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小斑鸠

小斑鸠

顧飛盈離開了皇宮。

明面上是被林将軍擄了出去，因為陛下視而不見，這位暴躁的老将軍一怒之下做了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暗地裏她并沒有住在林将軍的府中，而是處在明哲的包圍圈裏。

皇宮之中的事情似乎與她已經隔離開了，只聽聞後來景央帝怒急攻心，又氣暈了過去。

倒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林将軍這般膽大妄為的姿态。

連一個小小将軍眼裏都已經沒了他的存在，可想而知明哲他們那幫武将如今是何态度。

景央帝氣得砸了宮裏許多物件，直令明哲趕快把小公主還回來，否則他便直接将他們一幹人等當做造反處理。

但武将之中無人應答他的話。

景央帝對整個朝堂早已失去了控制，況且如今這個時候，誰還敢站在陛下那一邊，豈不是自找死路？誰都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縱然還有一些忠君派，但已經起不了什麽氣候了，畢竟他們也要為自己的家人考慮。

不是每個人都如明哲這般，想着忠君忠國，可惜他這般臣子，景央帝卻沒有珍惜。

顧飛盈遠離了宮中這處權力漩渦之後，在将軍府倒是待得比宮裏更自由自在。

莫傾寒每日都會着人來與她彙報些事情，讓她不至于對宮中消息兩眼一抹黑，而明哲對她也無隐瞞。

在明哲看來，他是不可能謀權篡位的，而大皇子和四皇子未必能堪大任，此事過後，說不得這個重擔真要落到小公主頭上，他自然該讓她明白朝中局勢，也該讓她知道這是一份怎樣的重擔。

所以明哲不僅會跟她說起朝中的事，還會與她說景國各地傳來的訊息，有重要的也有不重要的。

他那次在密牢裏雖然沒有答應她的請求，可實際上他此刻已經在如此做了。

明哲心裏想的很簡單，若是小公主能善待景國，男女之別又有什麽關系呢？王侯将相寧有種乎，這句話他是認同的。

這些事大部分都在顧飛盈的意料之中，唯獨榮席闖了林将軍府讓她有些出乎意料。

榮席之前有投靠大皇子之意，顧飛盈也聽說了，他以雷霆手段取得了榮家族老的同意，向大皇子靠攏，但實際上大皇子還在争取，畢竟榮家是個龐然大物，雖然榮席有這樣的心思，但不是一兩日便能決定的。

顧飛盈只聽聞當朝太保似乎成了四皇子和大皇子之間交鋒的第一戰，再加上有榮家相助，結果自然是不怎麽好的，那位從前她還打過的胡小姐，如今在臨都城中倒是成了不少人的笑料。

她聽着這些，只當閑談笑料，明哲說起來也有些好笑與輕松，顧飛盈笑着聽他說，卻想起了那日榮席來拜訪時那雙幽暗的眼眸。

不知這件事裏面，榮席出了幾分力？否則好端端的榮家怎麽就要投靠大皇子了？

百年榮家，何須參與這些權利争端？

她心下幾分唏噓，倒是見着她表情的明哲關切道：“飛盈，怎麽了？”

顧飛盈搖了搖頭，輕輕同他說：“沒什麽，将軍，我只是有些慚愧，可我同榮席之間，并無那等刻骨之情，我這麽做，對嗎？”

明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應該是之前同榮席退婚之事。

他略略想了想，認真道：“若是你同他兩情相悅，這樣自然不好，可你們之間只是婚約而已，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你這樣做，也是為了他好。”

若是沒有榮席對她的感情，她這麽做自然是為他好，可惜她到底是知道的，她對榮席，利用多餘為了他好。

但這些都是榮席心甘情願，她也曾同他說清楚厲害關系，是他自己一意孤行，倒也說不上她特意利用了。

只是她心底還是有幾分複雜。

前世她死後，曾在深宮裏隔着很遠的距離看到過榮席，因為太遠，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凋零之意，而後來他有沒有再定下婚約，她也不清楚，畢竟她當時只能囚于深宮紅牆之內，所以她最了解的是莫傾寒，而不是榮席。

更何況她身處這樣一個漩渦之中，如果她自己都不為自己打算，誰還能為她打算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顧飛盈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她只是內心稍稍有些複雜，但，也僅僅只是那麽一些罷了。

關于榮席的事情只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她笑着說：“将軍，那麻煩你同榮席說一聲吧，不然我怕他還會來闖将軍府。”

因為榮席并不知道她的計劃，他真以為是林将軍膽大包天，擄了小公主用來威脅景央帝。

“嗯。”明哲點頭：“這榮公子待你倒是有幾分真心，也算個有情人了，公主待這件事過去了，有沒有想過同他恢複婚約？”

他臉上帶着笑，話語算是玩笑話，不過明哲确實覺得榮席算是個好人選，畢竟公主總是要嫁入的，哪怕日後真登了高位，也需要一位陪伴左右的夫婿。

顧飛盈聽他說到這裏，卻笑了起來。

她掩着唇角噗嗤笑道：“明将軍，你這話活生生像我母妃一樣，你可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将軍，這種兒女私情的事情不适合你的。”

“這怎麽能算兒女私情呢？”

明哲卻認真了起來。

他繼續道：“公主年歲也到了，我癡長公主些年歲，勉強稱一句公主的長輩，如今公主又住在我府中，我為公主擔憂幾句婚事也是應該的。”

“可将軍不是也沒議親？”

她有些愉悅道：“将軍，要不我為你尋幾位臨都城中的美嬌娘，你先成了親，再來考慮我。”

明哲掩飾般輕聲咳了兩句，臉頰竟然升起了淡淡的紅暈，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習慣同一個小姑娘說起自己的婚事，他顯得非常緊張。

最後還道：“公主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那等心思？”

“結婚生子是人之常情啊，将軍，你總不至于一輩子都不娶親吧？你的年齡可不小了。”

方才是他催促顧飛盈，如今卻是顧飛盈催促他了。

小公主露出一臉認真的表情來，板着手指頭給他細數了臨都城中的高門貴女，那模樣像極了拉纖的紅娘，看得明哲嘆息不已。

他止住了她還在往下數的話，無奈道：“飛盈，你是公主，又不是紅娘，況且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

顧飛盈聽他這麽說，稍稍頓了頓，而後便道：“那······小公主何患無夫？将軍你還不是如此操心？怎麽輪到我便不行了？”

她這麽說，明哲算是明白了。

這位小姑娘給他拉纖是假，實際上是在抱怨他催促她的婚事呢。

明哲想了想，好像自己是有點急。

他又不是養不起小公主，為何這麽急着将她嫁出去？

明哲暗自想着，思緒裏卻已經把小公主當成了‘自家的’，他甚至沒有想過，當這場風波過去，小公主是要回宮裏住的，而不會一直待在将軍府。

他如今只是覺得小公主沒什麽親切的長輩，實在可憐，所以他暫時充當了長輩的位置。

他這時，還只是将自己當成長輩。

“我不說了，反正我們小公主是金枝玉葉，這世上誰都能配得上。”

明哲收起了自己催婚的心，笑着摸了摸她的發頂。

顧飛盈擡頭瞥了眼他的手掌，半響才緩緩道：“将軍，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嗯？什麽話？”

“女兒頭男兒腰摸不得。”

明哲輕撫她發頂的手頓時停下，他仔細想了一遍，發現小公主是不是······說反了？

但顧飛盈沒想這麽多，她還盯着他的手掌，繼續平平靜靜道：“将軍你摸了我的頭多少次了，将軍記得嗎？”

明哲有些尴尬。

他也就是這麽一順手，至于多少次······反正應該不止一兩次吧。

他甚至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公主的時候，就因為摸了她的發頂，這位小姑娘就要撲上來咬他。

明哲尴尬得停頓了許久，終于試探道：“那······我讓公主摸回來？”

小公主年齡也不算太小了，他這麽做确實不妥，仿佛還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

明哲想了想，低下頭來，側過頭餘光撇着她道：“給公主摸回來可妥？”

其實語氣還是像在哄孩子。

不過顧飛盈沒介意這麽多，她看着明哲的動作笑了起來。

她将手掌輕輕覆在他頭頂，笑得眉眼彎彎道：“将軍乖。”

若是扶微此刻在這裏，就會發現公主現在的動作和從前摸她們宮裏那只小斑鸠的動作一模一樣。

小斑鸠是一只貓。

但明哲顯然是不知道的。

他只覺得這算是尊重，将公主擺在與自己同樣的位置上，而不是将她當成一個孩子。

顧飛盈覆着他的發頂，摩挲了許久，這才喟嘆道：“原來這感覺真的很好，就是将軍的頭發比小斑鸠的毛要硬一些。”

明哲有些茫然：“什麽小斑鸠？”

“沒什麽。”顧飛盈面不改色繼續誇他：“我是說将軍性格極好。”

這幾天家裏搞裝修，又忙又吵，實在碼不下來，啊，等我後面補更新。

莫傾寒：（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