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舊黃樹葉落了滿地。

被壓斷的枯枝還有些硌人，安撫完席陽的池疏雨，将自己蜷縮成一團，無意識重複了句：“席陽，我接住你了，你別怕。”

緊接着，他擡起沒有被席陽壓到的右手，伸進他的後背，一陣摸索。

被吓得愣住的席陽，被池疏雨的冰手一激，“噌”的一下，就從地上坐了起來，“池疏雨。”

此時的他，才終于回過神來。

望着地上嘴唇失去血色的池疏雨，席陽瞬間撲到他面前，定定注視着他的臉，“雨雨，你哪裏痛？”

躺在地上的池疏雨笑了。

他沒有回答席陽這個問題，而是笑着擡起右手，朝他慢慢展開了手掌。

是一只蝸牛，更準确來說，是一只小蝸牛的殼。

“艹。”

一把掃飛池疏雨手掌中的蝸牛殼，席陽紅了眼睛：“你他媽的接我幹嘛？你不要胳膊了？？”

為什麽要接席陽？自然是因為在意。

池疏雨把席陽當做親近的朋友，所以無法眼睜睜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受傷。

可席陽呢？他又怎麽能接受，池疏雨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受傷？他寧可自己摔到地上，屁股摔爛都行！

一滴滾燙的淚落在池疏雨手腕間，讓他有些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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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疏雨胳膊上捏了捏，又按着他的肩膀一陣檢查後，席陽表情愈發凝重。

“我送你去醫院。”

池疏雨試圖反抗：“我沒事。”

慢慢活動了下胳膊，感受到劇痛已經過去的池疏雨說：“沒有骨折，回家，我給你包餃子。”

“不行！我要帶你去醫院。”

席陽心疼極了，強忍着眼淚還是快要哭出來。

“席陽，我真的沒事。”

自覺自己比席陽要成熟許多的池疏雨，試圖用大人的方式，去和席陽講道理：“沒有骨折，只是剛才有些疼。”

可，那是池疏雨啊！那是池疏雨的手。他疼的表情是真的，所以要他怎麽放心？

“池疏雨。”

席陽聲音哽咽：“求你了，跟我去檢查。”

席陽原本以為池疏雨會拒絕，可靜靜望着他的池疏雨，在皺了下眉後，竟然開口說了句：“好。”

擡手抹了把眼淚，席陽率先走向了小電動車，他要送池疏雨去醫院。

剛走了兩步，沒等到池疏雨的席陽回過頭，就看到池疏雨站在原地，先是嘗試活動了下腳腕，而後就一瘸一拐的向前。

池疏雨的腿腳并沒有事，只是餘痛未消，走得有些慢而已。

可這場景落入席陽眼中，卻讓他瞬間心疼到無法呼吸。

池疏雨這個人，永遠都是如此，無論是怎樣的疼痛，他從來都不會說。

他無比出色優秀，将妹妹，甚至是整個家都照顧的很好。可他從來沒有一天，好好照顧自己過。

那道仿佛快要和蕭索秋日融合在一起的身影，深深刺痛了席陽的眼睛。

兩步折回池疏雨身邊，席陽一言不發，将他抱了起來。

池疏雨初時的兩下推拒，被他輕松化解。

他繃着一張臉，單手把池疏雨抱在懷裏，用空出的另一只手，照顧好池疏雨受傷的左胳膊後，才低頭看了眼被他抱在懷裏的人。

“雨雨，乖一點。”

去了醫院，席陽獨自一人替池疏雨挂號，跟他去找拍片子的科室，帶他去找大夫問診，無比穩重可靠。

他比池疏雨大的兩歲，并不只是體現在數字上。

就連一直被他照顧着的池疏雨，心裏都對席陽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但仔細想想，席陽平日雖然愛鬧，有些幼稚，可一直充當保護者的那個角色，也是他。

他把一直在照顧所有人的池疏雨，當弟弟一樣，保護着，疼惜着。

池疏雨的胳膊并沒有大事。

這個結果池疏雨也早就知道，醫生甚至只開了些外用的藥水。

騎着小電動車載池疏雨回家的路上，席陽卻十分開心：“你沒事。”

忍受了席陽一路的說教，回到家的第一時間，池疏雨就拽着他：“好了，你說的對，下次我就不接你！就看着你摔在地上。”

席陽：“……”

他鼓着嘴巴，“那也不行。”

*

考試那天，是個周四。

不湊巧的是，席陽和池疏雨并沒有被安排到同一個考場。

早讀的三十分鐘時間裏，席陽認真背誦了池疏雨給他勾畫的重點，下課鈴聲剛響起，他就幫池疏雨整理了書包，文具。

檢查完削好的兩根鉛筆，席陽望着坐在凳子上的池疏雨問：“你可以嗎？”

他被分配在本教室考試，而池疏雨則被安排到了另一棟教學樓。

合上手裏的語文課本，池疏雨用右手将書放進席陽拿着的書包裏，“可以。”

他傷在左手，不耽誤寫字，這已經算是十分幸運的事。

搶先把書包背好，席陽語氣堅定道：“我送你。”

“席陽。”池疏雨十分無奈：“我只是受傷，并沒有骨折，也沒有傷殘。”

話還沒說完，就被席陽“瞪”了幾眼的池疏雨，明智選擇了閉嘴。

席陽堅持将池疏雨送到考場，自己才回去考試，一路上他話也不多說，看起來有些緊張過頭。

敏銳注意到席陽情緒的池疏雨：“放心，我可以。”

幫池疏雨找到座位，戀戀不舍打量了下四周環境，席陽滿意點了點頭。

池疏雨的位置，在靠近走廊的最後一排，臨窗，陽光正好能落在他的頭頂，很暖。

望着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仰着頭，顯得十分乖巧的池疏雨，席陽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頭：“考完試，在教室等我。”

池疏雨：“嗯。”

這個時候的池疏雨，讓席陽覺得莫名很呆，看着面帶微笑的池疏雨，他忍不住上手扯了扯他的臉。

“要考第一哦，雨雨。”

考試時間開始，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偶有翻動試卷的聲音和鉛筆的沙沙聲。

池疏雨仔細核對了姓名，考號，十分認真的閱讀，審題。

身處考場的池疏雨并不緊張，只是做到一道比較難的題目時，就會忍不住想起席陽。

想着對方抓耳撓腮，愁眉苦臉的樣子，又覺得好笑。

望了眼白色牆壁上挂着的鐘表，池疏雨趕在考試結束前最後十分鐘結束了答題，而後開始檢查。

考試結束時，他收拾了文具，走出了教室。

席陽讓他等着，于是池疏雨就站在走廊上，旁邊的同學在對答案，池疏雨看到樓下的廣場上，席陽大力揮手，面帶笑容，朝他飛奔而來。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人從背後抱在了懷裏。

池疏雨剛要回頭，就聽席陽壞笑道：“雨雨，考怎麽樣啊？”

唇角勾起，放松戒備的池疏雨：“還可以。”

席陽：“哈，你席陽哥哥這次，絕對能及格。”

聞言，池疏雨大力點頭，想他輔導了這麽久，席陽要是還不及格，那估計想哭的人，就是他了。

池疏雨将手揣在兜裏，“不及格就抽你。”

“開玩笑。”

席陽拍着胸脯保證：“哥這次絕對前……前五百名！”

受不了池疏雨一直看風景，席陽戳了戳他的肩膀，從兜裏拿出根棒棒糖，剝去糖衣遞到了他嘴邊。

池疏雨沒張嘴，跟席陽對視一眼後，“你能幫我拿着嗎？”

席陽：“嗯？”

池疏雨：“我要去上個廁所。”

一把将糖果塞進嘴裏，席陽：“我也去。”

池疏雨表情頓時有些耐人尋味：“你叼着糖去廁所？”

席陽“咯嘣”三口咬碎棒棒糖，攤攤手：“沒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席陽真是個奇人。

兩人一起上廁所時，席陽還總要鬧他，洗完手後，臉上更帶着一種不正經的笑。

下意識，池疏雨就離他遠了些，也不想問他為什麽笑。

然而席陽卻憋不住，跟池疏雨從廁所出來後，就非得跟他說：“雨雨，這次考試結束，我就要跟我女神約會。”

他說這話時，還有些扭捏。

池疏雨又遠離他了一步，卻被席陽拽住：“我讓她穿什麽衣服好呢？”

這事還得從考試前一個星期說起，為了讓厚臉皮的席陽好好學習，席陽的女神“阿玉”曾承諾過，會打扮成對方喜歡的樣子，和他約會。

眼下，還沒見他考多好呢，就先嘚瑟起來了。

就在池疏雨暗搓搓在心中吐槽席陽的時候，忽而聽到耳邊的人說：

“黑色緊身禮服裙怎麽樣？我覺得很好，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