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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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之後傳來凄厲慘叫,這聲音特殊,除了葉寒舟和黑龍南融之外,普通人壓根聽不到。

房屋在倒塌,之前攔住他們視野的小把戲灰飛煙滅,不複存在,整座村莊被夷為平地。

地上的活人都還在,阮阮跟阿梅擡頭望着這一幕,內心震撼無法用語言表述。

如若不是會疼,他們只怕以為自己在做夢,或者在看什麽靈異志怪小說。

怎會有人強到毀天滅地的程度……葉寒舟他真的,是人嗎?

葉寒舟逡巡一圈,無視無關緊要之人,騎着小黑龍抵達廢墟中央。

神消失了,祂的力量自然也消失了,那些困住衆人的黑霧盡數退散,他們不正常的灰白僵硬面容也重新恢複原樣,柔軟而有彈性。

囡囡的臉也得已重見天日,她重新有了可以視物的眼,有了靈活的手指,她緩緩擡起手觸摸臉頰,怔愣許久。

有人落在她面前,瘦削冷淡的男人朝他們走近,他氣場極強,深不可測,與他對上,竟讓她連擡頭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恢複成正常模樣的囡囡低着頭,不可名狀的恐懼攫取她全部心神,她眼角餘光瞥見男人走至林風身邊,輕輕彎下腰。

林風陷入深度昏迷,被雨水浸濕的頭發緊貼臉頰,全身濕透,脆弱而狼狽,宛如在大雨沖刷下的梨花。

自葉寒舟停在他身側,雨水便紛紛避開了這塊地,他抱起他離開了。

從囡囡的視角看不到更多,也不敢看到更多,她以為他會對她們做些什麽。

但沒有,葉寒舟只帶走了林風,其他什麽也沒做,但她心頭的壓力卻愈發重了。

旬陽村被拆,現場連拆遷大隊來看了都得說聲佩服,場地不複存在,游戲規則自然也就成了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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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跟阿梅目睹完全程,見林風被帶走,嘀咕了陣,趕緊跟了上去。

于峰跟黃蕊沒那麽幸運,神的力量消失後,他們昏倒在地,原來從進村子後,他們隐隐被神力輻射,受到影響。

延續數百年、歷經數代傳承的村子在這個夜晚,坍塌得驚天動地,轟轟烈烈。

無人活着,也就無人會記得,旬陽村早在全村滅絕時已然死了。

*

夜晚格外漫長,不再有時間禁锢,到時間點後,他們也沒有被強迫産生困意。

坐在山洞裏,阮阮能清晰感受到時間流動,冰雪消融瓦解,從高處到低處響起淅瀝水聲。

阿梅背靠凹凸不平的山壁,睜着眼睛望向外面,毫無睡意。

不遠處林風躺在睡袋裏,葉寒舟守在他身邊,一動不動,若不是胸口有微微起伏,他和雕塑也沒什麽分別。

阮阮傾身靠近林風,還沒湊近,便察覺到有股冷淡的視線落到他身上,他不自覺咽了口口水,結巴道:

“我試試看能不能讓他複原。”

他的金手指是幫人回複生命值,按理說只要加滿,此人就是健康狀态。

阮阮手放到林風額頭上,催動能力傳遞,他手心發熱,疑惑地道:“好奇怪,怎麽不行。”

涉及林風,葉寒舟開口道:“如何?”

阮阮撿着重點道:“我感應到林哥的生命值是滿點狀态。”

他想替他回複,可卻加無可加。

山洞裏一派寂靜,他們從天黑守到天亮,迎來旬陽村首個熹微晨光。

天終于,亮了。

……

林風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只他孤身一人不停地走。

踏過莽莽白雪,行至山洞口上,許多看不清面目,與影子沒什麽兩樣的人成群結隊,指指點點。

“啊呀,太可怕了,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事情?”

“那可是野生虎,活吃不少人了,怎麽說沒就沒了呀。”

“裏頭的東西厲害着呢,別說一頭虎,就算是十頭來了也照樣出不來。”

山峰綿延巍峨,被雪染成全白,零零星星散布些草色,唯山腳下這個山洞,猶如蟄伏已久的巨獸露出張黑漆漆的嘴,讓人瞧着心生懼意。

聽這些人唠叨閑話,林風亦往裏張望:“這裏面是什麽?”

“噓,不能說,不能說。”

“怕是外來人吧,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你怎麽敢提這種問題?不要命了嗎?”

這山洞的秘密,他們已經連着探查三四天了,不是查清楚了嗎?裏頭住着為旬陽村布恩施雨的神。

林風分明記得,他是看着山神死的。

“神已經死了,”林風好心告知他們,“以後也不必再擔驚受怕了。”

叽叽喳喳的讨論聲一頓,轉而化為竊竊私語,無形中林風背上落了許多熾熱視線。

可他若是回身,卻只能看見數道面目模糊的影子。

有人古怪地開口道:“誰說這山洞裏,只住了神?”

除了神,還能有什麽?

林風從頭思索了番,恍然道:“王典客的墓葬?那不過是個死人墓而已。”

說到這個林風還頗覺惋惜,當初唐希等人申請來旬陽村背調,他們選的時間點太不湊巧,正好撞到槍口上。

村長想用他們的命作為禮物送給神,求神放過他們一家人。之後定然發生了某些波折,計劃不成,囡囡才伺機逃跑,緊接着引發後面一系列災難。

如今事情全都平息,也不知後面還會不會有人來繼續考古文物。

身後響起陣陣桀桀怪笑,他們仿佛聽到某個笑話。

“看來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可如果是這樣,你還來這裏幹嘛?”

“黃泉路上,不會是想做個糊塗鬼吧,閻王爺怎麽肯收你這種人。”

“孩子,萬事想明白才能做決定。”

林風越聽越糊塗,眼前這山洞的确是他們住的山洞無疑,可這些人說的話他怎麽聽不明白?

他們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吵,亂七八糟,嗡嗡一片。

林風耳膜幾乎要被震破,思緒十分混亂,那些黑影逐個飄蕩在他耳邊,似乎極力想跟他說些什麽。

在這些尖利得快要變形的噪音裏,有個平穩低沉的聲音格外清晰,如空谷寒寺裏的鐘鳴,叮的下敲在人心頭——

“你決定好了嗎,到底要不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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