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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啓畫得很心不在焉，心思全都放在了溫昀身上。

一節課上完，溫昀收拾畫具準備離開，宋啓過來找他說話：“溫昀，明天就是你生日吧，下午有空嗎？我為你準備了個小驚喜。”

聽到這話的第一瞬間，溫昀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反感，甚至下意識産生了想吐的沖動。

就好像，他已經知道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麽。

之後會發生什麽？宋啓能給他過生日，他不是應該期待嗎？

溫昀愣在那兒沒出聲，宋啓的臉色又開始不太好看起來，他又喊了聲：“溫昀？”

“溫昀，我腿還受傷着呢。”陸月時倚在沙發上，坐姿不那麽正經，他問，“你不送我回家嗎？”

溫昀回過神來，略帶歉意地朝宋啓笑了下：“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溫昀居然為一個陌生男人拒絕他？

宋啓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你要送他回去？你知道這個人安的什麽心嗎？萬一你把他送回家他對你做點什麽怎麽辦？”

“他是老師找來的模特，能對我做什麽？”溫昀莫名其妙道，“況且我撞了人家，負責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接二連三在溫昀這裏碰上軟釘子，宋啓就算再喜歡溫昀，終究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人，年輕氣盛，做事沖動，被拂了面子他很不高興。

最終他拎起畫具，冷下臉道：“随便你。”

說完後，他就離開了。

陸月時望望宋啓離開的方向，有些不安地坐直身體：“你同學對你好兇啊，要是我有像你這樣脾氣好又有才藝的朋友，我肯定會理解你，他怎麽能用這個态度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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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句式就很熟悉，仿佛陸月時慣常跟他說話的語氣就是這樣。

溫昀又詭異地沉默了瞬，旋即，他上前攙住陸月時：“你還能站起來嗎？要不要我載你去醫院？”

陸月時靠着溫昀：“我沒事我可以。”

兩個人下了樓，照例是陸月時坐在後座上，溫昀騎單車載他，他問陸月時家在哪兒，陸月時沒有直接回答，只指了方向，讓他一直騎。

正值傍晚，天邊彩霞與墨藍交融，油彩畫似的漂亮。

街道邊各種小吃攤全都擺了出來，散發着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陸月時說他餓了，想吃酸辣粉，溫昀就停下來，兩人買了一碗酸辣粉。陸月時第一次吃這個，辣得鼻尖通紅，眼睫濕潤，溫昀看着想笑。

身後是暈染開的暮色，萬家煙火，闌珊燈光星星似的在街道兩邊亮起，少年面容清秀又柔軟，像是清晨沾露水的花。

十七歲的溫昀，無憂無慮，屬于他的世界簡單而幹淨。

這個時候他還沒遇到陸月時。

而現在，處在溫昀記憶裏，跨越幾千年的時光與空間，他們面對面坐在一起，不能說不是件奇妙的事情。

陸月時盯着他瞧了會兒，用勺子舀了粉，送到溫昀唇邊：“昀昀也嘗嘗這個。”

溫昀唇角那點弧度還沒隐去，自然而然地張嘴吃下男人喂來的食物，酸味與辣味都很足，嗆得他直咳嗽。

陸月時問：“你喜歡吃這個嗎？”

溫昀這才察覺出不對來，他幹嗎對他的投喂接受得這麽熟練啊，而且陸月時還叫他昀昀……他居然覺得他好像就該這麽叫他。

太奇怪了。

“還行。”十七歲的溫昀是個老實孩子，他咳得臉上泛着層潮紅，嘴唇瑩潤，哪怕覺得奇怪，還是回了陸月時的問題，“我喜歡吃辣。”

“我挺會做辣的。”陸月時說。

溫昀飛快瞥了他眼，心想陸月時說這話的意思是想幹嗎？

“你好像不太能吃辣。”溫昀站起身，想暫時從這種微妙的氣氛中緩過來，“我去給你買杯水吧。”

陸月時很高興：“我要喝奶茶。”

下午喝了次奶茶後居然這就惦記上了，溫昀霎時對這人多了幾分憐愛，他點頭應下，去對面奶茶店裏給他買。

陸月時百無聊賴地坐在小桌子旁邊，用剛才喂過溫昀的勺子繼續吃酸辣粉。

奶茶店裏此刻人很多，都在排隊，溫昀也在其中。買完後，他轉身，隔空與陸月時對視上，溫昀朝他晃了晃手裏拎着的奶茶，大步朝他走過來。

過斑馬線時，一輛車卡着綠變紅的時間點沖過來，溫昀在看陸月時，沒注意車。

眨眼間，那車快沖到溫昀身邊，陸月時猝然站起身，跑過去拉住溫昀胳膊，往自己這個方向帶，旋即上前一步，轉身以抱住他的姿勢，背對馬路方向。

司機猛打方向盤，那車險險滑過兩人身邊。

路人看見這一幕，驚得直說哎呀。

溫昀被整個擁住，額頭緊挨他下颌，他手裏還拿着奶茶，薄薄衣物下，是男人狂跳不止的心髒。

長這麽大，他從未被人這麽抱過，陸月時胸膛寬闊，手臂修長有力，肌肉線條緊繃又漂亮，充滿了陌生又熟悉的荷爾蒙氣息。

他張了張嘴：“阿，阿月……”

見溫昀似乎被剛才那場意外吓得有些呆，陸月時于是牽着人，把溫昀帶到安全地方，将他從頭到腳掃視了遍：“你沒事兒吧？”

溫昀很乖地站在他面前，搖搖頭。

下一瞬，陸月時上前一步，又抱住了他，幹燥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他頭發：“嗯，那就好，剛才吓死我了。”

溫昀：……

似乎有哪裏不太對。

過了會兒，溫昀後知後覺地開口道：“你的腿——”

剛才陸月時跑這麽快，像是迅猛的獵豹，可他腿不是受傷了嗎？

“我騙你的。”陸月時幹脆利落，“就那兩個輪子，哪兒那麽輕易能傷到我。”

溫昀：。

“以後遇見人要長點心，”陸月時趁機教育他，“不要男人說什麽話你都相信。”

這話說完，他停頓幾秒，又若有所思道：“不過你好像也沒什麽機會再遇見其他人了。”

溫昀沒聽清他第二句話說的是什麽。

他有些氣悶，連手裏握着的奶茶都不想給他了：“那你幹嗎騙我？”

虧他還操心了半天，扶着他跑上跑下，還因為他惹宋啓不開心。

這人怎麽，怎麽這樣啊！

陸月時說：“你覺得呢？”

夜色終于吞噬掉最後一絲光線，幾顆零星星子在夜空閃爍，微涼夜風拂過兩人。

陸月時靜靜看他，眼睛溫柔漂亮。

在這樣的注視下，溫昀臉頰莫名發熱，他稍稍後退了些，背着手，猶豫幾秒，他把奶茶塞給陸月時，轉頭跑了。

陸月時拿着奶茶，幾乎要遏制不住笑出聲來。

如果真的能早一點遇見小溫昀，就好了。

距離陸月時進入幻境，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了。

林瑞免不了有些焦急，頻頻去醫療艙外看兩個人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解藥還在研制中，已經給部分人使用了。這些人終于清醒過來，但出現類似失魂症的狀況，因為沉睡時間太久，他們甚至都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虛幻。

因為解藥只是暫時性的，所以他們随時都有再次陷入沉睡的可能。

而海盜那邊，經過審問，終于得出了個關鍵信息，他們只是聽吩咐辦事，而暫時性解藥都是到指定的人那裏去拿的，他們交代了那個人的住址。

林瑞立刻派人去把那個人揪出來。

那人叫齊鳴，住在米爾星一個十分荒涼偏僻的地方，派過去找他的人險些迷了路才把人找着。

被押到林瑞近前時，那人一直低着頭，他戴了個銀色面罩，看不清臉，穿着一身黑衣服，渾身有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按照章程，林瑞開口問道：“解藥是怎麽來的？”

齊鳴不言，他擡起頭，直勾勾望着林瑞：“你們這麽急着求解藥幹什麽？”

林瑞：？

瘋子的思路果然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哈？

“米爾星有多少人因為sl快要死了你不會不知道吧？”林瑞惦念着陸月時，壓着脾氣跟他講道理，“除了救人，還能幹什麽？”

“暫時性解藥已經夠救普通人了。”齊鳴倒是對這些摸得門清，“研制出最終解藥不過是時間問題。”

林瑞也真是奇了怪了：“你這是想跟我講條件？你覺得現在你有這個資格嗎？”

齊鳴沉穩地站在那兒：“除了我，你們還能找到第二個知道解藥是怎麽來的人嗎？”

脾氣好如林瑞，此刻額頭忍不住青筋直跳。

如果溫昀和陸月時沒有被母蟲感染，他這會兒早就把齊鳴交給審訊部的人了，哪兒還用得着跟他哔哔賴賴這麽多？

他霍然站起身來，壓着聲音，冷冷道：“你不想開口，我也有的是辦法。”

面對已然明顯動怒的軍部副官，齊鳴也沒有表現出半分慌亂，他輕飄飄地問：“我猜，你們這麽着急，肯定有人症狀危急，等不到最終解藥研制出來，已經到了不得不做二手準備的時候吧？”

林瑞心頭一跳，下意識否認：“這跟你沒關系，你只用告訴我怎麽得到解藥就行。”

齊鳴笑了下：“好啊。”

還沒等林瑞開口說話，齊鳴繼續道：“我手裏有解藥，可以幫你救人，但是我要親眼去看你想讓我救的人。”

這個人言行舉止都太奇怪了，林瑞皺起眉頭，與他對視，面罩遮住他的臉，露出的那雙眼睛涼薄至極，毫無溫度。

在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的情況下，林瑞不打算貿然做決定：“你為什麽想看？”

“為什麽……”那人低低笑了聲，聲音浸染着說不出的愉悅。

那人眼裏閃爍着奇異的光，聲音不緊不慢，輕柔得宛如情人間的低喃：“那自然是因為，那只可愛的小蟲，是我親手制出來的。我想看看它如今是什麽模樣。”

林瑞腦子裏拉起警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