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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慶典◎

進了城, 從城門入口的廣場就開始一路喧嚣，置身于嘈雜的人群中，太久違的感覺, 朱莉一時都有些恍惚, 太吵鬧了, 熱鬧的歡呼聲大概吵得天堂都不安靜。

她身邊站着伯爵, 他戴着用黃金制成的面具、身披散發着紫金色光芒的皮草大氅，讓路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位絕對是一位得罪不起的勳爵。

何況, 即便現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吸血鬼，但那種對強大物種的恐懼是刻在骨頭裏的，在原始時代, 這種畏懼強者的天性讓人類得以在危機四伏的複雜環境中存活下來。

現在，這種畏懼強者的本能讓朱莉和J周圍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一個無人圈, 他們所到之處，擁擠的人群會自發像潮水一般退開。

對于這種現象, 朱莉很滿意, 雖然伯爵如果發狂了誰也拉不住, 不過, 還是把伯爵和人類稍微隔絕開一點更讓她感覺放心一些。

朱莉和J目前是J保護她、她制約的關系，她擔心和他走散, 更怕有人莽撞沖撞到他, 讓他發火。

怎麽辦, 操不完的心, 朱莉感覺自己真像一個第一次帶熊孩子出門的老母親。

J的靈魂好奇得都快要飛出身體了, 但是表面上, 他還是很努力地端住了架子，不斷發表他對所見所聞的各種苛刻評價。

J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眼前商販兜售的貨物，不屑道：“劣質品。”

朱莉扭頭瞥他一眼：“……呵。”

您這麽說，可真是讓人真是困擾。剛才那個非要擠到商販最多的地方，每一個攤位都不放過，眼睛就像被黏在商品上的人是誰？

又走過了一段路程，他們在另一個攤位前駐足。朱莉不停拍着手掌，随着人群一起歡呼喝彩，心裏默默感嘆，原來這麽早就有魔術表演了啊。

J在一旁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沒意思。”

朱莉又扭頭瞥他一眼：“……呵。”

不是吧，剛才看到演員口中噴火時，伯爵大人您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我在旁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魔術表演結束，人群散去，一個農婦提着籃子忙着兜售自己做的牛奶布丁和酥餅。

J嫌棄得眉毛都快擰成一團了，“這也是配入口的東西？！”

話是這麽說，看到朱莉伸長脖子朝籃子裏張望的樣子，他還是邊嫌棄邊給朱莉買了兩個嘗鮮。

他們繼續邊走邊停地參觀着，來到了一家酒館門前，酒館老板很有生意頭腦，在酒館前的小廣場上搭了一個很高很高的簡易舞臺，隔着很遠的距離都能看得清楚。

有一男一女兩個演員在臺上用誇張的腔調邊演邊唱。

一路走過來，途徑了不少小劇場，朱莉發現了，這個時代，針對平民的戲劇節目，很多都離不開下半身的那些事情，而且語言和表演形式之粗俗直白，朱莉簡直聞所未聞。

這一場劇目的內容是，歌頌一個杜撰出來的大英雄，稱贊他不僅在戰鬥時很英勇，在床上也是……剛剛表演演到他和一個女人上了床，體力充沛到持續了三天三夜的大戰也沒有停歇（沒有具體将行為表演出來，但唱詞很赤 | 裸粗野）。

朱莉懷疑，可能是因為表演和唱詞的水平不同步，導致伯爵沒有明白內涵。

“這有什麽了不起的？”他抱着手臂，用鄙夷的眼神看向舞臺，很輕描淡寫地說，“我也可以做到。”

朱莉渾身僵了一下，表情慢慢變得空洞起來，“不是吧……”

她十分懷疑，伯爵是不是只聽懂了“體力充沛”的這一部分。

“你在懷疑我？”

J不喜歡被人懷疑。

他壓低了聲線，用令人聞風喪膽的低沉嗓音，和令人後背發涼的眼神，威脅着朱莉。

朱莉只覺得頭皮發麻，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不是……可是這個……應該，不是你想的……那種……”

她算是看出來了，對于伯爵來說，喜歡一個人可能是本能，可是後來的步驟……他還很懵懂，關于比較熱情的這部分知識……至少管家先生逝世前沒來得及跟他普及。

朱莉悵惘地看着炸毛的小男孩，“唉……”

那種老母親帶娃的感覺又出現了……至少是大姐帶年齡跨度很大的弟弟吧。

朱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在心裏暗自思考，改天是不是要找個機會給孩子先普及一下性教育。

J生氣了！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朱莉雖然說話支支吾吾，可是看他的目光很直白，是一種帶着憐憫的懷疑，仿佛在看一個無知無畏的小傻瓜。

“我真的可以！”J的好勝心瞬間被點燃了。

其實，但凡他能夠回憶一下，當初看見睡裙濕透的朱莉時他的身體是什麽反應，他就應該能明白些什麽。

但是他沒有。年輕人的頭腦輕易被旺盛的好勝心掌控，J急迫想要證明自己的心裏只想着，表演裏說的是男戰神和一個女人大戰三天三夜，那朱莉也是女人，所以朱莉也可以。

嘁。

J的心中十分不屑，就她的那纖細到不需要用力就能折斷的軀體，還需要用上“大戰”這種形容？三天三夜都沒法弄死女人，還配稱為“戰神”？

難以理解。

J非常想證明自己，于是他很理所當然地對朱莉下了戰書：“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和你大戰三天三夜——”

朱莉聽得腦袋都快爆炸了，跳起來就捂住了他的嘴——确切的說是捂住了面具，“你不要胡說！”

J完全沒有料到朱莉會打斷他，更沒想到會有人類膽大包天捂他的嘴，一時怔住了。

朱莉也懵了，她也沒料到把她逼急了，她的膽子竟然能大到這種地步。

正當兩個人處在相當難解的僵持局面，突然，朱莉身後猛地襲來非常大的一股力道。

本來，一般人是不敢靠近他們的，可推她的是一個灌密酒灌得都走不了直線了的醉漢。

再本來，以J的敏銳，很早就應該發覺有人靠近，可是他被忽然捂他嘴的朱莉弄懵了……不對，他的感覺有點奇怪，那可能不是憤怒，J只覺得好軟，還很香，鼻子聞到的都是什麽花的香氣。

朱莉腳下一個趔趄，徑直撲進了伯爵的懷裏。

這結結實實的一撞，把兩個心思各異的人都撞回了神。

朱莉自認為對伯爵已經很了解了，趕緊一把拉住他的手，擋在踉跄跌倒在地的醉漢面前，對伯爵勸道：“算了，不要追究了。”

以J睚眦必報的小氣性格，報複是肯定是要報複的，只是他的注意力瞬間就被朱莉轉移了。

“你的臉怎麽這麽紅？”J很狐疑地低頭打量朱莉的臉。

朱莉立刻用較涼的手背貼住臉頰降溫，咬牙瞪他一眼，“……因為我熱。”

熱嗎？

J對冷熱沒有明顯的感知，他很強大，不像人類，又怕冷又怕熱，冷了臉會凍紅，熱了臉也會漲紅，真是太弱小了。

J勉勉強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緘默片刻，J再度用審視的目光研究朱莉的眼睛，“你眼睛痛？”

不然為什麽眼神閃爍得這麽厲害。

“不知道！”

原本想假裝相安無事的朱莉被問得有點窘迫又有點煩躁，直接把臉悶回他懷裏，再也不肯說話。

J是費了一點力氣才把朱莉從他懷裏拔出來的。

拔朱莉的時候，他還在心裏默默感嘆了一下，原來這個弱小的人類也能有力氣這麽大的時候。

難道她以前是在假裝柔弱？

J感到十分莫名其妙，還感到有一些懷疑。

朱莉被他盯得從尾椎骨一直燒到發心，她匆忙張望，前面有一塊地方擠了很多人，有幾個誇張表演打扮的東方面孔，好像是在表演吞寶劍。

“我們去那邊看看！”她扯着伯爵的袖子就往前走。

看完了吞寶劍，朱莉又馬不停蹄拽他去看雜技表演，每當他想說什麽的時候，朱莉就立馬用更新鮮的事物吸引他那很容易分散的注意力，一路不停的觀賞性節目讓J眼花缭亂，終于把“三天三夜”這件事給打岔過去了。

朱莉偷偷松了一口氣。

城牆下燃放火焰炮的活動是一整天慶典游行的尾聲。

煙火炮炸出璀璨的火光，效果有點像是朱莉在以前世界見過的煙花，當然沒有那麽盛大，不過對這個時代的平民來說，已經算是非常難得的視覺享受了。

“哇！好漂亮！”朱莉雙手在胸前合十，不自覺贊嘆，仿佛找回了幼年時期第一次看煙花時的心境。

“你喜歡這個？”J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看煙火的倒影。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煙火炮上駐足，J終于松懈了些，沒有繃住漠然的表情，流露出和朱莉一樣的驚嘆和震撼。

“你喜歡，以後我讓他們每年都放。”他說。

“真的可以嗎？”朱莉驚喜地擡頭看他。

距離隔得太近，她猝不及防擡頭，J突然覺得有點胸悶，呼吸困難。

可是他明明不用呼吸。

J想不通，好像和朱莉待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時常感覺到“呼吸”這種麻煩的東西。

他勉強壓下胸中那股古怪的感覺，“這有什麽難的。”

“謝謝您，您真是一個大好人！”朱莉現在誇他已經誇成本能了，什麽浮誇的誇獎都可以随口就來。

夜幕和煙火炮将她的眼睛襯托得太明亮，J看着看着，又被誇得有點輕飄飄的了。

到這裏，對話都進行得很順暢。

只是這段關于“可以不可以”的對話，讓J又想起了剛才那個沒有說完的話題。

他沉思片刻，總覺得朱莉在剛剛那個話題上的表現非常古怪。

“我真的可以。”思前想後，J還是認為有必要在朱莉面前重申一下自己的強大，“不過三天三夜而已，根本不費力氣。”

原本整個人都沉浸在煙花帶來的快樂裏的朱莉，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你可以個屁我看你什麽都不知道。

“真的！”J又急了，“你不信我就——”

“知道了知道了！”朱莉說得好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