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浮生若夢
一輪紅日從東方高高升起,映照着藍天白雲下的群巒疊嶂。
陳牧睜開一雙紅腫發紫的眼睛,迎上頭頂散落的陽光,如夢似幻。
漸漸的,刺眼的日光柔和了些許,暖暖的金黃色拂過他的面頰,像愛人的吻。
方琛輕輕走來,在他的身邊席地而坐,雙手抱着膝蓋,溫柔地對他笑着。
陳牧滿是血痕的雙唇顫抖了兩下,輕輕開啓:“去哪兒了?我沒等到你回家。”
方琛不說話,仍只是笑,宛若平時的模樣,臉色紅潤,目光清澈,美麗,純淨,不惹塵埃。
陳牧擡起手,想撫摸一下他魂牽夢萦的人,手指剛觸向她的臉龐,卻像攪散了蕩漾着波光的水面,激起了一陣漣漪,方琛化作透明的水紋,漸漸消融散盡。
“方琛,我真想你啊。”
陳牧的手驀地垂下,仿若耗盡了全部的力氣。
死了嗎?這是天堂?還是地獄?
不過回顧他平凡又無趣的一生,似乎沒有太充分的理由會被天堂接納。
如果有,一定是她說了情。
就像她求媽媽準許自己嫁給他一樣,低聲而執着地說:“我愛他,貧富不論,生死相依,有他的地方,以後就是我的家。”
他這一世六親不顧,少時孤獨,成年失志,勞碌奔命,卻又無所寄托,藏身在這不毛之地,本已看淡了風雲,适應了失去,習慣了遺忘。
若不是她來了又走,他大抵不會誤入桃花源,做上美妙絕倫的南柯一夢。
在夢裏,他與摯愛相依,瓦解了孤獨,打敗了失去,從此再不懂“遺忘”二字為何意,她給了他最美好的青春和最美麗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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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該庇護着她,護她太平無憂地過完這一生的。
可他沒有,他欠她一個白頭偕老的承諾,欠她一個喜樂安康的人生。
如今夢醒了,餘生只留傷痛,無處躲藏。
此時頭頂的陰影越來越大,漸漸籠罩住了他,将周身的陽光驅散到盡。
陳牧張了張眼皮,沒看到方琛的影子,只看到杜軒拎着他失掉的軍用匕首,朝他刺來。
他們被一棵大樹攔在了半山腰,僥幸留下一命。
也或是不幸,因為殘軀仍要戰鬥,飽受煎熬。
陳牧不知哪來的力氣,左腿屈膝,右腿伸直,揮起手臂向左掃轉,擰着身子連續翻滾,一招烏龍絞柱将杜軒踢到了地上。
杜軒卧在半拉石頭上,吐了一大口血,血落在石頭上,順着縫隙蜿蜒滴在地上,滲進了泥土裏。
盡管此刻的杜軒已遍體鱗傷,每一處傷口都血流不止,但他仍意志滿滿,目光發紅,狠烈地盯着陳牧,像是一只野性難馴的狼,不屈不撓。
陳牧趔趄了幾步,撿起遺落在地上的匕首,來到杜軒面前。
他穩穩站定,對杜軒說:“我不喜歡你的眼神。”
杜軒眼色沉定,不哼聲。
陳牧促狹地笑了一下,忽然俯卧而下,将匕首直直地刺進了杜軒的膝蓋窩。
劇痛讓杜軒低哼了一聲,他強撐着,拳頭緊握,朝陳牧掄打過去。
可現在的他連往時的半價力量都沒有,陳牧揚起一手,抓住他襲來的手腕,一手拔起匕首,瞬間又刺入他另一條腿的膝蓋。
杜軒疼痛難忍,一張臉痛得變了形:“我要殺了你!”
“你有這個能耐嗎?你這種懦夫,只會虐殺比你弱的人。”陳牧甩開杜軒的手,旋轉着匕首,“換個眼神看我。”
杜軒重複道:“我要殺了你!”
“你這輩子都沒希望了。”
陳牧高揚起手,猛地拍向匕首。
匕首驟然沉入杜軒的膝蓋,将他釘在了地上。
蝕入骨血的酷刑反噬到了他身上,并仍在無止無休地繼續着,恐懼慢慢爬上了杜軒的臉頰,他的面色由通紅到灰青,然後是虛弱的蒼白。
杜軒躺在地上,指甲劃過石縫,留下一道道泛着血絲的抓痕。
他忽然仰天厮喊,聲音凄厲,又像是帶着無限渴求:“姐姐!”
也只有真的怕了,哭出聲的杜軒,才真正有了人的模樣。
陳牧松開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帶着一身血衣朝山頂走。
他要撿回扔掉的槍,然後離開。
這兒不是八角山,也不是任何一個有名字出處的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何地,所以最适合埋葬一個惡魔,一個兇手,讓他自生自滅。
未及陳牧走遠,杜軒望着天上的萬裏晴空,忽然張嘴說了話。
聲音低緩,神情自若,像在回憶一件很驕傲的事情。
“她可真美,穿着白裙子,跟仙女似的,可你知道嗎?她流血的樣子更美。”
“動手前她哭着求我,說有身孕了,能不能別殺她,我說,看在你快做母親的份上,我行行好,讓你的孩子給你一塊走吧,說到做到,我很辛苦才找到了她小腹處的包塊,那個應該就是寶寶了,我在它的頭部刺了一刀,很深的一刀。”
“怕你看不到那張紙頭,我特意放在了一個醒目的位置,你是不是得好好謝謝我?”
“讓她打電話叫你過來,她不聽話,我平生最讨厭頂嘴的人,不聽我的話,我便讓她永遠都講不出話。”
“她果然願意為你死啊。”
杜軒的聲音仍在繼續,聽在陳牧耳中卻愈來愈低,直到寂靜無聲。
他昂頭迎着燦爛的陽光,淚流滿面,淚水滑過臉龐,落進他的嘴角,鹹鹹的,澀澀的,也苦苦的。
“可她膽子太小了,一直在哭,又總是亂動,割她腳筋的時候,手在動,割她手筋的時候,頭又在動,真是讨厭死了,為了不讓她動來動去,我只好在她胸口亂捅一氣,沒過一會兒,她就再也動不了了。”
杜軒的話忽然停留在了半空中,因為陳牧忽然折回,拔出了匕首。
他紅着眼,尚未幹掉的眼淚被他輕輕擦去。
杜軒獰笑着,繼而哈哈大笑。
陳牧單膝跪在杜軒的小腹上,兩手緊緊地握着匕首,然後陡然揚起,朝向杜軒的脖頸。
“陳牧!”
袁木傑的聲音忽然傳來。
他舉着槍,瞄着陳牧的腦門:“他只是想讓你幫他了斷痛苦,別上當。”
在袁木傑的身後,王韶峰站在一塊倒掉的枯枝上,有些內疚地看着陳牧。
王韶峰一直都明白,方琛的死将陳牧打回了原形,留着一口氣,就是為了替方琛報仇。
陳牧要報仇,王韶峰作為同生共死的至交,必然不會看着他置于危地,所以才一直密切關注着他,不想反而暴露了陳牧的行蹤。
王韶峰槍口對着袁木傑,決然地說:“老大,你要殺便殺,坐牢挨槍子,我都陪着。”
“王韶峰,你糊塗。”袁木傑的火氣驟升,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言語懇切,寄希望于打動陳牧,“你知道那幫孩子為什麽幫他嗎?這是因為他們都遭受過同一件事。”
“什麽事?”
問話的是王韶峰,問完他又呸了一聲,他為什麽要去聽這些人的故事,就算他們再不幸,也不該把仇恨宣洩在別人身上。
陳牧揚起的手并未收回,只是微微抖了一下。
“他們都是些受過性—侵的孩子,被陌生人,自己的親人,抑或……姐姐的朋友,”看陳牧受了觸動,袁木傑加快語速說道,“你現在知道他為什麽殺毒龍了?也明白為什麽假的毒龍橫行沙龍灣卻無人指控了?他們不過是一群可憐人。”
“可憐人?”陳牧喃喃着,像在笑,卻又好似哭,“可憐人!”
袁木傑拼着命地喊:“冷靜,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方琛最後的時刻說了什麽嗎?那個孕婦她清醒了,現在就在醫院裏,她會告訴你的。”
陳牧沒再動彈,依然保持着揚着匕首的姿勢,如同一座雕塑。
袁木傑靜靜地看着他,希望能給他時間回頭。
良久,杜軒猖狂的笑聲忽然響起:“殺她真是費了我不少力氣,一個女人,怎麽挨了十幾刀還不肯認命呢?她是有多想活着啊?”
袁木傑心下一沉,苦笑着罵道:“我操!”
陳牧高揚的手驀然落下,随着他手起刀落的,還有袁木傑扣響的槍聲。
聲音穿透了每個人的耳膜,劃破了大山深處的寧靜,直沖向雲霄,炸散了大片大片的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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