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是誰告訴你的？”小雪眼含錯愕。

逃生之門只有夜鷹皇族才知曉，阿緣怎會知道？

關淩的夜鷹小谷，借着關淩挺拔的身高，居高臨下地看着小雪，眼神裏頗有挑撥離間的味道。

“這般重要的事，都不與你的主人說。很難讓人不懷疑你的用心啊。”

小雪把目光轉向關淩和小谷：“你們和聖王是什麽關系？”

普通夜鷹與夜鷹皇族之間有着很深的隔閡，夜鷹皇族不會把這件事情洩露給普通夜鷹。

關淩搖頭：“聖王大人豈是我等可以高攀，不過是在清幽待得久了，道聽途說罷了。我還聽說，夜鷹皇族天生能感知逃生之門的位置，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都走到逃生之門附近了，還敢說自己是道聽途說！

小雪用懷疑的目光審視着關淩：“逃生之門的位置就在七彩蝶的腹地。”

七彩蝶是群居妖獸，腹地皆是毒粉，在沒有辦法對付七彩蝶毒性的情況下，就算是阿緣，也未必能活着深入腹地。

它不是沒想過讓林寒去尋逃生之門，這處獨立空間有上百頭妖獸環伺，妖獸又都有領地意識，外來的氣息很容易被它們察覺。

也許他們還未找到出口，便成了妖獸的果腹之物。

“你若想尋死，便一個人去，莫要拉着阿緣和聖子大人。”

關淩擡起手，肩上的小谷撲棱一下飛到他的手背上。

渾身灰色羽毛的夜鷹抖了抖身體，細碎的金光灑落下來，化作一道金色卷軸。

“通過逃生之門的人可以獲得神的二次洗禮，神會滿足他一個心願。比如，指定某人成為自己的侍從。”

關淩将卷軸遞給江思緣，待她接下，才繼續道：“沒有能夠真心交付的侍從，聖子是無法從清幽活着走出去的。我覺得你們需要這次機會。“

“小雪雖身為夜鷹皇族，卻謹小慎微，遇到危險，便止步不前。這也是為何，但凡它的主人，皆闖不過第三次考驗。”

江思緣看着卷軸，每看過一行字，就會有幻影從卷軸裏浮現。

神之考驗共有六關，分別是情香盅、妖獸林、木偶鎮、絕命雪、問心石、登天路。

他們剛入劍塔遇到的，便是情香盅。

其後是這妖獸林海。

第三關考驗名為木偶鎮。考驗開始之後，聖子們會變成木偶。

木偶鎮的村民憎惡木偶到了發狂的地步，一旦發現木偶的蹤跡，便會用火燒死它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第四關絕命雪。雪沾到皮肉會腐蝕，裏面的人想要活下來，只能用別人的血肉做擋雪工具。

相比之下，第五關問心石倒成了最簡單的考驗。只需回答一個關于是否的問題，答對便能通過考驗。

第六關的登天路會生出一個心魔，只有把它戰勝了，才能通關。

林寒看不見，江思緣簡單地敘述了卷軸上的內容，在提到絕命雪的時候，特地看了他一眼，卻意料之外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任何情緒波動。

“看來這逃生之門，我們是不得不闖了。”江思緣合起卷軸，遞還給關淩，突然問道，“你也想要指定侍從？”

關淩苦澀地笑了笑，搖頭道：“實不相瞞，半年前，我與兄長僥幸得知這逃生之門的位置，卻不想在妖獸林海走散，此後再無兄長消息。若神真的能實現我一個願望，我希望能找回兄長。”

林寒聽出他不是第一次來妖獸林海，心下生疑。

“你在這裏待了多久？如果考驗是一個輪回，你應該通過了所有考驗。”

關淩臉上的笑容徹底失去，“兄臺說的沒錯，神的考驗确實是一個輪回。但我沒有通過所有考驗，至于我為何還能活到現在，暫時還不能告訴二位。”

“我将我知道的說與你們聽，便是希望你們能與我闖過這神之考驗。若能進入逃生之門，我還可以告訴你們清幽更多的秘密。”

江思緣掃了關淩一眼，轉而問林寒：“寒兒以為如何？”

林寒沒有說話，神色像在默許。

與其畏畏縮縮得過且過，他更傾向于去尋一尋這逃生之門，興許能找到離開清幽的辦法。

見林寒和江思緣都有被說動的走向，小雪滿腹擔心地勸道：“七彩蝶腹地是妖獸林海最危險的地方，所有妖獸皆繞道而行。我們等到明日過了考驗便好，為何一定要和它們對上？”

小雪的擔心不無道理，七彩蝶之兇猛在修真界也是出了名的。江思緣問關淩：“上次你是怎麽通過七彩蝶腹地的？”

“多虧了小谷。”關淩肩上的小谷騰空飛起，關淩仰頭看着在半空飛翔的夜鷹，唇角泛着溫柔的笑。

“小谷有一目十裏的能力，它能帶我們避開危險，找到逃生之門。”

“既然如此，勞煩小谷帶路了。”江思緣同意了這次深入七彩蝶腹地之行。

他們所走之路，鮮少能看見七彩蝶的蹤影，偶有一兩只飛過，還迷迷糊糊地往樹上撞。

被七彩蝶撞過的樹不過一息便枯萎腐爛，化作一灘黑色的水跡。

一路上，江思緣不着痕跡地觀察關淩。

關淩走的這段路太駕輕就熟了。

他的臉上沒有慌張，也沒有對周圍環境的警惕。要麽是他太相信小谷，要麽就是他有足夠的底氣，在這七彩蝶的腹地橫行。

“阿緣為何盯着我看？”關淩臉上笑出了兩個梨渦，聲音裏嗪着笑意。

走在江思緣身側的林寒腳步停頓了一下，用手中的竹竿探了下路，繼續往前走。

江思緣以為他跟不上，抓|住他的手腕給他帶路，一邊放慢腳步，道：“關公子有這般好的心性，想必朋友很多。”

關淩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阿緣是我的朋友，我自然願意拿出最好的一面待你。”

江思緣笑而不語。

小谷在一根樹枝上停下，在它身前，一座巨大的石門矗立在藤蔓交雜的石坡上。

小雪看着眼前的逃生之門，驚訝地忘了合上鳥喙，快速轉動脖子環視四周。

小谷從樹枝上飛下，落在關淩肩上，近距離觀看小雪的蠢樣。

“在找什麽？”

“七彩蝶呢？”小雪問。

大概全死|光了。小谷心裏腹诽了一句，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可能都出去覓食了，我們運氣好。”

“我們運氣确實好，”江思緣贊同道，“不然也不會在第二關考驗，就遇見傳說中的光明聖王。”

見江思緣說話時視線正對着自己，關淩好笑地搖首。

“阿緣誤會了，關某只是清幽衆多聖子中極為普通的一個，如何能攀比光明聖王？我若是光明聖王，又為何連屬于自己的侍從都沒有。”

江思緣看着關淩，忽然改了話鋒：“也是，許是我猜錯了。”

“不對！阿緣猜的沒有錯！”小雪幽藍色的眼睛裏盛着透亮的光。

“知道夜鷹皇族的秘密，又能暢通無阻地抵達逃生之門，這般能耐，在清幽僅有聖王能夠做到。”

清幽有極惡和光明兩位聖王，這兩位聖王是一對同胞兄弟。

極惡聖王掌控情香盅、木偶鎮、絕命雪，以編織極惡世界為樂，擅長玩弄人心；而光明聖王掌管妖獸林、問心石、登天路，喜歡在人絕境之時給予一線生機。

“妖獸林是光明聖王的地盤，只有他有本事讓七彩蝶悄無聲息地消失。”小雪越分析越興奮。

“小雪眼拙，竟沒有阿緣發現的早！”

關淩勾唇笑了笑，林子裏的風吹過他額頭的短發，那張英氣不凡的臉在陽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澤。

“胡猜一通。”

小雪梳理得頭頭是道，被關淩一句話打發了，不服氣道：“小雪是夜鷹皇族，生自清幽，長于清幽，對清幽之事如數家珍。關淩若只是一個聖子，為何會對清幽之事知之甚多？”

“小雪。”江思緣叫住步步緊逼的白毛夜鷹，單手捏住它執拗的腦袋，讓它轉過頭看着自己。

“關公子說他不是，那他便不是。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去求一個是是非非？”

關淩緩步走向石門，在石門前站定，指腹劃過石門上一處暗紅色的血跡。

緊閉的石門發出轟然巨響，石門由內打開，白色的微光從門縫裏洩|出。

“我當阿緣是朋友，才将這逃生之門的秘密告知阿緣。分別前，有一句話提醒兩位，蠱神反複無常，厭惡自私自利之人，如不是與考驗相關的願望，還請慎重。”

說着，石門已大開，關淩回頭看了江思緣一眼，轉身踏入門內，只餘一道清朗的聲音在半空徘徊不散。

“阿緣與我緣分匪淺，日後必然還會再見面。”

小雪盯着關淩逐漸消失的背影，嘟囔道：“我覺得阿緣猜的沒錯，關淩就是光明聖王。”

“關淩關淩，這名字聽起來就像光明。他的眼睛被清幽特制的鲛绡遮住，依然能視物。這只有聖王能做到。聖王身份尊貴，幹嘛不認？”

江思緣笑道：“關淩是不是光明聖王還未有定數，你倒是對聖王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小雪哼了一聲，低頭用鳥喙啄了啄翅膀窩：“我本來也可以成為第三位聖王的夜鷹，就是運氣差了點。”

江思緣視線落在林寒身上，發現他對關淩是否是光明聖王的事情好似沒有一絲興趣，滿懷興味地說道：“我大約猜出了關淩的身份，寒兒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他只否認他是光明聖王。”林寒語氣平淡。

關淩不是光明聖王，那他很有可能，就是極惡聖王。

“寒兒不笨嘛。”

“……”

江思緣與林寒一起進的逃生之門，進去後就失去了彼此的蹤影。

白茫茫的空間空無一人，只有一道如霜雪般冷徹的聲音在頭頂上空響起，冷漠地詢問：“你所求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