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番外

番外

番外·帶崽篇

嚴舒芸對自己親孫子的雷達果然很準。

在醫生口裏聽到那句熟悉的“您太太已經懷孕三個月”,初原的心情和上次一樣。

是茫然的。

只是,這茫然有些許區別。

上一回,是面對不可能發生的事的茫然;這一回,則是迎接未來那個小生命的茫然。

相比之下,傅凜玦倒是游刃有餘。

他在市郊包了個避暑山莊,平素不需要去公司的時候,便帶着初原去避暑山莊。

兩人卧室旁的小書房,他特地清空,改成嬰兒房。室內的裝潢和設計都充分參考了初原的意見。

除此之外,初原還看到他在私底下學習如何照顧孕媽。

知道她懷孕後,傅凜玦簡直就是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工作、學習、嬰兒房,以及平日裏她的生活起居方方面面都要親力親為。

初原提過讓他不用這麽累,男人笑了笑,捏着她的指頭說他樂在其中。

初原懷這一胎也很輕松,除卻最開始那幾周胃口不好,孕吐了一個星期,之後便觸底反彈,吃嘛嘛香。

次年一月。

離預産期大約還有十來天,嚴舒芸張羅好醫院那邊,也替夫妻倆把關,請了月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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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等着新的家庭成員安然誕生。

July工作室最近在跟進一個街道景觀項目。

對面希望由初原來操刀,但她現在身子不方便,推薦了她帶的一位徒弟,還承諾自己可以在項目設計中出力,對方卻沒給确切的回應,這事就一直擱置了下來。

她的新徒弟是從其他工作室跳槽過來的,以前基本功就很紮實,學了初原的風格,她覺得自己不在這段時間,可以讓她先管管工作室。

哪想到,想讓她第一個接手的項目就這麽不容易。

和對方斷斷續續商量了一周時間,有天,對面松了口,初原和徒弟親自和甲方吃了頓飯,終于把這個項目确定下來。

嚴舒芸知道她又拖着身子去處理工作,剛談完事情,一通電話打過來,讓她在原地別動。

十多分鐘後,嚴舒芸親自帶着司機殺了過來。

一下車就絮絮叨叨的,“都是要生的人了,工作再重要,連個視頻也行啊,非要跑出來。這幾天凜玦不在家,你就吓我是吧?”

剛嫁進傅家那年,初原和傅凜玦表面夫妻,背地相看兩厭,也沒有用心去接觸過他的家人。

彼時,她還覺得嚴舒芸苛刻又高傲,對她挑三揀四,所以,對這個婆婆也沒啥好感。

相處時間長了,才知道嚴舒芸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人唠叨了點,卻是真心對她,加上傅凜玦在中間調和,婆媳倆相處還算融洽。

初原也不反感她作為長輩的唠叨,“醫生也說了,平時還是要活動活動,今天只是正好出來把工作的事敲定下來,您別太擔心了。”

“行,反正就你有理由。”

嚴舒芸算是被初原說服了,把初原扶進車裏,讓司機路過前面超市時停一下。

初原問:“家裏缺什麽嗎?多的話,讓張姨一次性買吧。”

“也沒什麽,反正順路,”嚴舒芸說,“凜玦給你說過什麽時候回來沒?”

傅凜玦出差,又碰上省裏在鄰市舉辦的金融研讨會,已經去了三天。

剛才傅凜玦才來消息說,研讨會明天結束,他留不留都行,只是沒有買到回來的票,所以還是要明天才能回。

初原把話轉述給了一遍。

車開到超市門口,初原想去一趟衛生間,和嚴舒芸一起下了車。

嚴舒芸跟帶三歲小孩似的,叮囑初原從衛生間出來不要亂跑,等她來了才能離開。初原不免覺得好笑,鄭重承諾自己不會亂跑,婆婆才放心進超市裏買東西。

初原進了衛生間,突然發現自己的內褲都濕了。

檢查出懷孕以後,身邊的人說過很多種預産跡象,初原愣了一會,趕緊打電話給嚴舒芸說可能羊水破了。

嚴舒芸哪還有心情買東西,二話不說跑回來,帶着初原直接往醫院去。

一檢查,還真是初原說的那樣。

嚴舒芸慌慌張張地打電話,先讓張姨把準備好的東西都拿過來,又給傅雲山說初原這裏要生了,接着又打給傅凜玦,但沒人接。

她沒辦法,只能讓林總助轉達,最後又給初家去了電話。

這一通操作下來,在大冬天裏,她都覺得頭上出了汗。

回到病房,初原已經換了衣服,正躺在床上。

她走過去握了一下初原的手,問:“感覺到疼了嗎?”

“還沒有,”初原搖頭,“媽,您通知凜玦沒?”

“他在忙,沒接電話,不過打通了林立的,他那裏忙完林立會說,就會趕過來了。”

嚴舒芸的聲音少見柔和,初原從中聽出幾分安慰。

她微微笑了笑。

若是在剛結婚那會兒,她絕對想不到,要生寶寶時,陪在她身邊的竟然是嚴舒芸。

沒過多久,秦佳和初硯先趕了過來,就連後一步得知消息的邊媱和湯岑也到了醫院。

人陸陸續續到達,初原也逐漸感覺到了疼痛。

開指的這段時間最難熬,疼痛一陣一陣到達,好不容易在間隙中緩過氣,又是一道劇烈痛意。

另一頭,研讨會剛解散,傅凜玦正在和幾位商界大佬閑聊。

林總助走過去,輕聲喊了一聲“傅總”,傅凜玦會意,道了告辭走到一旁,聽到林總助小聲道:“夫人快生了。”

他驀地一愣,“什麽?”

“剛才嚴太太打電話過來,說夫人快生了。”

男人眸色一凜,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顫了顫,“什麽時候打的?”

“有兩個小時了。”

倒吸了一口氣,傅凜玦拿出手機,果然看到幾通未接電話,還有一個小時前初原發來的微信。

說:[老公,我開始痛了。]

傅凜玦連忙給她回消息,可就“我馬上回來”五個簡單的字,他用了好一會才發過去。

初原當然沒有回他。

示意自己鎮定下來,傅凜玦聯系嚴舒芸,問了一下初原現在的狀況,又和初原說了會話。

把通話挂斷後,當即告訴林總助,“去酒店把東西收拾了,重要的帶走,其他讓酒店打包寄回去,我們現在回江城。”他補充,“走高速。”

傅凜玦這顯然是做了決定。

林立通知秘書把後續手續辦好,帶上重要物品,迅速上了車。

多虧了國家四通八達的交通線,約莫用了兩個小時,他們便進了江城市區。

傅凜玦到時,初原還在開指。

她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頭發被汗水浸得濕淋淋的,嘴唇發白,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傅凜玦就在旁邊陪着她,一直到深夜,才把初原推進産房。

開指過程漫長,生産時還算順利。

聽到護士在旁邊說是個女孩時,初原大大地松了口氣,完成一項長久的艱巨任務,她只覺得心頭一陣輕松。

輕松之後,便感覺到餓了。

回到病房裏,傅凜玦和邊媱陪在她身邊,其餘人都忙着去看孩子去了。

她讓傅凜玦把床升起來,拽着他的袖子就說:“老公,我有點想吃火鍋。”

傅凜玦差點被她給氣笑了,“剛生了孩子就想吃火鍋,你怎麽不上天?”

“就是想吃嘛,我餓死了。”

邊媱笑着端了一碗粥過來,“累了這麽久,你先喝點皺吧,火鍋就別想着吃了,我去外面看看,有什麽适合你吃的,給你帶一點過來。”

“MUA~愛你。”初原對着邊媱一個飛吻,目送她走出病房,又看向身旁端着粥的男人。

自從懷孕後,她就被嚴舒芸母子倆養得越來越嬌,仗着剛卸貨身體虛着,她揚了揚下巴,頤指氣使道:“喂我!”

傅凜玦嘗了一下粥的溫度,舀了一勺喂過來。

初原是真餓了,一碗粥吃得幹幹淨淨,終于還記得被他們夫妻倆遺忘的孩子,“你怎麽不去看寶寶?”

傅凜玦拿枕頭墊在她身後,讓她好靠一些,不緊不慢地回答:“媽現在的熱情空前高漲,估計誰也搶不過她,我先陪陪你。”

“你不是說沒有車票,今天回來不了了嗎?”

“你都生寶寶了,我怎麽能不陪着你。”傅凜玦坐下來,拉起初原的手吻了吻,“想好給寶寶起什麽名字了?”

取名這件事,在懷孕期間不說上百,幾十個是想過了。

夫妻倆那個時候特別挑剔,覺得這不行那不行,就連個乳名都沒幫孩子想好。

初原沉默幾秒,搜腸刮肚地思考一番,“女孩兒的話,咱們就先叫她糖糖吧,大名叫什麽再和爸媽他們商量一下。”

“好,聽你的。”

語音剛落,外頭就有腳步聲朝屋裏靠近。

随着嚴舒芸喊了兩人,大夥簇擁着月嫂把孩子抱了進來。

嚴舒芸膝下添了個小孫女,走路都帶風,別說有多高興,說話的強調都能聽出一種“好運來”的喜慶,“凜玦,你快把孩子抱給小七看看,多漂亮啊,這眼睛這鼻子,和她媽媽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二人聽到嚴舒芸這樣一說,好奇心被完全勾起來。

傅凜玦從月嫂手裏接過孩子,輕輕瞥了一眼,神情有些僵硬,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嚴舒芸。

初原正想象着她的寶貝糖糖是多漂亮一個小姑娘,結果,看到一張又皺又紅的小臉,霎時愣了。

這眼睛?這鼻子?

和她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小潑猴誰啊?!!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傅凜玦,仿佛在問:是不是抱錯了。

男人用眼神回答她:媽肯定不會弄錯。

幾秒後,病房裏爆發出一道哭聲,來自被閨女醜哭的糖糖媽。

可憐的糖糖小朋友,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收到了親媽對她顏值的嫌棄。

不知道是不是她咬緊牙關要讓人大吃一驚,出了月子,之前那張小猴臉越長越嫩,百天時,俨然成了寶寶界一顏霸。

初原女士幼稚的內心,終于在女兒越來越标志的臉蛋上得到了治愈。

糖糖小寶貝靠着一張臉,毫無疑問登上了傅初兩家團寵的地位。

初原父母早逝,所以在帶糖糖的事上,都由月嫂負責,嚴舒芸和傅凜玦幫忙。

不過糖糖在學說話後,第一句就是:“媽媽。”

這可把初原神氣壞了。

糖糖喊媽媽那會兒是下午,傅凜玦還沒有回來,初原和嚴舒芸抱着糖糖在玩,逗着逗着,糖糖突然喊出了一聲“媽媽”。

初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逗了糖糖一下,果然從她口中聽到兩聲字正腔圓的“媽媽”。

嚴舒芸也不甘落後,在旁邊叫奶奶叫奶奶的喊,糖糖卻無動于衷,顯然這兩個字還在她的知識盲區。

嚴舒芸很憂傷。

覺得她對這小白眼狼終究是錯付了。

初原只好安慰她:“媽,學說話這事急不來的,我聽說有什麽研究表明,是因為‘爸’和‘媽’字的發音比較符合人類剛接觸說話時的發言,所以很多孩子都是學會叫爸爸媽媽以後才叫爺爺奶奶的。”

嚴舒芸這才舒坦了。

晚上等傅凜玦回來,初原跟獻寶似的說她閨女會喊媽媽了。

傅凜玦一把把趴在地上玩球球的閨女抱起來,親了一口,“糖糖,叫爸爸聽聽。”

糖糖小朋友正和球球玩得歡快,很不爽親爹打斷自己的娛樂,在傅凜玦懷裏扭了一會,“啊啊”的喊。

眼見抗議無效,她嘟起嘴,氣呼呼地盯着傅凜玦不說話。

別看糖糖個頭笑,氣性還挺大。

傅凜玦悶聲笑了笑,把地上的球球撿起來,在她眼前晃悠。

小孩子的快樂簡單,不停伸手去夠球,好幾次要到手裏的球被親爹一抖,又晃了出去。

來回好幾次,糖糖被逗得之樂,傅凜玦趁熱打鐵,說:“糖糖,快叫爸爸。”

糖糖趁機把球抱在懷中,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望着傅凜玦,又疑惑地看向初原。

嫩聲嫩氣道:“媽媽!”

傅凜玦:“是爸爸。”

“媽媽。”

“寶貝,跟我學,爸、爸。”

“媽媽!”

初原在旁邊捂着肚子笑個不停,“傅凜玦,你放棄吧,你女兒該喊誰心裏門兒清呢。”

傅凜玦能和初原辯上一辯,但對這個小丫頭,的确無話可說。

便用手在她鼻頭上輕輕一刮,佯裝生氣,“臭丫頭,白疼了。”

不知是不是體會到了親爹的意思,糖糖抱着球,瞪了傅凜玦幾秒,伸出舌頭擺了擺:“略略略。”

屋內只剩下了初原猖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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