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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話音剛落的那一瞬, 整個房間立刻被一股可怕的氣息籠罩，地磚斷裂瓦片橫飛，衣袍獵獵間三千白發在在身後飛揚, 一雙被魔氣占滿的眼皆是失控的殺意。

君無渡……竟入魔了？

南枝心口一顫，短暫的驚愕後她立刻攏起自己的衣衫，嚴嚴實實地蓋住了所有的肌膚。

“君無渡，你竟還敢來！”周雁回神情一凜, 黑色魔氣化作實質的巨劍朝君無渡狠狠刺去。

面對淩厲的魔氣撲來，君無渡站在原地竟不閃不避, 直到魔氣即将刺到面門，他伸手将周雁回的攻擊輕易地接住, 眼中的魔氣翻滾中他無盡嘲弄地朝周雁回看去。

“就憑你, 也想殺我？”

南枝從來沒有見過君無渡這樣可怕的樣子。

暴躁的甚至帶着摧毀一切的殺意。

她雖然不喜君無渡, 但是對他的人品秉性卻是相信的，她知道無論怎麽逃用什麽手段他都不可能傷害她。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

這次若被他抓住, 南枝甚至不敢去想自己的死狀會有多慘。

她不過就是欺騙了他的一點感情而已, 他那樣堅韌的心性穩固的道心怎麽能入魔呢？

他怎麽會入魔呢？

關鍵是合體大圓滿的修士喪失理智, 那威力根本不是她和周雁回能夠抗衡的，即便是再加上五方魔座也絕不是對手。

他這世間誰能讓他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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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很快從極度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抓起赤紅劍, 不顧一切地朝君無渡灑出毒藥, 然後一把拉着周雁回就沖天而起。

“快走, 君無渡入魔了, 我們打不過的！”

南枝低頭看向地面, 君無靜靜地站在原地在漫天的毒武中動也不動, 而那雙魔霧翻滾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對上這樣一雙眼睛，南枝只覺得像是被野獸死死地扼住了脖頸。

心中惡寒間, 只見趕來的魔兵沖上去，瞬間又口吐鮮血地被彈開。

即便人多勢衆，卻哪裏破得開合體大圓滿的護體結界。

眼看即将遠離君無渡之時，南枝和周雁回卻猛地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威壓從地上直沖而來。

她來不及垂眸，和周雁回齊齊舉劍就擋。

然而兩股強勢無匹的力道卻将她和周雁回一左一右的撕扯開，随後兩人被一股大力拉下重重地砸在了大殿內的兩邊。

南枝撞到石柱上她吃痛悶哼一聲，身體發麻暈眩時。

擡頭就見君無渡衣袂飄飛地朝她緩步而來，一雙黑眸死死地盯着她。

“我說過，你，不許離開我的身邊。”

“為什麽，你總是這麽不聽話呢？”

“君無渡！”南枝揮了揮飛揚的塵土，咳嗽着一邊掙紮站起來一邊說道：“你清醒一點。你現在已經入魔了，穩住心神，默念……默念清心咒，對對……”她一邊說一邊朝後退去，那模樣像是恨不得能離他十萬八千裏“你快默念清心咒！”

他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她說什麽，他步步緊逼朝她伸出手“你玩夠了也鬧夠了，南枝，現在你該跟我回家了！”

當她是傻子嗎，怎麽可能再跟他回去？

南枝很想沖他大吼她騙他的，可是看着那如黑霧彌漫的雙眸，她知道不能再刺激他。

否則心魔只會越陷越深，到時候她還有周雁回都會死在他的手上！

可是她退至牆壁已無路可退，她雙臂抵着牆壁，雙眸第一次閃過明顯的恐懼“君無渡，你不要過來。”

她的話音剛落，在君無渡的身後，遮天蔽日的魔氣中萬千魔，鬼哭狼嚎地朝君無渡沖去。

“萬魔禍天？”

玉石泠泠的聲音森然可怖。

如今周雁回實力已入魔帥級別和五方魔座只差一個級別。

他進步之神速已讓人望塵莫及，加上他的修羅之體，這萬魔禍天之術已有了魔君的威壓。

然而面對這樣逆天的法術，君無渡的身形都也沒動分毫。

眼看那無數魔鬼即将吞噬他時。

天地一靜。

然後無數的雷電咆哮着從空中突至，震顫着天地都發出了巨大的轟鳴。

“虛空劫雷”這已是大乘期修士才能使用的無上秘法，放眼整個修真界能抗下這一擊的人幾乎沒有。

“周小一！”

看着刺眼的白光糾纏着嘶鳴着朝周雁回而去。

強大的如神威降世，壓得南枝吐出鮮血，她目眦欲裂卻不管不顧硬是提着劍飛身撲去。

她此刻只恨自己不夠強，不能再快些擋在周雁回的面前。

即便她已經力所能及，可是卻還是晚了，她眼睜睜地看着那無數雷電落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是強悍的修羅之體，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攻擊。

她看着他渾身破敗口吐鮮血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不……”

“南枝……”周雁回狠狠皺着眉，手中的魔氣朝南枝噴湧。

可是就在那魔氣即将把南枝拉到面前時，一股巨大的靈力卻搶先一步将她狠狠用力一拉。

她揮舞着雙手被瞬息間帶到了君無渡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男人，南枝一雙杏眼皆是恨意，即便知道會激怒君無渡可是她卻再也忍不住地罵道“君無渡，你這個瘋子！”

“誰要跟你回家？我跟你從來都沒有家，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我就是騙你的，我怎麽可能喜歡你這種目中無人狂傲自大的瘋子。”

“是嗎？”男人一雙漆黑的眼翻滾着滲人驚濤駭浪，仿佛那些滔天的憤怒和疼痛都壓抑到了極致，以至于語氣都帶着蝕骨的癫狂，“那你欺騙我之時，可曾想過這樣的後果？”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南枝，這輩子你都休想逃掉。”他攫住她的眼“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是最安全的！”

“我就算死也絕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那你想和誰在一起？”他徐徐看向一旁的周雁回，回眸挑眉問道“他嗎？”

“那我便殺了那些你所依仗的，你所在意的。”男人輕笑了一聲，幽冷得讓人渾身戰栗，“總之不過是些魔物而已，全都殺了你便沒有什麽念想了。你便會跟我乖乖地回去，再也不會想着要逃走了。”

他的眼像冰涼的巨蛇緊緊地纏住了南枝的喉嚨，南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君無渡……你……”

話音未落，君無渡突然伸出手五指成爪，周雁回只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君無渡身上爆發出來，瞬間将他籠罩。

那力量強大到連他也無法反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控制，然後被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拉到了君無渡面前。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南枝根本來不及阻止。

她眼睜睜地看着渾身是血的周雁回被君無渡掐住脖頸，一點點提了起來。

“君無渡！”南枝眼眶都紅了。

周雁回死死咬着牙，在幾欲死亡的窒息裏，他的手指翻飛間，周身的魔氣突然化作了熊熊烈火。

聖火焚空。

燃燒使用者的精血為代價的修羅族秘法。

“南枝……走啊！”

周雁回拼着最後的力氣大聲吼道。

火焰灼熱至極。

君無渡将周雁回重重地砸向了不遠處倒塌了一半的石牆。

就在他神魂激蕩一瞬間，察覺到禁锢松懈，南枝瞬間激退了幾丈遠。

而與此同時，石牆轟然倒塌間，周雁回骨骼斷裂，整個人重重地滾落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君無渡掃了眼躺在殘垣斷壁之間的周雁回，那漆黑的雙眸睥睨，像是看着垂死掙紮的蝼蟻。

南枝一把抓過長劍，赤紅着眼擋在了周雁回的面前。

她的一切都是他所教授，即便她不顧一切燃燒生命做代價都打不過君無渡。

可是燃燒生命之後，她也真的護不住周小一了。

所以，她提劍緩緩地放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君無渡，你再向前一步，我便殺了我自己。”

君無渡果然停下了腳步。

她通紅的眼眶皆是恨意“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入魔了，你不是正道魁首嗎，你不是以蒼生為念嗎？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樣，你已經徹底的瘋了。”

“君無渡。”越說神情越加激動，胸腔劇烈起伏間她的恨意越加激烈“你能不能滾遠點啊，不要再來幹擾我的生活，我只想離你遠遠的。”

“曾經也是，現在也是，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為什麽？”

“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她的話如同一把銳利的劍直指君無渡的胸口，如同針尖般刺入他的心髒，讓他無法動彈。

“你假死時可曾想過我會找你？”爆裂的怒意逼喉，他臉上卻越加平靜，“你沒有，你沒有想過那些日子我是怎麽過來的，我救蒼生沒有錯，可是你卻将蒼生當做籌碼眼睜睜地死在我的面前，你逼着我愧疚逼着我難受逼着我痛苦，你知道歸墟之水澆灌在身是什麽滋味嗎？”

南枝拿劍的手抖了抖。

歸墟之水……歸墟之水，他竟然為她下了九幽？

君無渡這樣的人，冷心冷肺，眼裏從沒有個人的生死，這種人為了蒼生連自己的生死都從不放在眼裏，他會為了找她下九幽去忍受抽筋剝皮骨肉反複潰爛的極致痛苦？

“你不知道。”他每說一句話就靠近一分，就像是在歸墟水中無論皮肉融化重生多少次，那至死的疼痛裏他都沒有回過一次頭，因為他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找到她，他要找到她，“因為你不在乎，因為你心裏只想着嫁與他人，即便只是個魔物！”

南枝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的愧疚痛苦，他那樣做無非是讓自己的心更好受，如此而已！

“那你明知如此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我說過我只想離你遠點再遠點，不想與你沾上半分關系。”

“我說過，這個世間只有我能護你周全，而你卻一次又一次地逃走，甚至為此不惜虛與委蛇。”衣袍獵獵，他盯着她再次逼近“南枝，你若是聽話一些，你我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南枝搖頭搖頭，盡量克制自己的怒火“你已經生了心魔，你想想大道蒼生，他們沒有你會受多少苦楚……”

“既然如此”他強勢地打斷了她“你為何還不跟我回家？”

至此，南枝終于知道這人執念太深，根本無法交流，她狠狠地抿了抿唇，卻見君無渡提步又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站住，君無渡。”

她動了動橫在脖頸的赤血劍，很快劃破了皮肉。

她在賭，賭自己的安危是君無渡的執念，如果賭贏了那麽他絕不會看她再死在他的面前。

“南枝”他的眼死死盯着她浸血的脖頸“放下劍。”

“你放了周小一！”

病态偏執的神情如驚濤駭浪在雙眸中無盡的翻湧，他就這麽盯着南枝沉默了許久。

就在南枝心口發顫手心出汗時，君無渡沖她偏了偏頭，說了個‘好！’

“南……枝……不要……不要傷害自己！”

這時，本已陷入昏迷的周雁回從瀕死中緩緩地爬了起來。

“不要求他。”

說着，那破敗的身軀竟再次燃起了洶洶大火。

每燃燒一分，他的臉色就更蒼白一分，他如今修羅之體未到達巅峰，如此灼燒自己的生命無疑是自尋死路。

“周小一，我有話與你說。”南枝緩緩說道。

他對她從不防備。

當真踉跄着走了過來，還未走進南枝便一把抱住她。

那燃燒生命的聖火倏地熄滅。

與此同時南枝手中的銀針刺入了他的脖頸。

而下一息，她和他的身體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分開。

南枝伸出手想要拉住周雁回，可她卻不受控制地被大力推拒着往後退去。

她看着周雁回狠狠地摔在地上，看着君無渡雙眸像是翻滾着沸水岩漿，一步步吃朝周雁回走去。

他的模樣讓南枝毫不懷疑，他會将周雁回碎屍萬段。

她慌張地沖他大聲吼道“君無渡，你若敢是再傷他一分，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你。”

君無渡手指微不可查地顫了顫。

南枝提心吊膽中，就看見他對她笑了笑，臉頰帶血的笑，仿若世間美到最極致的罪欲花。

從前南枝不喜歡看他板着臉，只想讓他多笑笑，卻不知道如今真的笑起來會是如此的讓人膽戰心驚。

笑容凝在唇邊，他的腳步卻依然朝周雁回走去。

絕望的眼淚從眼眶湧出，南枝站起身沖他大聲吼道：“他若是死了，魔族必定會立即攻打修真界，你以為魔族這些年如此安靜是誰在阻止他們？”

“是周雁回，是他一直在負重前行！即便他是魔族，可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他也同你一樣，用他的方式守護這蒼生，你不能殺他，你不能殺他……”

腳步未停。

“君無渡”下一瞬，南枝終于站起了身，帶淚的杏眼裏是絕望的決絕“你若殺了他，我必為他殉葬！”

話音一落，那修長高大的強悍身影，竟當真站在原地，不再動。

南枝狠狠地松了一口氣，手中的銀針翻飛，刺醒了外面昏迷的侍衛。

南枝色厲內荏地吩咐侍衛帶走周雁回時。

君無渡始終背對着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直到周雁回的身影消失，她才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氣。

剛眨眼一瞬，君無渡卻已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要做什麽？”南枝吓得一口氣卡在喉頭。

她眼睜睜地看着君無渡緩緩地伸出手，撫摸她的臉。

而與此同時，她那藏在袖中的銀針也同時朝君無渡狠狠刺去。

就在那銀針即将刺入君無渡的肌膚時，南枝卻見那銀針停在他的脖頸處，不過發絲的距離便再不可動。

“我放了他，你卻還想殺我？”

君無渡的聲音很輕，卻讓人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讓人幾欲窒息。

“難道我不該殺你？”

“可惜”君無渡的手從她的臉上滑落，然後緩緩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殺不了我。”

南枝下意識地用力掙紮，

君無渡卻緊緊抓住南枝的手，不容她有一絲逃避的可能性。

然後下一息，兩人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腳下人群熙攘叫賣聲不絕，南枝竟意外地發現君無渡将她帶回了江南。

“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你不是說這是我們的家嗎？”

家這個字咬字極重，他偏頭看她“難道你忘了？”

“你明知道我不過是在騙你！”

“我不知道！”

“你以為我相信？”南枝掙紮着，可是君無渡卻直接踹開房門将她扔在了床榻之上，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在這個地方，你說過什麽你不記得了嗎？

她看着男人漆黑的雙眸，突然感覺到了無邊的恐懼，“君無渡，你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