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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南枝見他不說話, 也看不出來什麽表情。

她不滿地問道“君無渡你為什麽不喜歡笑呢,明明笑起來應該很好看的!”她伸手,在他的嘴角兩邊推了推, 強行讓他擺出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別鬧。”他隔了幾息才反應過來後退了半步,微微偏了偏頭錯開了去。

薄唇之上卻已留下殘存的柔軟和盈袖的幽香,如融化的雪水一滴滴地落進了春水,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他的語氣泠泠, 不近人情。

南枝卻是不怕的,她還膽大包天地沖君無渡笑了笑。

當打鐵花結束, 南枝拉着他的袖子興沖沖地說道:“君無渡,都說這一天要吃酒釀圓子, 這樣才能團團圓圓。”

心尖微微一顫。

團團圓圓麽?

他看向她眼中的期盼, 平板的眼角眉梢都有了細微的變化。

南枝在街邊的小攤坐下, 君無渡照例拿出了自己的翡翠碗。

攤主看着那價值不菲的碗,手都不知道該朝哪裏放。

白嫩嫩的丸子在碧綠的水中蕩漾, 咬上一口, 香甜的核桃芝麻便在口中化開。

“好甜。”

她舀了一顆, 迫不及待地遞到了君無渡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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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嘴唇碰過的勺子,君無渡頓了頓沒動。

她揚了揚勺子,無聲地催促。

那架勢好似他不吃就會這樣一直舉着。

冷厲的眸光閃爍了兩下, 最終他妥協似的低下頭, 微微拉長了脖頸, 低頭将丸子輕輕掃入口中。

南枝立刻開心地問道:“是不是很甜?”

他望着她, 點了點頭, 慢慢地咽下又甜又糯的丸子。

“君無渡, 我喜歡這樣的日子!”

他驀地看向她。

“我們能不能到處再走一走,去看看你守護的蒼生是什麽模樣?”

心裏細弱的聲音越來越大, 如浪潮打翻了克制和理智。

只要他陪着她看遍世間繁華,只要陪伴她的時間足夠長,她便不會再想着離開了。

他的眸因為黑夜而幽深,又因為身後的火樹銀花而綴了光亮。

明明暗暗間,南枝見他點了點頭。

那一瞬猶如被巨大的驚喜砸中,南枝興奮地站起身,跑到君無渡的面前,在他沒反應過來時,一把将他抱住還止不住興奮地蹭了蹭他的脖頸“啊啊啊,我們可以到處去玩了。”

男人的身軀微僵,本能地要推開她。

可是垂在身側的手只是無聲地曲了曲便沒有了動作。

“我可太喜歡這個新年了。”南枝放開他,拉開凳子幹脆就坐在了他的旁邊,

被她眼角眉梢濃烈張揚的笑意晃了眼,他隔看幾息才問道:“你想去哪裏?”

“那我要好生想想。”南枝伸手把自己的碗端了過來,塞了一口丸子“冬天過去了春天便要來了……”她咽下甜甜的丸子,連聲喚道“君無渡君無渡,我之前讀過一首詩‘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我們去江南看春天吧?”

“好。”

他垂眸時無聲地阖了阖眼。

他們在汴京待了許多時日,下江南時南枝不坐禦風船,而偏要走水路。

君無渡也由着她。

碧波蕩漾中,南枝時常坐在床頭,赤腳去玩水。

春水在她白嫩的腳丫滑過,白嫩腳趾泛着淺淺的胭脂紅。

君無渡的視線在她的腳踝上頓了頓。

船家是打魚的好手,行船時撈了活蹦亂踢的活蝦和鳊魚。

南枝便在船頭支起火爐,鋪上一塊鐵板,把活潑亂跳的蝦和魚放在上面烤。

怡人的風,女孩額頭薄汗,臉頰帶粉。

佛亂的細碎發絲,遠處碧波連天,烈日溶金,構成了一副鮮活又生機勃勃的畫卷。

“君無渡,我烤蝦,你幫我剝蝦,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君無渡撩起衣擺坐在了對面的小凳子上,洗淨雙手當真剝起了蝦。

他的手指特別好看,修長瑩白,像是羊脂,卻有力。

南枝笑眯眯地坐在對面,一幅等着投喂的模樣。

君無渡正要将剝好的蝦放進她的碗中。

“啊”南枝卻率先張開嘴,明顯等着被投喂的模樣。

君無渡的手在半空頓了幾息,看着她迫不及待想要品嘗的模樣,最終還是喂進她的嘴裏,迫不及待品嘗美味的南枝嘴唇合攏時剮蹭到了他的手指。

柔軟的濕糯擦着手臂,君無渡手指瞬間一僵。

南枝卻毫無所查,兀自吃得歡快。

第二日,豔陽高照。

湖面波光粼粼,南枝突然來了興致,脫掉外衫,在君無渡來不及阻止下她揚眉跳入了水中。

船家聽到落水聲,吓得趕緊要跳水救人時,南枝卻露出了臉蛋,她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沖君無渡揮手。

水花四濺,被陽光照得透亮。

君無渡回頭看向船家“你回船艙,不要讓任何人過來。”

船家諾諾稱好。

這個年輕人長相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是身上總有股讓人不敢靠近的氣勢。

船家自然不敢多說。

南枝許久沒有泅水了,在水裏靈活得像一尾魚。

而君無渡就坐在船頭,坐在盛烈的光線下,垂眸看着她。

南枝玩心起時,會壞心地用力撲騰。

濺起的大片水花會有不少落到他的衣袍。

“君無渡,君無渡,你也下來玩呀”南枝在水裏露出臉,手腳滑動間身子起起伏伏,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膚,像荷尖上的晶瑩剔透的露珠。

有露珠從他濃密的眼睫滾落,君無渡的目光閃了閃,避開了她露出大片的肌膚。

玩累了,南枝跳上船。

一身濕透,薄紗緊貼着玲珑有致的曲線,水珠順着一滴滴地低落到甲板上,眨眼間打濕了一片。

南枝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正要說話時,一件薄薄的兜帽便罩在了身上,将她的曲線畢露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下一息,君無渡就就走到她的面前,手在她的頭頂佛了佛。

如水一般讓人舒服的靈力游走全身,濕透的衣衫幾息間便幹了。

濕潤烏黑的頭發貼在臉頰上,一雙杏眼像是春日凝露,沾水的唇珠豐潤誘人,像是露珠顫顫巍巍地滾落荷尖。

“君無渡,你會水嗎?”

他搖了搖頭,收回手,偏過頭去。

南枝眼前一亮“那我教你啊!”

她沾沾自喜“這樣我也可以當你的師尊了……”

“胡鬧。”

雖是斥責的字,語氣卻并沒有。

一向膽大包天的南枝自然不懼,即便是他如今表情再冷再冰,她也敢上手直接将他冰肌絕絕的臉搓揉一番。

可惜她說了很多,君無渡卻是不理。

她纏了兩天,後來,南枝看船家釣魚厲害也瞎折騰,也學着耐下性子釣魚,教君無渡泅水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南枝釣魚時,君無渡時常坐在不遠處的甲板看着書卷。

他看得專注,一副不容打擾的模樣。

卻在南枝因為打瞌睡而差點摔倒時,微微擡手,佛過的靈力将她的身子穩住。

走了大半月的水路,他們到達了江南。

春風花草香,有軟語唱着咿呀小調,燕子飛泥融,拂堤楊柳醉了春煙。

她在春日中回頭說道“我們在這裏住下吧,我喜歡這裏。”

對于修真者來說,銀錢實在是不足挂齒的身外之物,君無渡只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在熱鬧之處找到了一間很大的府邸,雕梁畫棟假山吐水,可是南枝卻不喜歡。

君無渡也由着她,最後她挑了一座挨着江邊的小院。

進門中間便栽種着一顆梅花樹,已過了梅花盛開的時間,只餘下幾片殘紅挂在枝頭。

院子因為常年無人居住,沒有打理顯得有些凄涼破敗。,雜草叢生的小花園旁還挂着一個破破爛爛的秋千架。

南枝走了一圈,推開正房的後窗,清風佛面遠處碧幽幽的河水映入眼簾。

為了早些能住進來,南枝挽起袖子指揮着君無渡開始清理屋子。

這人看着滿眼的灰塵飛揚,面露嫌棄。

正要念潔塵決時,南枝卻扔給了他一方布巾,笑眯眯地沖他說道:“君無渡,這以後就是我們的家啦。”

瞳孔顫了顫,連呼吸都凝滞了下來

家?

她沒有注意到男人眼裏的怔愣,興沖沖地繼續說道:“自己的家當然是要自己打掃,等我們清理幹淨,再去逛逛東市。”

她指着窗下“這裏放上矮塌,矮幾,一定要鋪得夠軟和。”

“那裏在放上屏風”她又指了指對面“那裏放上妝臺,都說江南的胭脂水粉好,我一定要在上面擺滿好看的胭脂口脂……”

君無渡順着她所指的方向一一看去。

家!

她和他的家。

這一瞬,他無比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溺在她編制的夢裏,生不起抵抗的心思。

金驕玉貴的玉宵仙尊哪裏做過這般的粗活,當一雙煮茶拂雪的手當真拿起布巾清理灰塵,掩面卻依然被嗆紅了鼻,眼尾都逼得染上了點點薄紅,就連那矜貴的雪色長衫都沾上了凡塵的污濁。

最後南枝實在看不順眼了,他被趕了出去“你去收拾院子吧,幫我打些水來,然後把那些雜草拔了。”

等南枝收拾好了房間,擦着額頭浸出的薄汗從房間走出來時,一眼就看見了光禿禿的院子。

“不是只拔雜草嗎,怎麽什麽都沒了?”

“都是雜草!”君無渡扔掉手中的芍藥花苞說道。

南枝看着那些花,無語了一瞬。

見慣了各種靈草,君無渡怕是根本就不認得人間的花花草草,在他眼裏估計牡丹海棠都是長得好看的雜草而已!

見南枝不說話,這人還理直氣壯地反問她“怎麽了?”

還能怎麽,自然是玉宵仙尊開心就好啊。

愛幹淨到潔癖的玉宵仙尊顯然是一邊拔草,一邊還給自己換了套衣衫。

雪衣飄動,一頭白發如神似仙,濃睫高鼻,薄唇淡淡,美得像是一副水墨丹青潑就的畫。

這一瞬,南枝大概懂了蓬荜生輝的意思。

可是看着自己滿身灰塵,再看這人一身漱冰濯雪的不染纖塵的模樣,南枝起了懷心事。

喚了一聲‘君無渡’。

這人将将擡眸看向她。

南枝就直接抱住了他,然後把自己一張帶着灰塵的臉狠狠地蹭了蹭。

見自己剛換的衣衫被肆意弄髒,君無渡掀起濃睫無聲地晲向南枝。

“世人都說你‘非是人間驚鴻客,卻似九天谪仙人。’”

“你知道世人最想做的是什麽嗎?”

他望着她的眼,竟真的順着她的話問道“什麽?”

南枝肆無忌憚地笑着一邊後退“你越是俯瞰終生,就讓人想把你拽下來!”

濃睫不可遏制地顫了顫,南枝卻已笑着朝屋子裏跑去。

翌日,收拾好房子的兩人去了街上。

只是看了幾家家什鋪卻總是找不到南枝喜歡的款式。

“君無渡,你劍法不是天下無雙嗎?”

他掖袖,挑眉看向她“如何?”

“我們買了木料,你幫我做個妝臺好不好?”

“……”

“好不好嘛!”南枝搖着君無渡的袖子,仰頭望着他。

“胡鬧。劍法和木匠手藝哪裏一樣?”

“哪裏胡鬧了,你曾經給我做的拐杖,不是就挺好的嗎?”她理所當然地繼續說道“再說你不覺得親手打造自己的家,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嗎?”

“……”

拗不過南枝的玉宵仙尊,最後真的坐在了院子中,三千白發用碧綠的玉簪挽着,低眉垂目中,用那削鐵如泥的絕世神奇削着木頭。

簡單的木料在他的手裏都讓人覺得非凡。

南枝背着手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最後站在那松垮的秋千架前面說道:“這秋千要是能坐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在一旁陪你啦!”

君無渡眉眼都沒擡,低頭認真地削着木頭。

南枝以為他沒聽見。

第二日,起床後,她在春日的暖陽裏便看到了修好的秋千架。

似是怕鐵鏈硌手,上面還體貼而細致地纏着棉布條。

南枝極慢地眨了眨眼,那一天她切菜時割到了手腕。

看着鮮血浸出了‘一’字,她一點點将浸出的血吸吮幹淨,任由那細密的刺痛蔓延全身。

做家具這種粗活,南枝本覺得君無渡應該是會放棄的,可是他還當真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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