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真假
真假
二皇子在祭德寺種花,種的都是油菜花。
“随手一撒,能結果萬千,雖小些,但是也夠看。”二皇子撒着一片一片的油菜籽。
“聽說,明日三皇子就要開朝了。”玉堂說。
“開朝,嗯,多生疏啊,那龍椅的腿木可還牢固?”二皇子提着水,慢慢悠悠的澆着。“房子總是沒人住,便會塌了,爛房子若是能得人打理,就能蔽着些風雨。”
“楚指揮使,可官複原職了?”二皇子問道。
“神機營的人被差去了城南的校場,現下大內都是向執安帶的兵,通通過了黃冊,神機營再想潛回去,難了!就只能在郃都做些雜事,再不練練,三萬兵都費勁能打上梁一萬。”
“嗯。等時候到了,向執安自會讓他們去邊陲,不是自己親練的,越精,便越險。”二皇子又拿着鋤頭開地,說“我們崔提督又如何?”
“崔提督的賭坊讓向執安鬧了一頓,所幸也沒出什麽事。”玉堂說。
“哦?怎麽鬧得?向執安頂多言辭激烈些,還是講理的,崔治重下頭的人個頂個的比猴精,怎會讓他有機會鬧起來?飯碗還沒見着米,都得先cei了這碗先。”二皇子臉上帶笑,眯着眼摸着這一地新苗苗“再過個月,這花開了,我得好好賞一賞,你走路留心這些,別給踩了。”
“說來也可笑,說是那掌事的說趙啟骛長得威嚴,向執安就馬上拔了劍。”玉堂說。
“這向執安可真是護犢子的很,哎呀,我可真是好生羨慕。”二皇子說“這趙啟骛流連溫柔鄉,把自己爹爹個人扔在上梁,也夠狠心的,看看,這就叫有了媳婦忘了爹。”
玉堂說“混子本性。”
“唉,從小一起吃苦,長大了他向執安覓得良緣,我就孤家寡人,這可不仗義了。”二皇子用腳踩着這泥巴地,踩結實了。
玉堂說“張百齡,出來了。”
“故意放的?”二皇子眉毛一挑,放下了鋤頭,也不顧手髒,就給自己倒茶。玉堂趕緊上去幫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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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像自己放的,咱上梁哪位爺,使了勁的。”玉堂說。
“哦?”二皇子說“正巧缺個刀馬旦,這不就來了嗎?好戲,快開場吧。”
***
今日晟朝開朝,頹了一年六個月的九間朝殿,今日熱鬧非凡。
文臣武将依次而立,手上的笏板拿着端正,向執安今日以國舅身份上朝,立在金殿前面的側處,邊上是坐椅子的唐堂鏡。唐堂鏡穿了朝衣,與海景琛的一樣。
向執安從後頭往前走,各家大人的笏板背後都寫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起來,今日的朝,得上個半日都不夠。
皇後娘娘被向執安囚在宮裏,郭禮帶着安建,撣着拂塵,立在向執安對面。
趙啟骛今日穿了武将的朝服,禮部昨日才送來的,紋路是公主親挑的,繡着武豹,也符合趙啟骛現下的身份。
趙啟骛早間還在說“這豹子怎麽繡得跟成妖的貓奴似的。”一想到這,向執安都有些忍不住發笑。“你看嘛,這獠牙,這豹子定是愛吃糖。”
趙啟骛立在武官第三排,拿着笏板朝着向執安笑。向執安板了板臉,趙啟骛才正經些。
昨夜趙啟骛也在笏板寫上朝要議的事,向執安看他寫“求娶國舅爺”笑的打了他一笏板。
唐堂鏡前日受傷,今日神色看起來甚是不佳,走路都靠人抱上轎子。毛翎這些日子跟着周廣淩,周廣淩聽說唐堂鏡為了聶老受了傷,若不是如此,傷的便是聶老,死乞白賴的不讓毛翎在校場,讓過來跟着。
毛翎就跟在聶老身後,攬了抱唐堂鏡的差事。
海景琛今日沒帶唯帽,蕭情的脂粉擦了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若不是此,怕景琛又要叫人看猴一般看一圈。
時辰到。
開朝。
郭禮拂塵一撣,喊“跪!”
黑壓壓的跪倒一大片,唐堂鏡有傷,低頭示意。
郭禮喊“嵩呼!”
群臣“萬歲。”
郭禮喊“嵩呼!”
群臣“萬歲。”
郭禮喊“再嵩呼!”
群臣“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懿司說“衆卿家平身。”
劉懷懿隔着珠簾坐在內側。
聶遠案說“臣,聶遠案,有本啓奏。”
劉懿司說“聶閣老請講。”
聶閣老這一年瘦了許多,朝服下空了許多,跨跨的吊在身上。聶老說“啓奏陛下,晟朝一都九州二郡,截止上月月末,已然全境推行黃冊,從下月起,所有郡縣府衙,每三年歸一次冊。農田丈量還有莳州未清算,戶部侍郎厲海寧厲大人已帶人核查,不日可連同其他州郡将田冊呈上。另,在此微臣要提告,正三品督察院右副督翼使,從三品都轉鹽運使,正四品雲麾使,正四品神機營都司,從四品典儀使,包衣佐領,正五品步軍副位,給事中等二十三人,再此次田畝丈量中在各地斂財斂地,中飽私囊。另,在黃冊從事承中,多人造假府案中年齡,應州最甚,然孫蔡司已死,應州現下重做黃冊。值此,拟報成冊,如何知罪,請陛下定奪。”
人群中發出像只千百只蚊子的聲音,厲海寧走出人群,向前一步,說“微臣厲海寧,任晟朝戶部侍郎,聶閣老如上所言,戶部皆有賬目。國庫空虛,各方偷賬。微臣以為,需得重責!社稷不以法重,其弱也!伯侯敢以私啓,其削也!陛下,微臣請求重罰!”
人群中跪了三五個。手抖擻的沒個好。
海景琛上前一步,說“微臣海景琛,有本啓奏。”
劉懿司說“先生請說。”
海景琛說“臣啓奏,十二監郭禮殘害同僚,至我朝次輔唐堂鏡身落這般,臣提議,将郭禮押入大理寺,聽候發落!”
人群中還沒從上一個聶老口含天憲下了二十三位朝中大臣的事兒從緩出來,又聽見海景琛說要把郭禮給辦了。
郭禮使了個眼色給安建,安靜點頭往後悄悄退下,郭禮走動殿前,說“奴婢沒做。奴婢對唐次輔敬重有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海首輔,你不要血口噴人。”
海景琛将都馬監的腰牌一扔,說“自個兒看看。”
郭禮瞥了一眼說“這種腰牌,吏部一抓一大把,你怎不說是吏部有疏漏,讓人偷了腰牌?”
吏部侍郎譚明哲無端被點名,低着頭急步往殿前一跪說“啟禀陛下,吏部沒有遭過偷竊。”
“你!”郭裏恨恨的說“就一塊腰牌!你就想定咱家的罪!”
“陛下回宮第一日,十二監便有太監刺殺陛下。這才幾日,郭公公,都忘了麽?那死了的小太監家裏得了二十兩銀子,不是郭公公送的嗎?”趙啟骛上前一步,氣勢壓人。
“且,十二監監軍在下奚以為太子提親為名,私派死士,至兩州郡守于死地,郭公公,你也忘了?”趙啟骛的嗓門越發大。
“郭禮十二監于先皇在位,賢德五年,以宮中修繕,圍場修葺,等各類行目,一月提走國庫二十萬白銀!”厲海寧附議。
向執安輕聲說“倒也一件件事說,這讓陛下怎麽聽的過來?”
唐堂鏡低聲回“陛下聽個大概就成,還是這堂上要唱戲。”
有一肥胖的婆子沖進殿內。
衆大臣都吓了一跳,向執安審視殿內一眼,只有郭禮,早知此人要來。
來的是皇後娘娘。
連珠簾後面的劉懷瑜都吓了一跳,差點站起來。劉懿司沒有看任何人的眼睛,直直的下殿,去扶皇後娘娘,說“母後。”
所有人的眼都盯着這兩人。
肥胖的婆子,頭發松散,簪花胡亂的簪在發髻上,身後跟着哭泣的宮娥,跪在殿前。皇後娘娘的衣袍不整,連履都沒穿正。她的臉煞白,盯着珠簾後的劉懷瑜,突然指着劉懷瑜說“你!你!你想當太後!”然後發瘋的沖向劉懷瑜,向執安還未說話,趙啟骛上去一手窟住了皇後娘娘的手,說“皇後娘娘,自重。”
皇後娘娘看見了趙啟骛的臉,瘋罵着說“你,你是趙啟骛!她劉懷瑜想當太後,你,你想當皇上!你這個逆子!你想當皇帝!”
劉懷瑜還未說話,劉懿司說“母後,請慎言。”
大殿中人一共也未聽得這個八歲的小皇帝說幾句話,但是現下看來,果真是聶遠案與劉懷瑜教出來的孩子。
皇後娘娘撩開了頭發,瞪着眼睛仔細的看着劉懿司,又掐住了他的肩,越來越逼近。趙啟骛伸手要攔在前面,劉懿司“二舅舅,不打緊,母後只是想看清我。”
皇後娘娘瘋笑起來,急急的往後退,嘴裏念念有詞,說“哈哈!哪來的小兒!你根本不是劉懿司!哈哈哈哈哈哈!你壓根就不是!劉懿司,那娃娃!看到本宮,吓得連跪都跪不直,劉懿司,出去了一年多,你怎能就說你是劉懿司!劉懿司根本不長你這樣!”
皇後娘娘起身,甩着自己的袖袍,說“你說是便是了?恐怕這是你向執安!不知道從哪裏買來的孩子!你帶着一個孩子,宮裏追殺,江湖通緝,你怎麽藏?你能活着都不錯了,你還帶着孩子?哈哈哈哈哈。”
剛剛因為聶遠案彈劾的官員這會兒都站起來了。若劉懿司身份存疑,那今日的朝會什麽都不做數,便還有回旋的餘地。若今日坐實了是向執安一等假冒皇嗣,剩下的事兒都不用自己操心了,轉頭去祭德寺請二皇子登基,反正幹的這些破事兒,也是二殿下潛龍之時的下策,他怎麽不會覆手一蓋,直接過去了呢?
向執安搖搖頭,随意将手置于身前,面對着皇後娘娘說“皇後娘娘,你再看看。你若是這樣污蔑陛下正統,動蕩晟朝,将您一生關進佛堂抄經,也是不為過的,皇後娘娘,謹慎着些。”
怎麽聽怎麽像恐吓。朝上有人擦汗,有人喘息,大家都立在朝上。
海景琛看了一眼向執安。又輕輕拉着劉懿司的手,說“莫怕,今日只是司崽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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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