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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四公子, 你別，別拽着我……”眼見得王瞻演得越發入戲，李妙宸一邊掙紮着欲要拂開王瞻的手, 一邊說着一邊又朝孟豫看了一眼, 待見得他眼內的那絲慌亂無措時，她不由得心中一軟。

“将軍……”她朝他輕輕喊了一聲。

聽得這怯怯的卻是像是含着依賴的一聲，孟瞻感覺那顆本來已沉入谷地的心一下子又躍了起來。他當即精神一振，邁開大步走到了兩人跟前, 擡手一把握住了王瞻的手腕，手上使了些力氣，口中卻是緩着聲音道：“四公子, 有話好好說, 這般拉扯不是辦法。”

孟豫才稍稍使了點勁，可王瞻已是覺得手腕處一陣巨痛，趕緊皺着眉頭松開了李妙宸的手。放手之後他也不吭聲，只一臉幽怨地看着李妙宸。

孟豫沒說話, 只是伸過手，将李妙宸的手腕擡了起來，見她的指頭仍是有血慢慢地往外滲出, 他皺了下眉頭, 轉頭看了清和一眼。

“清和，藥……”孟豫吩咐了清和一聲。

自打王瞻出現之後，清和就一直處于呆愣狀态，這會兒聽得孟豫的聲音, 他這才如夢初醒, 趕緊飛起腳步進了屋, 片刻就又出了門, 朝着孟豫遞過了一小瓶傷藥還有白紗布條。

孟豫接過藥瓶，将裏面的傷藥倒在李妙宸的受傷處，然後又取過布條，替她将指頭包紮了起來。

“多謝将軍。”李妙宸輕着聲音向他道了謝。

“小六，是不是很疼？”王瞻也湊了過來，看着李妙宸包好的指頭問得一臉的心疼之色。

李妙宸沒有理會王瞻，只轉向孟豫又輕聲問道：“将軍，我想同四公子單獨說會話，行嗎？”

孟豫面色平靜，只朝她輕輕點了點頭，李妙宸又道了聲謝，然後看了王瞻一眼，又伸手指了下不遠處的一道垂花門，那裏面有個小園子，她示意王瞻與她一道走過去說話。

“小六，你還要和我說什麽呢？你這就跟我走吧，你放心好了，我發誓我以後都不跟你生氣了好不好？”王瞻卻是不肯與她一道走過去。

見王瞻入戲太深出不來，李妙宸既是好氣又是好笑，瞪了他一眼，然後邁開步子就往垂花門走了過去，王瞻見狀只得跟在了她的身後，一邊跟着一邊在哄着道：“小祖宗，你別我和生氣了，都是我錯了，我跟你認錯，成不成？”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跑出來不單為和你置氣，我就是不想當你的小老婆！”李妙宸快着腳步，一邊沒好氣地道。

王瞻聽得這話，臉上頓時一僵，心裏怄得生疼，直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咬咬牙将心裏的惡氣咽了下去，然後扯着嗓子配合她道：“我怎麽不知道你的心事？現如今我也想通了，你既是不想當小老婆，那就做大老婆好了！你放心，回去之後我就絕食，總歸讓我爹我娘同意我娶你，你看這樣成不成？”

王瞻這話出了口，李妙宸聽得不禁起了欽佩之心，要說腦子靈轉得快，可真是誰也比不過他王瞻。也不知孟豫聽了這些話，臉上是個什麽表情，心裏又該想些什麽。李妙宸心裏還真是好奇萬分，只可惜這會不能轉頭去看看他。

“行了，行了，你別演了，再演可就過頭了！”進得垂花門後，李妙宸眼見四周無人，便朝王瞻擺着手壓低了聲音道。

王瞻聽得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他走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了下來，雙眼瞪着李妙宸，胸口起伏着，一副氣恨不已的模樣。

“四哥，你幹嘛氣呼呼的？” 李妙宸走到王瞻跟前，面上笑嘻嘻地問道。

王瞻本不想理她，可見得她一只手仍是捂在那只受傷的指頭上，還沖他很是歉然地笑着，他一時再拉不下臉來，只得瞪她一眼，口中有些沒好氣地道：“你還笑得出來？你今日這模樣，要是被姑父和姑姑還有老祖宗看到了，不知道要怎麽心疼法？”

“四哥你不要和他們說不就行了嗎？”李妙宸朝王瞻又笑笑道。

王瞻見她這一臉不在乎的模樣，自然又是一陣氣悶，李妙宸見狀趕緊軟着聲音又問：“四哥，你怎麽想起來這裏了？還有，我的信你送給父皇和母後看了嗎？他們……他們很生氣吧？”

李妙宸問到最後一句，明顯面上發虛，底氣也有些不足。王瞻聽得這話，忍不住沖她翻了個白眼。

“今天是什麽日子你都忘了吧？”

“知道啊，今天六月初六，我的生辰嘛。”李妙宸笑彎了一雙眉眼。

“哼，還知道自己生辰？往年這個時候，可不都是熱火朝天，拱星捧月一樣的待你，如今倒好，估計連碗面都沒吃上吧？”王瞻說得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面？吃上了吃上了，一大早榮福堂四位姐姐就去房裏給我祝壽，煮了長壽面給我，我還收到了禮物，你瞧……”李妙宸一邊說着，一邊拎起腰間阿碧送的荷包要王瞻看一眼。

王瞻可沒心思看什麽荷包兒，只冷哼一聲又問道：“那他呢，他送你什麽了？”

他？他是誰？李妙宸聽得愣了下，頓了片刻又想起來王瞻指着是孟豫，趕緊讪讪笑道：“這不是，不是還沒到那個地步嗎？”

“這都多少天了，還沒到那個地步？你這要耗到什麽時候，你知道姑父看了你的信，他都氣都什麽樣了嗎？”王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父皇他，他怎麽說？”李妙宸問得一臉心虛。

“姑父把他最心愛的硯臺摔了，禦書房的金磚都被砸了一個吭。他說他要擺銮駕來孟家親自将你給接出來，說要看看孟豫的膽子到底有多大，敢叫他女兒做奴婢。”王瞻看着李妙宸，一字一句複述着皇帝的話。

李妙宸一聽這話頓時着了急，臉色一時都變了，她父皇若是真的擺了銮駕來孟府找她，這會将孟家将孟豫置于何地？她這回的禍闖得也着實大了點。

“還好關鍵時候，太子殿下替你說話勸得姑父消了氣。”見得李妙宸一臉緊張之色，王瞻這才添了一句。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他怎麽說的？”李妙宸當即一臉慶幸，她這個太子哥哥平日話不多，可一向沉穩睿智，父皇很是信任于他，他既是替她說話，父皇定是能聽進去的。

“殿下沒有明着勸姑父，只說你打小在宮外長大，雖說有王老太君及王府衆人的疼愛，可總歸不是自己的家，又一直頂着個丫鬟的名頭，總是不能由着性子随心所欲，這沒能在父母膝下撒個嬌長大，難免會有傷心難過的時候。如今她私自跑去孟府，雖說此事不妥，可到底是小女兒的心思，若是姑父因此遷怒孟豫，只怕會傷了你的心，以後怎麽哄也哄不好了……”

王瞻輕緩着聲音，将太子勸皇帝的話一一道來，李妙宸聽得半晌不語，心裏只感覺與這個一母同胞的兄長之間又越發又親近了些。

“小六，你在我家這些年，真的有傷心難過的時候嗎？”王瞻見她神色有些黯然，忍不住問了起來。

“有。”李妙宸認真地點了點頭。

王瞻聽得一臉愕然，李妙宸看他一眼緊接着又道：“每當看見你被舅母念叨，被舅父打板子時，我就會特別地羨慕，有時候甚至會有點難過，難過我爹娘怎麽不來罵我，哪怕打我一頓也好……”

“你，你這是什麽腦子？你，你竟羨慕我挨打……”王瞻撓了撓頭，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父皇聽了太子哥哥的話？是個什麽反應，他不生氣了，也不來接我回去了嗎？”李妙宸又問道。

“殿下的一番話，說得姑姑淚水漣漣的，姑父也動容了，當即決定不去找孟豫的麻煩，也不催着你回宮，對外只說你去姑州看望老太君了。他還叮囑我要設法幫你，幫你早點将孟豫拿下，還讓我帶話給你，那孟豫若是真的死腦筋拿不下也沒事，到時候就由他出面賜婚，就算是強扭的瓜，他也有辦法叫它甜……”

聽得王瞻轉述着皇帝的話，李妙宸面上笑着，心裏頭先是覺得暖融融的，繼而也覺得自己的确是過于任性了。

“這回是都我不懂事，叫父皇和母後擔心，也叫四哥為難了……”李妙宸低着聲音，面上有些內疚之色。

“哼，你心裏知道就好，玩夠了就早點回家才是正理。”王瞻口中嗔怪着，手上卻是忍不住，在她頭頂上發上揉了幾下，打算像小時候那樣，将她的頭發都揉亂了才罷休。

李妙宸趕緊一邊躲着一邊擡手拂開了王瞻的手，王瞻看見裹着紗布的指頭，想想又嘆了口氣。李妙宸忙安慰他說不要大驚小怪，只是個小口子，這會兒一點也不疼了。

“行了，人我也見到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再這麽待下去，一會兒孟大将軍必是要來轟我走了，适才我見他那臉色可是不怎麽好看……”王瞻一邊起身一邊道。

經得王瞻一提，李妙宸也想起了孟豫剛才的神情，一時間也有些忍俊不禁。沖着王瞻慧诘一笑，兄妹兩人肩并着肩就走了出去。

出得垂花門後，兩人發現外面院中并無一人，書房的門也緊閉着，只有清和在院中伺弄着花草，李妙宸有些詫異，于是問清和将軍去了哪裏。

“将軍去後花園練劍了，臨走時讓我轉告六兒姑娘，将軍說了，你若是要走，他也不攔着，只是希望你能去榮福堂和老夫人道個別，也不枉她老人家疼了你這些日子……”清和垂着眉眼，語氣中隐着一絲酸澀之意。

聽得這話，李妙宸擡眼看了王瞻一眼，王瞻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他心裏此時明白了，李妙宸如今在這孟府，已然不是個普通的丫鬟了。能得了府裏老夫人的疼愛，她在這裏必是受不了委屈的。還有孟豫這話聽着似是不在意，可仔細想來，可不透着一股酸溜溜的意味？

作者有話說：

抱歉，昨天的更新時間設定有誤，延遲到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