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106章

夏連翹大腦一片空白, 還沒回過神來,淩守夷便垂眸抽開她胸前系帶,附唇咬了一口, 像是在洩憤又像是施以小懲。

溫香軟玉,觸手溫滑細膩的令人心悸。

這也是淩守夷本體第一次與夏連翹親密接觸, 這感受比他通過分身所感更為……令人意醉神迷。

但對夏連翹而言, 近在咫尺的,昳麗而陌生的容貌與軀體,無疑帶給她一種近乎荒誕的錯覺。

她瞥見他仿若冰雪雕就的怒張的年輕身軀,沖擊力大到讓她渾身都在不自覺地發抖。淩守夷垂眸将她抻開,輕抵緩入,迫使她一點點重新熟悉起自己。

夏連翹掙紮了一下, 就沒有再動。

她不知道淩守夷清醒之後會不會恨她。

或許,這将是最後一晚了。

可能是意識到她有點兒走神, 淩守夷淡抿薄唇,微感不滿,扳起她下颌, 附唇上去, 與她交換一個綿長的親吻。

唇齒間如嚼冰雪,口齒生津,咂砸作響。

從天地出生至今, 男女之間最親密也不過如此。

她與他好像在這一刻也回歸洪荒的原始,褪去的衣裳像是剝落的人皮,不存在恐懼、隐瞞、欺騙與背叛, 撇開了所謂的身份、血統、修為等仙凡之別, 也抛棄了世俗的禮法與道德。她與他只是單純的兩個人,兩個相愛的男人與女人。以天為被, 以地為廬,像是這世上任何生靈一般在月下縱情交尾。

就在這神思魂飛之時,夏連翹忽然覺察到不對勁。低頭一看,只見一條晶瑩剔透的龍尾,自淩守夷道袍探出。

這還沒完,自他仙骨之中又橫生出一對柔軟蓬松的白色雙翅,直如仙鶴一般的雪翅将她緊緊攏入懷中。

淩守夷抵着她的額頭低喘,他眼睫如覆落雪,瞳色這時淡得幾近于冰玉,瞳仁因為高度興奮大如金線,眼下也泛起一片片如冰似雪的龍鱗,

額角漸有龍角生出,如玉色珊瑚。

漂亮得令她呼吸近乎停滞的同時,又感到裙下另一個威脅,輕抵拍打。她這才隐約記起,他應龍血脈,分身不顯,本體卻是實打實地有半腔龍血。

“抱歉。”淩守夷阖上眼,努力平複着呼吸,“我吓到你了?”

夏連翹呆呆:“是人外……”

淩守夷:“?”

她咬了咬唇,紅着臉将頭埋在他脖頸中,“很好看。”

她當然不可能承認XP被擊中這麽羞恥的事。但二人如今最親密無間,縱使她不說,淩守夷也立即覺察到她微妙的變化。

白皙的指尖淋漓一汪月色。

淩守夷的神情頓時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夏連翹:……

沒臉見人了。所幸他如今并未解鎖其他想法,他與她四肢相纏,正如人出生時赤條條地來。他令她從身到心,全方面的赤衤果。他迫切地以這種方式使二人再無任何秘密。

夜雪細密輕柔如棉紗落下。

自盤古開天辟地,自日月星辰初誕,自天地之間始有山川河流。她與他就像兩條交融的河流,彙入成一體,從此之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渾身上下也好像被巨斧劈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汗水淋漓,欲生欲死之際,仿佛看到巨斧劈開天地時,通徹天地時的餘燼。

淩守夷是學道的,也是學醫的,初時還不算熟稔,但幾次之後,自然知曉她裏裏外外每一寸。他了解她的身體更甚于她了解自己。她甚至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體竟有這般奇妙的變化,可以被折出這般孟浪的姿勢。

二人久未纏綿,半晌,總覺得不夠盡興,淩守夷将她從床榻間抱起,托着她在殿內走動。酒壇被撞碎,流霞春醪灑了一地。

酒香四溢中,她被壓倒在窗臺前,撞開了半掩着的窗牖。

風雪霎時倒灌入殿內,一支疏疏淡淡的白梅也正臨窗綻放。

恰恰橫擦過他如雪般的眼睫。

月色氤氲,暗香浮動,在他眼底綻開滿樹白梅。眼裏欲色湧動,淺淡的眼裏毫不掩飾,坦坦蕩蕩的侵略性。

淩守夷淡金色的豎瞳因為高度興奮,收斂成細線大小,才能克制住這情到極致淡淡的殺性。

那支白梅在她與他之間宛轉飄落,又被瓣瓣碾碎。她看得有些入神,禁不住摘下一朵白梅,別在他鬓角。

便在淩守夷微微斂眸時,抖落下簌簌的飛雪。他附唇又來親她,淡色的唇瓣間探出的舌尖如櫻紅的飛雀,在半空之中追逐嬉戲。

流霞春醪在殿內汩汩流動,不知道淋漓的是酒,還是春潮。

雪落在她身上化了,與酒液融為一體。冰雪消融之際便是春風骀蕩之時,深埋于地下的春種破土而出,生根發芽,經由春風一吹,落地便又是一個姹紫嫣紅,草長莺飛的春。

淩守夷緊緊摟着她平複着呼吸。

萬物都在這春日中生長複蘇,他年輕堅韌的身軀也在這春日中逐漸複蘇。誰忍心辜負着好春光,于是,在這春日裏,又是一晌貪歡,一枕春酲。只是他從側輕緩入她,和緩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廊外的雪積了一重又一重。

淩守夷終于摟着她沉沉醉去,他哪怕在酒醉之際,也不甚安穩,眉心微蹙,如盈山川。

夏連翹窩在他懷裏,伸出指尖輕輕撫平他眉間的山山水水。

這才猶豫着,輕輕掙開他雙臂,撿起地上的衣裳,穿戴整齊。

剛推開殿門,飛雪撲面而來欲迷人眼,殿內溫暖如春還不覺寒冷。

可等她真正走入這風雪中時,寒氣侵骨,每一塊骨骼仿佛都被凍成了冰渣子,刮磨着血肉。

她走到明月峰頂時,幾乎快凍成了個雪人。

曲滄風早已在明月峰巅等着她,看到她蒼白的面色,他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她身為修士還能被凍成這樣。

“你可無恙?”他遞來一壺酒,“不過是些劣酒,暖暖身子。”

酒一入口,果然辛辣沖鼻。

夏連翹抱着酒囊默默地一飲而盡。方才在側殿內她未喝醉,此時卻雙頰微紅,泛起濃烈的醉意。

曲滄風端詳着她的面色,嘆了口氣,“我真不知,叫你做這件事,到底是對是錯。”

夏連翹搖搖頭,把酒囊還給他,“曲前輩,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咱們走吧。”

曲滄風兌現了他的承諾,果然将夏連翹與白李二人暫時帶到一個安全的所在。

在她到來之前,他早已同白李二人交代清楚。

白濟安與李琅嬛一見到她,紛紛長舒一口氣。

“連翹,”李琅嬛急切地詢問,“你不要緊吧?”

“琅嬛,我沒事。”夏連翹忙出言解釋,叫李琅嬛安心。

白濟安知她無恙之後,則與曲滄風并肩走遠了。

夏連翹這才有閑暇打量曲滄風為他們安排的“避難所”。

這是一處無名山谷,遠處群山起伏,谷內雲霧缭繞,春意盎然,一派山明水秀,清幽僻靜。

據曲滄風所言,昔日,他一位丹陽宗的師長曾無意中得到一塊上古仙境的碎片,這小碎片中便是一個小天地。

因為這處山谷不在地圖之上,也不存于此界之中,極為隐蔽。

夏連翹心裏清楚,躲在這裏不過是權宜之計,若是沒足夠的實力作為保障,不過坐以待斃。

曲滄風也正是深知這一點,比原著更早一步開始傳授白濟安丹陽宗功法。

曲滄風生性疏朗,蔑視禮教,骨子裏與白濟安是同一類人,授課時并不避諱夏連翹在場。

她因此在一旁蹭了好幾節課。

如此一來,曲滄風又有些意動,笑着問她可要拜入丹陽宗門下。

夏連翹搖搖頭。

她現在只想保護好老白和琅嬛,實在沒有精力牽扯進丹陽宗的是是非非。

當問及他為何不避諱她這個“外人”的時候,曲滄風也只是笑吟吟反問道:“丹陽宗如今衰敗至此,我若不多招收些弟子,延我丹陽宗師承,難道還藏着掖着,抱着這些功法神通,見它們從此失傳于世間嗎?”

“便是流傳于田間地頭,前輩也無所謂嗎?”

曲滄風笑了笑:“我丹陽宗向來崇尚有教無類,只要有向學之心,我都可教得。”

但這個世上多的是寧願把功法神通帶進墳墓的。

從這一點上,夏連翹隐約窺見到仙門內部兩個派系之間争鬥的矛盾所在。

一個是願惠及于民。

一個卻是不容功法流傳于世。

此時多想無益,她只能趁此機會,專心修煉,努力令自己的修為更上一層樓,才好應對将來的危機。

淩守夷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他眉頭緊皺,意識到不對勁。自己竟渾身赤衤果躺在榻上,身上只蓋着那件道袍。

雖不知發生何事,淩守夷不論如何都不願自己如此衣着不整的,他不假思索,當即扯起道袍,披衣而起,絲縧束腰。

烏發如流水般自腰背滑落,淩守夷被發跣足走到窗前。

只見殿內窗明幾淨。他冷峻的目光一點點掃過周遭,并未瞧出任何蹊跷。

淩守夷皺眉凝神,試圖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麽。神仙的記憶力素來龐大,他不該遺忘。

然而,不論他怎麽回想,想到的也都是一些零散的片段。

淩守夷記得,夏連翹來找過自己,之後就記不清了。

他早已不是初次,自己剛剛一睜開眼時的情狀,他就算不用猜也知道他與她之間發生了什麽。

既然想不起來,那便去問夏連翹最為直接妥當。

想到這裏,淩守夷給自己又捏了個清潔法咒,正欲踏出殿門,倏忽,他腳步一頓。

目光落在一塊塊整齊鋪就的玉磚之間。

流霞春醪,不同凡酒,不論是神仙還是凡人飲下,都會忘卻飲酒時的記憶。

淩守夷不懂酒,夏連翹怕他清醒過來覺察到蹊跷,臨走前還是特地将地磚上灑落的酒液收拾得幹幹淨淨。

但她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是。

淩守夷是這天下最不懂酒之人。

正因為最不懂酒,哪怕一滴酒液的殘存,也能為他所敏銳感知。

她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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