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七

七

白粟會給錢嗎？

顯然不會。

但她知道不給錢會有什麽後果嗎？

知道。

于是她坐起身，拿着手機在蘇潮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白粟咬着唇，神情裏已經帶上了一絲痛苦：“你真的打算，就這麽走掉嗎？”

蘇潮呸了一聲：“連車都不給買，我傻逼了才會繼續在這待下去！”

要不是以為白粟會給他買輛幾百萬的豪車，他早就在昨天白粟說的時候就拿錢走人了。

是他低估了這個女人的不要臉程度。

白粟紅着眼，突然伸手，迎面抱住了他。

女人身上的清香充斥在鼻間，蘇潮第一次和她靠這麽近，下意識想把人推開，又不知何種原因，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怎麽也伸不出手。

她哀聲問道：“不走好不好？”

等他反應過來，白粟已經抱着他退出了屋，嘴裏那些殘忍的話，好像一下就說不出口了。

對方松開了他，伴着一陣似是哀泣的悲嘆，門啪一下就被用力關上了。

“拜拜了你嘞！愛去哪兒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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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潮登時就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啪一下一巴掌拍在門上。

“嘶——”

淦！痛死他丫的了。

白粟已經預料到了對方會發出什麽大聲響，走去桌邊打開耳機戴上，将音量調到可以蓋過門外的那陣雜音時，心情很不錯地躺回了床上。

哎呀，五十萬還在，那就順便睡個午覺吧。

白粟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揉揉眼，擡手按亮燈，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看來糟心的玩意兒已經走了。

白粟沒有馬上起床，躺着用手機點完外賣，刷了會兒b站後，外賣到了。

屋裏安靜得很。

白粟到玄關的時候順便看了眼鞋架，果真一雙屬于蘇潮的鞋都沒了。

她拿着外賣回屋，随便選了個綜藝，一碗飯下肚，綜藝才看了四分之一不到。

想到自己剛才看gg就花掉的那麽多時間，白粟思考了下，做了有史以來最像有錢人的一件事。

——她把各個常用視頻APP的會員，全都開了自動續費。

——不用專門等到雙十一，就算是原價，也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直接選擇付款。

【你知道會員自由，是多少人的追求嗎？】

【251:……】

蘇潮把她家唯一的一輛車給騎走了。

白粟看着昨天停車的地方，此處空無一車，想把蘇潮狠狠揍一頓。

沒了車，她只能去乘公交。

目的地是一家自助店，今天新店開張，打六八折。

結果白粟剛進門，就在某個靠窗的位置，看見了正在狼吞虎咽的蘇潮。

蘇潮也看見了她，兩人同時一愣，又很有默契的，當作什麽都沒看見，直接偏開了視線。

白粟早上啥也沒吃，就空着肚子等這一頓。

來吃自助的人很多，像她這樣單獨來的，也就另一塊區域裏的蘇潮了。

她吃得很滿足，喝完最後一口飲料，輕輕打了個飽嗝，提着包就要去結賬——這家自助店和其他家不同的一點，可以餐後付款。

在收銀臺站着的收銀小哥哥，看見她來，朝她訓練有致地笑了笑。

白粟被他看得莫名有點發毛，拿着手機掃碼：“打六八折是吧？”

“不好意思，本店沒有打折。”

她猛地擡頭，指着他身後白牆上大得連近視一千度的人都能看見的幾個黑字：“是我瞎了？”

青年便微笑着又加上一句：“不好意思，本店是有打折的，但老板特意提過，無法對您開放折扣。”

白粟登時黑臉：“我惹到你們老板了？”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做這種故意針對人的事，朝遠處看了眼，猶豫着還是說了：“其實，是我們老板的朋友叫我們這麽做的，你看，我也就是個打工的，上頭發話，我也不能不照對，對吧？”

老板的朋友，白粟一聽就知道是誰。

她扭頭一看，果然看見蘇潮好整以暇地坐着，見她看過來，還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白粟差點把牙咬碎，但馬上，她就有了主意，轉回頭，對着小哥哥道：“那把你們老板叫出來，可以吧？”

對方當然求之不得，沒一會兒功夫，自助店老板就來了。

是個寸頭青年，一臉陽剛之氣，完全看不出是個會為了朋友做出這種不道德事情的人。

“蘇潮應該和你說了一堆我的壞話，還用瞎編的理由威脅你做這種事了吧？”

寸頭未置聲，但從他的眼色看來，白粟猜對了。

她神情一轉，帶上一絲受了委屈的哀愁：“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懷了他的孩子呢？”

寸頭：？？？！！！

白粟狀似不經意地垂眸，看着自己那微微鼓起的小腹，唇角勾起了一小道弧度。

從寸頭那個方向看去，有股母性光輝，照在了她的身上。

“蘇潮沒有錢，當初開房的錢，還是我交的，我想讓他做安全措施，他死活不肯，我能有什麽辦法呢。”她像是想到了極其傷心的事，眨了下眼，望着肚子裏的那個新生命，繼續說，“他不知道我懷了孕，我本來是想告訴他的，可是我早上一起床，他人就不見了，家裏屬于他的東西，都沒了。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從沒喜歡過我？”

寸頭剛想說話，被她先一步打斷：“沒事，你不用安慰我，我了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這樣的混蛋，都怪我當初不聽我朋友的勸，才會落得如今這樣的境地。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但是我不希望他在一個沒有父愛的環境裏長大，所以我已經打算好了，今天就去把孩子流了。

“從今以後，蘇潮和我，就真的再也沒有一點關系了。你是老板是吧，不能打折是吧，沒事，我還有一點錢，自從跟了他，我已經好久沒有像今天一樣吃得這麽盡興了，唉，現在說這些幹什麽呢，對不起，怪我，不需要和你說這些的，沒有關系，不能打折就不能打折吧，這點錢雖然不多，但我本來還想着打個車過去的，沒事，天也不是很熱，走半個小時的話，也就多流點汗，兩百是吧，不能打折對吧，好，我現在付錢。”

白粟在車上摸索了一圈，實在找不到車鑰匙後，去店裏找人借了工具，直接把兩個輪胎的氣都給放了。

做完這一切，她又拿着寸頭硬塞過來的一筆錢，去買了杯奶茶。

——白白吃了頓自助，還收了點錢，活着真好！

白粟才到小區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蘇潮漲紅着臉，已經打好氣的小電驢就停在一旁：“你都跟趙肆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了？”

白粟切了一聲：“要不是你先做了那種缺德事，我會騙人？”

“我他媽！這兩件事能一樣嗎！”

白粟也瞪他：“要我錢就等于要我命！”

蘇潮被她說得一愣，白粟不打算再理他，越過他就想走，熟料被一把拽住了手，剛想一掌拍開，就聽見對方崩潰地喊：“那傻逼直接就打電話跟我媽說了，你确定你現在要回去？我媽絕對已經在門口守着了！”

小區外的一間小旅館。

兩人對床而坐，臉上的神情，是同樣的肅然。

其中一人開口了。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還是跟你媽坦白吧，就說我是騙人的。”

蘇潮咬牙：“你覺得對一個天天都想抱孫子、一個人閑在家裏什麽也不用幹的中年婦女來說，她會選擇相信你是真有孫子還是騙人的？而且你剛才說的什麽？要去打胎？現在被我媽抓到，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白粟被他逼問得脖子一縮。

“她會覺得你是剛去打的胎，我的腿會不會被她打斷先不說，你肯定得被她抓回去，先把你的身體拿各種補藥調理好，然後你知道會發生什麽？”

蘇潮呵呵一笑：“會逼我們繼續造個娃給她！而且不用等下個月，明天就能把我們押去民政局你信不信？”

白粟想到另一個方面：“你媽一開始不是還拿錢叫我離開你嗎？她那麽讨厭我，不可能會發生後面這堆事吧？”

蘇潮翻了個白眼：“這是我媽，我還能不了解她？你随口說的一句話，已經讓我媽自行編了一套離奇狗血的愛情故事，現在我在她心裏的地位一落千丈，不對，本來就沒地位！當初我要開酒吧，錢還是和她借的，現在一聽你懷了我的孩子，她居然直接打了一百萬過來讓我給你！這他媽還有人性嗎？”

白粟猛地看向他：“你說啥？一百萬！”

蘇潮被她看得有點慌：“喂喂喂，有點尊嚴好不好！區區一百萬，你不會改主意了吧？”

白粟擡手撩了把自己的長發，狀似無奈道：“有些人，天生就是為演戲而生的。”

然後她摸上自己的小腹，因為消化了不少，鼓起的弧度幾乎已經變平了。

“那就勉為其難，當作我已經打過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