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明主
明主
翌日,向執安醒了,榻邊還靠着趙啟骛,向執安想給他抱上榻去睡,死活也是抱不動。找來幾個人給他擡上了榻,問了日子,向執安也不能再耽擱了。
看了趙啟骛一眼就要與姜郡守道別,“等啟骛醒了,勞煩郡守轉達,我需前去睢州處理一些急事。現下我有個不情之請,想問郡守借一隊人馬,用于棉州剿匪。”
姜郡守思忖了一會兒出了營。
姜郡守負着手說“只給你兩千人馬,還在職權內,神機營走不走我不知道,他們有自己的主子。剿匪得有賞錢,每日得吃白面饅頭!今日我當不知,不穿我下奚戰甲。”
神機營當時受了恩惠的與楊叔麾下的都跟着去讨賞,三千人馬即刻集結。
向執安還是沒什麽力氣,在馬上說話都很是喘氣。說“辛苦各位,跟我去剿匪,賞錢,賞錢都有,到了棉州,酒管夠,肉,多殺兩頭牛。”
将士們道“謝公子!”
三千騎兵壓入睢州,停在城外十裏地,只等城中放起鳴镝。
海景琛等不到向執安,只能用那個晦氣的法子,請君入甕。
向執安走路都喘的很,帶着鬥笠,着一身白衣,慢慢吞吞的就到了睢衛棉的交接地。
“向執安已死!四當家要帶兄弟們殺回棉州!”
“向執安死了!棉州現在就是群龍無首,烏合之衆!”
“哈哈,兄弟們,好日子回來了!”
向執安一路走一路都是自己的死訊,海先生人真不錯,想出這麽好的法子,定然要讓司崽跟粥粥好好陪一陪他,再把他的涼茶給繳了,明日的菜心也不必吃了。
城中發起猛烈的攻勢,毛翎沖在最前面,不要命的揮刀看向匪徒,城中的百姓逃竄,撞在向執安面前,向執安扶了扶老婦。說“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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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執安發了鳴镝。
騎兵們從睢州湧入了交戰地。
四當家一直防着上梁會來人協助,探了又探都說上梁兵馬未動,彭元也未收到朝廷文書。
又探得向執安似是真沒了,聽聞他身邊的楊立信,臉全摔爛了才留着一條命回的棉州,現下棉州倉廪充實,怎麽着都不能讓人搶在前頭。
這糧,誰也別想跟我争!
到了睢州,将士們放好了下奚的旗,卸了下奚的甲,與棉州常備軍裏應外合,就等睢州土匪傾巢而動。
街上人聲攢動,百姓奔走逃命。交戰區火光沖天,刀劍砍砸聲尖銳刺耳。利箭呼嘯着在耳畔未做停留就往遠方沖去,猙獰的面孔殺喊聲震天。
身後下奚騎兵的馬踏聲已然靠近,坐在馬上的朋友在這不恰當的時候傳來問候。“毛統領!怎麽落得這副模樣?哈哈,兄弟們來了!殺!”
下奚郡将士垮下了馬見到了楊叔,未有拜見也得投入殺陣。“楊校尉!向公子說今日有牛吃!有酒喝!我們便來了!”
楊叔剛踹開一個土匪,大喊道“管夠!”
海景琛在城牆坐着搖椅上。
與交戰地格格不入。
稍微能讓向執安欣慰的是這次沒有粥粥與涼茶。
向執安抽出軟劍,便從胸膛傳來的刺痛打倒,顫抖的立在交戰地中間。眼尖的毛翎看見腳踏着土匪的腦袋飛身到向執安身前。
“主子!”
毛翎滿臉是血,又滿眼希望,差不點兒,這土匪就要進了這條線。
毛翎說“主子,我守着了!”
向執安說“我看着了,是個掙錢的買賣。”
毛翎說“主子,海先生在等你。”
毛翎一路護着向執安上了城牆。
向執安收起刀,俏笑這說“聽說到處都說我死了,此事定跟景琛沒有關系。”
海景琛一臉無辜,說“自然,是楊立信說的。我當時就駁斥了。”
楊叔在下頭打的熱鬧,扭頭說“海先生的話本子難怪寫的這麽好。”捅死了一個匪徒又說“主子不該學唱戲,該先生去唱。”
海景琛眨巴眼,說“淨會胡謅。”
四當家帶的人不多,但個個都是賣命的主,沒被抄後路時各種骁勇,見來了人一個個手舉的比誰都快。
向執安肋骨頂着肚子疼,纏着厚厚的紗布,下了城牆,眼疾手快的抓了四當家。楊叔毛翎已将刀尖壓在他脖子上。
向執安扼着喉“可惜了,本想與四當家交友,偏四當家看不上向某。”
毛翎将四當家丢棄在交戰地,毛翎一刀将他的頭顱砍下。
向執安說“這混小子作惡多端。”
海景琛說“今日主子風頭不錯,該去摸兩把骰子。”
向執安說“不急,我們再等等。”
今夜的睢州燈火通明,剿了四當家的名頭已經一夜之間傳遍。
棉睢衛交界處的軍士圍着篝火烤羊吃,下奚的軍士師出無名,晚間就得趕回去。
毛翎好久沒見神機營的兄弟們,個子都拔高了,體格也健壯,神機營現在領頭的是個毛翎之前的副将,毛翎一走,郃都遲遲未派人來接手,吃的都是下奚的米,現在形勢緩和了不少。
姜滿樓又不是個愛翻舊賬的,各自為主人之常情,也未有任何苛待了的。神機營竹下奚的軍士們群龍無首,現下也不去別的校場,與下奚郡的将士混在一起。
毛翎的哥哥毛翊以前在下奚郡将士中也頗有威名,毛翎副将就是哥哥看好了送給毛翎的。副手也不過二十的年紀,見了毛翎還要紅眼眶,毛翎一拍他的後背,說“好小子,有模有樣的。”
副将收起剛剛的架勢,小心翼翼的說“兄弟們想等統領回去,再與郡守說說。”
毛翎轉身望了一眼正在與海景琛玩翻花繩的向執安說“不了,我已有明主。”
楊叔領着衆将士喝酒,舉起碗來,大喝“幹了!”将士們紛紛将酒下肚。海景琛的花繩翻的慢了,心思都飄去了別的地方。
有人上來報“主子,有人來尋,說想與主子找點樂子。”
向執安說“好啊,那便請他來翻花繩吧。”
一位虎步龍行的粗壯漢子,沒一會兒就到了這城牆之上。
向執安給了個小馬紮,也未看他說“裴大當家,坐。”
裴部見這小馬紮,也未動怒,說“向公子,久仰大名。”
向執安說“裴大當家,我聽聞您雖是這嘯虎營大當家,但是忠肝義膽,論持公允,頗有賢名,向某是佩服的。”
裴部整個身子坐在這小馬紮之上,總覺得他随時就會炸了。
裴部說“裴某德薄能鮮,得謬贊了。都是給點面子,叫我一聲大當家。”
向執安說“此番大當家有何事呢?”
裴部說“土匪诏安,能有何事?我見向公子處事款曲周至,深謀遠慮,裴某手下還有些兄弟,想托付于向公子。”
向執安說“草匪雖為綠林,最有義氣,向某不敢接。”
裴部說“裴部不做困獸之争,我帶着兄弟們退至睢州,誠心已現。”
向執安終于擡起頭來看這個年逾四十的男人。
向執安說“我知你來睢州也是想助我拿下,但是你本可以走遠些的。”
裴部說“我在棉州,雖只是個土匪頭子,但是流民入我帳下,我養!官兵剿匪,我擔!除了四當家窮相必現,早已與我道不同,其餘的,最多也就是搶些糧食。這些年混上了與朝廷相與的好日子,但總管是不長的,朝廷也不會讓我活。”
向執安說“你待如何?”
裴部說“托付給彭元,不如托付給向公子。裴某用想用項上人頭,換弟兄們一道生路,以後跟着向公子好生做事,脫了那匪衣。”
向執安說“周廣淩可是個好将領。”
裴部說“周指揮使雖然是個好的,與他也來往多年,刻板固執了些,又無根基,若有風浪,護不住他們。”
向執安道“明日起裴部已死。今日得了這睢州,大當家就駐紮在這做個小統領。”
裴部說“不必如此,裴部賤命何惜。”
向執安說“裴大當家與我翻個花繩,若你勝了,就照你所言。”
裴部說“我一介武夫,怎會翻花繩。”
向執安說“既不會,那便認輸。”接着道“我的诏安書,只诏裴大當家。既诏不了,那匪群一個不留。”
裴部說“謝公子賞識。”
裴部的小馬紮終于炸了,向執安說“喏,裴部這不是已經死了?”
裴部帶着人,圍了刺使府,将彭元一衆軟禁在刺使府。
海景琛寫書張榜“彭元勾結棉州草匪,暗室虧心助纣為虐,使得棉睢兩州凄風苦雨水深火熱,今日衛州周廣淩指揮使與軍需官向執安剿除匪患,天道還棉睢兩州太平盛世。”
周廣淩看了張榜“這這這這這!哎呀!這這這!”
華雁看完說“現下晟朝皆知衛州指揮使與他向執安一條船了。無妨,剿匪罷了。若朝廷真覺得你們有所勾連,朝廷不來,那向執安手握棉睢兩州,就站在家門口。夫君,你遲早要選的。”
周廣淩說“我未吃他向執安一粒米!”
華雁說“吃不吃米,将士們也吃了。若他真安定在此,既打了棉州土匪,又擊了睢州風氣,這盛名,你擔也得擔,不擔,也得擔。夫君,你心中只有百姓,此路不算叛經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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