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戲春

戲春

“你說我的傻哥哥,是在想什麽留住姑姑,還是在想怎麽弄死我?”二皇子拜着神佛,邊磕頭邊說。

“二殿下,神明面前不言語。”玉堂對着二皇子真是當成心肝。

太子無德,是衆所周知之事,但是當時皇後勢大,朝官三成都為皇後父親學子,牢牢捏着翰林院,自崔治重巨貪案的落幕,督察院的風起,皇後的臂膀都被削去。

所以在那之前,向執安什麽待遇,二皇子便是什麽待遇,只不過二皇子比向執安好些。身上沒疤。

幼年太子很愛玩一個游戲,叫龍豹戲春。

他不自己玩,他讓二皇子玩,通過抽活結的方式選出一個今晚必死的宮人,十根繩子,輪流抽,抽到帶死節的,基本立時都從檔處灘了一地水。

然後将這個宮人的衣服扒光,套上麻袋,只剩個頭露在外面,然後往麻袋裏扔進蛇跟鼠,最後再扔進去爆竹。

這種游戲只能在毫無人煙的廢宮裏,一切就緒,太子撒腿就跑,留下二皇子對着這樣慘叫的麻袋。

他被生生的關在裏面,目睹這一切,吓得瑟瑟發抖。

“二弟,你可別開那麻袋,要是蛇跑出來了,你也活不了。”太子大喊。

“二殿下,救我,救我,救救我吧!”被困在麻袋裏的宮人失聲的慘叫,這是二皇子的貼身宮人,平日對二皇子很好。

慘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怆,後又化為嗚咽聲,似整個廢宮都在蕩着,回着。

終于化為一攤爛肉。

二皇子不敢看。二皇子的下身已經浸濕。

“哈哈,尿褲子啦!”太子大笑着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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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辱。

二皇子經常被太子這樣戲弄,這龍豹戲春的把戲讓他尤為深刻。

二皇子現在對着蛇鼠都有着深深的畏懼,他寧可像向執安一樣,打一頓,好死賴死的,就這麽一遭。

佛像下一只碩鼠跑過。

“是不是該回去了?”二皇子詢問。

“差不多是時辰了。”

“那送給哥哥的禮物,也該到了。”

***

太子憋了一肚子的火,這下子姑姑被撈走了,想着就會立馬倒戈相向。

母親跟國師也不知道在忌憚什麽,還不讓父皇趕緊以無力國事為由,讓自己趕緊代行國事。

扔進去神機營那麽多人,都被楚流水不動聲色的拔出,扔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閑事。

那崔治重才說要為自己換太傅,出了汗招讓自己跪了三日才得陸閣老為自己護法,扭頭就去看望那劉懿尤。

太子真是一團亂麻。

不要人跟着,在這山頂随便走走。

“操!操!”太子無能怒吼。

“救命啊,救命啊!”四下無人,一個女聲傳來。

太子有點謹慎,但是還是圍近看了些。

“驚鴻!”

驚鴻是太子前幾年的一個通房,小小巧巧,甚會撒嬌。驚鴻好似沒有什麽骨頭,看見了太子便挂在他身上。

太子太傅有事,讓這些學生自己再順一順。見着太傅走了,太子就等着休學了去找驚鴻,卻見驚鴻自己偷偷溜來了明鏡臺。

太子想她的緊。邊上一個弟弟一個向執安,都是膽小的廢物,多看一眼都是不敢的。

太子将驚鴻抱在懷裏,說“好寶貝,外頭有人看守,等休學了回去好好稀罕你。”

話音剛落,聶閣老就進來了。

聶閣老今日正好進宮面聖,路上遇了太傅,受了囑托,前來看看課業。

一進門就是這樣搖晃的淫/欲,頭頂還挂着三個大字“明鏡臺”。兩兩輝印,更顯荒/淫

“提出去殺了。讓太子看着。”

然後太子就親眼看着心愛的驚鴻被一刀捅死在明鏡臺。

“口含天憲”就是這麽來的。

不管太子如何哀求,聶閣老始終一言不發。

面前這個中了一箭的女子,與驚鴻長得一般無二,但是又無比清晰的知道驚鴻已經死了。

太子往前扶起姑娘,太像了,太像了。連現在喘着嬌吟說痛的樣子,都讓太子心神恍惚。

太子有些血熱了,哪怕姑娘還受着傷。太子不知道為何,接觸到姑娘皮膚之時,無法抑制自己的欲。

“不要這樣,公子,不要!救命啊!”

太子壓住了女子。

誰知那女子條然而起,一柄匕首便要插入太子的咽喉。

說時遲那時快,扛着大刀打瞌睡的趙啟骛,就在這邊值守。聽到呼叫聲一刀砍向女子。

女子飛速往草叢中跑去,不見了蹤影。

太子跌倒在地,“是劉懿尤!只有劉懿尤知道驚鴻長什麽樣啊!劉懿尤要殺我!”

太子驚魂未定,看着面前這個扛着大刀的督察院小守衛,激動的拉着他的肩膀,“你,你你護駕有功,來人,來人,告訴楚流水,這個人,有功。”

***

祭祖節一過,天家的身子又垮了許多,二皇子果如向執安所言保下了公主出都。

是夜。

離向執安最後的找銀之日還有三天。

趙啟骛在神機營後的楓林打了個哨,有鳥回應着他。

半晌之後匆匆有人影來到。神機營已經落了宵禁。

“周廣淩明日離都,你可趁着他說兵馬出城,這是令牌。”趙啟骛扔了一塊兒牌子給向執安,又盯着說“你的臉太是紮眼,若周廣淩不認你,你不出去城,我的人也沒法子。”趙啟骛說。

“無妨。”向執安神色匆忙,望着神機營的校場似乎沒聽趙啟骛在說什麽。

“若你要殺我,會選什麽時機?”向執安扭臉問趙啟骛,“是現在麽?”

沒等趙啟骛答話,向執安又說“臨找銀沒幾日了,上頭的人都該動起來了。等周刺史出都,怕也要來不及,公主何時啓程?”

“應是明日。”趙啟骛答,“但是母親應當不會帶你離宮。”

“我能跟你要一件東西麽?”向執安問道。

“你要什麽?我的刀?”趙啟骛狐疑。

“你的發帶。”向執安說。

趙啟骛随手解了,遞給了向執安,眼神卻謹慎起來,說“你可知上梁發帶有何寓意?”

“你該不會要跟我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這種老掉牙的東西吧?”向執安收了,又擡眸看着趙啟骛。

“……那倒不是。”趙啟骛一時語塞。

向執安深深的看了趙啟骛一眼,沒等他再說什麽便纏着發帶離去。

向執安身子嬌小,束着趙啟骛的發帶,穿了一身黑衣,便到了皇宮後頭,來人看不清模樣,帶着一身的草藥味兒。

“公主回梁要帶着這些藥材。”來人說。

“謝過了。”向執安未有廢話,躲進了裝藥材的大箱裏,将發帶撇出去些許漏在外頭,說“合上吧。”

向執安蜷縮在箱子裏,又将草藥都堆在身上,公主不知何時啓程,但是向執安估摸着,現下着形勢,公主怕是一刻都等不了。萬一出了變故,整個上梁乃至晟朝都不得安穩。

如向執安所料,天都未亮,公主已然要動身會梁,只要城門一開,劉懷瑜便要出城。

裝着向執安的大箱子被人搬起,隐約聽到外頭的聲音“這什麽東西,這麽沉?”

剛要有人打開,只聽見又有人說“公主親自搜羅的名貴藥材,少一根都得拿命抵。”

又聽見一女聲“快些。”

箱子被搬上了馬車,向執安屏住呼吸不敢妄動,吱吱呀呀的馬車外人流開始嘈雜,如沒有猜錯這會兒便在出宮。

公主氣勢逼人,誰都知道公主被禁在宮裏已久,都不想去觸公主的黴頭。

有人低聲說話,便放了行。

再接着,搖搖晃晃的馬車便要出城。

有人攔下了公主的車馬,要依例巡查。

公主未有下車,眯着眼說“查吧。”

來人将随從仔細查驗,又蹲在地上檢查馬車底下是否有人。

有人來報“公主殿下,這些箱子可否打開?”

公主道“開吧。”

向執安渾身僵硬,只盼着開箱之時藥草把自己埋得夠深。

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說“公主,這箱子裏裝的什麽?”

公主眯着的眼邃然睜開,但是依舊冷面無情,“都是一些寶物,別損壞了去。”

公主由人攙着下了馬車,正逢守衛要開箱,箱外飄着一根發帶,公主再眼熟不過,正眼都沒瞧趙啟骛,便說“我來開吧。”

“怎可勞駕公主。”巡防侍衛連連作揖。公主将箱子微微開啓,一股子藥材味兒撲面而來。“上梁少藥,來郃都一趟,賞了些貴重的。還請驗一番。”

巡防侍衛眼都沒瞧完,便說“可以了。公主一路且勞頓,小的便不耽誤公主了。”

“賞。”公主擡擡手,徑直過了侍衛,又扶着上了馬車,撥開簾子看了一眼侍衛裝扮的趙啟骛說“瞅你眼熟。”

趙啟骛趕緊跪下,說“小的萬幸。”

“走吧。”公主合上了簾子。

從郃都出來,第一個城便是莳州,莳州還未到,向執安頂開了箱子,便跳下了馬車。

“大夫人,有人跳車了。”

“随他去。”

“大夫人,怕不是什麽郃都的細作。”

“應是骛兒的朋友。”

“世子在郃都交的朋友,得如此出城…怕是…”

“上梁的發帶,怕不是普通的朋友。”

劉懷瑜的扇子扇出的清風撫着她的臉頰,這會兒的劉懷瑜心情大好。

***

向執安一骨碌從馬車上滾下來,發了瘋一般往前跑,見後頭并沒有人追自己,停下來大口的喘氣。

郃都若發現自己不在了,現下定然先是全城的嚴查,要出城的周廣淩這一時半會應該回不去衛州了。

向執安也得先到莳州,再走到霄州與楊叔司崽彙合,之所以不敢在馬車上做到莳州,也是怕劉懷瑜把自己拿了。

還未靠近莳州,流民就漸多。

也不知司崽與楊叔這會兒可好,是否已經到了霄州。

向執安看着這城牆上還有自己未撕淨的通緝令,胡亂的抹了把泥又再地上滾了兩圈擦破了些衣裳,混入了莳州。

向執安進了城,低着頭匆匆往前走。又一聲熟悉又輕微的口哨,讓向執安驚在原地。向執安小心的左顧右盼,右側弄子裏傳來一些牆角的摩擦聲。

向執安看周遭無人注意,便溜了過去。

“楊叔,你怎還在莳州?”向執安瞳孔放大,但是人現下自由,小聲說“司崽呢?”

楊叔說“司崽大腿被燙了一大塊兒,燒了多日走不了,聽聞主子被下了獄,但是我估摸着主子既敢跟着那世子走,定然也能回來,沒有送命那一說,我就在這莳州等着主子。”

“我哪有把握回來,只不過我不去,只怕這些人都得将心思放在司崽身上。”向執安這會兒的肩膀松了許多。

“司崽就在後頭小院,已然養好了。”楊叔說。

“早日去霄州。”向執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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