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5

Chapter 5

忙是倪禾生活的常态,接下來的一個月裏,生活沒有任何意外和改變,繼續有條不紊地在劇組間穿梭。

此時,她站在自家玄關處,百無聊賴地用食指轉着車鑰匙扣。

素愛黑色禮服,今天也不例外。微卷的長發披在胸前,鴻溝若現,鐵鏽紅的指甲與口紅,襯着膚色白皙透亮。

她鮮少在打扮這方面,有等楊韻韻的時候。當然今天于後者來說,是意義非凡的。

今天是湯望舒的生日。

參差不齊的高跟鞋聲響起,楊韻韻雙腳僵硬地從卧室走了出來,平日在學校裏工作都是怎麽舒服怎麽來,高跟鞋放在鞋櫃裏幾乎快結上蜘蛛網。

她把碎發彎到耳後,露出月牙形的耳釘,外翻的短發搭着白色蕾絲背心傘裙,酒紅色的手拿包越顯俏皮,圓圓的臉蛋宛如芳齡的少女。

倪禾像個大爺似的把她一摟,“我的寶貝兒~你是不是姓唐?”

楊韻韻一臉的緊張和迷糊,“啊?”

倪禾歪着腦袋,“不然怎麽這麽甜呢?”

後者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被她這麽一鬧,好像也沒那麽扭捏了。

三月氣溫稍有回暖,夜也沒有寒冬時那般濃稠了。

倪禾驅車開向湯望舒的獨棟別墅,車還未近,滿天的燈光與震耳的音響率先迎接了二人,一輛輛豪車停在路邊,将寬闊的道路擠得狹長逼仄。

路的盡頭,別墅門前的黃光下,穿着咖色西裝湯望舒正人模狗樣地和旁人交談着。

“嘟—”

倪禾用力地長按喇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後者粲然一笑,小跑了過來,攀在楊韻韻旁的窗戶上,打着招呼:

“來了啊。”

二人下車,楊韻韻把倪禾買的名品和自己染的窗簾遞給了他,語氣真誠道:“望舒,生日快樂。”

他道了聲謝,看着楊韻韻遞來的那一大盒子,嘴角彎起,“等靜下來,我再看看咱們韻韻這次又心靈手巧地給我準備了啥。”

楊韻韻淺笑着挽了下頭發。

湯望舒盯着她的耳朵看了片刻,“看來韻韻真的很喜歡月亮的配飾啊,經常看你戴。”

本就是随口說的一句,沒等她回答,他就轉身給二人帶路了。

倪禾看着楊韻韻垂在一旁的手緊絞着裙擺,她嘆了口氣。

望舒,古來就有月亮的意思。

進了別墅內,倪禾還好,倒是很少參與這種場合的楊韻韻,訝得合不攏嘴。

湯望舒竟然在室內搭建了一個恒溫的泳池,上面遍布泡沫與氣球,金發碧眼的名模們在泳池的浮臺上熱舞着,不少來賓們也換上了性感的泳衣,拿着香槟在水裏暢聊着。

泳池盡頭搭建了一個舞臺,在上面演唱的歌手,正是湯望舒經紀公司旗下當紅的藝人。

湯望舒知道二人都不喜歡社交,特意給她們安排了一個視野極佳又無人打擾的位置,同時為她們添酒。

“時間過得好快,一眨眼就陪你過了十年的生日。”倪禾與他碰杯。

湯望舒今天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一口喝盡,“對啊,這麽難得,看在我們的交情上,要不你答應我件事?”

倪禾瞬間警覺,“沒門。”

楊韻韻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湯望舒一口沒得商量的語氣,“參加一個綜藝節目,加上你一共四個明星,有點公益性質,去東非,就和小動物們玩一玩,半個月就能回來。”

“不。”倪禾想也不想地就回絕。

她從來不願參加什麽真人秀節目,一想到要和其他明星裝模作樣成要好的關系,她腮幫子就疼,更何況去非洲溜達半個月,怕是得被曬黑成難民。

他欲言又止,最後化成一句,“你先好好想想吧,前陣子你出了和獸醫的那檔子事後,負面消息尤多,參加這種節目對你形象塑造也是有利的。”

見他提起杜湛明,倪禾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又對楊韻韻關心道:“學校裏的事怎麽樣?那個上課老是和你唱反調的小男生最近安分點沒?”

楊韻韻拿牙簽戳中果盤裏的一顆提子,笑了笑,“這個年紀的小男生最是調皮了,哪能服管?我不理他就是了,自己一個人鬧怪沒勁的,估計過段時間就能消停。”

倪禾慵懶地單手撐在臺子上,聽着二人的對話,希望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後,滿臺的瓜果酒水換成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大家依然能為了生活中的瑣事舉杯。

客人仍一波波地入場,湯望舒身為主人不能一直在她們這兒久待,聊了兩句便離開了。

只是他還沒走兩步,就被一桌尖鼻尖臉宛如一個模具刻出來的女人們給叫住了。

楊韻韻右手端着酒杯,眼睛已不由自主地瞟了過去。

倪禾撇了撇嘴,湯望舒是生意場上的人,四海八荒的朋友都有,認識這一桌子網紅,也不足為奇。

那群女人和他說笑了兩句,便結伴去了舞臺邊,加入了蹦迪的人潮。

湯望舒剛準備走開,卻發現有一個穿着碎花襯衫裙的女人落了單,獨身在桌邊品着紅酒,紮着利落的馬尾,幹幹淨淨,一副大學生的樣子。

他本着東道主的心思走近,“怎麽沒跟她們一起去玩?”

“沒有很熟。”她言簡意赅,似是知道他的身份,猶豫了片刻,“祝您生日快樂。”

湯望舒眉頭挑了挑,觀察了一下面前的女人,瘦得鎖骨線條明朗,迎風不及一握的感覺,溫婉的氣質确實和那些網紅不太相融。

像聚會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朋友帶朋友來,認識新的朋友,他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她,“不知道小姐在哪裏高就?”

她雙手接了過來,尴尬地撓了撓耳朵,“我沒有名片,就是開了家小咖啡館,在圈子裏比較紅,一來二去和她們認識了,今天就跟來她們玩玩。”

湯望舒含笑點點頭,圈子,自然指的是網紅們的圈子。

倪禾推了一把老僧入定中的楊韻韻,“不管管?”

她驚了一下,随即小聲地嗡嗡,“管什麽啊,他也就和別人玩玩暧昧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

倪禾點醒道:“暧昧=愛日未日。”

她立即紅着臉反駁,“你知道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倪禾當然知道,對他們這些癡男怨女的種種知道得一清二楚。

高一剛入校的時候,她和楊韻韻就成了同桌,一見如故,瞬間打成一片,書桌旁的垃圾袋牽連着二人的桌子,把她們的關系也系得牢牢的,自然而然都選了文科。

湯望舒是高二分了文理科後才和她們在一個班的,楊韻韻以前成績就一般般,和倪禾在一起玩後,上課沉迷于傳小紙條,總是說不完的話,致使成績一落千丈。

最後,班主任放棄了她們二人,把她們和上課天天睡覺的湯望舒安排在教師的角落裏,成為了“鐵三角。”

固若金湯的友誼就是從那時開始的,當然還伴着楊韻韻對湯望舒青澀的情愫。

下課了,韻韻會輕輕推攘他,讓他起身活動一下。

中午了,韻韻會把媽媽特意給她洗好的蘋果給他,醋得倪禾不想說話。

放學了,韻韻會把他的作業拿過來,自己抄的同時也幫他抄上一份。

倪禾以前翹着二郎腿問過她,“你到底喜歡他什麽?”

她連忙捂住倪禾的嘴,“小點聲!別讓他聽見了。”說完自己的臉紅了紅,“你不覺得他這樣每天都依賴我的樣子,特別美好嗎?”

倪禾搖了搖頭,“你生個兒子也是一樣的。”

楊韻韻:“滾!”

後來高三,三人為了能上一個好大學,不約而同地選擇讀了藝術。

不過方向上倒有很大的差別,性格內斂的楊韻韻選了美術,倪禾選了表演,而湯望舒則選擇了文化産業管理。

藝考的時候,由于專業方向不同,他們三人不得不分開一個月的時間,去往各地的考場。

剛分開一星期,楊韻韻就有些受不了了,暗搓搓地告訴倪禾,說等藝考結束,馬上就要告訴湯望舒自己對他的心意。

倪禾開心得日夜都在幫她想怎樣告白才能轟轟烈烈一場。

只是意外卻是先一步降臨,湯望舒戀愛了。

對象不是楊韻韻,而是在鄰城藝考時認識的一個女生,迅速展開了風風火火的異地戀。常常逃課去鄰城找那個女生。

那時候的湯望舒,變得很不一樣,不再無精打采懶散度日,眼裏有光腳下生風,還經常向她們打聽女孩子的喜好。

倪禾終于明白,湯望舒對這段感情是認真的,而楊韻韻認認真真養了兩年的白菜,就這樣被外地豬拱了。

只是湯望舒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那女生不過是因為藝考的時候無趣,和他消遣了一段時間,回到自己的學校後生活步入正軌,新鮮勁過去,他又粘人得緊,最後像嫌棄爛泥一樣被那女生給甩開。

臨近高考,他仍舊一蹶不振,楊韻韻每天想方設法地安慰他,他看不見,也無心看。

他家境好,高考成績一塌糊塗,家裏找了關系,仍舊上了重點藝術院校。

他們三個人都不在一個大學,但好在都留在了海城,相聚的時間不少。

湯望舒很講義氣,對朋友掏心掏肺,這點從簽了倪禾這麽多年,從未強迫她出演任何角色足可看出。

只是對待感情就頗為三心二意了,身邊停泊過的女人成把抓。

但他從不出格,也就和她們談談戀愛,最過分也不過親吻。

愛他是不願意做的,因為沒有愛。

十年了,他一如那個貪睡的少年,無論情場還是生意場上失意了,都會找楊韻韻傾訴,找倪禾拼酒。

他們一直是好朋友,也只是好朋友。

這頭。

湯望舒與那咖啡店主聊得漸入佳境,當然,大部分時候還是他在無話找話。

例如現在,他目光熠熠地看着她:

“吳小姐,我就不冒昧地問你年紀了,但我能猜出你屬什麽的。”

她一臉興致淡淡的神色,但仍禮貌回道:“哦?”

湯望舒別有深意,“屬于我。”

倪禾:“……”

她沖他大喊了一句,“滾過來。”

湯望舒無法,只得不情願地與吳小姐告別,回到了她們所在的地方。

心怪倪禾壞了自己的好事,對着楊韻韻含沙射影,“韻韻可要争氣些,早點處個對象,我來給你把把關,別跟倪禾學壞了,她是要孤獨終老的人,你別跟着湊熱鬧。”

楊韻韻笑了笑,舌尖有點苦澀,喝了一大口香槟壓了壓。

倪禾翻了個天大的白眼,恨鐵不成鋼地削了他一腦袋。

這時,那吳小姐忽然離開,往別墅外走去,引起了楊韻韻的注意。

倪禾和湯望舒也跟着看了去過。

吳小姐的步伐很快,背影有點落寞,柔弱的身軀裏似駕着一腔傲骨。

倪禾的眼神倏地變得尖銳—

吳小姐路過一個垃圾桶時,順手扔了一個白色的方塊紙片,那形狀……

分明是湯望舒的名片。

下一秒,湯望舒揚起玩味的弧度,“有點意思。”

倪禾蹙着眉,靠近楊韻韻的耳邊,“這個吳小姐不簡單。”

“不會吧。”楊韻韻不太敢相信,“看着還挺單純的。”

倪禾揉着她的雙頰,嘟起她的嘴,“全世界就你最單純。”

湯望舒拍了拍倪禾的手,“放手,我和你說說正事。”

倪禾默了一瞬:“那個真人秀,我不會參加的。”

他:“我覺得你應該參加,節目組那邊我已經幫你做了回應,兩個月後啓程開始錄制。”

倪禾覺得奇怪,湯望舒從來不會幹預她的工作,這次為什麽這般堅決?

連楊韻韻都發現了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他猶豫了一會,方才說道:

“肖磊要結婚了,也是兩個月後,你就當出去散心吧。”

倪禾怔了怔,好像很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

“哦。”

湯望舒補充道:“安全問題不用擔心,到時候會有國內專業人士充當教官,輔佐你們完成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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