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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甘畫過去輕輕推了他:“不準笑我, 你又沒有室友。”

兩人來到另一處住宿。

他們住的地方是小別墅,偏商務風的,謝星沉帶她來到一座有薔薇牆但是房間面積窄小的民宿, 鵝卵石兩邊栽着月季花, 她驚喜道:“這個地方好漂亮, 你怎麽找到的?”

“在我房間的陽臺看到的。”謝星沉說。

雖然民宿很漂亮,四樓的小獨棟,紅磚白瓦, 但是門口有黑色的鐵藝大門,正緊緊閉着。

謝星沉說:“等我。”

他進了大門旁邊的一個花房,花房像是兼顧着保安亭的作用。

甘畫看到謝星沉和裏面的老人聊了兩句, 老人一開始才有些警戒,後面卻是心花怒放, 揮揮手讓他們通過了。

栅門打開, 甘畫很驚喜:“我們可以走了嗎?”

謝星沉說:“嗯,這邊,”

甘畫和老爺爺揮手, 跟着謝星沉往裏面走。

這個民宿有兩個很标志性的地方, 一個是大片的薔薇藤蔓,從四樓往下倒着種, 四樓大陽臺可以看到蒼勁虬結的樹根。

第二個是三樓的空中花園, 占了一半樓層面積的花園朝向大海。

甘畫和謝星沉順着圍牆外面的鐵梯子往上走。

這種梯子依附着圍牆,但是又是獨立的,階級和階級之間是镂空的,甘畫聲音有些急亂:“謝星沉, 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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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落在鐵梯子上, 一腳重一腳輕的, 但不是走不穩,而是因為眩暈感。

梯子很窄,無法兩人并行,謝星沉在上面帶路,回身看她:“怕高?”

他走在上面兩個臺階,三十公分一階的梯子,加上他本身就拉開的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距,整個人清俊高挑,在甘畫面前顯得十分高不可攀。

他不知道,月亮就在他身後,彎彎明亮的月牙遇見了他,也要迷失在漫天星河裏。

她說:“就是覺得很暈。”

口氣委委屈屈的,她從來沒有走過這種镂空的梯子,也沒有在高處上眺望過,不知道恐高是什麽概念。

謝星沉倒是看出來小姑娘是恐高症,他說:“把手給我。”

他逆着月色,右腳往下一個臺階,将手遞給甘畫。

甘畫搭讪,借着少年微炙的體溫,穩穩來到三樓的花園。

那場面一打開,甘畫像是迷失在漫天星河裏了。

“謝星沉,好多星星。”

甘畫驚喜道。

這裏的位置實在絕佳,周圍沒有任何建築物阻擋,面牆剛好對着大海,能看到下面的礁石,往上,可以看到大片星幕,天空是深藍且明亮的,高遠而且遼闊,整片天際呈現出拱圓狀。

甘畫說:“原來天空真的是圓的。”

甘畫從天的一邊,劃到天的另一邊,中間好多星星被她連成一條線。

今天天朗氣清,謝星沉和她一樣,雙手撐在圍欄上,圍欄上還放着許多多肉,甘畫說:“我們去坐下吧。”

他們後面有一張軟墊鋪在地板上,兩個人在軟墊上坐下。

此時氛圍實在太好,不說點什麽太浪費了。

甘畫躊躇半晌,問:“謝星沉,你有過願望嗎?”

“五個十個,很想要全部實現的那種。”

謝星沉口吻帶着痞:“許這麽多,你是閏日生日?”

甘畫:“為什麽是閏日生日?”

謝星沉說:“2月29號,每四年一次生日,三四十二,一次生日許十二個欲望。”

甘畫鼓着腮幫子說:“我是3月15日的,又不是只有生日能許願。”

謝星沉笑了。

他說:“小姑娘,你有多少願望?”

“那可太多了。”

甘畫抱着膝蓋,她腳尖一翹一翹勾着,帶着點志驕意滿:“我有十個。”

“這麽多。”

甘畫說:“反正是願望嘛,你也數十個。”

謝星沉将視線從她臉上移開:“不是什麽難事。”

甘畫說:“我先說吧。我想要再背2000個單詞,湊8000個詞彙量。”

謝星沉說:“又是這種,你還不如對牛津詞典說。”

甘畫回頭瞪他:“這只是一個,後面會有新意的。”

謝星沉好整以暇:“嗯哼。”

甘畫對着星星說:“拿下全國演講比賽第一名。”

謝星沉了然地“噢”了一聲,“接着是保送。”

甘畫不理他:“高中時代去一次海邊。”

她回頭對謝星沉嬌俏一笑:“好像不知不覺達成了。”

謝星沉冷淡的表情也繃不住,扯了嘴角笑了。

甘畫說:“想聽一次燃爆了的演唱會。”

謝星沉:“這是第幾個?”

甘畫:“第四個,別打斷我,我要數不清了。”

甘畫數着手指頭:“第五,和小羊一起拍照。”

“第六,想去篝火晚會。”

“第七,想被星星包裹着,啊,這個好像也達成了,可是星星好遠喔。”

甘畫伸出手,感覺怎麽也摸不到天上的星星。

謝星沉看到小姑娘的手倒是勻稱細白,摸到月色的時候泛着盈亮。

甘畫說:“第八,睡在糖霜上。這是很小的時候的願望了,那時候不知道會黏黏的。”

“第九,我想要收到一份禮物……”

她說着,又趕緊搖搖頭:“這個算了,這是更小的時候的願望了,現在已經不想了。”

“第十,”她放松下來,一個人完成了好多表情。

看着星空,呼吸都緩慢了,她雙手交握合住,虔誠地低着頭,對着漫天星星通報:“我想要爸爸永遠陪着我。”

聲音既真且輕,回蕩在悠悠夜色中。

她說完後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睜開眼睛後,發現謝星沉在凝視她。

她笑着說:“謝星沉,到你啦。”

她說的雲淡風輕,其實心底早就緊張得打鼓。

她鋪墊了這麽久,才引出他的話。

她其實哪裏有那麽多願望,只有前面七個和最後一個是真的,把九歲的願望都拿出來湊了。

但是她想,如果多許一點的話,等到他說的時候,會不會有一兩個就是真的了呢?

謝星沉撩起眼皮,帶着一絲痞氣笑意:“小姑娘,你是不是在套我話啊?”

甘畫臉頰微燙,嬌着口吻說:“你不想說就不說,哼哼。”

她連續哼了兩次,謝星沉笑了一下,像是被她逗到了。

他雙手撐在身體兩側,上身微微後仰,月光灑在他俊美無暇的臉龐上,他學她:“第一,我想要一輛自己的改裝摩托車。”

聲音冷潤好聽,甘畫抱着雙膝,将腦袋貼在膝蓋上。

“第二,我想在大海裏漂浮24個小時。”

甘畫微怔,嘴角翹起的幅度凝止。

“第三,我想見證雪崩在我面前發生。”

甘畫放開膝蓋,慢慢坐直了起來。

“第四,如果發現海嘯,我希望我能變成一艘小船,呵呵。”

“謝星沉……”甘畫顫着嗓音開口。

夜空明明很亮,可是她卻覺得風的流向變成了漩渦,有人想要在其中自毀分解。

謝星沉看小姑娘眉眼都是擔心,他翹了翹唇角,接着說:“第五,我想把雲握在手裏。”

其實也沒那麽糟糕,謝星沉知道。

“第六,給自己訂一張不知道終點的飛機機票。”

但是甘畫的手心并沒有恢複正常的溫度,她感覺到少年的本質還是孤獨、

“第七,我想在荒地上種滿向日葵。”

一種生機勃勃的顏色。

“第八,我想攀上最高的雪山。”

“第九,将冰川的空氣拿去倒賣。”

謝星沉對甘畫狡黠笑了一下,甘畫捕捉到謝星沉好像還對她眨了下眼。

“第十,”

甘畫感覺胸腔怦怦跳起來,仿佛下一個願望會與她有關。

她讷讷問:“第十什麽?”

謝星沉用非常好笑的弧度笑了一下,看着星幕說:“我想在學校的大禮堂早戀。”

甘畫腦袋轟的一聲。

她還驚疑不定的時候,謝星沉又轉過頭來看她:“可以多加一個嗎?”

甘畫磕磕絆絆:“你,你加啊。”

謝星沉收了松松散散的腳,盤在身下,脊背微彎,手撐着下巴,一身放蕩不羁的氣息,和平日裏的他大相徑庭,但是甘畫卻覺得這就是十幾歲的少年的樣子,只不過他骨子裏的鬧性一直被謝星沉壓制下了。

現在他這樣狡黠的樣子,并不讓人覺得讨厭,反而……有些不羁,有點壞。

想寵他。

他勾勾手指,甘畫是跪坐着的,不自覺将身體靠了過去,有一種和小夥伴分享秘密的私密感。

甘畫湊過去,兩個人的臉頰湊得很近,甘畫忍不住咯咯笑起來:“謝星沉,我們這樣好像小學生分享秘密啊。”

謝星沉看着盡在咫尺的少女的臉頰,隔着紫色的口罩可以聞到她的清香,他眼皮半垂,聲音痞氣:“小學生可不會說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甘畫只覺得他的氣息灑在她臉上很好玩,她說:“你要說什麽呀?”

謝星沉聲線緩慢:“第十一,我想讓我喜歡的人幫我**”

甘畫臉一白,接着是滾燙,紅得只要是暴露出來的一點點點點的皮膚都能看出來,她将謝星沉一推,“你在說什麽呀。”又急又惱,像是要哭了出來。

她揉揉耳垂,偏又靠得那麽近,謝星沉的聲音好像在她耳朵裏面不斷環繞,怎麽都驅趕不掉。

他怎麽能跟她說這麽風流的話,偏偏這一句還湊得那麽近,每個語調每個轉合都是清晰的。

像是連爆的化學反應,耳廓轟鳴。

謝星沉看小姑娘不理他,知道已經超出了她的上限,他靠過去解釋:“這只是我的個人心思的。”

甘畫潤着眼睛說:“那你也不能當衆說出來呀。”

她眼睛水得不行,好像已經實打實地欺負她了。

謝星沉快要被她這種樣子嬌死了,如果說本來只是一種私人的想法,現在誰說不會是一直挂念的欲果。

他翹着嘴角說:“我說我對我喜歡的人的想法,你急得眼淚都快掉了,怎麽,難道你……唔。”

謝星沉被一只柔膩的掌心捂住嘴,甘畫嬌嗔:“不準說了,不準說了,別說!”

他是怎麽把氛圍攪得越來越不單純的。

謝星沉憋着笑看着小姑娘,小姑娘自己又頂不住,将燙得不行的手心收回去。

謝星沉說:“好了。”

他握住她的手,幫将她攥出了指甲痕的掌心松開。

甘畫低着頭,沮喪到不行。

接着手心一暖,有什麽東西放到她手中,是熱的。

謝星沉将她的手指掰開,往上面放了一個藥袋。

是那種讓藥店煎煮後裝起來的易食食用袋,跟上次的營養劑差不多,只是沒有塑料口,偏簡單一點。

那袋子還是暖的,甘畫說:“這是什麽?”

謝星沉:“姜茶。”

甘畫說:“不是明天才煮嗎?”

謝星沉說:“別人都有了,我的小姑娘為什麽要等到明天?”

她愣愣說:“那現在幾點?”

謝星沉拿起運動手表給她看:11:58

他說:“還有兩分鐘,快喝吧,我的小姑娘。”

他一口一個小姑娘,好像她是他的辛德瑞拉。

謝星沉轉過身去,給她空出空間。

如果接近12點,灰姑娘也會想要施展魔法。

甘畫突然心生一股勇氣,她攥了攥謝星沉的衣角:“謝星沉。”

謝星沉轉過來,帶着點雅氣的痞意說:“讓你點喝東西越來越難了,好吧,這個給你。”

甘畫手裏又被塞進兩塊東西,是兩個非常漂亮的玫瑰姜糖,玫瑰在方糖上面,輕薄生動。

甘畫搖頭:“謝星沉。”

謝星沉無奈,指着手表說:“還有一分鐘。”

甘畫靜靜看着他。

謝星沉威脅她:“半分鐘。”

甘畫拉住謝星沉的袖子,謝星沉被迫靠近她,兩人對視,少年的頑性在二十秒後淡了下去,謝星沉突然咳了一聲,用手背捂着嘴,有些倉皇失措,耳尖也紅了起來。

十秒鐘,甘畫見證了謝星沉皮薄面紅的生動樣子。

“你怎麽……”謝星沉敵不過她。

少年面紅耳赤,甘畫說出內心的話:“謝星沉,你想,看看我的臉嗎?”

嗡,手表微顫,12點的鐘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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