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回家

回家

越來越多了。陳德洋能感覺的到，變異體确實已經超出了管控範圍，更重要的是，它們當中有一部分已經具備了智商。新聞日複一日播報着死亡人數，號召全民提高警惕，自備武器裝備。

雖然人魚似乎很不樂意看新聞頻道，但陳德洋還是會持續關注，無論是怎樣的內容，右下角都會留有一個小窗口，上面顯示着距離投放的倒計時。

一種心照不宣的平靜圍繞在兩人內心。基地多次聯系陳德洋返回，無果後甚至發出了警告。之後就沒什麽動靜了，估計已經忙得焦頭爛額，無力關注一人的存在了。

倒數第五天，變異體在街道随處可見，幾乎沒人敢出門。槍聲不絕于耳，血流成河，或是來自人類，或是，來自海洋。

倒數第三天，陳德洋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他湊近貓眼，是一個渾身長滿鱗片的類人魚。一直機械地敲門，嘴裏念叨着好餓好餓，好痛好痛。

陳德洋可以出去解決他，但他沒管，只是任由敲門聲不斷響起，又漸漸微弱下去。

人魚最開始只是靜靜地坐在沙發。直到外面的生物開始發出沙啞的嘶吼，人魚突然就哭了。

他好難受。人魚紅着眼睛跟陳德洋說。

陳德洋輕輕把人魚攬在懷裏。

“沒事的。”

“很快就結束了。”

倒數最後一天，陳德洋帶着人魚出門了。他們去往海的方向。

雨依然在下，但小了很多。街道上累積的水流開始變少，不過依然難以行走。人魚見到水也沒覺得有多開心，反而一直撒嬌讓陳德洋抱着他走，似乎是覺得水太髒了。

确實很髒。陳德洋抱住人魚，然後不帶猶豫地走進了街上，任水流拂過。

街上很靜，什麽都沒有，甚至也看不見變異體。

日落大地，陳德洋看着遠處高聳入雲的大樓和面前低矮的樓房，看着遠處的地平線，一步一步，緩慢堅定地前進。

大海看起來沒什麽不同，灰蒙蒙的，似乎吸納了所有的顏色，像一灘死水。

人魚沒再讓陳德洋抱着他，自己滑了下來，輕輕牽住了陳德洋。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

天空還剩一點微微的亮色。

“我和外爺之前就生活在海邊，那時候，我的夢想就是考進海洋大學，在海上漂泊一輩子，保護海裏的動物。”陳德洋看了看自己的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人魚專注地盯着陳德洋看，聽到他說的話，使勁搖頭。

“不是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真正應該感到羞愧的……不是你。”人魚沒再說下去。

陳德洋看到人魚着急安慰的樣子，摸了摸他的頭，很溫柔的，在他額頭下落下一吻。

“沒關系，都快結束了。”

“小魚，我們回家。”

人魚緊了緊他們牽着的手，堅定地點了點頭。

“別怕，我們一直在一起。”他對陳德洋說。

然後他們慢慢地，輕輕晃着手，像一對普通散步的小情侶，走進了海裏。

雨絲混在海水裏，天色已完全變黑。

陳德洋感覺自己被包裹着，慢慢沉入海底。人魚輕撫上他嘴唇。陳德洋好像看到了太陽。

就像童話裏的那樣。

他們消失在泡沫裏。

雨停了，冰冷的海水裹挾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