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送崽去上學

送崽去上學

開學前一天,路岑亦結束了他的臨時工作,打從這時候開始,這小東西就快樂的像只小鳥,滿目的開心幾乎沒有消失過。

面對鴛北沁一直安安靜靜話不多的他難得對着她主動打開了話匣,窩在她懷裏,語帶歡快的告訴她,學校食堂第二窗口的那位阿姨每次都會多給他打一點菜,學校圖書館第二層的書很好看,學校操場北邊的樹上住着一只流浪貓……

難得見人這麽活躍,鴛北沁本來是想來場飯後消食運動的,但懷裏這個不停和她分享着他校園故事的小家夥,是她從沒見過的,于是她又打消了那個念頭,選擇靜靜的抱着他,聆聽着他的講述……

上學其實是件很平常的事情,讀書也只是按部就班的一個人生歷程,但鴛北沁卻能從路岑亦的言語和态度中感覺到,這小家夥對這個過程的認知和大多數人不同。

他對學校的喜愛,是那麽的熱烈而明媚,他把學習當做一件快樂的事情,把學校當成一個大大的樂園,那裏對他來說是天堂,而并非像大多數孩子心中的地獄。

這是她踏進路岑亦生命之後,第一次見到這樣快樂沒有煩惱的他,那雙貓眼亮晶晶的,好似兩顆璀璨的星辰,漂亮極了。

能讓自家孩子這麽開心的地方,鴛北沁自然是無比好奇,不願意錯過,畢竟她的學生時代,就沒有過這種興奮無比的感覺。

開學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無數的學子,帶着他們的願意和不願意,齊齊的奔向那個讓夢想起航的地方。

路岑亦從十三歲開始獨立,這麽多年下來,他早已學會了自強自立,習慣了獨來獨往,所以在聽到鴛北沁說要送他去學校報名的時候,他呆住了,內心第一反應是拒絕的。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之間的相處雖然溫馨平靜,好似家人一般,但其實他們之間真實的關系依舊是金主和金絲雀,這一點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産生任何的改變。

鴛北沁從未說過什麽,或是做過什麽确認他們之間有其他關系的言語和暗示,至于那個只要他聽話便不會丢下他的承諾,在他看來,這其實很正常。

花了錢,自然是想要一個聽話的,誰會花錢去找個不聽話的自虐,又不是腦子進水。

因此,路岑亦從未想過什麽鴛北沁其實有可能也會喜歡上他這類無聊的猜想,這是他在确定了自己喜歡上這個女人之後,僅存的最後一塊遮羞布。

喜歡上一個人很難,但也很簡單,鴛北沁很優秀,優秀到太多太多的人都望塵莫及的地步,和這樣的人朝夕相處,不陷落才是不正常的吧。

路岑亦相信,只要鴛北沁願意,肯定就有數不盡的優秀O蜂擁而至,所以他清楚的明白一個對他來說堪稱殘忍的事實——

這樣一個站在高處的優秀alpha,就算不看家室,光憑她自己本身,不可能也不該和他這麽一個在社會底層掙紮生存之人在一起。

她這麽好的一個人,如果真的和他這個平凡到卑微的人走到了一起,他還真的會替她感到不值。

她值得人間最好的一切,而他并不在個範圍之內。

所以現在他所能做的,便是緊緊的捂住這段只屬于他的感情,在對方厭倦驅逐他之前,卑劣的享受這段還能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那樣,即便某天離開了,他也能用這一段美好的記憶,撐過往後的歲月,繼續一個人努力的活下去。

“好。”

對于鴛北沁送他的提議,路岑亦彎着眉眼答應了。

他笑着看她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物品貼在了脖子上,看着一個完全陌生的樣子逐漸覆蓋了那張美麗熟悉的臉,心中一片平靜。

說實話,如果對方光明正大的去送他,他恐怕還會覺得奇怪。

其實這樣挺好的,就算他們之間的關系不能公之于衆又如何,至少現在,這個人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這都是真實的。

路岑亦就讀的地方,是星源集團出資創辦的學校,所有希望計劃的孩子基本都在這裏,一路從小學到高中畢業,直到大學才會離開。

這種集團創建的學校,和那些真正的學校自然是稍微遜色一些的,不過它錢多,一捆捆星幣砸進去,師資什麽的相當雄厚完備,經過多年發展,也算是小有名氣,如今學校裏就讀的,也不再只有希望計劃的孩子。

學校對面的公交站,滿載的公車緩緩停下,裏面的乘客步伐焦急卻依舊井然有序的下車。

早上的陽光并不猛烈,但正對着光的方向,還是有些刺眼。

鴛北沁站在公交站臺處,整個人難得有些呆滞。

公車行駛的過程中,她背靠在窗戶一側,前面是路岑亦,并不是她這個alpha沒擔當,而是即使做好了無數心理準備,事到臨頭她發現自己真的無法接受和一個陌生人身體觸碰,即便是隔着衣服的,偏偏這種情況人家還不是故意的,她還沒辦法去和人講道理。

路岑亦第一時間發現了鴛北沁的不對勁,立即和她掉換了個位置,小小的身板撐出了一方天地,将她安安穩穩的圍在了方寸之間,給她留出了一個能夠暫時緩口氣的環境。

從小到大,鴛北沁都沒有過乘坐公交的經歷,更別說是這樣人擠人,身貼身,連挪一下都沒戲,鼻間呼吸的空氣都充滿各種混雜的氣味可怕場景。

真的是太可怕了。

“你怎麽樣了?還好嗎?”

路岑亦擠慣了公交,并沒有覺得人擠人有什麽不對,畢竟只要不是惡意鹹豬手,擁擠情況下行車途中的碰撞是很正常的,但鴛北沁的狀态卻是肉眼可見的不對,即使下了車,她也依舊呆呆的。

看到人這樣,路岑亦是真的後悔了,出門的時候,鴛北沁本來想去開車的,但他覺得自己的情況被人開車送去不合适,所以便提議去坐公交,她當時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點頭答應。

路岑亦之所以提議坐公交,除了他說的那個原因之外,他其實也是有點小心思的,開學日經過學校的公交肯定是很擠的,他原本是想着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們倆就能光明正大的……總之他是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直瞪瞪的站了好一會兒,木頭人一樣的鴛北沁才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鼻梁,總算是回過魂了。

剛回過神,耳畔便傳來了一聲帶着微弱哭腔,濃厚自責的對不起,鴛北沁揉鼻梁的手瞬間想去扶額了。

她雖然沒坐過公交,但也不是對其一無所知的人,在答應路岑亦的那一刻,她便已經做好了各種應對準備。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低估了開學日的可怕,原本想象的美人在懷都成了泡影,自己倒是臉丢到隔壁星球了。

萬幸,現在的臉不是她的。

這次意外,只能歸咎于前期準備不充分,和路岑亦還真沒多大關系,畢竟最開始鴛北沁不松口的話,他們也不可能坐上公交。

她剛才純粹是因為在車上吸入了太多雜亂的氣息,下了車鼻子裏也還是那股可怕的味道,才在原地緩神,一直到吸入的空氣正常了,就聽見了路岑亦的道歉。

鴛北沁伸手在路岑亦的腦袋瓜上施力揉了揉,搓的後者發型淩亂,跟只炸毛貓似的。

“想什麽呢,我有那麽弱嗎!”

恢複精神的鴛北沁是絕對不會承認剛才公交車上那個被男孩兒護着的人是她的。

路岑亦不着痕跡的盯着鴛北沁瞅了好一會兒,發現對方确實恢複了正常之後,飛快搖了搖頭。

“……走吧。”

雙手插兜,鴛北沁率先朝着對面的學校走去,她的身後,路岑亦默默地收回了伸到一半的手,握拳垂于身側,深吸一口氣,臉上挂出一抹笑容跟了上去。

學校的大門是仿古樣式,紅瓦飛檐,中間的橫梁之上,龍飛鳳舞的镌刻着希望學院四個燙金大字。

是的,希望學院,一個俗氣的,簡單粗暴的名字。

因為今天是報名日,所以校門口的安保要比平常的更加嚴苛,大門口整整站了八個安保人員,人手拿着一個檢測器負責一排隊伍。

路岑亦對這場景還是非常熟悉的,畢竟他從小到大都是在這裏讀的書,但鴛北沁不知道啊,雖然換了一張臉,但她下意識的會忘,人一多,她就本能的朝着人少的地方走。

大門旁警衛室邊上還有一扇小門,這裏是供學校的工作人員進出的,路岑亦不過一個晃眼,就看到鴛北沁腳步飛快的朝着那邊走去,不由快步沖上前拽住人的胳膊,把人拉了回來。

“怎麽了?”

見路岑亦想拉着她往人堆裏走,鴛北沁立即雙腳釘在了地上,态度相當堅決。

“那邊是學校工作人員進出的通道,學生報名得從大門這裏進。”

路岑亦湊近鴛北沁的身邊,伸手指了指大門,小聲跟她普及。

鴛北沁微微歪頭,越過路岑亦的小腦袋瞅了一眼那邊黑壓壓的人群,相當利索的繼續轉身朝着小門走去,結果路岑亦卻死死地拉着她。

“路岑亦~”

花了半分鐘,行進了不到兩米的鴛北沁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身邊這個造反的小東西,咬牙聲非常明顯。

雖然臉是陌生的,但鴛北沁的聲音卻是實打實的,那其中流露出的更是明晃晃的威脅之意,路岑亦下意識感到菊花一緊,連忙小聲哔哔。

“小門是要刷工作證才能進的,你沒有,進不了,而且你現在的臉不是原裝的,刷臉進不去。”

走大門的話,是刷學生證,每個學生報名可以帶一名家長進入,所以他倆只能走大門。

鴛北沁“……”

對哦,她現在沒辦法刷臉。

一分鐘後,不情不願的鴛老板混入了長長的隊伍中,而路岑亦,則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保衛着鴛北沁身周的一畝三分地,生怕她被什麽人碰到,又不開心。

他這幅緊張維護的模樣,讓鴛北沁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好了很多,連帶着頭頂的豔陽都沒那麽讨厭了。

“路岑亦,身份确認,你旁邊這位是誰。”

安保人員例行确認。

“我——姨媽。”

路岑亦憋出三個字。

旁邊的‘姨媽’:???

“好了,進去吧。”

安保在路岑亦的個人信息後面錄入了姨媽二字,便放行了。

這種情況,是為了防止出現什麽可疑或是危險人物,一旦學校裏出了什麽事兒,他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鎖定嫌疑人。

“姨媽?”

林蔭道上,突然響起了不輕不重的兩個字,路岑亦知道躲不過,便幹脆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着鴛北沁,垂着頭不聲不響,一副我錯了随你處置的姿态。

鴛北沁“……”

說實話,若不是場合不對,她是真的想把人摁腿上,扒了褲子打一頓。

這死性子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之前都被她教訓了兩三次現在竟還是依舊如故,标準的這次知錯下次還來。

“行,你贏了,等我回去收拾你。”

路岑亦心中默默比了一個耶,擡起頭看了一眼,故意原地等了一會兒之後,才對着鴛北沁的背影喊道“走偏了,在這邊兒!”

直行且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鴛北沁“……”

算了,要不還是直接拎起來打一頓了,感覺忍不了,大庭廣衆不行,廁所可以考慮一下……

看見鴛北沁轉身,路岑亦立刻給了她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然後驀的轉身,撒開蹄子就跑。

看到這一幕,鴛北沁頓時哭笑不得,心中的氣兀的就散了。

這個白白嫩嫩,生機勃勃的路岑亦,才是她最想看到的樣子,他現在的年紀,就應該肆意輕狂,歡樂無雙,而不是像之前那般,被沉重的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眉眼間透着的都是疲憊和無望。

她養的!

這個認知讓鴛北沁心情非常不錯,擡步跟上了那快樂的背影。

路岑亦就讀的是高三三班,班主任據說是一個一百多歲正值壯年的男A,路岑亦對他的形容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反正彩虹屁吹的鴛北沁心情非常不好,而這份不好一直持續到看到人之後,變成了懵逼。

路岑亦這個班主任,她認識,鴛家六房鴛北霄的大舅哥。

她和這位不熟,就是當初鴛北霄娃娃滿月酒的時候見過一面,他們當時并未交流,之所以對他有印象,是因為這是第一個讓她對人産生的印象是古板死套這四個字的。

不過,她怎麽記得她六嬸跑她家八卦時候,說這位大舅哥是在星辰學院任教的,那可是涅希爾首屈一指的高等學府,不管是名氣還是其他,希望學院都根本比不上,所以他為啥會跑這兒來的。

帶着滿腹疑惑,鴛北沁陪着自家崽崽去乖乖排隊了。

希望計劃資助的,除了失去雙親的孤兒之外,還有那些雙親健在但家庭極度貧困的,所以教室裏人還是挺多的。

鴛北沁仗着身高出線,瞥了一眼上頭那個崩着一張臉的男人,默默地把之前聽到的來自路岑亦的形容詞套了上去。

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不是她惡意诋毀,根據她這麽多年看人的經驗,她之前對此人的評價是絕對貼切符合的。

一個古板死套的人,性格通常都挺一言難盡的,這樣的人精神世界很純粹,純粹到一生只有一個偉大或是高崇的目标,他們大多對所在行業有傑出貢獻,但不能否認的是,幾乎沒人願意和這樣的人溝通相處。

所以,她是真的想象不出那八個字套在這人身上的情形,直到——

“我之前跟你說的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路岑亦聞言之後一愣,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鴛北沁,在後者滿心的莫名其妙中,對着講桌後面的那位搖了搖頭。

下一刻,一直‘超然世外’的鴛北沁突然接收到了一股淩厲無比的死亡視線,就——挺禿然的。

“怎麽個情況?”

話是對着路岑亦說的,但回答的卻是另外一個。

“你是路岑亦的什麽人?”

鴛北沁:她其實是真的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

“我是他,姨!”

咬牙切齒的聲音有點擋不住,班主任狐疑的目光嗖嗖射向鴛北沁,後者梗着脖子由他打量。

“既然你是他長輩,那這話我就再跟你說一次,雖然路岑亦同學成績穩定,但現在是高三最關鍵的時刻,一個細微的疏忽就很有可能讓他失去進入高等學府的機會。”

而希望計劃的孩子,是沒有機會複讀的,也就是說,如果這次錯過了,那便是一生的後悔。

鴛北沁點點頭,對這話表示認同。

“這最後的沖刺時間,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夠安安穩穩的度過這最後幾個月。”

聽到這兒,鴛北沁的思緒不由往回走了一下,他們前面的隊伍裏有幾個是一個人來報道的,而輪到那幾個人的時候,這位班主任似乎都多言了幾句。

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這人在路岑亦這裏的評價會這麽高了,這位班主任或許性格死板,或許不好溝通,但不能否認的是,他對那些失孤孩子的關心絕對是實實在在的。

“所以,我建議讓路岑亦住校,這樣才能減少外界的幹擾,更好的迎戰高考。”

關心孩子的班主任吐出了後半句未完之言。

鴛北沁“……”

對這位剛上升了一絲的印象分瞬間跌進深淵。

“不了,住校就不必了。”

鴛北沁一臉堅決的否決了班主任的好心建議。

她好不容易讓他們之間的關系升了點溫,這要是住校還得了,一個月只有幾天才能見面,那跟異地戀有啥區別,再堅固的感情也架不住這麽耗啊。

見鴛北沁這般‘獨斷蠻橫’,班主任的臉色瞬間黑了兩個度,想到剛才路岑亦回答他的時候還先下意識的看這個女人的臉色,他直接就怒了。

“這些沒有父母照拂的孩子,他們沒有回頭路可走,未來只在此一搏,若是稍稍偏了線,那便是一生的遺憾,這樣的結果,你負責的起嗎!”

說實話,饒是鴛北沁見慣了大風大浪,也被眼前這個突然暴起的護崽恩師給吓了一跳。

“明老師,不關我,姨的事,這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您放心,不管住哪兒,我都會好好學習,不會讓您失望的。”

明昭然看着擋在人面前,主動維護着對方的路岑亦,滿目皆是恨鐵不成鋼。

鴛北沁摸了摸鼻子,從第一次被人吼的新奇中走出來,對着這位真心為學生着想的老師不由心生敬佩。

雖然她确實可以付得起這個責任,也有的是辦法讓路岑亦的人生走向完美,走向許多人都仰望驚嘆的地步,但此時此刻,面對這樣一個授業恩師,她說不出那樣的話。

“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監督他,不會讓他的人生留下遺憾的。”

最後,鴛北沁以一個家長的身份,許下了承諾。

報道完了之後,是領書的時間。

雖然如今作業習題等都是在網絡上解決的,但教學和考試卻還是沿照着古老的傳統,用的紙質。

領書的地方,在一樓的儲備庫,那裏一共有十二個窗口,每個窗口标着年級,從一年級到高三,一個不落,隊伍也是從左到右的由低到高。

第一排那一年級的娃娃們,一個個蘿蔔頭似的非常可愛,他們由老師帶着,井然有序的領取屬于他們的小本本,抱在身前邁着小短腿哼哧哼哧離去。

高三在最裏面,也就是十二號窗口,比起其他的年級段,他們的書和資料是最多的,旁邊基本都有家長陪着。

“你之前都是怎麽搬回去的?”

那麽多的書,一個人一次性根本不可能搬的走。

“分兩趟啊。”

路岑亦一臉的理所當然。

“不會被拿走嗎?”

高三本就學業很重了,大家大多都對書本資料深惡痛絕,誰會閑的無事去拿別人的。

“不會的,如果不是必須,大家其實一本都不想要。”路岑亦道。

已經脫離學校N年的鴛北沁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鬧笑話了……

三秒鐘後,路岑亦默默地把淩亂的頭發扒拉回來,不敢多言。

因為東西多,他們這個窗口的速度是最慢的,等路岑亦領到屬于他的那份,時間都已經接近了中午。

将領到的書籍資料放到教室,已經到了可以吃飯的時間了。

學校食堂今天已經開始運作,按照以往的習慣,路岑亦都是直接去那裏的,畢竟學校裏的飯菜要比外面的便宜很多,但今天鴛北沁在這裏,吃食堂——

他并沒有糾結很久,因為鴛北沁主動提出要去食堂,她想看看這個讓路岑亦熱愛的地方,想看看那個食堂打飯的是不是真的都給他多一點,想看看那大樹上是不是真的有一只貓……

今天的學校食堂格外的熱鬧,因為除了學生之外,還有來送他們的家長。

一進食堂,路岑亦就步伐飛快的沖到了左邊的窗口,鴛北沁瞬間失去了他的身影。

在一片混亂中,路岑亦成功搶到了兩個光亮的盤子。

看着走回自己面前,衣衫淩亂的娃,鴛北沁發出了來自靈魂的拷問“你們這是吃飯還是打仗?”

搶到了倆盤子的路岑亦心情非常好,倒也不急着去排隊,反正沒盤子排了隊也沒用,面對鴛北沁的疑問,他有些赫然的回答道“其實平時沒這麽誇張。”

平時雖然下課之後大家也跟出了籠的鳥似的飛一般的朝這裏奔,但因為人數相對固定,餐具這些供給也是正常足夠的,并不會出現這種哄搶的情況,今天是因為大多數帶着家長,所以才會這樣。

路岑亦一個人帶着兩個盤子去排隊買飯了,被他指使着去找個地方占位置的鴛北沁掃了一圈,找了一處地方乖乖坐下等着。

鴛北沁的喜好很簡單,除了魚,只要是肉她都ok,其實原本她也吃魚的,主要是被路岑亦那頓水煮魚給吃破氣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這玩意兒了。

坐着占位置沒事幹,鴛北沁便昂着脖子嘗試着在人群中尋找路岑亦的身影,終于,她看到了那個手裏端着倆盤子,笑得一臉滿足的男孩兒。

“這邊!”

不得不說,頂着非原裝臉,鴛北沁是真的放飛了自我,看到路岑亦四處張望着尋找她的視線,連忙擡手揮了揮,高聲喊了一嗓子。

食堂本來就人聲鼎沸,她這一嗓子也不突兀,而在一堆嘈雜中,路岑亦成功捕捉到了來自鴛北沁的嗓音,視線刷的一下就凝到了她身上,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路岑亦同學,我不配吃菜,還是你不配吃肉,嗯?”

桌上的兩個盤子,泾渭分明,一個裏面全是葷菜,一個裏面全是素菜。

路岑亦正在拆一次性筷子,聞言看了一眼桌上的倆盤子,貓眼眨巴眨巴,閃過一絲茫然,顯然他是下意識做出的這個行為。

男孩兒沉默着垂下了頭,一言不發,又是一副我錯了你罰我吧的姿态。

鴛北沁“……”

其實有時候真的不能怪她動手。

這小東西每次遇到什麽問題,基本上都用這種看起來乖順無比,實際上沉默消極冷暴力的樣子對付她,脾氣再好的人也會被憋出火來。

其實路岑亦這種表現,在面對家長,老師,以後的上司等人是很正常的,反而多話解釋才會惹人煩。

可問題是!鴛北沁覺得她既不是家長,也不是老師,更不是他的上司,她希望路岑亦能在她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能夠對着她撒嬌鬧騰,或者偶爾無理取鬧也可以,反正絕對不是這樣的态度,但是這種說不聽教訓也沒用的情況,她也是沒轍了。

算了,日子還長,總能養好的。鴛北沁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利索的拆了另一雙筷子,然後将盤子裏的葷菜夾了一半到路岑亦的盤子裏,又将他盤裏的素菜撈了一半過來。

“吃飯。”

一直安靜的路岑亦這才慢慢的擡起頭,看着面前葷素搭配的盤子,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揚,在弧度明顯之前,趕緊低頭扒飯。

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外照進來,男孩兒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那人,被陽光覆滿臉龐的人看起來是那般的美好~

鴛北沁不是死人,被人偷瞄怎麽會沒感覺,但這事兒吧,路岑亦在家也常幹,她早就能做到習慣性忽視了。

吃完飯,在鴛北沁的好奇中,路岑亦帶着她緩步走過林蔭道,朝着操場前進。

“小黃~小黃~”

随着路岑亦的叫喚,大樹上突然蹿下了一只相當富态的黃色橘貓,一個‘矯健’的跳躍,如同一只炮彈砸進了路岑亦的懷裏。

“一個月沒見你好像又胖了。”

這只胖橘在希望學院定居也差不多有兩年多了,平時都是學校裏的學生們在投喂,大家都挺喜歡這只富态的小家夥的。

雖說學校放假,但也有和路岑亦一樣沒有親人的學生依舊住在學校,這小家夥顯然是沒斷過夥食。

喵~

胖橘喵了一聲,聲音裏帶着明顯的不悅,顯然是對路岑亦說它胖這句話非常不滿意。

“你看,這就是我說的那只流浪貓,它剛出現的時候很小的一只,現在胖嘟嘟的,那都是我們大家的功勞,是不是很可愛?”

路岑亦抱着橘貓站在鴛北沁身前,許是在熟悉的環境裏,他的話也多了些,整個人看起來也開朗了些。

“太胖了。”

鴛北沁實話實說,話音剛落,那乖乖窩在路岑亦懷裏的胖橘四蹄一蹬,朝着旁邊一躍,然後——以相當标準的臉剎落地。

在一連串毫無同情心的笑聲中,橘貓爬起來抖了抖毛,姿态‘優雅’的離開了,留給了他們一個肥嘟嘟的大屁股。

哼,魚唇的人類。

‘撸貓’不歡而散,鴛北沁原本是想着去參觀參觀學校圖書館,看看那所謂的二層到底有什麽很好看的書,奈何今天只是報道不是開學,人家壓根兒就沒開門。

無奈之下,二人只好打道回府。

原本經歷了來時一遭的路岑亦是想換種方式回家的,結果不服輸的鴛老板覺得自己從哪裏跌倒就該從哪裏重新爬起來,于是二人再一次回到了公交站。

路岑亦想了想,早上是高峰期,現在都已經下午了,再加上他們在學校裏晃了這麽久,該回去的學生家長們肯定也已經走了大半,情況應該不會和上午那般恐怖,便由着鴛北沁去了。

兩分鐘後,上車沒多久的兩人在下一站下車了。

鴛老板表示:爬不起來了,就這樣吧,她看來是沒本事征服公交這種神奇的存在了。

兩人原本是準備叫車的,但是鴛北沁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看着她放松的眉眼逐漸皺起,路岑亦便知道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果不其然,挂了電話之後,那人便轉過身告訴他說集團那邊有點事兒,不能和他一起回去了。

他們在公交站等了一會兒,一輛商務車把鴛北沁接走了,原本她是準備讓司機送完她之後再直接把路岑亦送回家,卻被後者拒絕了,他說自己還想去買點東西。

鴛北沁離開之後,路岑亦上了一輛公車,三站之後下車,左拐右拐之後,進了一處偏僻的巷道。

巷道深處,有一間老舊的診所,路岑亦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跟你說過,注射了這個,是不能破身的,否則以後還要注射的話,是很痛苦的。”

老舊但卻幹淨整潔的診所裏,一個上了年紀的男性omega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語速慢悠悠的說道。

“我知道。”

老者精明的雙目透過眼鏡,直直的落在那個逆着光的年輕孩子身上,帶着一種過來人的滄桑。

“你很喜歡她吧。”

沒有聲響。

“既然喜歡,那就試着去争取,身體上的問題并不一定會成為礙腳石,但謊言卻會因為時間的潤色,而愈發的不可收拾,你自己想想吧。”

依舊是沉默。

“你已破身,藥效也會折一半,最多只能持續半年時間,若是這段時間裏你依舊不能潔身自好,那就再折一半。”

老者邊說便起身,顯然是去拿藥了,而坐在那裏的男孩兒終于有了反應,他走到一旁的單人床邊,趴了下去。

那是一管淺金色的藥劑,在光線的照耀下,看起來熠熠生輝,非常美麗。

老者伸手拉開路岑亦的後領,在那白皙平坦的後頸處探着手指微微施力下壓,等到床上趴着的那個溢出一聲輕哼,才停下動作,将手裏的針管朝着手指壓着的位置紮了下去……

三個小時後,診所的門再次打開,面色微微泛白的路岑亦從裏面走了出來,擡頭望去,天空蔚藍明亮,但他所處的巷道因為窄小而透不進更多的光,顯得陰暗潮濕,就像他心底深處的陰霾,因為得不到光照,而腐爛發臭。

想到老者說的最後一句話,路岑亦自嘲的笑了笑,邁步離開了這裏。

[如果是真的喜歡,那她肯定不會在意,畢竟有的是其他辦法實現目的,少年人,人的一生很長,也很短,時間不會等你,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切記別讓自己後悔。]

後悔嗎,不,他不會的。

珍珠落入塵埃,它依舊是珍珠,魚目鑲了金邊,那也還是魚目,二者之間,是本質上的區別,無關其他。

回家之前,路岑亦還特地去了趟超市,可他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那個該出現的人沒有出現,他只等到了一條冷冰冰的短訊。

我今晚不回去了——鴛北沁

路岑亦扯了扯嘴角,不甚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一個笑容。

不回來也好,他注射藥劑的後遺症還沒徹底過去,身體依舊殘留着痛感,原本還想着要怎麽瞞過去呢,現在倒正好省力了。

只可惜了這一桌的飯菜。

夜,涼如水。

一個人躺在主卧的床上,路岑亦竟有些孤枕難眠的感覺。

明明十幾年來都是一個人睡的,如今不過短短時日,竟就已經習慣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了嗎。

只是,沒了那帶着竹香的懷抱,這屋裏真的有些冷呢……

放個下本預收:你別撩我[哨向],也是女攻男受的說,姐弟戀,差九歲,感興趣的右戳走起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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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結:這是一個崇尚以暴制暴的穿越女在星際時代升級滅渣成為人生大贏家的故事。

撩上大神:菇涼請負責

撩上大神:菇涼請負責

初遇大神,某個撩漢手段成硬傷的菇涼慘死大神劍下,從此便過上了沒羞沒躁的抱大腿生涯。
“大神,我可以約你麽?”
“大神,你殺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第三次見面,大神說:“結婚吧,我寵你一世。”
“結婚!我自帶嫁妝上門。”某菇涼握拳,自以為撩上了大神,熟不知自己早已被大神撿回家……

唐朝好舅子

唐朝好舅子

大唐如詩篇、長安美如畫。
苦力級寫手穿越大唐,吟不得詩,提不動槊,上不得馬,種不了田。
發現野生單身翼國公一只,嫁了姐姐扒上豪門。
家中還有姐妹四人,尋覓長安可否還有單身國公幾只。
現在的沒有,未來的國公小正太也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