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北京逐夢

第 5 章  北京逐夢

李盈盈和張立武的戶口又重新落回了長秦村，他們像其他村民一樣有了自己的土地，先後種上了小麥和玉米等等農作物，但是種地收入微薄，一年的收成僅夠生存。李盈盈不喜歡農村黑漆漆的夜晚，不想在田野裏烈日下揮汗如雨，不願意長久待在農村生活。在五一以後，小兩口再次背上行囊出發，踏上了打工之路。這次闖北京，工作是張立軍介紹的，他多年前的一個老朋友，需要找技術熟練的印刷工人，月薪五百并且提供住宿。于是李盈盈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馬不停蹄地趕往北京。乘汽車坐火車再乘汽車再坐出租車，最後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一個位于北京西郊的普普通通的小院。

這個印刷廠位于城鄉結合部，所在地名字叫做龍平溝，二十年前，這個地方已經是北京的一個區，雖然它不是農村，但經濟和北京市區的其它六區相比是相當落後的。這裏聚集着很多外地人，是打工人居住彙集地，地方上管理比較混亂，人口多人員雜，流動性強。老板叫邵亦同，長得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五官輪廓分明，舉手投足間自帶一種儒雅氣質。他不愛說話，也不經常待在印刷廠，一般周末才來這裏上班。老板娘趙金金身材高挑，一頭披肩秀發，穿着時尚前衛。她說話也斯斯文文的，但是做事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印刷廠不算太大，除了老板兩口子，還有5個工人。印刷廠對外承接廣告、宣傳單、名片之類的業務外，主要的客戶是學校。這個小小的印刷廠，為北京西郊龍平區教育局管轄下的中小學，印刷各種教輔資料，內容主要有中小學生作業本、《練習冊》、《寒假生活》、《暑假生活》各個階段考試卷子等等。這項業務看似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價格是由趙金金自拟并且一口價，更特殊的是數量巨大，整個龍平區中小學一百多所，學生數量幾百萬，每年每月每天都離不開各種學習資料、試卷、練習冊、中小學畢業班的複習資料、習題集等等名目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二千年左右，學生家長維權意識淡薄，為了孩子成績，老師指定的教輔資料，不管它們價格高低，幾乎沒有家長會有異議，基本百分百積極配合，說是一呼百應不為過。李盈盈幹印刷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好做的生意，簡直是躺着就把錢賺了。李盈盈每天的工作就是核對、印制、裝訂、打包等等，張立武則是分撿、切割、整理、裝訂和送貨，兩人天天有忙不完的工作。

大部分時間都趙金金一個人在廠裏忙前忙後，一般周末她才休息，老板邵亦同平時很少來廠裏，周六周日他就接替老婆來印刷廠上班。後來李盈盈才知道，邵老板的真實身體是某單位普教科科長，他不是這個印刷廠的法人，真正的法人是趙金金的媽媽，一位懂保養會養生的優雅知性的家庭婦女。趙金金是獨生女，她父親是龍平溝某重點高中的一把手，據說此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如此說來邵亦同，只不過也是為印刷廠打工而已，雖然貴有廠長之名，幕後的大老板是趙金金的爸爸，雖然此人從未在印刷廠現身。這幾年印刷廠也曾經被查處過兩次，涉嫌非法印刷盜版教輔等等，但是最後都有驚無險地化險為夷，印刷廠照樣運行，生意照樣紅紅火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紛争，對于廠裏職工之間的家短情長，李盈盈從不參與，也不和其他幾個工友閑言碎語。對于老板家的一些風言風語，她從來是一笑置之。李盈盈的原則是認認真真來工作，路踏實實掙工資，其它的無我無關，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不過她的這種處事方式，倒是很得趙金金的賞識，兩人由原來的的雇主和雇工的關系，漸漸地發展成閨蜜。張立武除了是印刷廠的工人，還有一個重要的身份是送貨工，他基本上是一人幹兩三個人的話，工作非常的忙碌辛苦，但是趙金金在薪資待遇上對工人很大方，除了按時發工資外，節假日的福利也相當豐厚，有時還會放假公休，她甚至有時會請這些工人下館子打牙祭，李盈盈對這裏的工作很滿意。

印刷廠附近有一個小型的花卉市場，大棚式的，市場門口擺着五顏六色的鮮花絢麗奪目。一次李盈盈好奇的走進去，立刻被眼前的似錦繁華和撲面芬芳震撼了。在她記憶中，金燦燦的油菜花和粉紫粉紫的棉花花是油畫一樣的存在，但是這間花卉市場裏，一片片一朵朵一簇簇的花花美的讓人心悸，它們的顏色有黃的、紅的、紫的、白的，竟然還有綠色的，煞是可愛。這些花雖然她叫不上名字，但是都美的那麽讓人怦然心動，忍不住想向前摸一摸、嗅一嗅。李盈盈第一次發現，人世間的顏色是那麽美，生活中除了吃飯、睡覺、印刷、工作，還存在着另外一種美好。從此，她愛上了養花，她的小小的房間裏，從天竺葵到一帆風順再到蝴蝶蘭，争奇鬥豔，花開不斷。每一種花，都會帶給她不一樣的欣喜。在印刷廠的小院的角落裏，她悄悄地種上了一棵三角梅，沒想到這棵三角梅真的太給力了，從夏初一直開到秋末，紫色的小花，見花不見葉，挨挨擠擠像一個個小燈籠挂在枝頭，惹來趙金金一頓猛誇。李盈盈每次看到它，都會嘴角上揚，眉目含笑。

結婚第六年，李盈盈懷孕了。之前她一直避孕，不想生孩子，盡管父母多次催促唠叨，他們盼望着見到下一代人。特別是大洋馬每次見到李盈盈，臉色冷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李盈盈總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我的肚子我做主，哪容他人置喙！她的态度搞的大家無可奈何。這次無意中懷孕，她仔細想一想，自己也二十五六歲了，農村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姐妹都已經有兩娃了，于是就安安靜靜地，按受即将做媽媽這個現實，做好準備迎按小生命的到來。在孕期三十周多的時候，李盈盈回到老家待産，順利誕下一名健康男嬰，活潑可愛的張鵬的到來，給李盈盈帶來了快樂和滿足，她望着這個小小的肉團子，眼淚忍不住潸然而下。

在柳葉鎮做完月子後，李盈盈帶着小張鵬又回到了龍平溝印刷廠，想繼續上班。無奈帶着哺乳期的孩子，她晚上休息不好，新手媽媽帶孩子，天天手忙腳亂的實在太累，趙金金勸她要多休息，掙錢比不了身體重要，于是她就順便休息了三個月，也像城裏人一樣算享受産假了。重新上班後，老板娘特意給李盈盛降低了工作強度，縮短了工作時間，為此李盈盈很感激老板娘，拜托媽媽趙留女從老家寄來了老家的特産：大棗和熏雞，專門給趙金金送去，感謝她的關照。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是一個值得中國人紀念的日子，在外流浪了近一個世紀的香港回歸了。為了慶祝這一偉大的歷史時刻，印刷廠放假半天并且舉行晚宴，全體工人在廠裏聚餐。印刷廠的院子熱鬧非凡，大家喝酒行令暢所欲言，趙金金把電視機搬到院子中央，聲音調的最大，印刷廠充滿了歡樂的氣氛，小張鵬挪着小碎步高興的手舞足蹈。大家一邊盡情喝酒一邊觀看香港回歸的實況轉播，當午夜鐘聲敲響，零時零點零分零秒，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響起，鮮豔的五星紅旗第一次飄蕩在香港的空中，大家一起歡呼雀躍，喜迎香港的回歸。

儀式結束後，工人們紛紛返回自己的住處。邵亦同當晚買單，那天他興致很高，酒喝的不少，話也很多。衆人離去後，李盈盈和張立武兩人沒有馬上走開，他們倆一邊看着電視一邊陪着邵亦同東一句西一句地聊天。邵廠長微醺，胳膊搭在張立武的肩膀上，絮絮叨叨的一遍遍的向張立武道謝，感謝他在印刷廠任勞任怨無私的付出，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無論如何要向張立武敬三杯，搞的不善言辭的張立武小黑臉憋成醬紫色，只會重複一句話：“應該，應該的！”看着兩人滑稽的一幕，李盈盈忍俊不已。邵亦同深邃的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血紅血紅的，端着酒杯被手抖得只剩下一半：“你們小夫妻多幸福，孩子在身邊健健康康的，有空還可以随時去看望你們雙方的父母，啥是幸福？這就是幸福！你看我的父母，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把我從山溝溝裏培養成大學生，我現在是城裏人了，他們卻沒有改變。我也不能在他們身邊盡孝，二老想我和孩子的時候，來看望的時候吧，卻只能隔着窗戶望一眼，一家子不讓他們抱孩子，嫌他們身上髒，怕有細菌傳到孩子身上，孩子有那麽嬌貴嗎？抱一下就會生病？真他媽胡扯！我給他們寄點錢也不行……兄弟，你說有天理嗎？我是男人，我是一家之主，可這個家我說了不算……”

張立武和李盈盈瞅着酒氣沖天醉眼迷離的紹亦同，既同情又尴尬，不知說啥好，七手八腳地把他扶到辦公室休息。張立武一夜無眠，寸步不離的守着邵亦同，伺候他喝水上廁所，收拾他吐得一地狼藉的污穢，一直到天光大亮。第二天一早。趙金金陰着一張臉，氣呼呼地把紹亦同塞進車裏，揚長而去。

喜歡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李盈盈也逃不出這個魔咒。見到漂亮的精致的衣服包包鞋子，有用的沒用的都心動不已，每次逛街好似眼睛裏有鈎子，目之所及都會流連忘返，即使囊中羞澀，也要一飽眼福。龍平溝離北京市區不遠，交通便利，附近有小商品批發市場、服裝批發市場，也有大型商廈。趙金金整天待在印刷廠，除了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之外，她的朋友不多。有時她會約李盈盈一起去逛街，李盈盈美商挺高，眼光潮流時尚，每次陪趙金金外出掃貨，幫她買的衣服穿出去都前衛而大方得體，收獲一衆豔羨，趙金金對此很滿意。有一次，兩人忙裏偷閑去旁邊的銀座購物中心閑逛，趙金金買了一件長款輕薄羽絨服、一條黑色淨面百褶裙和各類兒童用品，收獲頗豐。逛累了，兩人坐在休息區，趙金金請客喝果汁閑聊。她第一次和李盈盈聊起自己的家事說：“盈盈我告訴你：紹亦同和我結婚，他自己感覺就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殊不知他家從我們家得了多少好處？我都不好意思說，給他留足男人的面子，我知道他是一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一個山溝溝出來的鳳凰男，大學畢業分配到偏遠小學當老師，是我爸爸一步步提攜着幫襯着，他才有今天的位置和現在的幸福生活。他如今是人前顯貴的科局幹部，還不知足嗎 盈盈你都很難想象他老家有多窮，真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的。他母親患有糖尿病，身體非常不好，常年藥不離身。我經常給他們寄錢寄物寄藥，沒少花錢。就這紹亦同還嫌不夠，他弟弟訂婚，人家女方要彩禮錢，紹亦同背着我偷偷寄了兩萬塊錢給他弟，我不同意。為此紹亦同一直憤憤不平，說什麽他就這麽一個弟弟，總不能讓他打光棍兒吧？你說這是什麽話？他父母的事我們管，孝敬父母天經地義，可是他弟弟的婚姻讓我們出面應承，我就活該當冤大頭呀！沒處說理去！想當年，我和他訂婚結婚，他家一分錢都沒出的，說是他上學花錢太多，結婚就無能為力了。我媽媽當年就說‘嫁人不嫁鳳凰男’，現在看來真有道理……”李盈盈安靜的聽着趙金金義憤填膺的倒苦水，不住的點頭附和着，不由得暗暗感嘆：誰家鍋底都有灰呀！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只是誰也不和誰過日子罷了。

李盈盈唯一的弟弟李勝旺初中畢業後，在家東游西逛玩了一年，後來随老鄉去深圳打工。在工廠做工辛苦忙碌，他受不得那份約束，沒多久辭職回家了。後來又去市裏打工，在修車行做學徒工，那種工作天天衣服弄得油膩膩髒兮兮的，他也聞不慣機油汽油的味道，也沒幹幾天就辭職回家了。李剛政讓他去學廚師，說飯店的廚師油水多，工資高。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揚言說美食愛吃，但是很讨厭做飯……兒子對于工作的挑肥揀瘦，惹來李剛政一頓訓斥，卻無濟于事，索性聽之任之，随他去吧。一晃幾年過去了，李勝旺晃來晃去的也沒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轉眼他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農村的孩子普遍結婚要早，雖然李明明是二姐，但是她是在讀研究生，未來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李家人對她的婚姻暫時擱置，當下主要是解決李勝旺的終身大事。李勝旺相中了柳葉鎮董家的姑娘董荷花，于是李剛政暗暗的托人去提親，本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試試的想法，沒想到董家對這門親事一口應允，董荷花對外表相貌堂堂的李勝旺早已心有所屬。既然兩情相悅，事情就出奇的順利了，于是按照魯西南地區的婚俗，要先訂婚，具體由李剛政夫妻帶着請柬和煙酒糖果瓜子，去董家下帖，商議訂婚的日期、訂那家飯店、預備禮袋的個數等等，一切要提前談妥備齊。訂婚那天，除了這些東西之外，男方還要送給女方兩套衣服和三金（金項鏈、金戒指和金耳環），重頭戲是大紅包，包裏有一萬零七塊錢，寓意萬裏挑妻。女方再還男方一個紅包，金額是九九九，意思為天長地久。女方的近親屬長輩還會收到專屬禮袋，有兩瓶酒兩盒煙兩包糖兩包豆奶粉，一般是四樣八包。李勝旺和董荷花按照當地風俗訂婚了，半年後，農歷春節前臘月十六，李勝旺和董荷花喜結連理，二人走進了婚姻的殿堂。李盈盈一家三口趕回來參加弟弟的婚禮，給李勝旺一千塊喜錢。結婚是人生真正的開始，結束了李勝旺自由自在的生活，拉開了他連續不斷的生孩子序幕，接下來的十年時間為了能夠給李家生一個男孩，這小兩口大費周章吃盡了苦頭。

李勝旺婚後改頭換面似的，一改過去的浪蕩公子樣子，踏踏實實做人做事，變得正直、善良、有責任感。他在村頭國道旁邊和人合夥開了一家菜站，一年四季收購時令蔬菜，銷往北京青島等地。這裏地處中原世代農耕，人們勤勞能幹，近幾年人們除了種植少量的玉米小麥之外，大部分的土地以種植經濟作物為主，例如蔥、蒜、香菜、荠菜等等，一時間此地的蔬菜大棚如雨後春筍般興起，一個個，一排排，逐漸形成規模化集約化，這裏也逐漸成為當地有名的蔬菜種植基地，國道兩邊的菜站星羅棋布，每天來來往往的卡車，把新鮮的蔬菜運往全國各地。蔬菜的發展同時也帶動了其它經濟作物的發展，最近兩年，人們種植水果的漸漸的多起來了，以洋香瓜和玉菇為主，深受消費者的歡迎，給此地又增添了新的經濟增長點。剛開始李勝旺給菜站當小工，熟悉行情門道之後，他們父子兩人和堂兄合夥新開了一家菜站，收購各種毛菜，然後召集留守婦女老人整理打包。菜站每天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經營一家菜站無需投入太多資金，收益還不錯。董荷花結婚不久懷孕了，第二年生了一個白胖胖的大丫頭。頭胎生女，李家人雖然期盼能生個男娃，也沒表現出任何的失落。李老太偷偷的去李家祠堂燒了三支香，磕了三個響頭，祈禱佛主開恩讓李家添丁進口，希望明年給李家送來個健康的男嬰，給李家頂門立戶。董荷花肚子的确土壤肥沃，第二年又懷孕了，趙留女張羅着向人求來一個換子秘方，熬好中藥給董荷花服下。三個月後，為了确定一下她肚子裏的娃娃是男是女，李剛政偷偷的找熟人，讓李勝旺夫妻倆去柳葉鎮南邊，四十裏處的鄰縣去照B超，做B超的是一家私人醫院，熟人帶領兩人進入B超室，把錢塞給護士後，董荷花躺在了檢查床上，她聽着機器發出“庫茨庫茨”的聲音，心裏瘋狂暗示自己：“男孩！男孩！男孩！”當粘有潤滑劑的B超觸頭，涼涼的在她肚皮上滑動的時候，一種不好的預兆一霎那湧上董荷花心頭，醫生輕輕的說：“孩子發育挺好，多準備幾件小裙子吧。”董荷花的眼淚“唰”的一聲就下來了……李勝旺心疼的把董荷花摟在懷裏，一句話也沒說，兩人默默的回家了。不久，兩人第二次又走進了這家醫院，出來時董荷花的肚子變成了平腹。

二十多年前，随便走在農村的大街小巷，在臨街房屋的牆上，計劃生育宣傳标語格外醍目：要想富，少生孩子多栽樹；提倡一胎，最多二胎，杜絕三胎；少生優生，幸福一生；寧叫家毀，不讓國亡等計劃生育宣傳标語，成為農村一道靓麗的風景線。當時計劃生育是國策，也是一種運動，每個鄉鎮都設立計生辦，有專人負責計劃生育工作，各村各級政府實行計劃生育一票否決制，凡是轄區出現違反計劃生育政策的事情，領導就失去了晉升的資格。村村鎮鎮的喇叭每天在宣傳計劃生育政策，催喊違犯計劃生育婦女，及時做引流産和結紮手術的聲音不絕于耳。不遵守計劃生育的規定，違犯了計劃生育的育齡婦女，一旦查出計劃外懷孕，就得去做引流産，如果哪對夫妻擅自做主，偷偷地把孩子生下來，就必須繳納巨額的超生費。農村向來重男輕女，頭胎生個男孩自然是最好不過，如果頭胎是女孩，還想要生個男孩，就頗為麻煩。懷孕後自己要偷偷找熟人去醫院照B超，是男孩的話，兒女雙全，人生圓滿，如果是個女孩就悄悄打掉。之後下一輪再懷孕，再檢查還是女孩就再打掉，如此反複一直到生下男孩為止。最難受的已經有二個女孩的家庭，生三胎是違法的，他們不甘心當絕戶就偷偷懷孕，這就也意味着走進了上面的怪圈，如果最後B超檢查是個男孩，一家人就吃了定心丸，安排孕婦東躲西藏，千方百計把孩子生下來。宋丹丹和黃宏表演的小品超生游擊隊，真實的再現了當時的情景。在孕婦離家後，計生辦和大隊幹部，會三番五次的通知其家人，讓她趕緊回來作引産，不然就刨房拆屋牽牛……終于有一天父母抱着超生的男孩回村了，接下來他們不得不面臨巨額的超生費，幾千或上萬。鄉鎮計生辦的罰款通知就是一道道聖旨，要求他們限期交齊，逾期計生辦就會去家裏擡家具、搬家電、裝糧食、牽走牲口等等。那時村裏喇叭義正辭嚴的叫聲，像懸在超生兒子人家的達摩克裏斯劍，讓他們整天是膽戰心驚，苦思冥想東借西湊把罰款交齊。

那個年代，人們寧可東躲西藏挨餓受罰也想要生個男孩。而如今，計劃生育政策放開了，二胎三臺随便生，國家還出臺了鼓勵生育的各項政策，可是許多年輕人卻不想生了。說是養孩子的成本太大，究其原因是人們千百年來的生育觀念，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80後的人徹底摒棄了養兒防老的思想，“超生游擊隊”已經成為了歷史。不幸的是李勝旺就生活在那樣的一個執念生男孩的年代，更為不幸的是他家第一胎是女孩，堕胎兩次後生下的還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