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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金發女孩遞給他的紙條被溫昀緊攥在手心。

剛才她潛下去最後一秒前指了指東南角的方向,溫昀打算往那邊找過去。

奧斯皇宮東南方向是一大片森林,長久不見陽光使得這一帶看上去陰森可怖,仿佛另外一個世界。

一路上,溫昀心髒跳得厲害。

關于奧斯皇宮幾年前的秘密,還有剛才金發女孩,到底身上有着什麽謎題?

走到森林入口處,此時已然夕陽西下,周圍靜得宛如墳墓,枯樹枝橫陳,像是瘦骨嶙峋的手指,在無聲阻攔來者。

溫昀在入口處站了半晌,摸了摸脖子上銀匕首,腳尖朝前方猶疑探進。

而另外一邊,費煜正在面見從首都星來的人,那人身體修長,臉上照例戴面具,聲音低沉:“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中。”

費煜臉上緩緩露出個笑來,他平時慣把笑當面具,可這會兒的笑卻透着些陰森味道,讓人膽寒:“我想親眼看見一顆星星隕落。”

來人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沉默不語。

費煜,被譽為聯盟天才,一直負責各種生化武器科研項目,可是聯盟不過是在利用費煜而已,費煜是把最好用不過的武器,能帶給聯盟完全無法想象的利益。

所以,聯盟許以各種條件,想哄騙費煜,讓他為己所用,他們以為費煜不清楚,但其實不是。

費煜把這一切全都看在眼底,他是殘了一條腿,可心卻不殘。

——這些一個個正人君子皮下,明面上喊他費教授,實際上一轉眼對他鄙棄不已。費煜曾親眼見過一個女實驗助手聲稱是他粉絲,非常喜歡他,讀過他著作,還想要他簽名,背地裏卻跟人以惋惜語氣道,費教授呀,人挺好的,可惜是個瘸子。

瘸子,少一條腿,原來健康的人和殘疾人差別就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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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費煜就對腿一類的字眼非常敏.感,幾乎沒人在他面前提這個字,長大後遇見過的有色眼鏡卻挺多。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缺一條腿,又該如何?抑或是更嚴重呢,毀容。

是不是偏見就不存在了?那些存在于背後的指指點點,也終将消弭于無形?

費煜忽然很想試試,想試試看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公平的,而世界待他不薄,給了他一個非常,非常大的機會,如今正是實現的時候。

那人伸手把拳頭抵在胸口,微微躬身,下颔與肩頸線平齊:“您會看見的,主人。”

從三年前開始,費煜着手開始布置仿生人,讓其逐漸滲透聯盟內部,從那天起,一切注定會不同。

費煜拿酒精棉片輕輕擦拭手指,眼鏡下垂,落至鼻梁,鏡片後那雙眼眸情緒淡淡,他轉而望向另外一個方向,揚起下巴:“溫昀已經回去了嗎?”

那人領命,用光腦向看管溫昀的人發送消息,旋即他回複道:“聽說溫先生有點不舒服,正在房間裏休息。”

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舒服?明明下午費煜才見過他。

他随手将酒精棉片扔進垃圾桶:“帶我去見他。”

轉過幾個拐角,費煜來到溫昀休息的屋子,仿生人盡職守在門口,見他來了,稍稍後退一步,輕聲彙報溫昀今天動向。

有關溫昀的消息,費煜自然有耐心多聽會兒,雖然無非是些小事,什麽他去了哪兒,吃了什麽,又幹了些什麽,但這些對于費煜而言都很有意思。

聽完後,費煜擡起手敲了敲門,溫聲道:“阿筠?”

裏面沒人應答,想到這位主之前有過逃跑經歷,仿生人心裏咯噔一聲,有些緊張,他幹巴巴道:“興許,興許是……睡得沉了。”

費煜眼神已然冷了下來,他輕飄飄掠過仿生人,大概是琢磨了下如果這次溫昀再從他眼皮子底下逃開,他要用什麽方式來懲罰面前這個仿生人。

然後他一言不發,再度扣了扣門,還是沒人應答,費煜徹底失去耐心,猛地擰開門把手。

金碧輝煌大殿內,輕幔垂地,大床旁邊的銀質床頭櫃上,放了只瓷花瓶,栀子花猶沾露水,清甜香氣溢滿房間。

層層窗幔間,有道清瘦身影側卧,似乎是被開門動靜吵醒,一只細長勻亭的手挑開窗幔,影影綽綽露出張美豔勾人的臉。

溫昀聲音裏帶着尚未散去的睡意:“費煜?”

費煜身後一衆仿生人停下腳步,自覺站在門外,不靠近。

費煜眼神閃爍不定,最終他什麽也沒說,只緩緩合上身後的門,一步步走到床邊,床上落下大片陰影。

溫昀把窗幔放到金鈎上挂好,伸手去拿一邊的衣服:“你不是在忙事情嗎?”

拿到外套,他往身上套,衣物與衣物摩擦間,響起窸窣聲。

費煜垂眸看他,溫昀此刻全然在他視線下,在他能掌控的範圍內,這很好,他喜歡這種感覺。

“哪兒不舒服?”費煜伸手摸了摸他頭發,“我叫個醫生過來幫你看。”

在他靠近瞬間,溫昀身體僵硬了瞬,他閉了閉眼,用力推開費煜:“不需要你這麽假好心。”

費煜踉跄了下,站穩身體,面色微沉。

“不是找人一直看着我麽?”溫昀略帶嘲諷地掀了下眼皮,“這種情況下,我能出什麽岔子?”

他打個噴嚏摔一跤都能立刻通報到費煜那兒去,毫無人權,費煜實在無需惺惺作态,他瞧着惡心。

聽出他話裏情緒,費煜唇角微抿,忽然問道:“為什麽陸月時可以,我卻不行?”

他比陸月時差在哪兒?

“他陸月時殺過人,屠過國,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鮮血。”費煜心頭暴戾如藤蔓滋生,他幾乎是懷着點惡意地問,“你跟他待在一起,不怕下地獄麽?”

還是說,溫昀也覺得他跟陸月時相比,少了一條腿?

不可能,溫昀是唯一拿他當正常人看待的,如果連溫昀都……

溫昀坐在床邊,雪白的足踏在冰冷磚面上,黑與白對比格外鮮明,他擡眸,直勾勾望他,嗤笑道:“地獄,你不比他更清楚什麽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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