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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此言一出,無一人不在震驚之中。
“這……柳相這玩笑可就大了。”禮部尚書忙道。
柳安在朝為相十餘載,誰也沒聽說過他有位夫人啊!
“王尚書,這種事又不是玩笑。”柳安道。
皇上本就有些暈乎,一見此狀,索性直接昏了過去。
管他呢?我喝多了,明天醒了這話不記得!
皇上一離開,下面的人也該散了,只等柳安回頭。
可等柳安真的回過頭來,衆人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些什麽?
恭賀?恐怕人也不是剛娶的夫人,如何恭賀?
詢問關于丞相夫人的事?那恐怕是不僅多了個嘴,頭頂那個腦袋也挺多餘的。
“柳相。”柳安正欲離去,面前忽然站了個人。
哦?黑臉……崔相。話說今日他一直黑着臉。
柳安微微一笑,“左相是有事要同我講?”
“呵,我只是好奇柳相何時有了位夫人?”崔遠的語氣并不好聽。
大庭廣衆之下,都等着看柳安如何處理。畢竟他向來不會駁了崔遠的面子。
“哈哈哈,左相還真是對什麽事都好奇。”柳安如往常一般,皮笑肉不笑。
圍觀者不自覺後退了些許,都怕這股陰涼之氣吹到自己身上。
“呵,那可真是好奇,不知什麽樣的女子能入得了柳相的眼。”他似乎要為自己的女兒鳴不平。
“嗯…”柳安故作思量,“一位林間女子。”
此言一出,一片唏噓!
為了一個林間女子不要當朝公主,也不要崔相之女。
估計崔相這臉屬實疼的厲害。
“柳安你!”
“诶?!”柳安一把抓住崔遠指着自己的手指,冷聲道:“崔遠,你逾矩了。”
“哼!”崔遠一把抽回手,甩袖便要離開。
只聽柳安在身後道:“左相還是瞧瞧郎中的好,這面色一會兒黑一會兒紅的,別中了什麽邪症。”
一席話聽得周圍官員萬分惶恐。
今日這柳相才像是中了邪症!他……他竟然能不給崔遠面子?
但只有柳安知道,盧以清要來了,便不能再和崔遠相交。
蓄意逢迎的這些年,他也累了。
既如此,還裝什麽知恩圖報的好人。
……
崔遠的幼女在府上足足鬧了半月,聽得崔遠心煩。
“你除了他是無人可嫁了嗎?”他終究是沒壓住火氣。
“丞相,今日不宜動怒。”就在崔遠要動手之前,夫人趕了過來。
她瞅了一眼正跪在地上滿眼淚花的崔淩,“還不快滾起來,哪裏還有半分規矩的樣子!”
但崔淩像是沒聽見一般,還是跪在那裏。
“母親,柳安一定不是真的喜歡那女子的,不過是林間來的不入流的女子。”随即,她又轉向崔遠,“父親!您就讓柳安娶我為妻,我能容忍她這一門妾室。”
“你你你……”一時間氣的崔遠喘不上氣來。
他哪裏有這樣的能耐!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崔淩有些茫然望着自己的母親。
“今日冬至,你休要給我犯渾!”接着,夫人轉向崔遠道:“前堂還有事等着丞相處理。”
冬至如大年,像左相府這種地方,今日來拜見的人必是少不了的。
崔遠沒有閑心和幼女争執,甩袖而去。
……
程燕茹瞧着桌子上擺放好的新衣,久久未動。
對于任何一個府邸來說,冬至都無疑是熱鬧的,但奇怪的是丞相府上竟然比往常還要清淨。
就連送來的新衣似乎都沒有平日的豔麗。
“今年的新衣怎的如此樸素?”
“誰知道,還是莫要談論此事的好,給丞相聽見了吃不了兜着走。”
外面兩個與她一樣同為妾室的人私語。
程燕茹讓奴婢将新衣收起來,婢子卻道:“丞相吩咐,今日晚宴必須要穿。”
這倒是讓程燕茹有些好奇,柳安這個人平日裏見了她們瞧都不瞧一眼,今日怎麽還管起穿着來了?
“我知道了。”即便是心中有疑惑她也不會去說。
尚未等程燕茹将新衣裳收起來,便有婢女匆匆來報。
“程小妻,丞相吩咐,今日夫人回府,言行舉止須得恪守禮儀,絲毫逾矩之處,必當…必當嚴懲。”
待婢子話說完後,屋裏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夫人?
前幾日确實聽外界說,丞相有位養在外面的夫人。原來是真的!
程燕茹的心頓時提了起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婢子細碎的步子出了門,程燕茹卻久久不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若說如今的丞相府可怕,那也不過是柳安這人陰晴不定。但柳安時常不在府上,見到他的次數就更別提了。可夫人不一樣,這府上的規矩都是夫人立的,也不知這位夫人……
她忽然又想到了府上的那幾個刺頭,畢竟是人多的地方。總有些喜歡拉幫結派的人,連個寵愛都争不得,也不知道再熱鬧些什麽。但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程燕茹敢招惹的,就說隔壁的劉小妻,活生生打死了自己的婢子。只是這件事并沒有傳到丞相耳中,否則。哎,這事兒誰都說不準的。
“怕甚!不過是府上又多了一個擺設。”
“姐姐,這可是說不得的。”
“這裏的話又傳不到丞相耳中。”
即便是不出門,外面的動向還是能傳到程燕茹耳中。看來夫人來了之後也不一定好過。
但……夫人畢竟是夫人。
“程小妻,丞相讓小妻去偏房一趟。”婢子一進門就說道。
“知道了。”
程燕茹打算起身就走,一直侍奉的婢子馬上道:“小妻還是換上衣服的好,今日冬至。”
冬至,易新服。她微微點頭。
等到收拾妥當出了門,才看見原來府上有這樣多的女子。每一個看去,都是極為出挑的。程燕茹小心翼翼跟在人群中。
“你是程小妻吧?”一旁有女子問她。
程燕茹擡眼看去,這女子各位秀麗,如出水芙蓉一般。但她卻不記得對方是誰,确實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臉上挂着微笑,“我是鄭小妻,我記得你,你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已經許久沒人來了。”
許久?這不才是幾月。看來這丞相府進來這麽多女子,是有緣故的。
大眼看去,今每個小妾的穿着都是格外樸素。
剛一進門程燕茹便看見了那身放在正中央的新衣,大致掃過一眼就能看出其上的針線有多細致。
不多時,柳安就到了。
忽然一進門,柳安也有些意外,怎麽這府上養了這麽多能花錢的閑人。
他甚至沒有低頭看向任何一張面孔,“今日夫人回府,日後都規矩點自己的言行。若是有任何惹得夫人不快的地方,讓腦袋自己滾着來見我。”
冷聲說完後,柳安看了一眼旁邊的衣服。
“誰放在這裏的?”
一位年歲大些的老媪急忙過來,“丞相,奴想來此處或是夫人的歇腳之地。”
“想來?”柳安接下她這句話,輕笑,“我看你不妨想想從這裏出去能去哪裏。”
“周禾。”柳安大喊一聲,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從外面匆匆跑進來。
“放在寝房。”柳安吩咐道。
周禾一臉笑意從桌子上端起衣服。
這聲吩咐讓所有人不免震驚,柳安口中的寝房不是別處,正是他自己的寝房。不過細想也是,夫人總歸是和她們這些小妾不同的。
方才還不将夫人放在心上的一些人,也有些憂慮自己往後的日子。
整頓後院這種事,正妻一句話,便能決定一切。況且她們沒有柳安的任何寵愛。
柳安大步走出這裏,周禾手上的衣衫上忽然落上了一片雪。
“丞相,下雪了。”周禾道。
柳安停住腳步,果真看見天上飄着零星的雪花。不禁勾起嘴角。
“夫人走到哪裏了?”柳安問。
“想來到了也都是夜裏了。”周禾回。
柳安眉頭微蹙,“今夜亮起府上所以的燈。”
“是。”
周禾邊跟在柳安身旁,邊笑着說:“丞相如此細心,想來夫人定能早些适應長安的生活。”
柳安冷不丁回頭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沒有喂夠那些馬!”
“屬下不敢。”周禾嘴碎,人又賤嗖嗖的,只好在腦子靈活。
“夫人來了,你不要同她走的太近。”柳安吩咐道。
“是。”周禾當然不知道,柳安完全就是怕他把盧以清帶壞。
二人一同回到柳安的寝房,周禾将衣服放下後,察覺柳安不太滿意,趕快湊了上去。
“周禾,你看這房中是不是太暗了點?”柳安雙手背在伸手,盧以清是不喜歡黑的,所以當時的丞相府總是燈火通明。
周禾馬上知道了主子的意思,“屬下這就去吩咐人拿些燈盞過來。”
柳安點點頭。
“丞相覺得,房中的陳設可需要動?”周禾站在柳安的身邊,也好好打量着,“依屬下之見,只是拿了燈盞還不夠,房中這些紗帳的顏色都太暗了些。”
柳安一聽,頗為有理。
“此事便交給你了。”
“丞相,外面來了一個年輕的士子。”
柳安和周禾幾乎是同時回頭。
“趕出去。”周禾不輕不重道:“以後這樣的事就不用報到丞相這裏。”
“是。”下人得了令。
“且慢。”剛退出去兩步就被柳安喊着了。
周禾小心翼翼轉過頭去,雙目不敢看柳安的臉。
只聽柳安淡淡一笑,“周禾,這到底是你的府上還是我的府上?”
“那自然是丞相您的府上。”周禾的身子又往下弓了弓,“屬下此生都是要唯丞相馬首是瞻!”
可奈何柳安早就聽夠了周禾的馬屁,“年輕的士子,可有入朝為官?”
“今年剛入仕途。”
柳安勾起嘴角,“有點意思,和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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