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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有意義的事?”林寒的嗓音啞住,驚覺江思緣的言外之意,怕她像之前那般說一出做一出,連忙坐起身。

夜色微涼,他的鼻尖卻冒着細汗,耳根也泛着緋紅。

“夜已深,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林寒手忙腳亂,亂了來時的方位,徑直向着房檐走去,踩空之際,匆忙回神,使下輕身之術,當着江思緣的面倉促逃離。

看着林寒慌張離開的身影,江思緣笑得更加開懷,好一會兒才收斂笑容,張開手掌,看向躺在她掌心的兩根玉簽。

這是木偶鎮逃生之門,蠱神給他們的上上簽。

只要掰斷這兩根簽,她和林寒便不會被下一場考驗拉入考驗空間。

情香盅、妖獸林、木偶鎮、絕命雪,這一個個考驗,看似沒有任何餘地,實際卻有逃生之門給予一線生機。

從前三關考驗的通關條件可以看出,蠱神并非大善大惡之人。她設下絕命雪,不單純是在玩弄人心。

若她想要活着人都如關淩那般心狠手辣,不會留有一線生機,通關絕命雪的關淩也不會被困清幽一年之久。

困獸之鬥最是摧磨人心,當真正面臨死亡考驗時,能堅守底線的人不多。

木偶鎮是蠱神的遺憾,那絕命雪未嘗不是。

蠱神在木偶鎮裏選擇了逃避現實,讓聖子幫她實現那虛無缥缈的願望。如今又有這上上簽,很難說,這不是蠱神有意為之。

這般細想下來,或許蠱神當年也遇到過絕命雪的困境,也不想進什麽絕命雪,用這上上簽避開,未必不是成全蠱神的逃避心理。

門板開合的聲響傳入耳中,江思緣毫不猶豫碾斷了手中的兩根長簽。

發覺丢了玉簽的林寒去而複返,聽見玉簽斷開的聲音,手持竹竿站在屋檐下,仰着頭,好似在“看”江思緣。

夜闌人靜,月光傾瀉着冰涼的銀輝。

匆忙趕來,想要提醒江思緣絕命雪蹊跷之處的關笙,站在陰暗的樹影下,看着屋上屋下一紅一白兩道人影,無聲苦笑。

“兄長想要,搶來便是,何苦為難自己?”

關淩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關笙身後,一頭短發在月光下呈現出銀灰色的光澤。

他皮膚白|皙,五官輪廓深邃張揚,即便雙眼被鲛绡蒙住,也不減一分侵略感。

“感情之事豈能強求。”關笙說道,“日後莫再讓我聽見這般說辭。出了這劍塔,你便離了那清幽派,此等歪門邪道,終究會害了你。”

關淩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關笙,而是将矛頭重新指回到江思緣身上。

“兄長本是好意,阿緣卻多番拒絕,辜負兄長良苦用心,不識好歹得很。兄長還要繼續在她身上耗費時間嗎?”

關笙握緊手中的長劍,沉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勸不住她,她既鐵了心要走那樣的路,結局如何也只能由她自己承受。”

關淩沉吟:“若是有朝一日,紅鸾宗覆滅,兄長可還願收留一個滿手鮮血,千夫所指之人?”

關笙:“她,不會願的。”

“若她願呢?”關淩追問道,“兄長敢嗎?”

關笙沉默了片刻,看着關淩的目光越發嚴肅。

“我知你想問的不是緣兒。你往日那些作為皆是受清幽派指使,并非出自你的本心,我自不會視而不見。清幽派那樣的地方,還是早日離開為好。”

說完,關笙轉身離去。

關淩輕聲自嘲:“離開?可惜我回不了頭了。”

斷了玉簽以後,江思緣和林寒果然沒有被絕命雪的考驗拉入考驗空間,但那些進了絕命雪的聖子們再沒回來。

一夜之間,整個清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江思緣起初還擔心林寒會受她靈力反噬,根據她這兩個月的觀察,只要林寒不動用體內靈力,他的身體便不會出現異常反應。

而她這邊卻狀況頻發。

有幾次林寒靠近她,她體內的功法不受控地自發運轉,好似聞到腥味的貓,迫不及待地想要汲取林寒身上的陽氣。

随着時間推移,這種狀況非但沒有好轉,還愈發嚴重。

甚至和林寒同處在一個屋子裏都不行。

她這半個月一直在屋頂上吹冷風,一是尋個安靜,靜心冥想;二是為了與林寒保持距離,以防她喪心病狂,不顧及林寒的身體,強行吸取他體內的陽氣。

然而她不去找林寒,林寒卻頻頻來找她,不管有話沒話,經常在她身邊一坐就是一整天。

令她本就不穩定的情緒更加焦躁。

在林寒又一次毫無防備地靠近後,江思緣氣笑了。眼看着他在自己身側抱着手臂發呆,手指穿過他的後頸,翻身将人壓在房頂上。

瓦片哐當作響,被江思緣壓在身下的林寒,茫然地忘了反抗。

江思緣護着他的頭和腰,沒讓他撞上瓦片,畢竟她還沒有忘記上次撞門栓事件。

“我幾次三番告誡寒兒遠離我,寒兒卻将我的話置若罔聞。”

聽出江思緣的語氣與往日玩笑時大不相同,林寒一陣心悸,按住江思緣的肩膀,不讓她靠近自己,緊張得胸膛不斷起伏。

“你,作甚?”

江思緣注視着林寒蒙着鲛绡的臉,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瞳色變得漆黑無比,黑色|區域占了眼睛的四分之三,看起來甚是詭谲。

她俯下|身,脖頸的血色綢帶落在林寒的脖頸兩邊側,仿佛兩根紅色鎖鏈,将他鎖在這一方天地。

“寒兒以為,我要做什麽?”

“我們這樣的關系,應該做什麽?”江思緣靠在他的耳邊低聲反問,手指劃過顫動的喉結,向着他的睡穴而去。

手指尚未落下,林寒警覺地抓住她的手腕,“我知道你要做什麽。”

說着,林寒輕輕擡起頭,吻上了江思緣的唇,唇齒微張,像是要把自己獻祭出去。

江思緣脖頸處的紅綢閃過一片金芒,一道血氣自林寒體內飛出,沒入紅綢之內。

他們一動不動地貼着彼此,足足過了半柱香時間,林寒面色潮.紅地昏睡過去,按住江思緣的手落下,滑落到瓦片之上。

江思緣抱着林寒從屋頂飛身而下,漆黑的瞳孔在雙腳落地之後,緩慢恢複正常。

聽見推門的動靜,小雪半醒半寐地睜了睜眼,迷迷糊糊看見江思緣抱着一個人放在床榻上。

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便沒在意,閉上眼繼續酣睡。

次日一早,小雪醒來就見江思緣閉着雙眼靠在林寒的床|上,呼吸綿長。

頓時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幽藍色的眼睛瞪如銅鈴:“阿緣!”

江思緣被小雪的尖叫聲吵醒,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眼含血絲地看向小雪。

她昨夜吸了林寒的陽氣,本想守在他身邊,觀察他身體有無異樣,沒成想眼睛一阖便睡沉了。

她已經有十年沒睡得這般沉,恍然間還夢見了什麽開心事,好像是和林寒有關,仿佛他們上輩子相愛相殺過,正過瘾呢,乍然被吵醒,總覺得有點不得勁。

小雪本來想大聲質問江思緣幹了什麽,瞧見江思緣眼睛裏的戾氣,立馬閉上了嘴。

它還是第一次在阿緣身上看見這種眼神,怪可怕的。

小雪踱着小碎步,小心翼翼躲到茶壺後面。

江思緣沒理會小雪,見林寒在小雪的尖叫下都未醒,執起他微燙的手腕,靈力探入他體內,察看情況。

和她想的一樣。

她體內靈力雖然只有原來的十分之一,但功法卻在照常運轉。在劍塔三個月沒有吸取陽氣,達到了她身體的極限。

這一次吸取的陽氣是她以往一次的三倍之多。若不是林寒體內有自己的靈力,只怕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江思緣臉色不好看,扶起昏迷不醒的林寒,在四周設下結界。

囑咐小雪道:“我要閉關三到四天,你幫忙看着點周圍。如有不速之客,大聲吵醒我即可。”

小雪看出林寒形容慘敗,呼吸時有時無,如同一個将死之人,一陣心驚肉跳,眼巴巴地看着江思緣,心裏忐忑地出聲問道:“聖子大人出什麽事了?”

“不會死就是了。”江思緣面色凝重,與林寒相對而坐,将手覆在他的掌心,給他輸送靈力。

所幸她熟悉林寒的經脈走向和丹田位置,即便林寒處于昏迷狀态,她也能幫着他煉化自己的靈力。

這一煉化就過去了三天。

林寒恢複意識便察覺到不對勁,耳邊雷聲不斷,體內的靈力遠超練氣大圓滿所能承受的範圍。

不僅如此,他的靈識居然可以探出體外,探測周身三尺範圍內的景象。

這只有一種解釋,他築基了。

林寒心神一恍,立刻翻身下榻,準确握住床邊的竹竿,快步向着敞開的門走去。

他要去找江思緣,問清發生了何事。

“醒了?”江思緣提着熱水從外面走進來,繞過林寒,将水倒入水桶裏。

“正好醒了,自己洗洗。你發了很多汗,人都臭了。”

林寒站着沒動:“現在是什麽時辰?”

江思緣放下水桶,撸下微濕的衣袖,渾不在意地看了眼林寒。

“差不多酉時。還有什麽要問的,一并問了。若是沒什麽事,我便出去了。”

“你為何又渡靈力給我?”他之前接受江思緣的靈力,是為了過妖獸林,迫不得已。

若讓他靠着江思緣的靈力修煉,他是絕不能忍受的。

即便修為永遠都無法提升,他也接受不了用采補他人的方式,來提升自己。

江思緣靠在水桶邊上,打量林寒的神情,勾唇笑道:“寒兒可聽過雙修功法?”

“雙修功法?”林寒怔了怔,突然面紅耳赤,昨天夜裏,他們……他們雙修了?

可他沒有這段記憶。

“劍塔之內靈力只出不進,百般無奈之下,為師只能出此下策。”江思緣無奈搖頭道。

“未成想寒兒天賦異禀,在此方面倒是天資超凡,能一舉突破築基,為師也是大吃一驚。”

“天……天賦異禀?”林寒被江思緣扔下的一堆話,砸得措手不及,仿佛受到一連串的打擊,臉色十分蒼白。

“你倒也不必覺得這修為來路不正,雙修功法本就是道侶之間,增進彼此修為的正統功法。兩方修煉各有益處,非損人利己的采補之法。若是寒兒不喜歡,為師日後不用便是了。”

江思緣語焉不明,拎起空水桶,擡腳走出門外。

林寒微微睜大眼睛,看着江思緣離開的身影。

什麽叫天賦異禀?哪方面天賦異禀?

難道他昏迷之前,還對江思緣做了什麽讓她都覺得天賦異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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