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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一場宴會,不少人都喝醉了,邵玖飲酒飲得極少,擡頭向天空看去,一輪月牙懸于半空中,散發着鵝黃的冷光。

“但恨歡愉少,寒光侵薄衫。”

邵玖知道今夕之後,衆人又會陷入以前争鬥的情形中,邵玖舉起手中的茶杯,邀向明月,喃喃道:

“今夕難相逢,明月寄相思。季安,此情此心但相同。”

歡宴散去,只餘下滿盤狼藉,邵玖的心中亦是一片茫然,她離家已經有大半年的,去年今夕,她尚在父母膝下,與友人開懷暢飲,長夜清談,燃燭寫聯,今年今日,身處異鄉,纏綿病榻,相思難解。

“邵妹妹,快來看看這東西怎麽解開的?”

宇文玥為了解悶,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九環,結果解了兩三天,也沒什麽頭緒,這東西她少時曾玩過,宇文玥就找她來幫忙,邵玖答應着。

她和宇文玥在解九連環,崔良媛唱起了家鄉的歌謠,歌聲清揚,邵玖跟着歌聲,似乎也看到了一個少女在草原自在馳騁的景象,拓拔芸打着牌子,石姑娘随着歌聲起舞,宛如一只飄逸的蝴蝶,李姑娘和楊姑娘都彈奏起了自己擅長的樂器。

莫孺人将茜兒抱在懷裏靜靜的聽着歌,欣賞着舞蹈。

夜盡天明時,衆人各自散盡,邵玖回到自己的【松菊苑】後,胡亂躺在榻上小憩了一會,劉瑜回宮,聽人說了昨晚的事,滿意的笑了笑。

他先和太子妃去瞧了有孕的宇文昭訓,宇文昭訓這會正睡得香,他不忍讓人叫醒了宇文玥,只是在床邊看望了片刻,又向她的貼身宮人詢問了具體情況。

“孤去看看瓊之,她身子弱,只怕夜涼受寒。”

劉瑜想到邵玖那幅柔弱的模樣,心中滿是憐惜,太子妃點點頭,早有宮人來禀,說她回自己的院子裏去了。

年節過後,內宮的不少人都升了位分,劉瑜心中對邵玖是喜愛的緊,直接将人晉為良娣,宇文玥因為懷孕有功,晉為良媛,莫孺人因為撫養翁主,晉為昭訓,拓拔也在年節期間侍寝後,晉為了昭訓。

同時劉瑜的內宮又增添了不少新人,有出生勳貴世家的徐昭訓和郭良媛兩人,她們都父親一位是左仆射,一位是右禁将軍,都是朝中重臣。其中徐昭訓是漢人,而郭良媛是荻人。

而石姑娘、李姑娘和楊姑娘都升為孺人。

一時之間,整個東宮洋溢着一種極為奇異的氛圍,有人升了位分,有人失了寵愛,有人欣喜,有人怨恨,而這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卻是一直在病中的邵玖。

邵玖接到旨意的時候,心裏是十分吃驚的,當天劉瑜宿在太子妃處,她被下令在自己院子裏養病,不讓她出去,這讓她想找太子或太子妃詢問理由的機會都沒有了。

衆人一時也摸不清太子的态度,說是寵愛邵玖吧,偏偏又将人禁足在【松菊苑】中,說是不寵愛吧,她一連躍升至良娣,已成為東宮僅此于太子妃的人物,邵玖作為一介孤女,能有這樣的地位,除了真心喜愛,是沒有其他理由的。

“殿下,是不是太急了些。”

楊如芮對于劉瑜給邵玖良娣的位分也是極為驚訝的,雖然在此之前她們便讨論過要給邵玖提位分的事,畢竟她也是喜歡這個孩子的。

“孤以為這個位子她當得起。”

劉瑜想這麽做就這樣做了,他喜歡邵玖,就想将最好的給她,他給不了她正妻的名分,就給她他所能夠給的最好的東西。

這內宮中,良娣的位置空懸了很久,他以為一定要将這個位置給一個值得的人手中,昔日做東海王時,他身邊只有三四個人,其中的蘭良媛是跟在他身邊最早的,也是自幼就伺候他的人。

此外的莫孺人,雖然身份不高,但曾經也是東海城最有姿色的舞姬,一手琵琶彈的極好,如今年紀漸漲,姿色比不了從前了,但勝在資歷老,有一個孩子。

再就是二王子的母親,越氏,本來是太子妃的侍女,後來也成為了他的姬妾,但在生二王子的時候,難産身亡。

留下的二王子本來是由太子妃撫養的,但養到三歲時,一場病奪走了他的命。此後這個越氏就沒什麽人提起了。

後來的崔氏,宇文氏,拓跋氏,其中受寵時間最長的就是崔氏,崔氏姿色也的确姣好,只可惜性情嬌縱,漸漸失了寵愛。

“我是擔心這宮中有人會不服。”

“孤喜歡的人,誰敢不服。”

劉瑜對于這件事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作為儲君,他當然有挑選自己喜歡人的權力,而如今最讓他擔心的是邵玖不同意。

而的确如他所擔心的那樣,邵玖對于這次的晉升并沒有太多的欣喜,她清楚的知道,身處內宮,本來就因為太子寵愛而引人注目了,現在又因為良娣的位分,更加招人嫉恨了。

她清楚地知道內宮生存需要寵愛,特別是對于她這種沒什麽依靠的孤女而言,但也清楚,盛寵太過,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軟意溫存地讨好劉瑜,全然沒想過劉瑜竟會這般看重她,一時之間,心中竟不知是喜還是憂了,或者說是害怕更多些,畢竟歷來寵愛太過,都容易招致禍端,太過引人注目,就會招致怨怼。

而她只想利用恩寵立身,并不想太盛的寵愛來使自己立于險境,過猶不及,她始終告誡自己,要以中庸之道立身處世,終究是沒有做到。

不過她見不到太子,也沒辦法向他表達自己的意見,年節後,邵玖因為養病,又被太子禁足在自己的院子,自然是很多事情都不知曉的。

比如說年前一直流傳着的流言,已經找到了兇手,原來是一個小宮人散布的流言,那個宮人被查到的時候,已經服毒自盡了。

這件事無論怎麽看都不會那麽簡單,但太子已下令,不用再往下查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必為此大興刑獄。

邵玖病中無聊,便欣賞起了字畫,自此升了位分,她宮裏就不時送來了些珍奇的物件,這些物件有的是劉瑜賞賜的,有的是後宮妃嫔進獻的,還有宮外她不熟悉的大臣送來的。

對于這些東西她大都沒有細看,只讓人登記造冊,将字畫挑選出來了,只可惜這其中壓根就沒什麽有價值的字畫,她看着眼前的一副仕女圖,心中贊賞不已。

邵玖自己也草創了一副,但只勾勒出線條,因在病中,她精力不濟,心中原想畫一副《洛神圖》的,一直未就。

邵玖将南朝季安的《秋興賦》謄抄一遍後,就讓人将這副她謄抄的《秋興賦》給收了起來,不忍再看,一首《秋興賦》,她整整抄了半個月,也多虧這半月的禁足令,才讓她能夠靜下心來謄抄。

在邵玖禁足期間,劉瑜相繼寵幸了郭良媛和徐昭訓,邵玖聽宮人說,劉瑜對這兩人頗為寵愛,一時間其他人都靠了後。

邵玖是在十四日那天見到劉瑜的,劉瑜來瞧邵玖時,邵玖正在作畫,劉瑜看着邵玖畫的水墨雲山,正是黃昏日暮的時候,将人擁入了懷中。

“瓊之,孤答應過你,會好好待你,孤做到了。”

“殿下,其實……”

劉瑜突然吻上了邵玖的嘴唇,邵玖一時錯愕,愣在了原地,劉瑜扶着邵玖的頭,讓她靠自己更近一些,鼻息裏邵玖的味道。

明明只是映在嘴唇上的輕吻,邵玖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纏綿,回過神來的那一刻,劉瑜已經放開了她的嘴唇,說不清楚是動情還是被吓的,邵玖的眼中,隐隐含着淚光。

“瓊之,孤愛慕于你,孤不知道為何竟會對你一往情深,這些日子,孤念着你的身子沒有來看望你,但孤的心一直都在你這兒,瓊之,你也一定是愛慕孤的吧?”

燭火昏暗,邵玖擡頭,正對上劉瑜的眼睛,那雙燦若星辰的目光中此刻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邵玖竟覺得自己似乎要被着幽深的目光給吸了進去,她竟開始有些相信劉瑜的話了。

“殿下~”

邵玖綿綿地喚了劉瑜一句,就說不話來了,此前她想對劉瑜說的話,此刻已經全然抛棄了,面對這樣真摯的情意,她并非能做到熟視無睹。

“瓊之,你對于孤是不同的。”

劉瑜的告白落在邵玖的耳邊,的确增添了許多旖旎的氣氛,她伸出手樓住了劉瑜的脖子,将自己的吻送了上去。

兩人唇齒交融,感受着彼此的味道,邵玖自病後,就一直處于貞靜的狀态中,今日面對情意真摯的劉瑜,心中升起一股渴望來,她想擁有眼前這個男人,哪怕只有片刻真心也好,哪怕只是虛假的溫存也罷,她需要一個人來溫暖自己。

她太孤獨了,需要一個人來慰藉自己,來填滿自己,至少有那麽一瞬間能夠讓她感受到充實,不至于那麽凄冷。

劉瑜也被邵玖勾起了情潮,他本來就想念了很久的邵玖,他也渴望着被溫暖包裹的感覺,心靈的相通與身體的連接,能夠讓他感受到巨大的幸福。

他将人抱起,久病之後的邵玖,真的很輕盈,劉瑜将人一把抱起,卻在聽見邵玖咳嗽後,戛然而止,只是将人抱在懷裏,吮吸她身上的味道。

他險些忘了,邵玖的病還沒好,病去如山倒,病好如抽絲,邵玖的身子整整修養了一個月,還是沒有好透,平日還是要喝許多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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