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為你執刀

為你執刀

于是明哲始終沒能知道‘小斑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而關于議親的事情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顧飛盈在将軍府尚且能保持平穩安定的生活，可宮裏就沒有那麽安寧了。

皇帝之前被林将軍氣了一次，身體每況愈下，幾乎要時刻卧床才行，更遑論上朝。

他自己興許也明白了自己時日無多，又吐了回血之後，便召了莫傾寒于床前聽令。

“朕将禁衛都給你，莫傾寒，你莫要讓朕失望。”

景央帝靠在窗邊，只說了兩句話便忍不住劇烈咳嗽，但他目光卻銳利，透着鐵血之色。

莫傾寒跪伏在地，聲音忠誠無比。

“奴才受陛下之恩，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腦幹塗地在所不惜。”

他姿态極為恭敬，只垂下的眼眸中殺意淩冽，看不出半分情緒。

景央帝止住了咳嗽，目光黑鴉鴉的，有些沉，他沉靜半響，終于道：“未曾想最後守在朕床邊的竟是你，朕這一生，到底也沒能看清人心。”

這話不知說的珑貴妃還是嚴妃，莫傾寒靜靜聽着，垂着頭，沒有出聲。

皇帝也不是想聽他說話，或許是到了這一日，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太久，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算不上這個程度，卻也多了幾分感慨。

“我老了，便也沒了那般威勢了，人人都想造反，人人都觊觎我的位置，我最愛四皇子，可他眼裏沒我這個父親。”

景央帝目光晦暗，有些自顧自說着，最後長長一聲嘆。

“或許是我自作自受吧。”

他将目光放在恭敬跪伏的莫傾寒身上，聲音無力道：“你，去幫朕查明一切，便是死，朕也要死得明白，還有······”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輕了幾分：“若是朕出了什麽意外，你去把盈兒接回來，送到榮府吧。”

說不上對顧飛盈有幾分父愛，又或者是到了這時候，他終于記起這個女兒的好，聯姻無望，便算是多說了一句。

莫傾寒靜靜聽着，平靜應道：“是，陛下。”

可他的眼沒有半分波瀾。

景央帝的關心，早已一文不值了，他說的這些話，他一句也不會轉告給小公主聽，既然當初做得那麽狠，何必現在又來這些可笑的關心？

他不會給小公主這些沒有價值的希望。

莫傾寒靜靜想着，聽着景央帝一句一句交代，他的聲音無力而落寞，如快要落幕的夕陽般晦澀。

景央帝最寵愛四皇子的，對大皇子雖沒有那麽寵愛，可也算寬待，若換了從前，這種時候怎麽也要将這兩位皇子召到床前侍疾，再有那珑貴妃，是他最寵愛的女人。

但如今卻只剩下這般光景。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實在讓他有些心寒，就是珑貴妃她們願意來侍疾，景央帝也不敢讓她上前照顧了。。

他寵愛的女人和兒子只一心想着他的皇位，便是擔心他的身體，也只是擔心他死得太早，不能成功繼位罷了，而他最貼心的女兒，被逆臣擄出了宮外，放眼望去，這偌大深宮裏，竟然沒有一個能讓他覺得妥帖的親人。

除了莫傾寒，他如今身邊也沒什麽信任的人了。

皇帝信任他是個閹人，每每交給他的事情也總能辦好，如今他身體成了這樣，他便更倚重莫傾寒幾分了。

這一世的進程比上一世快得太多，上一世皇帝的身體還康健，所以莫傾寒徐徐圖之許久才登上禁衛都統領之位，而這一世皇帝身體每況愈下，身體上的病痛更加影響了他的判斷和理智。

身邊無人可用，便是他還有禁衛都這個秘密武器，也沒這個心力來指揮得動了，若是再廢那麽多精神，他唯恐自己的身體敗壞得更快。

莫傾寒這樣的身份又手握了禁衛都這個武器，哪個皇子會相信他？他只能依仗自己。

景央帝想得實在太好，根本不知道有句話叫世事無常。

莫傾寒只想殺他。

但皇帝還不能這麽快仙逝。

皇帝活着，才能限制四皇子和大皇子系的動作，他們之間互相殘殺才有小公主夾縫之間生存的可能。

她是女子，只這一點便是天大的弱勢。

莫傾寒不止想殺景央帝，他還想除掉大皇子，除掉四皇子，除掉珑貴妃和嚴妃。

他的小公主若日後要登基，手中便不能染上親人之血，這會為世人所诟病，但他無妨。

這把刀，由他來握，這份因果他來承擔，世人唾罵皆罵他一人即可。

他要護着景央帝性命，到兩個皇子忍不住謀逆造反的那一天。

屆時，景央帝的兒子都死了，小公主便是衆望所歸。

莫傾寒想得很清楚。

他的想法其實和顧飛盈差不多，但在顧飛盈的想法裏還有後續，還多了一個權勢滔天的莫公公，而且顧飛盈也從未想過莫傾寒會心甘情願為她背上這份弑君的因果。

她做了諸多謀劃，莫傾寒這份謀劃只是助力而非主要，但顧飛盈從沒想到過，這份助力比她其他所有謀劃都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