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後記

後記

（一）

後來，我們是怎麽打贏無慘的，我已經不記得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失去了那一段記憶。只能從別人的嘴裏聽得一二。

聽說，那晚鬼殺隊全員惡戰了一個半小時，直到破曉。

聽說，大多數人都沒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聽說，戰鬥中我的額頭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個月牙形的斑紋。

無慘說，只要開了斑紋，沒有人能活過25歲。

我終究是沒有見到我的斑紋是什麽樣子，以後也不可能見到了。

因為，我的眼睛已經瞎了。

負責照顧我的後勤隊員小葵跟我說，一只是被無慘抓瞎的，我的左半邊臉，也因此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

“另一只……是被月柱大人哭瞎的！”

小葵支吾了半天才哭着說道。

她說，那場惡戰結束後，我力竭昏迷。被送回月亭後，我睡了整整三天，第四天的時候才蘇醒。

可是，睜眼之後，我就一直用僅剩的右眼盯着天花板，不停地流眼淚，誰叫我都沒反應。就好像我的靈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直到一個月後，我終于不哭了。因為那只眼睛也瞎了。

然後，我醒了。

不死川實彌來看我，他帶來了蛇柱伊黑小芭內一直帶着的小白蛇——镝丸。小芭內一只眼睛看不見，镝丸就是他的眼睛，他們可以共享視野。

“你帶着它，伊黑和甘露寺也會高興的。”他說。

不用問，我也知道蛇柱和戀柱怎麽了。

“謝謝。”我努力扯出了一絲笑，因為臉上的疤的緣故，大概看起來很猙獰。

我醒來以後的第二天，新任主公大人，原主公大人的兒子，召開了最後一次“十柱會議”。

說是十柱，其實也只剩三柱了。

風柱不死川實彌，水柱富岡義勇，和我。

“镝丸，帶我去主公那裏。”

從镝丸的眼中，我看見實彌少了兩根手指，義勇少了一只胳膊。

還好，我已經不會再哭了。

新主公宣布了鬼殺隊就此解散，感謝我們三位柱一直以來的付出。

後來，我的身體每況愈下，大部分時候都在卧床靜養，若要去什麽地方，必須坐輪椅。

倒也請了鎮上最有名的醫生來看，只是當我問起結果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哭。

“月柱大人之前內髒受損嚴重，後又因過度悲傷胸氣郁結，恐已時日無多。”

我笑了笑，仰面望向天花板。

沒想到，我一直以來向往的退休生活居然是這樣子的，還真是諷刺。

“無妨，已經開啓了斑紋的我，本來也活不過25歲。”

“還有，這個世上，已經沒有月柱大人了。”

（二）

人們都說，我是時透無一郎的師傅，沒有我，就沒有後來的霞柱，時透無一郎。

而在我眼裏，事實恰恰相反。

沒有時透無一郎，就沒有後來的月柱，觀月時一。

是無一郎讓從小就是孤兒的我，再一次擁有了家人。

是他讓一向孤獨的我，學會了什麽是愛。

“所以，不是我撿到了時透，而是時透撿到了我。”

我微笑着摸了摸镝丸的鼻尖，輕輕對它說道。

失去一切的我，如今只能和镝丸聊聊天，還好它不嫌我煩。

有人敲了敲門。

“這是我找到的，霞柱的日記。”富岡義勇還是和以前一樣，神色冷淡。他是唯一一個還會叫他霞柱的人。

“謝謝。”我笑了笑。

他沒有解釋為什麽要交給我，但是也無所謂了。

我低頭輕撫着日記本的書皮，不知被何驅使，我叫住了正準備走出門的富岡義勇。

“義勇，你能不能推我去墓地？”

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裏，和風煦煦。正值初春，墓園遍地開滿了白色的小雛菊，還有，藍色彼岸花。

輪椅在一座墓碑前停下，我擡頭沖義勇笑了笑。

“你先走吧，回去的路我認得。”

富岡義勇一愣，欲言又止，但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聽從我的意思。畢竟，事到如今，再讓我任性一次又如何呢？

但是他沒有走向出口，反而向墓園深處走去。

“義勇，幫我向小忍問聲好！”

我舉起手放在嘴邊喊道。

他背對着我擺了擺剩下的那只手，消失在我的，哦不，應該是镝丸的視野中。

“镝丸，拜托你了。”

我翻開一頁，镝丸小小的頭湊近了。

【昨晚我去月柱的房間想和她睡，她沒有趕我走。她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在她身邊，我能睡得很安穩。】

【聽見我說話，月柱好像很高興。現在除了訓練以外的時間，她會帶我去山上玩，教我爬樹，抓魚，放風筝。她說，小孩子就該做這些事。】

【月柱今天讓我吃了一整只雞，她是不是把我當成豬在養？】

看到這裏，我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

這個毒舌小鬼後面還寫了我很多壞話。

【時一今天又翹會，說主公不去她就不去。】

【時一今天又賴着不肯出門執行任務。】

【時一真的是柱嗎？】

直到我翻到某一頁。

【我不想當下一任月柱。如果我取代了時一，鬼殺隊的實力會大大減弱。雖然我也不想讓時一冒險，但是鬼殺隊需要時一。】

【我能想到的辦法，只有我做第十個柱，和時一平起平坐，在她身邊保護她。】

我一只手捂住了嘴，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原來想哭又不能哭，是這種感覺。

然後，日記斷了很長時間。下一個日期已經是他當上柱之後了。

【竈門炭治郎告訴我，我們幫助的任何一個人，最終都會回饋到我們自己身上。是他幫我找回了自我。過去的事情，我已經全部記起來了。爸爸、媽媽、哥哥，對不起。請放心，我已經有新的家人了。她叫觀月時一，是我的師傅，是個不靠譜的大人，但也是我的姐姐。】

【十柱集訓已經結束，決戰即将來臨，此次怕是兇多吉少了。】

【至少，我要保護好時一。】

【如果最終我沒有活着回來，希望這本日記能到時一手上。】

然後，是這本日記的最後一句話。

【如有來生，我們做真正的家人吧，姐姐。】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一滴水落到了本子上，暈開了最後幾個字。

“镝丸，你是在替我哭嗎？”

我摸了摸镝丸濕漉漉的臉，笑了笑。

“原來蛇也會流淚啊？”

幾天後，原鬼殺隊隊員前來掃墓時發現，前霞柱時透無一郎的墓前，一個銀白色長發的女人安靜地睡在輪椅上。

後記：日本大正時期，傳說太陽下山後，有惡鬼出沒吃人。亦有獵鬼人斬殺惡鬼、保護人們。這個獵鬼人組織，叫做鬼殺隊。是他們消滅了所有惡鬼，使世間恢複安寧。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否真正存在。

據說這個鬼殺隊有十位首領，叫做“柱”。

炎，風，蛇，音，蟲，戀，岩，水，月，霞。除一位身殘退役以外，其餘九人，無一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