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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她雙手扣住林寒的手腕,不費吹灰之力從脖子上卸下來,單手壓在他的頭頂上方。
感覺他的身體變得僵直,難得的放緩音量,聲音輕柔地說道:“我從未說過讓你做我枕邊之人。”
林寒淩|亂的黑發陷入軟塌,“身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潮,“那你想要怎樣!”
“我想要你…”江思緣視線劃過他的鼻梁,落在他朱|唇的傷口上。
分明是林晗的臉,她卻從這張清秀嬌柔的臉上,看到了那個固執死板的少年的影子。
林寒全身顫栗地瞪圓眼睛,似要吃人,“你無恥!”
“…把衣服換了。”江思緣頓了幾秒,才在林寒咬牙切齒的響聲中,将未說完的話說完。
身上的壓迫感消失,林寒怔愣地眨了下眼睛。
血紅的衣衫撲面而來,蓋在頭上,視線被阻,眼前一片血紅。急忙坐起身,瞧見站在軟塌邊的江思緣,迅速抱起衣衫遮擋身體。
“看我作甚,要我幫你換嗎?”
見林寒半天沒動靜,江思緣說道:“怎麽?你就那麽想成為我枕邊之人?小小年紀,倒是很有想法。只可惜你這副身子瞧着弱不禁風,腰|肢細弱楊柳不堪一折,怕是禁不住我的折騰。”
林寒臉紅似驕陽,攥着衣衫的手指緊了緊,他心中雖惱,但也知道不能和江思緣硬碰。
拉開紅色床幔,閉上眼迅速換上衣衫。
少女的身體與他原來的身體大相徑庭,換衣服難免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剛剛有所好轉的耳根又染上一抹紅暈。
床幔很薄,江思緣修為境界又高,一眼便能看清軟塌上林寒的臉,注意到他緊閉着雙眼,殷|紅的唇勾起:“為何你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敢看,不敢碰?”
林寒系腰帶的手指一頓,睜開眼朝紅幔後面的江思緣看去。
江思緣環着手臂,懶散地把頭靠在床柱上,笑着歪曲道:“傳聞這世間有一種人非常自戀,碰一下自己都覺得是染指,你莫不是迷戀自己的身體。那也難怪我給你換件衣服,都覺得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休要胡言亂語!”林寒滿臉通紅。
他根本就不認識林晗。如今借居在她體內,就算她靈魂已逝,他也不能對她的身體動手動腳,那與禽獸有何區別!
“我胡言亂語?”江思緣手指一揮,兩邊的床幔自動收起。
林寒看到她冰冷的眼眸,心裏咯噔一下,光着腳就往塌下跑,卻被一條血色綢帶縛住了腰。
綢帶收緊,帶着林寒飛回軟塌前。
江思緣伸手按住林寒的肩膀,把他壓坐在軟塌邊上,擡手擋下他揮過來的拳頭。
扣緊手指,看着他因為吃痛而浮起青筋的臉,笑盈盈地問道:“跑什麽,我會吃了你不成?”
林寒整只手都被江思緣攥在掌心,指骨關節接連作響。
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滲出。就在他以為江思緣會把他的手碾碎時,江思緣突然放開了他。
一道清脆乖巧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師姐,宗主吩咐,一個時辰到了之後,不必前往戒律峰,去思過崖等她即可。”
江思緣看着門外的影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簾。
理了理翻開的衣袖,面無表情地睇了林寒一眼:“在這裏待着,哪也別去。”
林寒慢慢将發顫的手縮進長袖。
江思緣咬破手指,施法定住林寒,用血在他的眉心畫了一道符。
“你今日若踏出這房間半步,我便讓你嘗嘗做爐鼎的滋味。”
說完,江思緣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身上的禁锢消失,林寒立刻去擦眉心,抹了半天手上卻幹幹淨淨,目光尋到對面的銅鏡,快步走過去。
只見他的眉心畫着鮮紅的符印,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符咒,畫法與外面的符咒截然不同。
符印被他擦得通紅,如同江思緣這個人一般詭異。
林寒腳下冰涼,軟塌下放置着一雙血紅長靴,他穿上那雙不合腳的長靴,快步往門外走。
腳剛踏出半步,一道血紅色的結界驟然出現。
……
思過崖上,霞光萬裏,寒風拂動。
單膝跪在思過崖上的江思緣,感應到結界産生的波動,藏在袖中的手指畫出一道血色符咒,依附虛空的符咒随着她擡手消散在半空中。
“你還有心情作樂?合歡符,也不怕他受不住。”
鳳锶揮出長鞭,江思緣身上千年血蠶絲制成的布料在藍色長鞭下倏然裂開,一道深紫色血印猙獰地出現在她的後背。
江思緣忍下差點溢出口的悶|哼聲,鼻尖沁出冷汗,咬了咬牙,笑着說道:“作樂談不上,調|教弟子罷了。”
長鞭上血跡滴落,鳳锶看着江思緣迅速愈合的傷口,又是一鞭迅猛落下。
“你可知她是何人?殺其兄弟,還敢與其颠|鸾|倒|鳳。若她來日報複于你,你當如何?”
江思緣皺眉,抿唇不語。
直到鞭刑結束,江思緣才強忍着疼痛站起身,看着鳳锶那張戴着面具的臉,語氣堅決。
“師尊,往日那些人,你殺也便殺了。但此人你動不得,除非你想要徒兒的命。”
鳳锶金色面具下的那雙幽寒的眸子,如刀刃一般刮過江思緣的臉。
她忽然哼出一聲冷笑,手臂輕揚,長鞭猝不及防地抽在江思緣肩上,濺起一層血霧。
“吾未聽清,你再說一遍。”慵懶的嗓音悠揚悅耳,卻透着一股危險的味道。
江思緣早有準備,卻還是被鞭子的威力砸得雙膝跪地,肩上的布料碎裂,出現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沾濕血紅的衣襟。
她竭力克制自己不露出痛苦的神色,曲起一條腿,仰頭看着鳳锶冷漠的雙眼,滿臉冒着冷汗,卻依然保持着冷靜。
因為只有冷靜,鳳锶才會聽她把話說完。
“師尊,林晗此人不同以往,徒兒護她并非出于仁善,也絕非被美色所惑。此人命格與徒兒相系,若她出事,徒兒也無法善終。我不是用自己的性命威脅師尊放過她,而是想告訴師尊,殺林晗,便是在殺徒兒。”
“為這一介蝼蟻,你竟能編出如此荒謬言論。”鳳锶面具下的鳳眼緩緩垂下,視線游移在手中握着的長鞭之上。
“此人出自林家,乃林邈之女。今日之後,林家定然會記恨于你,留此人在身側,無疑是為你自己留下後患。”
江思緣頂着鳳锶的威壓,站起身:“此事徒兒早已查清。林晗身負廢靈根,引氣入體尚且困難,日後也難成氣候。即便想要報複,也有心無力。”
“何況她體質異于常人,與徒兒的功法頗為契合,留下她是福是禍,還未可知。”
“還未可知?”鳳锶泛着紅光的指尖抹去鞭上的血跡,一襲似火紅衣在咧咧寒風中滾動翻飛。
“吾用這條鞭子教了你十年,以為你該有所成長,未曾想你還是這般天真。”
幽藍色的長鞭化作點點熒光消散,鳳锶手掌翻動,一枚嫣紅的丹藥自掌心漂浮而起。
“你既執意留下此人,便将你的精血滴于此丹之上,讓她服下。一旦她對你動殺念,必遭萬蟻噬心之苦。這是吾最後的讓步。”
江思緣凝眸注視鳳锶手中那枚丹藥,置于身側的手指緩緩收攏。
在這個世界,丹藥分紅、黑、白三系。紅丹陰邪,黑丹至毒,白丹助益。
從鳳锶這枚丹藥上面澎湃的靈力可以斷定,這是一枚品階很高的紅丹。
紅丹一度被列為修真界禁藥,鮮少在市面上流通。如果僅僅是鳳锶所說的效用,那便太低估紅丹的作用了。
低階紅丹尚且能讓人生不如死,而況這是一枚高階紅丹。
“放心,不會要她性命。若連此丹你都舍不得喂她服下,便莫再怪吾心狠。”
鳳锶揮手擲出丹藥,看到江思緣伸手接下,眸子裏的冷色才有了消退的跡象:“渡元嬰劫之前,吾希望你不會再來這思過崖受罰。”
“林家一日未找回林寒,你便一日是他們的目标。往後行|事多加謹慎,但也切莫龜縮在紅鸾宗。玄機劍派的劍塔于三日後開放,你的青陵雙劍,該見見光了。”
鳳锶轉身踏入虛空,消失不見。
江思緣看着手中散發着紅色光暈的丹藥,陷入沉思。
她方才抗拒,并非是舍不得林寒服用紅丹,而是這一幕和小說裏的劇情再一次重疊。
小說裏的江思緣為了折磨林寒,喂其服下高階紅丹鈎寒玉。
鈎寒玉出自紅鸾宗,效用極其殘忍。服用之人如果對血主動殺念,就會遭萬蟻噬心之痛。唯有血主安撫,方能鎮痛。
而這也只是鎮痛,一旦血主離開,這種疼痛會百倍疊加,讓人生不如死。
如要恢複往日正常模樣,用藥之人須全身心地接受血主的安撫。從身體到心靈,懷着如同獻祭一般的虔誠,把自己全部交給那人。
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她的合歡符,與這鈎寒玉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肩上的傷口正在愈合,江思緣用法術點住傷口附近的幾處穴|道,止住傷口複原的速度。
既是來受罰,不帶點傷回去,如何說得過去。
修真界的法器按排名,可分為天級、地級、玄級、黃極。
鳳锶手中的天棘鞭乃天級法器,化神修士全力施展,可讓元嬰修士灰飛煙滅。
她以前不明白,鳳锶有多恨她,才會拿出這種等級的法器來懲罰她。
後來她功法的特殊性展露,才明白鳳锶并不是想殺她,而是在借着懲戒之名,淬煉她的身體。
鳳锶生性多疑,連一個她眼中的蝼蟻,都要用鈎寒玉控制,以防生出禍端,可卻對她的身份沒有一絲起疑。
十年前她在鳳锶的秘術下死而複生,性情大變,就連溫郁都懷疑過她被奪舍,鳳锶不可能發現不了。
這十年裏,鳳锶待她如親徒,為了讓她早日适應這個世界,在她身上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
可小說裏的鳳锶對江思緣并不熱情,更不會像今日這般解釋殺林晗的動機。
更奇怪的是,鳳锶說十年的鞭子。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她沒有用這種方式幫江思緣淬煉過身體。
這其中,到底藏着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江思緣蜷起手指,将紅色丹藥收進掌心,擡眼看了眼天色,禦劍離開思過崖。
紅鸾宗大小山峰無數,除了幾座主峰,其餘山峰皆是元嬰以上修士的居住地。
江思緣未到元嬰之境,又師承鳳锶,便随鳳锶居住在紅鸾宗最高山峰鳳寒山上。
回到鳳寒山,推開林寒所在的房門。
江思緣一眼望去,未尋到林寒的身影,耳邊聽見急促的心跳聲,身形一閃避開急速迫近的刀鋒,泛着寒光的刀擦着她的鼻尖劃下。
林寒一刀不中,泛着殺氣的眼眸一轉,刀尖毫不遲疑地轉向江思緣,追着江思緣的身體而去。
“你竟還有力氣。”江思緣在空氣中聞到一陣甜膩的香味,手指在刀鋒的邊緣穿過,握住林寒滾燙的手,一個旋身來到他身後,手指一用力,卸掉了他手裏的刀。
林寒的臉和脖子上紅雲遍布,壓抑的喘息聲斷斷續續。
在被江思緣卸掉武器之後,像一條失去鉗子的龍蝦,蹲在地上把身體卷成了一團。那一頭順滑的黑發及地,在夜明珠下反射|出深藍色的光。
就這樣,還能聽見他微不可聞的罵聲。
江思緣沒聽清楚,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像烏龜一樣,把腦袋縮進膝蓋裏。
“禽獸。”
江思緣這回聽清了。
聽着那近乎委屈的罵聲,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着奉還道:“縮頭烏龜。”
都罵兩天了,怎麽還只會這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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