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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咚咚咚……咚咚……咚……
獵戶猛地睜開眼,他常年打獵,警覺比一般人敏銳,聽到熟悉的敲門聲,知道是服役坊的應相公來了,便馬上起身。他皮了一件破外衣,趕忙去院子裏開門,月光下,見着了應燃肩膀上扛着的龐然大物,眼睛一亮:“應相公好本事,這麽大的野豬竟然被你抓到了。”多年打獵生涯,一看獵物的體型,已經聞到的氣味,獵戶就知道是野豬了。
獵戶心想,這應相公果真是不簡單,手腳都不方便,竟還能抓到野豬,雖說是這半年來頭一回,但這半年來,應相公每半個月都會打一兩只野雞過來,也足見他有不凡之處了。
大石村因為在礦山旁邊,所以大石村的老百姓比別的老百姓多了幾分見識,也多了一些處事之道。服役坊一波來一波去的庶民不少,都是犯了事被貶為庶民來服役的,如果是犯罪被判為罪民的,自然沒有服役坊這麽舒服的地方給罪民住的。
所以大石村的老百姓見識過很多這樣的庶民,也知道有些庶民手中有不少的好東西,他們不管也不問人家的來歷,只管私下交易。
獵戶和應燃就是從半年前開始交易的。每過半個月,應燃會拿着一兩只野雞上門,外面每只野雞能買到四十文,但是他不要錢,他每天大清早的會來拿熱乎乎的餅子,不拘什麽餅子,他只要一只野雞換三十個餅子,每天拿三個,應燃拿去給應麒和應麟吃,兩個孩子一個早上吃三個餅子,不會飽腹,但是也不會餓。
至于寧婉的,應燃不怎麽管,他只管把礦山裏的工錢上交就可以了。
“運氣。”應燃平淡道。
獵戶讓應燃進來之後,琢磨了一下道:“應相公,這野豬怕是不再換餅子了吧?”這得換到何年何月啊?
應燃從來沒有去市井上做過這種生意,自也是不知道行情的。他拿一只野雞換三十個蔬菜餅子,獵戶轉手也能賺十來文。對應燃來說,他求的是便捷。一則野雞換了錢回去,家裏沒有人會做飯,換去的錢也會被寧婉揮霍光。二則應家雖然被貶為庶民,但應燃心裏清楚,朝廷裏的人并不希望他們過的好。
就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也想把應家判為罪民,但京城街頭傳出應家通敵叛國的罪名不實,且朝廷也沒有實在的證據,如果直接把應家判罪,那位也擔心物極必反。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整個朝廷都知道,當年那位只是一個手中沒有任何權勢的皇子,他娶了應侯府的嫡出小姐,才換來了應侯府的相助。
而今他登基了,就是再想拿應侯府開刀,也不能把應侯府斬草除根,否則讓朝廷其他的重臣如何盡忠?誰不擔心成為第二個應家?
“我不知這野豬的行情,如果換銀子能換多少?”應燃沉思了一下問。昨天晚上寧婉傷的重,他叫了村裏的大夫去看她,手中沒有錢,所以拿那只野雞抵扣了,但是那大夫說,她傷的重,還需要好好養着。他就算對寧婉不喜,也不能在寧婉還有一口氣的時候,看着她去死,畢竟她是麟兒的母親。所以今天他從礦山回來之後,去獵了這只野豬,準備換錢看她的腦袋。
“這只野豬大概有三百來斤,毛豬按豬肉的七成算,是兩百一十斤左右,野豬肉一般十一文一斤收的,所以大約有……”獵戶算了一下,“二兩銀子三百文左右。應相公如果賣給的話,我二兩銀子三百五十文收下,你看如何?”
應燃點頭:“行。”
獵戶見他同意,心裏歡喜,這只野豬他拿到市井去賣,能賺個兩百文左右。不過他也不覺得自己占便宜,這種事情都是你情我願的。“我馬上去拿錢。”獵戶回了房內。
沒過一會兒,房間裏的煤油燈亮了,裏面傳出了點點滴滴說話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獵戶出來了,拿着一小袋錢出來了:“應相公且數一數。”
“不必。”應燃和獵戶打了半年的交道,知道他為人雖然精明,卻不是那等會占小便宜之輩。他想了想,又問道,“以後每天三個大餅、兩個水煮雞蛋,一天要多少文?”想到家中侄子和兒子瘦的不成樣,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隐忍。
“大餅一文錢一個,水煮蛋兩文錢一個,一天七文。”這個獵戶知道。
應燃拿出七十文:“我先定十天。”
獵戶收了錢:“沒問題,明兒就讓我婆娘把水煮蛋煮上,還是之前的時辰?”
應燃點頭嗯了聲。
從獵戶家離開,應燃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大石村。等他回到了服役坊,悄然無聲的進入了自家的院子。只是進入院子的時候,應燃一愣。和以往漆黑的一片不同,今日寧婉的房間裏,竟然還亮着燈光。
應燃也沒有多想,直接進了父子三人睡的柴房裏。
“應麒,二叔回來了。”每次進入前,應燃都會叫應麒,免得突然回來,把侄子吓到。所以這半年來,應麒聽到外面的聲音,就知道是二叔回來了。只是今晚上,應燃叫了兩聲,并沒有引來侄子的回應,他不由的蹙眉,直接推門而入,屋內黑壓壓的,自然看不清,應燃拿出火折子,一瞬間,火折子照亮了屋內,但是那木板床上并沒有人。
應燃的內心一緊,燭光照耀着他下沉的俊臉,英挺的眉毛已經擰在了一起,他簡單了看了一遍柴房,和早上離開的時候并無兩樣,于是大步走出。
應燃來到寧婉的房門口,先敲了幾聲:“寧婉……寧婉你出來一下。”
寧婉本來睡的很熟的,抛開昨天昏迷不說,今天可以說是她在異世界的第一個夜晚,但是她完全沒有認床或者不習慣,可能是身體太疲憊了,也可能是鑽進她懷裏的應麟太可愛了。
只不過,就是睡的再熟,也被這敲門聲給叫醒了。
寧婉下意識的揍了一下眉頭,多年的獨居生活讓她在醒來的下一瞬間就謹慎了起來:“誰啊……”
還沒等外面的應燃回答,只聽見應麒也朦朦胧胧的睜開眼:“是叔叔回來了嗎?”
“是我。”應麒沉穩出聲。習武之人本來就耳通八達,應燃的耳力自然也好。只不過,他心裏卻極為差異,應麒在裏面?如此,應麟也在裏面了。他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升起疑惑,以往寧婉別說讓他們進去了,便是他們靠近她都嫌棄的很,就是當着他的面,她也不掩飾絲毫的臉色,整個人透着一股愚蠢。但也好在這樣的人心機不深。
只是今天,為何讓孩子進了屋內?
“二叔……”應麒聽到是二叔回來了,整個人清醒了些。
聽到是應燃回來了,寧婉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機靈,她想起了應燃掐住她脖子時的場景,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那個……孩子已經在我這睡下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明天等她醒來,應燃已經去礦山了,根本見不到。等明天應燃從礦山回來,她早點睡覺,然後又不會見到。
寧婉為自己點了個贊,這樣就好。
應燃聽了他的話,心生更大的疑惑了。他雖心生質疑,卻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冷聲道:“孩子晚上要起夜方便,你沒有同他們睡過,不知他們的習慣,萬一尿在你的房間裏又遭你嫌棄了。”
寧婉被噎了一下,這确實是原主的性格。正當她想着怎麽說的時候,那頭應麒已經麻利的爬下床了,雖然嬸嬸的床很舒服,香香的,也軟軟的,但是他更想和二叔一起睡。
應麒跳下床,馬上去開門:“二叔,弟弟還睡着。”
寧婉見狀,也不好說什麽了。
房門一打開,裏面的情況讓應燃一愣,只見侄子穿着幹幹淨淨的裏衣裏褲,且還是細棉做的,新的。應燃沒有多說,視線從侄子身上轉移到了寧婉身上,只見她身上蓋着一條薄被子,坐在床頭看着自己,眼神裏閃爍着緊張和防備。
應燃挑眉,寧婉是個紙老虎,窩裏橫,但從來不會緊張他、防備他,莫不是昨日半夜的事情吓着她了?
如果真是,那當真是好,或許是以前的警告不夠讓她印象深刻,要如昨日這般才有效果。
應燃的心思不過片刻間,他沉了沉心問:“你的頭怎麽樣?”
寧婉趕忙道:“還要養一養。”說罷,她移開視線,不敢和他銳利的視線對視,同時,她昨晚沒有看清楚,便是有他的記憶,記憶中的人是模糊的,和現實中的人又有區別,這個人身材高挑,給了她十足的壓力。他劍眉鋒利,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那個……我今天去縣城醫館看了頭,把我從京城出來時偷偷藏着的一支發簪去當了。”
寧婉找這個借口倒是沒有壓力,因為應燃從來不管原主有什麽東西,也從來不去碰原主的東西。所以原主有沒有偷偷藏着發簪,應燃根本不知道,而她藏起來放在木箱子裏的剩下的雲錦,他也不會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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