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

三

白粟沒借到錢。

原因也簡單。

——蘇霈要跟她一起去。

白粟當場就拒絕了，她和蘇霈之間的任務線已經完成，本來會開口借錢也是想着明天就轉賬把錢還了，這樣既能嘗到鴨脖，也不會再和蘇霈有任何交流的機會。

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結果蘇霈不按套路出牌，甚至還想增加男主和炮灰女配的副線劇情，若不是身份不允許，她還真想學白bra那樣一把将人推開，義正言辭地告訴他，這是另外的價錢！

錢沒借到，白粟的心态變得有些崩，回到宿舍把原主的東西都翻了一遍後，得，整個人直接心如死灰了。

她開始思考，是要吃紫菜湯泡飯還是米飯加紫菜碎配湯——現在再去食堂，湯裏肯定幹淨得連一點黃色都捕捉不到。

門被人用鑰匙打開。

聲音比人影更快進屋。

——是另外三個室友回來了。

先進來的長發女生懷裏抱着個大購物袋，裏頭裝着兩包分享裝薯片和幾罐啤酒。

看見白粟，不冷不淡地打了聲招呼：“吃過飯了嗎？”

不ooc的話，她就應該和平日一樣，也回一個簡單的“嗯”或者“還沒有”，接下來，雙方将不會再有交流。

但白粟此時只是雙眼發直地盯着最後一個進屋的女生，很巧，對方手上提着的就是讓她想了半天的鴨脖。

Advertisement

生理性吞咽唾沫的行為，人為阻止不了。

林楠沒得到白粟的回應，這還是第一次，她們的關系雖然冷淡，但這種客套性的招呼，也是會打的。

她沒多細想，身後進屋的紹琳琅已經把她推到了櫃子前：“傻站着幹嘛？快快快，把小桌子拿下來。”

——她們三個，後來變得只有她會和白粟打一聲招呼。

林楠不是多麽大慈大悲的人，只是覺得那個人有一點可憐。

可憐歸可憐，人類最不缺的就是恻隐之心，所以這股情緒，并不會給現狀帶來多大改變。

紹琳琅看到白粟湊過來時，下意識側過了身——去衛生間的路正好被她擋住。

“琳琅。”

紹琳琅被她叫得當場愣住。

這還是她認識白粟這麽久，第一次聽她這麽叫自己。

白粟的嗓音天生屬于柔調，但她平時需要叫喚她們時，聲音裏帶着點客套的禮貌，柔中含冰，反而讓人更加不适應。

此時那把聲音裏，冰意融化，只餘留下春水般的細柔，再加上她面上似是羞赧的一抹霞色，不知怎麽的，兩人之間的距離，好像一下就拉近了。

紹琳琅把這歸結為是自己的錯覺。

她還是像以前那樣禮貌而不親密地回應：“嗯，有什麽事嗎？”

白粟沒被她如此疏離的态度吓退，所有的心思都只朝着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她湊得近了，更能聞到那股肉香味。

是甜辣的。

——她最愛的味道。

于是更饞了。

白粟赧聲道：“你的鴨脖可以分我吃一個嗎？”

說着，她又馬上加上一句：“最小的一個就可以了！”

看在紹琳琅眼裏，白粟此刻的樣子，羞怯中帶着點委屈，與平日清冷不可親近的模樣大相徑庭，也更加接地氣。

對方的變化太大，紹琳琅怔了一下，才遲疑着點了下頭：“哦，行。”

白粟簡直想哭，此刻能吃到鴨脖的感覺，和她當初省吃儉用好幾個月終于買下那件自己看上好久的連衣裙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她一把抱住對方，難掩激動地連聲道謝：“謝謝！謝謝！謝謝！那，我可以自己拿嗎？”

紹琳琅已經有種雲裏霧裏的感覺了，聞言頓時像是被人攝了魂般地又點頭。

得到回應，白粟連忙放開她，直接用手挑了個一眼看去最小的鴨脖，再次誠聲道了聲謝後，喜滋滋地坐回了位置。

看她背過身忙着啃鴨脖，趙曉谕才終于拿手推推紹琳琅，面上的神情不比她正常多少。

聲音輕得只有紹琳琅能聽到。

“她中邪了？”

【251（控訴）:你又給我ooc！你又給我ooc！】

白粟啃鴨脖的動作未停。

【醒了？吃鴨脖嗎？】

【251（成功被帶偏）:嗯？我也能吃嗎？你從哪兒知道這個本系統都不知道的功能的？】

【哦，對不起，我少了兩個字，看我吃鴨脖嗎？】

【251（黑臉）:古——烏的！你是不是以為我睡着了就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事了？我告訴你！我可以劇情回放的！】

【牛逼昂哥哥。】

【251（驕傲）：那可不。啊！你又給我轉移話題！我千叮咛萬囑咐，不要ooc不要ooc，結果你又給我ooc！現在你還在她們三個面前ooc！你是不怕這個世界因此而全部改變嗎？】

【ooc是不是指角色的行為與她的本來性格不符？換句話說，因為她所處環境中的人們對她的固有形象已經定型，所以當她後期的行為和性格與其以往不符時，就會被認定為是ooc？】

【251（遲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但是……嗯，的确有點道理。】

【所以，一個角色不ooc的話，是不是就代表着，只要能讓這個世界裏的角色可以接受原主的改變并認為這是正常的，就可以了。】

【251:唔，是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沒有ooc。】

【251:你又瞎幾——瞎、瞎說！】

白粟把鴨脖縫隙裏的最後一點肉也收拾幹淨，随手将骨頭往垃圾桶裏一扔，起身去洗手間裏順便洗了個手。

回來仔細擦幹後，才開始給她分析。

【首先是蘇霈那邊。原主愛吃鴨脖是蘇霈最清楚的事，由于條件不允許，所以她很少買，現在有錢了，買鴨脖不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251:那你也不能突然和他借錢！】

【你不知道，和人斷交最好的辦法就是借錢嗎？】

【251（我覺得你在狡辯.jpg）:那剛才和你室友要鴨脖這件事又怎麽說？】

【這個的話。】

白粟揉揉太陽穴。

【我很快會解決，但在那之前，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先達成一個協議。】

【251:協議？】

【以後不準再提供任何慶祝服務給我，不然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分析給你聽。】

白團子聞言，在地上氣鼓鼓地來回滾了好幾圈，最後終于停下，吐出一口白氣。

【251（委屈）:你不喜歡嗎？】

【（咬牙）你覺得誰會喜歡！】

【251:那好吧，我答應你了，所以你什麽時候解決？不對，我怎麽覺得，你在把我帶偏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白粟笑。

【不，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想法來看待ooc，然後很幸運，你接受了。】

【251（突然臉紅）：唔……】

有人小心翼翼地在白粟左肩上拍了一下，她扭頭，對上紹琳琅有些不自在的眼神。

她的态度不像剛才那樣冷淡，也不如在林楠她們面前時表現出的親密。

“鴨脖有剩，你還要嗎？”

紹琳琅已經做好了白粟像曾經那樣拒絕自己的準備，她不敢認定白粟是真變了，雖說有些人受到重大刺激後會性格大變，但是那種概率，很低。

如果又被拒絕了，她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再貼一次冷屁股了。

結果對方眼睛一下就亮了，連聲開口，生怕她要拒絕一樣。

“要的要的！”

“謝謝你琳琅！”

要是她身後有條尾巴，估計已經拼命在搖了。

紹琳琅承認，中邪的白粟，她有點喜歡。

……

“林楠，你剛才進門的時候是不是叫我了？”

白粟不止蹭到了鴨脖，三人買的東西，她都被算上了份。

說着，她喝了口手中還剩半罐的啤酒。

林楠點點頭。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餓得什麽都沒聽見，光顧着看鴨脖了。”

林楠在聽見白粟主動開口叫紹琳琅的時候，是有那麽一絲絲不高興的——不是嫉妒也不是吃醋，只是純粹有種付出卻收不到回報的郁悶。

後來三個人聊上天了，她難得比往常緘默，現在聽到白粟的解釋，又回想起剛才白粟的樣子好像是有點呆，頓時就釋然了。

她笑：“沒事。”

女生的友誼，有時候還真的挺簡單的。

趙曉谕一把搭上她的肩，腦袋一歪，靠在她身上打出一個響亮的酒嗝：“嗝，你老實說，是不是早就憋不住想和我們像今天這樣聊天了，還成天裝那一副冷淡臉，我當初就說了！現在哪個女孩子不沙雕，如果她不，一定是因為還沒找到自己的雕群！”

白粟：“害，這怎麽能怪我，我都裝這麽久的逼了，突然展現沙雕屬性，不是很奇怪嗎？”

紹琳琅在對面哈哈笑：“你放屁！那你今天怎麽就不覺得自己奇怪了？你不知道，你剛才叫我那一聲，肉麻得我分分鐘就想沖去陽臺跳下并在午夜化成怨鬼回來在你床邊循環播放珊蔻·娜赤娅克的Sainkho Namtchylak。”

白粟也跟着笑，紹琳琅笑停了，林楠才适時開口。

“所以，你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聞言，其他兩人也不免擔憂地看向她。

白粟點點頭：“嗯。”

在三雙關切的眼神下，她指指小桌子上的那堆骨頭。

“我好幾個月沒吃鴨脖了，再加上我餓了半天，一看到你們買了鴨脖回來，我就實在忍不住了。”

林楠&紹琳琅&趙曉谕：“……”

“憨批。”

“果然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饞鬼！”

說完，四人又笑作一團。

251在她下樓扔垃圾時又冒了出來。

【251（驚訝）:你咋知道這麽說她們就能接受你的轉變的？】

白粟自信一笑。

【都是沖□□孩，只要夠沙雕，自然就能姐妹情深。】

她有過類似的親身經歷。

——暴露沙雕屬性的不是她，是她之前的大學室友。

那是一個滿臉寫着生人勿近的女生，整天木着一張臉，從不和人多說話。

直到某天，白粟無意間發現了對方的秘密。

——這是一個看似高冷不可侵犯的冰山美人，實則是個在床上看搞笑視頻笑抽了會發出豬叫聲的憨批。

當時場面有些尴尬，室友兩眼挂着笑淚，整個人一邊抽搐一邊沒有忍住地在豬叫。

白粟就站在門後，進門的動作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然後，她只聽了兩秒那殺豬一般的笑，就控制不住地也開始笑。

一笑解尴尬，兩人的革命友情就此升華。

後來白粟問她，當初為何要擺出一副自己不擅長的高冷範，是想裝逼勾搭男人嗎？

沙雕室友一臉惆悵。

“我怕一見面就豬叫的話，你們會把我綁了連夜送到宰豬場去。”

白粟其實也不敢百分百保證，三人是否能接受她對自己突然轉變性子的說辭。

事實證明，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而女孩子的本質，就是沙雕。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只要你雕，不論早晚，都能合群。

……

宿舍在五樓，白粟爬到三樓半的時候，電話來了。

對方張口就說：“你好，你的外賣已經送到九寝樓下了，麻煩你現在下樓來拿一下。”

“我沒點外賣啊。”

小哥很上道，還有點八卦：“是你男朋友給你點的，剛才老板裝東西的時候發現鎖骨不夠稱了，當場打電話過去，是個男生接的。說實話，你男朋友的聲音很不錯，應該是個帥哥吧？哦，我得解釋一下，是老板開的免提，我沒有偷聽的癖好。”

“……”

“那東西就麻煩你自己下來取一趟了，我還有別的單子，就不等了，你盡量快點下來拿吧，再見。”

白粟無語。

也不需要和一個戲份連五分鐘都沒有的路人角色多解釋什麽。

東西肯定是蘇霈點的，至于為什麽店主是給蘇霈打的電話，外賣卻又是送到了自己樓下的問題，在看見外賣單子時有了答案。

——上頭的備注，寫着到了就打她的電話。

白粟不想去猜蘇霈打算做什麽，提着東西推開門，招呼了下已經吃飽喝足的三人。

“有哪個土豪願意被我賄賂一下嗎？”

紹琳琅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很快又看向手機屏幕，懶洋洋地伸指在上面點了兩下。

“放。”

白粟湊過去，嗓音柔得幾乎能掐出水：“我想借錢。”

紹琳琅沖她晃了下自己的屏幕：“我剛打了一個2，手裏頭還有一副四炸，地主還剩17張牌，喔，她炸了五個K，沒事，随便她怎麽出，等我贏了這把，再來打擾我。”

白粟眼皮一跳，這場景似曾相識。

【251（激動）: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世界名畫啊。】

白粟：“……”

女音響起。

“飛機！”

紹琳琅：假笑.jpg

……

白粟心疼地最後看了一眼聊天框中的轉賬記錄，下一秒，直接把人拉黑。

微信□□支付寶等一系列和蘇霈有關的東西都解決完後，她揉了把酸痛的肩膀，随意将手機一丢，起身去陽臺收拾衣服。

——還好原主對情頭這種東西無欲無求，不然更麻煩。

吹頭發的時候，她問了下251。

【我什麽時候去下一個世界？】

【251:還沒收到通知，你這麽急幹嘛？錢都還沒開始花，你甘心？】

【當然不甘心，所以我得确保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去嘗試一些從未做過的事。】

【251:？？？這裏沒有白馬會所！有我也不允許！】

白粟翻了個白眼。

【我要生錢。】

【251（瞳孔爆炸）：比我說的還重口味！】

【……用錢生錢！你腦子裏都裝了什麽？】

【251（自豪）：對不起，我沒有腦子。】

白粟：……怎麽聽着好像還挺高興？

【251（好奇）：所以，怎麽生？炒股嗎？】

【不會。】

【251:基金？】

【買過，虧了兩塊錢，從此我再也沒踏上過這片江湖。】

【251：基金虧是正常的啊！你應該把眼光放得長遠一點！】

【你沒聽過一句話？】

【251:什麽？】

【發現自己被綠的時候，都沒有看見基金綠的時候來得難受。】

【251:……我搜搜。】

白團子一下躺平，圓鼓鼓的應該是肚皮的地方，開始發出一圈連着一圈的光環。

【251:好了，升級到20.2.0版本了。】

白粟：誰聽了不想說一句哥哥牛逼。

【251:那咱搞房地産？】

【我給你20萬，你先炒個廁所給我看看。】

【251（氣呼呼）：我不是在給你提意見嗎，那你說，怎麽生錢？】

【抱歉sir，我以前只是個平平凡凡的打工仔。】

【251（無語）：所以你說了半天，說了個寂寞？】

【不會啊，反正錢帶不去下個世界，我随便整嘛，萬一我有什麽未被激發的經商頭腦，下個世界我就是滿級選手降臨新手村，懂嗎？】

【251（冷漠.jpg）：哦，不懂。】

【或許，在我成為滿級選手之前，你可以先告訴我，我有沒有什麽金手指？】

【251:？？？你不努力了？】

【鹹魚也是人類的本質之一。】

【251（嫌棄.jpg):你要什麽金手指？】

白粟聞言坐直身體，甚至有些激動。

【你會什麽？我看其他小說裏，系統都是很牛逼的，你夠強，就證明我有很棒的金手指了。】

【251（驕傲）:我會的可厲害了！】

【噢？】

【251（害羞）：我會賣萌。】

【……】

淦。

她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