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困頓
在文化街的一家牛肉面館裏,陳牧見到了袁木傑。
袁木傑穿着便裝,點了一瓶老白幹,一盤花生米和一大盤涼拌黃瓜,正等着他。
對方把他約在這兒,并不是為了和他分享工作案情,而是一種隐隐的和談,把他想知道的悉數告知,然後讓他安分守己,別再插手這件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讓一個外人幹涉案情,不管是否從根本上有助于破案,對刑警隊來說都是極不光彩的。
陳牧明白和袁木傑打感情牌沒用,于是直接攤牌說:“這事的性質現在雖然有了變化,歸為刑事案,但起因是不折不扣的文物倒賣案,誰都無法否認這一點吧?不然你以為王韶峰為什麽要賠上一條腿?所以你覺得我應該不聞不問?”
“上面的命令……算了,” 兩個老刑警知己知彼,都知道對方的脾性和處事方式,所以直接略過了浮滑虛僞的東西,袁木傑也明白只說規則肯定不會讓陳牧服氣,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你做過刑警,知道回避制度吧?”
陳牧沒有避重就輕:“回避什麽?杜靓妮?”
袁木傑點了頭:“杜靓妮出現在毒龍的客戶單上,不管做的是不是見不得光的生意,都逃不了被調查的份,而事實上此前我們的同志也一直在暗中監視她,只是目前沒什麽有效信息罷了。”
陳牧悟着對方的意思:“怕我幹擾你們的行動?”
“當年你被控綁架毆打杜靓妮,這事現在卷宗上還能找到吧?我不評價事實如何,但你跟犯罪嫌疑人有情感上的瓜葛,這一點不可否認吧?”
“我不否認,不過軒哥目前不能證明跟她有關系。”
陳牧步步緊逼,袁木傑也絲毫不讓:“繼續調查文物案勢必會牽扯到她,所以市局才想把文物案一起歸到刑事案上。”
“明白了,”陳牧摸着煙盒裏的煙,發現已經空了,揉了一把扔進垃圾桶,“還有呢?”
袁木傑嘆了嘆氣,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扔給他:“作為老同事,我有必要提醒你,有時候做得越多,便錯得越多,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前不前途了,但你現在有太太了,真準備在伏流鄉待一輩子?你就不想調回來?”
對方竟然關心起他的前程了,陳牧受寵若驚,只是不知是把這話當成激勵好,還是更該當成一種暗示,他挑着眉:“有話直說吧。”
“軒哥的死,風言風語也不少,”袁木傑看了看門外,斂着聲說道,“軒哥之前綁架了你太太,又斷了王韶峰的腿,很多人認為你跟他有私人恩怨。”
Advertisement
陳牧忽然覺得事情在往荒謬的方向發展:“不會有人認為人是我殺的吧?”
“你以前是優秀的刑警,熟悉一切證據鏈形成,自然也熟悉它怎麽消失,” 袁木傑放下筷子,“就算你沒做,你能攔得住有人這麽想嗎?”
陳牧捏了一顆花生米,剝去外面的紫紅色脆皮:“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相信法律,至于別人怎麽想……我攔不住,也不想攔,不然還做什麽警察啊?”
“杜靓妮那件事呢?你做了嗎?法律還你清白了嗎?”袁木傑毫不掩飾地反問道,“勉強當法律還了吧,那麽請問,為什麽好好的刑警做不成了,跑去做了文物警察?別跟我說你喜歡,我也不信。”
“以前不喜歡,現在不是了。”袁木傑話說得現實,甚至有一絲絲的勢利,但不失為一種坦誠,陳牧不反感,還對他笑了笑說,“我可以不直接參與,因為這得你們說了算,但我畢竟拿着國家工資,也不是吃白飯的,我就想知道,如果我覺得一件案子有蹊跷,該怎麽做?”
袁木傑簡明扼要地說:“上報,提供線索。”
“如果不是确切線索呢?只是一種感覺……”
袁木傑愛莫能助的表情:“感覺不是線索,你逗我呢?”
“逗你有錢拿嗎?”陳牧笑道,“我大概明白該怎麽做了。”
“關于軒哥的情況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們查到了一家名叫沙龍灣的地下格鬥俱樂部,根本證人證詞,結合DNA檢測……”袁木傑終于說到了今天見面的目的,名義上的主題,“證明制造爆~炸案的人叫穆軒,丹東東港市人,今年二十二歲,十歲時離家出來流浪,不久後跟了毒龍,被送到了沙龍灣,成了那裏的優秀種子。”
“僅此而已?”陳牧剛聽完就滿臉的懷疑,不免有些着急,“除了毒龍,他還跟誰聯系密切?”
袁木傑對陳牧的語調似乎有些不滿:“你覺得自己的感覺比科學的依據還準?你認為跟誰有關系呢?如果你心裏有了答案,好像也不需要我說了。”
“如果這句話讓你不舒服,我換句話,”陳牧沒興趣跟袁木傑扯什麽感受,就着對方的喜好說,“袁隊長,請問軒哥人際關系如何呢?”
“除了隊裏的教練,就只有毒龍了,好像沒有太特別的人了,我猜你大概不了解底層格鬥少年吧?回去可以補一補。”袁木傑被陳牧的較真打敗,苦笑了一下,丢過去一沓照片,“看看吧,但不許拍。”
陳牧撿起照片看了看,發現是沙龍灣地下格鬥俱樂部的照片和視頻截圖,幾乎每張照片都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對抗,唯一一張正常的是一張集體照,穆軒和十六個同屆的少年接受“畢業”加冕禮,其中一個是金明。
穆軒拿到象征着實力一流的最佳學員獎,爽快地笑着,他當時還殘留着一些少年氣息,人長得眉清目秀,眼神也清澈有光……跟後來的陰郁完全不同。
照片上的人和陳牧想象中沒有太大出入,盡管案子破得離奇的快,讓他止不住地懷疑,但事實就是事實,他無話可說。
袁木傑又補充道:“還有一個不亞于找到穆軒的消息,九龍冠也找到了,就在俱樂部廢棄的廚房某一間櫃子裏,裏面有個小型保險鎖,九龍冠就在裏面。”
“東西送到市博物館檢測了,”說着袁木傑情緒忽然有了明顯的振奮,“太神奇了,那東西實在太神奇了。”
陳牧倒沒太關心九龍冠的下落,況且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穆軒沒問題,東西是真的幾率就會大大提高,反之則會下降。
确認了穆軒的身份,基本就是結案了,他還是忍不住問到了:“杜靓妮呢?就停止調查了?”
“是,目前已經撤回了警力,”袁木傑無奈地說,“如果她真的參與了此事,我只能說她是個天才。”
陳牧搖頭:“世上沒有天才。”
聊完正事,兩個不算朋友的人也沒更多的話可說了,陳牧提出各回各家。
袁木傑争着付完賬,說道:“其實今天我不該見你的,這些信息更不該透露。”
陳牧做了個懂的表情:“我要想不給你添麻煩,也不難做到吧?”
袁木傑笑了,忽而認真地說:“陳牧,你是個理想主義者,我佩服你,但不羨慕,理想太深的人跟生活過不去,跟自己過不去,太難了。”
“我也不喜歡,”陳牧的笑容隐在夜色裏,“是什麽人,就是什麽人,有時候沒得選。”
陳牧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兩點半了。
他還以為方琛睡了,所以開鎖的聲音特別輕,進來才看到她在陽□□自站着。
夏日的夜晚沉悶燥熱,還有一絲靜默的壓抑。
屋裏沒開燈,到處漆暗一片,方琛單弱的身子暈染成了一抹孤獨的暗影。
“這麽晚了還不睡?”陳牧來到陽臺,在方琛聽到聲音轉過身時,恰時地吻上她柔溫的唇,在忽然發覺不對的時候,又輕輕放開了她,“方琛,你哭了。”
“王韶峰的手術挺成功的,他的心情看起來也好了不少,”她轉移着話題,抱着他的腰,在他胸口淺淺地抽氣,“我覺得好。”
陳牧沒有給她避開的空間:“是因為工作?因為文物?”
方琛雖然外表柔弱,骨子裏卻有一股堅韌而稍顯執着的孤勇,遇到困難抑或危險,她也會哭,也會失控,但她從不會因此而偏離既定的追求,更難得的是她原本不必如此,她本可以有着更浮華簡易的人生,卻偏偏沉迷在了總是與自己并不兼容的古文物裏。
陳牧一直都知道,自從卸任牛尾村文物修複師後,她眼中那抹時隐時現的悲戚,總會在安靜時出現在眼底,但她明白,與周圍人此時的境遇相比,對她來說大如天的工作實際上渺小微茫,因此她從來不提一句自己的煩惱,每天表現得積極樂觀。
就像是丢了一份工作的上班族,明天随時又能撿起來而已。
不過可能說了也沒用,唯獨在這件事上,他幫不了她,她的媽媽也一樣無能為力。
她當然也可以去王順那裏,或者任何一家古董店,但私家古董店的類型和藝術價值,與國有博物館比起來是雲泥之別,這跟她的初衷相差甚遠。
如果目标僅僅是一家古玩店,她何必放棄那麽多,又堅持那麽久?
陳牧忽然發現,袁木傑的那句話似乎用在方琛的身上更合适,他或許還有着不可抵抗的外因,方琛卻是地地道道的與生活過不起,與自己過不去。
人們把這叫做理想,但那卻是她的生命,一個嬌小的身軀,卻總想為歷史遺跡塗塗抹抹。
黑暗裏,陳牧默默地抱着她,除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和安心的臂膀,他能給的太有限了。
“董老師給我打電話了,我的實習任務沒完成,那個名額就沒有了……”方琛或許怕他擔心,主動說了起來,又恢複了平日裏的甜美笑容,“不過他說文物無界限,在哪兒都能修,還說生活有時候就是退而求其次……”
“是啊,你老師說的沒錯,我之前還想娶個白富美呢,現在不也娶了你?”陳牧咬着耳朵逗她,“我找誰說理去?”
“你可拉倒吧,你娶了我不知道多幸運。”方琛爆了東北腔,說完頭埋進他胸口,自己笑了起來,“王婆賣瓜有木有?”
“王婆的瓜确實不賴,可以誇。”
“陳牧,”良久,方琛像是思考了好久,跟他一板一眼地說,“可以的話......就想辦法調回去吧。”
陳牧低頭看進她清瑩的眸子:“嗯?”
“做自己喜歡的事,那本來就是你的,”她摳着他短袖胸前的英文字母道,“因為那樣……會比較快樂。”
陳牧笑着,用下巴抵住她的額頭:“傻瓜,我現在的快樂是你。”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