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1 章

韓依從上大學那會就開始光顧這家早餐店，這裏的每一樣東西她都嘗了個遍，最愛吃的還是傳統的豆漿油條。

這裏并不是什麽高端上檔次的地方，卻有着韓依這幾年最美好的回憶。店裏的裝潢還跟六年前一樣，菜單的樣式也未曾改變，只是跟她一起吃早點的那個人已經不在身邊。

韓依根本沒做好心裏準備，徐易寒已經在她身旁坐下，她的心突的一跳，下意識地說：“你是不是應該換個位置？”看到關婧羽不知所措地站着，韓依竟有些替她着急。

徐易寒面不改色地說：“不用這麽麻煩了，婧羽，你就坐在我對面。”

“哦，好。”

關婧羽乖乖聽他的話坐到了沈曼妮旁邊，卻明顯能從她的語氣和臉上的表情看出，她并不喜歡這樣的安排。

真是個單純的女孩。對比之下，韓依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心想要謀害白雪公主的惡毒皇後。

看徐易寒這架勢估計是趕不走了，只是被這倆人突然介入，韓依跟沈曼妮都有些無所适從。

關婧羽最先坐不住了，她慌慌張張站起來，對對面的人說：“易寒，要不我們回去原來的位置吧？”

韓依在心裏默念：走吧走吧。

誰知徐易寒輕飄飄地說：“屁股都還沒坐熱走什麽。”

關婧羽被他冷淡的态度吓到，卻也無從反駁，只能再次乖乖坐下。

彼此各懷心事，大家都不肯輕易打破僵局，徐易寒開始主導一切，他紳士地将菜單遞給對面的沈曼妮，“女士優先。”

沈曼妮連連擺手，“徐總客氣了，我跟韓依點的一樣，你讓她幫我點吧。”

徐易寒別有深意地看了韓依一眼，卻見她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徐易寒笑了笑，合上菜單，招來服務員說：“麻煩來四份豆漿油條，還有四碗鴿子粥。”

“易寒，我不吃鴿子這種東西的……”關婧羽小心翼翼地開口。

徐易寒愣了愣，阻止轉身欲走的服務員。他問關婧羽：“那你想吃什麽？”

關婧羽咬了咬下嘴唇，竟覺得有些委屈。

以前徐易寒不是這樣的，他很體貼，做每件事之前都會先問過她的意見，怎麽今天他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居然忽略了她的感受。她在徐易寒的眼神逼視下說不出一個字，最後只能搖頭。

徐易寒有些無奈地對服務員說：“麻煩把其中一份鴿子粥換成白粥。”又特別強調，“記得，其中一份鴿子粥千萬不能放蔥花。”

“好的，請各位稍等十分鐘。”

熱騰騰的早點上來後，大家好像都沒有心思用餐。

豆漿油條分別用白色瓷碗裝好，剛出鍋的鴿子粥則是用白色瓦罐盛着，蓋子一揭開，一股鮮香味道撲鼻而來。

沈曼妮忍不住贊道：“光是聞味道就感覺這粥不錯。”

韓依回了她一個笑容，“這家店的早點的确不錯，你肯定會喜歡。”

瓦罐還很燙，服務員必須拿着鐵架将鴿子粥小心轉移到每個人的桌前。韓依和沈曼妮坐在裏面，服務員夾了一份粥正準備放到韓依面前，徐易寒馬上出聲阻止他：“放錯了，這份不是她的，她不吃蔥花。”

服務員忙道歉，“不好意思。”最後将那碗粥放到了沈曼妮那邊。

除了服務員仍鎮定自若地工作外，剩下的三個女人的表情瞬間變了個樣。

徐易寒這句話包含的信息量已經非常明顯了，他跟韓依認識，并且熟悉她的飲食習慣。聯系之前他跟韓依的對話，沈曼妮十分篤定，他倆有貓膩。

可是關婧羽不是徐易寒正牌女友嗎？他怎麽能當着女朋友的面對另外的女人各種示好？

沈曼妮已經隐約猜到了些什麽。

韓依就坐在她對面，沈曼妮一擡頭就能看到韓依臉上的表情。從徐易寒說出那句話開始，韓依臉上好像就沒有發生過一絲變化。她居然還能坦然迎接沈曼妮的審視，甚至還對她笑了笑，“幹嘛這麽看着我？”

最後沈曼妮自己反而覺得尴尬了，她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慢悠悠轉頭去看身邊的關婧羽。

只見關婧羽一臉煞白，像個突然喪失神志的木偶。

沈曼妮試探性地叫她：“關小姐你怎麽了？”

關婧羽像被她的聲音吓到一樣，臉又白了幾分。顧不得禮貌和矜持，她突然抓住對面徐易寒的手，“易寒，我突然不想吃了，我們回去吧。”

徐易寒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緩聲說：“既然東西已經上了好歹也要吃一點，別浪費。”

好在服務員的聲音暫時打破了僵局，“各位請慢用。”說完他就離開了。

韓依第一個開動。勺子碰到瓦罐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仍是不動聲色，舀起一勺粥輕輕吹了吹，等溫度适宜之後，她細細嘗了一口，對對面的人說：“味道不錯，你也趕緊嘗嘗。”

“好。”沈曼妮很樂意配合她。

徐易寒和關婧羽同時向這邊看過來，韓依和沈曼妮卻完全不受影響，旁若無人地享受食物。明明同桌而食，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氛圍，怎麽看都覺得不協調。

徐易寒無法，趁着關婧羽發愣将她的手拿開。關婧羽警覺地收回心神，卻看到徐易寒已經在用紙巾擦手，拿起筷子夾起一根油條自顧自吃起來。

這樣一來，關婧羽也不好再提離開的事。看着眼前的食物，卻沒有一樣是她所喜歡的。她心裏委屈的不行，又怕惹得徐易寒不高興，只好吞下苦水，強迫自己吃了一口東西。

餐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竟沒有一句言語上的交流。

韓依只想快點吃完然後跟沈曼妮走人，她不動聲色丢給對面一個眼神。沈曼妮很默契地領會她的意思，她放下碗筷，擦幹淨嘴巴和手說：“我們吃好了，兩位慢用。”

徐易寒也放下了碗筷，看了眼韓依面前基本沒動的食物，他皺了皺眉，“怎麽吃這麽少？”

韓依不去理會他的情緒，自顧自地說：“不打擾兩位，我們先走了。”

韓依拿了包站起來要走人，手腕卻被他抓住，她渾身一個激靈，居然忘記甩開他的手。

他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韓依甚至不敢去看關婧羽和沈曼妮的表情，只能強裝鎮定：“徐總您太客氣了，只是吃個早點，沒必要這麽熱情地挽留吧？”

韓依知道自己現在的演技肯定很拙劣，可是此情此景她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她用眼神警告他，控訴他唐突的行為，可是徐易寒卻我行我素，抓着她遲遲不肯松手。

看着他慢慢站起來的時候，韓依的瞳孔瞬間放大。

他到底想做什麽？

“易寒！”關婧羽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臉惶恐地看着他。

徐易寒有些強勢地将韓依拉過來一些，緊緊抓着她的手，他像是蓄謀已久，對關婧羽說：“婧羽，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

“不！我不要聽！”關婧羽突然失控地大叫，雙手捂住耳朵拼命搖頭。

韓依現在心裏很亂，她大概已經猜到徐易寒想要做什麽。心狂跳不止，她忘記了僞裝，忘記了要跟他撇清關系，只知道癡癡地望着他的側臉，心裏多了一些期待。

一位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看到徐易寒的身影，他面上一喜，“原來你們跑到這一桌來了，害我找了半天。”

韓依一眼就認出來人是店長，店長自然也是認得她跟徐易寒的，她心想店長來得真不是時候，關鍵現在手還被徐易寒抓着。怕被認出，韓依趁着徐易寒跟店長打招呼的間隙側了側身忙将頭別開。

“小韓？”

躲已經來不及，店長已經發現了她。韓依擺正了身體，沖他尴尬一笑，“店長你好。”

“原來你也在！剛剛小徐過去找我也沒說是帶着你一起過來的，不過沒關系，我帶了店裏自制的情侶杯過來要送給你們。”

店長将手中的盒子往前一送，樂道：“我記得你倆上學那會就在一起了吧？這都好幾年過去了，你倆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他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的空氣瞬間凝滞了。

突然“丁零當啷”一連串的脆響，是關婧羽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餐具，熱粥飛濺都她手背上，她甩着手“啊”的一聲尖叫。

“這位小姐您沒事吧？”店長見狀忙放下盒子過來詢問她。

關婧羽卻無心關心自己，她眼裏有晶瑩的液體在閃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她像是聽不到店長說的話，緊抿着唇，突然邁開腿跑了出去。

店長以為是自己服務不周到惹得顧客不滿意，執着地叫她：“這位小姐，你到底怎麽樣了？”

“你還不去追她？”沉默許久的韓依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徐易寒表情有些為難，捏了捏她手掌心，他看着她眼睛說：“等我回來。”

他丢下這句話就松開了韓依的手，朝着關婧羽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