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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林風守在葉寒舟身邊,頗覺蕭瑟。
現在情況是這樣的,天上飄着雪,身後是剛被殺了老大,群龍無首,排隊嘤嘤的怪物眼珠樹。
他又困又餓還冷,旁邊躺着高燒不退、疑似愛豆的隊友。
萬裏雪飄,寒風凜凜。
一個恐怖背景的戀愛游戲,活生生給打出了荒島求生的感覺。
無論他是不是愛豆本人,光是頂着這名字和這張臉,林風都絕不可能讓他在這地兒躺着。
他艱難地扶起葉寒舟,在大雪裏前行。
雪地裏留下串深深淺淺的腳印,一路蜿蜒前行。
葉寒舟到底是個成年人,足足一百四十斤,走了大概百來米,林風有點扛不住了,在過陡坡的時候,一個踉跄摔到地上。
兩人跟兩粽子似的往下滾,從斜坡滾到底,林風竭力伸手護住對方後腦勺,不讓對方雪上加霜。
癱平在雪地上時,林風喘着粗氣,他身上全都沾滿雪,葉寒舟也沒好到哪兒去,勉強止住血的手臂再度滲出血絲,融入雪地。
林風擡手抹了下臉,費勁爬起身,把雪從身上拍下來。
拍着拍着,他忽然覺得手感不對,緩緩把手掌擡起,看向手裏的雪,用指腹輕輕撚了下,放到鼻間輕嗅,最後用舌頭舔了舔。
他驚悚地發現,那并不是雪,而是固化的蠟。
林風仰頭看天,“雪花”依舊輕揚,好似永不會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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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況下,天上會下白蠟?
發現是蠟後,林風圍繞附近轉了圈,細細摸索。
天地間白茫一片,土地也盡數被雪覆蓋,留下斑駁泥痕,還有些許從雪裏頑強冒出來的雜草。
林風主要是想确認哪兒是雪,哪兒是蠟,有沒有個大概範圍,沒想到摸着摸着他在草邊摸到枚圓柱形狀的蠟燭。
是最普通的白蠟,燭芯的棉線十分完整,沒有點燃,是根新蠟。
這蠟燭跟之前的果樹的吓人程度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林風看了會兒蠟燭,把它收進口袋裏,返身回到葉寒舟身邊。
葉寒舟呼吸更微弱了,仿佛随時會斷氣,他伸手摸了摸他額頭,燙得吓人。
林風把葉寒舟扶起,手臂搭在肩膀上,喃喃道,“得找點清水和藥。”
兩人在風雪裏踽踽前行,準确來說是林風以一己之力承擔了兩人的重量,熱氣從他口鼻間冒出,凝成白霧,喉嚨裏不斷發出嘶呵聲,他身體沉重且麻木。
莫名的,林風想到了駱駝祥子。
産生這個聯想的他陷入短暫沉默。
就在這時,系統歡快的聲音響起:“是什麽讓你們在大雪裏初遇?是緣分!現在,讓我為你們獻上真摯的祝福。”
林風斷斷續續地問:“什麽……什麽祝福?”
很快,他就知道了。
每往前走一步,雪地裏會開出粉紅桃花,一步一印,步步生花。
不僅如此,他腦子裏還響起系統吹小喇叭的喜慶聲。
“今天是個好日子呀,好日子!”
累成牛的林風:“…………”
此情此景,系統真不是來搞笑的嗎!!
走了不知道多久,白茫茫雪色裏,忽然出現了個山洞,那是他們醒來的地方,林風心生希望,走得更快了些。
剛到山洞門口,看見他的阮阮眼前一亮,出來幫忙。
山洞裏其他人倒沒什麽反應,大都各自為營。
老頭說他們少了個人,估計就是帶回來的這人了。
把葉寒舟扶到平坦寬闊的地上躺下,林風給他解開衣服,阮阮把屬于二人的食物拿過來,有份土豆泥,還有清水。
葉寒舟看上去跟死人沒什麽分別,出氣多進氣少,長睫覆在眼睑上,猶沾冰雪。
林風給他喂了些水,看向其餘人:“他受傷了,需要退燒藥,請問誰帶了?”
黃蕊原本支着腦袋在望外邊,紅裙在她身下鋪展開,鮮豔似火,她轉頭看了他們眼,從睡袋裏翻出了個小白盒子抛來。
林風多看了她兩眼:“謝謝。”
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于大家而言都是個不小的刺激。
到了十二點,人們陸續都睡着了。
林風守着救命恩人葉寒舟,沒過會兒,有點撐不住,眼皮直打架。
在他睡過去前夕,有道蓄謀已久的黑影撲了過來,從他身邊摸走了白蠟,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出山洞。
林風意識陡然清醒,剛才太快了,快得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仿佛有只手不斷拖着他的意識往下沉,他再次陷入沉睡。
*
風雪已停,地面積雪依舊很厚,猶如給大地蓋上層雪白棉被。
晚上八點一到,大家被準時喚醒。
林風是最後一個醒來的,洞穴裏除了他外,只剩下阮阮和另外一對情侶,其餘人不知所蹤。
他第一反應便是去找蘇亞,昨晚的黑影按身形來看是她。
頂着根卷翹呆毛的阮阮對他道:“早,哦不,是晚上好。”
洞穴裏根本沒看見蘇亞影子,林風問:“你看到蘇亞了嗎?”
阮阮睡得稀裏糊塗,抱着睡袋,睡眼惺忪,他揉了揉眼睛:“沒有哎,其餘人都出去找線索了。”
洞外一片漆黑,除了月色和雪色外,伸手不見五指。
山村的雪夜,又深又沉。
葉寒舟繞過成排的草垛,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走入村莊裏。
這個村子并不大,也就百來戶人口,很是分散,小路縱橫交錯。
黃蕊攏了攏裙子,朝凍得發紅的手掌裏吹了口氣:“村子裏好安靜啊。”
“山村裏的人沒什麽娛樂活動,一般睡得早。”于峰不以為意地拿出根煙放嘴裏含着,“夜深了,安靜是常态。”
走在最前面的葉寒舟低聲道:“不對。”
黃蕊警覺地觀察四周:“什麽不對?”
成排屋舍間,偶爾亮起一兩點昏黃燈光,顯得十分寧靜祥和,但往往,未知的恐懼,便藏在這安靜的背後。
黃蕊看慣恐怖片,腦子裏全都是山村老屍裏的場景,禁不住腦補,她咽了口口水。
葉寒舟一言不發,下颔線緊繃,慢慢靠近一戶人家窗口。
此人雖長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但不知為何,天然能給人帶來安全感。
黃蕊以為他發現危險,霎時進入戒備狀态,握緊拳頭,耳朵豎起,将聽力發揮到極致,什麽聲音也沒聽到。
靜,死一般的靜。
除了他們幾人走路時衣物摩擦和腳步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越是這種時候,越像某種噩兆,恍若随時會有人貼身從他們身後穿過,抑或是不遠處會傳來紅衣女孩拍皮球的動靜。
被這兩人感染,于峰神經緊繃起來:“有其他人?”
葉寒舟拿起匕首,輕輕把窗棂撬開,往裏瞥了眼。
另外兩人如臨大敵,黃蕊甚至都拿起了塊板磚。
然後葉寒舟二話不說翻進窗戶,身法利落,像一陣風,不過半分鐘,他開窗戶出來,手裏多了一只……雞??
黃蕊懵了:???
葉寒舟一手拎着烤雞,一邊看着他們,視線落在黃蕊手裏的板磚上,挑了下眸:“為何拿磚?”
黃蕊看了看雞,又看了看磚,陷入沉默:“……”
葉寒舟動了動鼻子:“其他地方也有,你們要麽?”
黃蕊努力地咽下口水,把板磚随手扔到一邊,不争氣地道:“要。”
旁觀這一切的于峰唇角抽了抽,聞到雞的香味後,在尊嚴和肚子間,他選擇肚子,他幹巴巴道:“我也想要。”
葉寒舟于是繼續走在前面,帶領三人團。
恍惚間黃蕊産生了疑問,他們先開始出山洞的目的是什麽來着……算了不重要。
小路縱橫交錯,跟小迷宮似的,路過某個路口,黃蕊聽見身後有動靜,立刻回頭,卻什麽都沒看見。
繼續往前走,腳下忽然被石頭絆了下,她整個人踉跄了下,往前撲倒。
噗通一聲她狠狠摔在地上,眼冒金星,這個瞬間,黃蕊耳朵忽然聽見許許多多不同聲音。
瘋狂的,喧嚣的,悲傷的,絕望的,浪潮般朝她侵襲而來。
黃蕊條件反射似的捂住耳朵,正準備爬起來時,一張鬼氣陰森的臉恍若地下游魂,貼着地面慢慢靠近她。
從她喉嚨裏溢出聲尖叫,黃蕊後退兩步,雙腳一蹬,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慌不擇路地亂竄:“鬼啊!!!”
她撞到堵硬牆,葉寒舟蹙眉轉身,單手拎住她:“何事驚慌?”
黃蕊都要吓哭了,手指哆嗦地指向方才摔倒的地方:“有有鬼。”
月光澄澈,屋舍俨然,小路間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于峰撓了撓頭上的疤:“我剛才也覺得有些發毛,像是有人背後吹涼氣。”
黃蕊臉色蒼白,驚魂未定。
葉寒舟似是察覺到什麽,緩步走回黃蕊摔的地方,他彎腰蹲下來,長指在雪地裏一撚。
他輕聲道:“原來如此。”
氣氛過于森寒恐怖,黃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嚴正以待:“是什麽?”
葉寒舟一言不發,低頭順着殘雪往前追尋。
山村裏的房子大多是木瓦結構,灰撲撲的屋檐看着随時會承受不住厚雪壓力而墜落。
七彎八繞,三人穿過條條小路,抵達間精致的磚瓦房前,大門前垂了數張黃表紙,紙錢和元寶灑了一地,沾濕在雪裏。
大門敞開,因年代久遠而不時響起吱呀聲,門內擺了張四四方方的供桌,香爐裏香灰積了很厚。
門內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排排倒吊的死人,鮮血從倒立的五官流下,流過眼睛部位時,裏面是空的,沒有眼珠,只有眼眶,空洞地注視來人。
血腥味沖天。
黃蕊瞳孔地震,雞皮疙瘩霎時從胳膊鑽湧而出,猛地往後退了三大步!
于峰膽子比她大點,勉強能維持鎮定,他僵硬地偏頭:“葉哥,你太牛了,連這地方都能找到……難怪我們一路走來什麽聲音都沒有。”
原來人都死了,村子裏已經沒有任何活物了。
葉寒舟莫名地看了他眼,旁若無人地走進門內,停在供桌邊。
被吓瘋的黃蕊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後下一秒,她的預感成了真。
當着一衆倒吊死人的面,葉寒舟在供桌邊挑挑揀揀,拿了兩只鴨,一盤魚。
于峰:“…………”
打擾了,是他想得太多了,原來從始至終,葉寒舟的目的都十分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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