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Chapter47

Chapter 47

“湯先生,湯……湯先生?”産科護士催促地叫了湯望舒兩聲,把手中的棒球遞給了他。

湯望舒哭得身體一抽一抽的,把棒球一把拍開: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叫我玩球。”

說完,雙手用力握住韻韻的手,靠到自己的額前。

楊韻韻的陣痛剛剛過去,滿頭大汗地望着他,感受着手間傳來的濕意與顫抖,她無奈地笑了笑,“別哭了,又不是第一次生了,等會寶寶出來了要笑話你了。”

随後還對護士歉然地道:“讓你見笑了。”

護士失笑,“你家先生還真在乎你,不過,湯先生,停一停,等會再哭,我把棒球給你,是要你按壓孕婦肛門附近的位置,可以讓孕婦的痛苦減輕一些。”

湯望舒聞言連忙蹦了起來,跑去把球給撿了回來,按着她的說法照做,抹了抹眼角,“好些了嗎,韻韻?”

楊韻韻剛準備點頭,陣痛又再一次來臨,她咬着牙齒,背用力地繃直,“啊……”

湯望舒瞬間又慌了神,急問護士,“還要多久?這都生了好幾個小時了,怎麽還不出來?上一胎沒這麽久的啊。”

護士一點也不慌張,“産婦宮口才開三厘米,離全開的十厘米還遠着呢,再忍忍吧。”

“望舒,摁得用力點。”韻韻喘息着道。

湯望舒連忙使勁,眼淚像沒有盡頭似地從眼眶奪出,抽噎着:“韻韻……答應我,以後別生了好嗎,我真是要怕死了!”

“可是,我不想星星一個人太孤單。”韻韻有氣無力地道。

他猛吸着鼻子,勉強沖她笑了笑,“好,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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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小時後,湯望舒跌跌撞撞地跑到産房門口,對外面嚷道:“護士,醫生,你們快來一下,我老婆好像有些不對勁。”

幾分鐘前,楊韻韻的意識已經有些不太清醒。

醫護人員匆忙地跑了過來,亂作一團,醫生診斷道:“胎兒體積有些大,是肩難産。”

聽到“難産”二字,湯望舒如五雷轟頂,剛準備靠近病床,就被護士們趕了出去,“家屬出去一下。”

雙方父母都朝他圍了過來,他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腳底發軟,靠着牆根滑坐到了地上。

湯星星并不太懂發生了什麽事,挪着小身子走到了他的身邊,“爸爸,你去板凳上等吧,地上涼。”白胖白胖的手觸了觸他的肩。

湯望舒的目光空洞,“你媽她等了我那麽多年,我就在這等一下又怎樣?我就在這,哪裏也不去。”

湯星星抿着小嘴,有些執拗地站在他身邊,從荷包裏掏出了一塊小的巧克力,往嘴裏送了一顆。

“星星,你已經五歲半了,也剛剛上小學了,是個大孩子了。”湯望舒突然沉聲道。

吓得他連忙把巧克力藏到荷包裏,大孩子就不能吃巧克力了嗎?

“爸爸不能接受沒有你媽媽在的日子,如果爸爸以後不在你身邊了,你要好好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話,要好好照顧小寶寶,要有一個哥哥的樣子。”湯望舒囑咐道。

湯星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如果媽媽出了什麽事,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或者妹妹的,爸爸你放心吧……”話還未說話,腦袋就被湯望舒削了一掌。

他龇牙,奶聲奶氣地道:“爸爸你打我幹嘛?”

“臭小子!哪有你這樣咒自己媽媽的!”湯望舒橫了他一眼。

湯星星撇嘴,心裏直冒委屈的泡泡,明明您老人家自己提起的好嗎……

手術室裏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湯望舒瞬間從地上站了起來。

門被護士推開,滿臉笑意,“湯先生,恭喜了,是個九斤的大胖小子。”

一大家子連忙圍了過去,湯望舒只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小家夥眼睛還沒睜開,手指一直放在嘴巴裏吸着,像在吃什麽美味。

他急忙地推開衆人,往産房裏跑去,看見韻韻正躺在床上沖他微笑,他高懸着的心,這才放下,慢慢地走到她的床邊。

将她的腦袋擁到懷裏,“辛苦你了,我的韻韻。”

被所有人遺忘到一旁的湯星星,好奇又複雜地望着剛出生的小寶寶。

第二天下午,小一(二)班門前,杜荷妮正雙手環胸,看着坐在最後一排,趴在桌上的湯星星。

“喂,蠢星星,還不走嗎?爸爸媽媽在門口等着接我們去醫院呢,你不去看看你的小弟弟啊?”

湯星星頭也不擡,“我不去,姐姐你自己去吧,代我向杜叔叔倪阿姨問好。”

杜荷妮沒有辦法,只得走近教室,現在距離放學已經過了一刻鐘,同學們都走光了。

“你自個兒在這鬧什麽別扭呢?”她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前面的板凳上。

“以前親戚們老說,我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現在又多了一個小弟弟,爸爸媽媽肯定不會疼我了。”說着說着,他有了鼻音。

杜荷妮蹙眉,這個蠢星星一天到晚地不知道多愁善感個什麽,自己這個做姐姐的真不容易,上到二年級了,不僅要學漢字、做算術,還要來哄小弟弟。

她嘆了口氣,用力地拿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疼得他擡起了腦袋,“姐姐你打我幹什麽?”

“我這是在給你打針,心情好了點沒有?”她問道。

湯星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怕別是失了智,“好疼的,心情也壞掉了。”

杜荷妮“咦”了一聲,沒道理啊。

還記得昨天晚上,她迷迷糊糊地從房裏睡醒,聽到隔壁房,媽媽隐隐好像在哭,很難受的樣子。

她大驚,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沖到隔壁房門前,“媽媽,你怎麽了?”

裏面的人卻沒有理她,響起了衣服摩擦的聲音。

她疑惑地推開房門,發現爸爸和媽媽正坐在床上,爸爸正滿臉嚴肅地玩着手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看到爸爸橫了她一眼?

媽媽面色無常,有些意外道:“我們妮妮今天在家啊,不是去奶奶家玩了嗎?”

杜荷妮揉了揉仍有些惺忪的眼睛,“奶奶和爺爺看戲去了,讓我在家裏等你們回來,但是我睡着了。”

倪禾和杜湛明對視了一眼。

“媽媽,你是不舒服嗎?”杜荷妮擔憂地問道。

倪禾心頭一暖,牽過了她的手,微笑道:“沒有啊。”

杜荷妮狐疑地看向一旁不茍言笑的杜湛明,“那你們剛才在幹什麽?”

杜湛明放下手機,一臉正經地回答:“我在給你媽媽打針。”

倪禾一聽,耳根子都紅了,暗地裏掐了他一把,這什麽比喻,老夫老妻了還這麽不正經。

杜荷妮知道自己爸爸是名醫生,對這回答一點也不懷疑。

但她還是放不下心,看向倪禾:

“媽媽,你打針不難受嗎?”她可最怕打針了,每次護士姐姐給她擦酒精面前的時候就會被吓哭。

倪禾怔了怔。

杜湛明忍不住輕笑起來,靠近她的耳邊,“你難受嗎?”

她沒好氣地把他推開,“難受得很。”

“嗯?”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侵犯,低聲道:“那等下再給你來一針好了?”

倪禾連忙大聲道:“一點也不難受,媽媽打了以後心情都特別舒暢呢。”

杜荷妮有些不解,奇怪的粑粑麻麻。

教室這頭。

想不明白的杜荷妮幹脆不想了,搓了搓剛才戳湯星星的地方,随即拉起他的手,“走啦,一個人在教室你不擔心有可怕的東西來找你嗎?”

湯星星膽子很小,一點兒也不經吓,趕緊起身,背上書包,緊緊地挨着杜荷妮。

杜荷妮小大人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蠢星星,你怎麽會是垃圾場裏撿來的呢?”

他的眼裏重燃希冀,“是嗎?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啊,頂多就是玩刮刮樂送的。”

湯星星難過地怪叫一聲,“這有什麽差別?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嗎……”

夕陽暖洋洋地灑在二人的身上,照得他們的影子在地上重合,個子高的那個,遠遠地看到校門口站着的一雙人,興奮地揮了揮手。

個子矮的那個腳步也輕快起來。

向着燦爛,大力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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