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45
鋪天蓋地的蟲怪跟随人群往舞臺方向沖來,飛到近前死活被道金光阻攔,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得其口。
不止蟲怪,還有不少在屍體殘骸中被孵化成功,漫天飛舞,聞着血腥味也一道飛來的小蟲,它們渾身浴血,身上還有人的內髒組織。
這些密密麻麻的蟲怪組成黑壓壓一片的軍團,讓人望而生畏。
而可以進來的入口越來越小,林風守在門邊,樹妖在他的使用下越來越得心應手,但就算再熟練,也無法同時維護上百人的秩序,放進來最後一人後,林風徹底關閉入口。
阮阮見狀,手撐住舞臺,靈活地跳了下來,也加入人群開始幫忙。
目前所剩餘的所有人加起來為四百五十人,沒有異能的有一百人,有異能裏面,屬于攻擊性異能的有兩百人,其餘的異能種類千奇百怪。
林風讓他們各自分組編隊,樹妖負責巡邏,四百多來人在短短半小時內從混亂無序變為了俨然有序,按區域劃分好。
受傷的人不在少數,阮阮一個人的異能根本救治不過來,那些傷勢不嚴重的就由普通人來上手包紮。
這個臨時圍繞舞臺組成的基地嗡嗡一片,不少人緩過來後開始哭,抑或是陷入絕望。
看似金鐘罩似的異能,真能護得住他們嗎?
在這短短一會兒時間,外面已經集結了成千上萬只蟲怪,它們揮舞翅膀,遮天蔽日,飛蛾撲火似的往金光上撲,無論撲多少回,連條縫都沒留下,後面的蟲怪們便聰明了,它們開始節省體力,韬光養晦。
望着金光之外的蟲怪群,有人忍不住提高聲音喊:“喂,你把我們集結到這兒,是有辦法救我們嗎?”
一開始并非所有人都想來舞臺這個方向,直到金光罩出現,把蟲怪擋在外面,留在外面的普通人全都死了,無一例外,剩下那些再獨的人也得惜命,于是也跟着往這兒跑。
現在在這兒的,是剩餘玩家的所有力量。
低級公界和高級公界加起來有一千多人,眨眼間死了一大半,這個數字讓人觸目驚心。
站在舞臺邊的青年淡淡開口:“我沒有辦法救你們,也沒有義務對你們負責。”
聽到這話,有人眼皮一跳,“那你還把我們叫進來?”
大部分人或蹲或躺,長款黑風衣包裹住青年清瘦的身體,他微靠在舞臺邊,聲線低而清晰:“門在那兒,想要出去的我不攔着。”
他伸手做了個請便的動作,薄薄層金光之外,蟲怪們黑雲壓月,随時準備好吃人。
那場面光是看一眼都讓人心驚,更別提走出去。
那個原本說話的人安靜閉上了嘴。
林風視線掃過這群人,明明沒什麽多餘動作,人群裏雜亂紛擾的聲音霎時一停,他繼續開口道:“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給大家提供些便利,人貴在自救,異能者這時候也別藏着了,趁有命的時候站出來多說兩句吧。”
形勢比人強,合作是他們目前唯一的路。
世界上總有很多人随大流,藏匿在人群裏,自覺天塌了有個高的人頂着,總歸輪不到自己,于是可以高枕無憂,站出來說話的永遠都只是少數。
暫時安全了,就能繼續當縮頭烏龜,蜷縮在那個安全的殼裏,永遠等着別人救贖。
如果不是關鍵時刻林風站出來,估計這些人還要再折損大半。
楊偉頗有些看不慣,他抱着手,尖酸道:“不會真有人以為聚集了大家後,就得對這四百多條命負責吧?擱這兒玩什麽道德綁架呢,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靠林風一個人來護住你們,現實嗎?”
林風這兩字仿佛某個開關,嘩然在人群裏掀起陣熱潮,在這場無妄之災來臨前,他們都還在激烈讨論過了破局的是哪個大佬,只知道首字母是LF,如今聽到名字,幾乎一下子确認。
“是那個幸運值很高的大佬?”
“好家夥,還以為馬上就要死了,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真人!”
“大佬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很強啊嗚嗚嗚嗚,過了破局不說,還在這種時候團結所有人,提供庇護所。”
有能力有威望有金手指,林風當之無愧成為這些人的主心骨。
接下來便是安置傷員,整頓休息,順便商量解決食物以及戰術的問題。
一份整理好的攻擊類異能名單送到林風手上,他讓這些人分隊讨論戰術,擁有異能的都不是廢柴,等級越高的異能,越是身經百戰,在其中,跟他們一起過完破局的莫故從人群中走出來,毛遂自薦,跟林風說可以帶人一起組成防衛隊,逐層清理蟲怪。
莫故的武力值林風見識過,當然也很放心,臨走前,莫故朝他指了指不遠處站着的人,“那個是我哥,他聽說在上個副本裏我們是隊友,很想認識你。”
不遠處的人跟莫故長了張極為相似的臉,只是輪廓要更為硬朗些,個頭也更高,男人微笑着朝林風揮手。
林風愣了下,也擡起手朝對方揮了下。
防衛隊便交由莫故和他哥來管理,他們連夜組織異能者面試,挑選心理素質強、反應速度快、人品合格,能放心交托後背的異能者們。
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林風站在金光罩邊緣,視線飄遠,遠處游樂場的鐵圍欄只能在鋪天蓋地的蟲怪間,露出點縫隙,看不清更多。
後半夜在中間有人升起火,大家圍着火取暖。
“我覺得八成回不去了,希望我家裏人能夠每年定時給我燒點紙錢花。”
“瞎說什麽渾話呢,沒死就是勝利,我們已經比別人多了次機會可以生存了。”
“不知道那些死去的兄弟都去了哪兒,閻王爺會不會給他們口飯吃。”
聽着周圍人小聲的議論,林風眼皮逐漸變重,有很多事情都還沒有做完,他最想确認的是葉寒舟的安危,林風努力掙紮了下,卻徒勞無功,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一陣白光散去,林風輕飄飄落到地上,面前是個黑漆漆洞口。
洞內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伸手不見五指,像是個不見底的深淵。
林風自然認識它,這是他第三次站在洞口前了。
“我們又見面了,”那個聲音響了起來,“這次你決定好進去了嗎?”
頭兩次林風都沒有進去,雖然洞口對他極具誘惑力,現在不一樣了。
他需要個最直接、清晰的答案。
“我問你答,”林風不容置疑道,“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我如果進洞,能知道答案麽?”
那聲音道:“能。”
得到肯定答案,林風沒有猶豫,徑直朝黑漆漆的洞口邁入。
不知道走了多久,黑暗兜頭将林風包裹,他似是踏入了條暗無天日的長河,耳邊劃過細微風聲,混着細膩潮濕的冷意。
前方出現了個岔路口,一左一右,在黑暗中形成兩團瑩亮的光。
那道機械音又響了起來:“你可以選擇一條路往前,無論選哪條路,都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但路過的風景不同。”
從外觀來看,左右兩條路并無明顯分別。
林風決定賭一把運氣,他選了左邊。
白光吞沒了他身影,刺眼光芒褪去後,林風來到了片森林。
潑天綠色映入眼簾,苔藓覆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上,古樹參天,光線從交織綠葉間揮灑而下,光帶映亮浮塵。
在樹與樹間,有道熟悉身影,三頭怪盤坐在樹邊休息,呼吸綿長,三只腦袋上的眼睛滴溜望向不同方向。
瞥見林風,它正中間那只眼緩緩睜開,眼球鼓出,深深凝視他:“你來了。”
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看見上個副本的boss之一,林風面上劃過絲古怪之色,在這種檔口,好似發生任何事情也都不奇怪。
他開門見山道:“聽說你有我想要的答案。”
三頭怪扯動唇角,露出抹怪笑,唇角朝耳根裂開,三張嘴連成一線,“孩子,你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麽你我之間能毫無障礙的交流嗎?”
在破局副本裏,林風使用了讀心卡才能跟它交流,可現下并不存在任何異能卡,他們還是能聽懂彼此說的話。
林風手指蜷縮了下,沒有說話,微微偏了下頭。
三頭怪點出事實,“只有同種類的人才能沒有語言障礙,孩子,你其實也是妖怪。”
林風張口否認:“不可能!”
他只是三次元裏一個普通的追星族而已,被系統綁定來到了這個地方,他身份怎麽可能會是妖怪?!
林風稍微後退了步,驀然被腳下藤蔓絆了下,卻沒有摔倒,他眼睜睜望着自己雙手幻化成樹枝,生根發芽長出樹葉。
竟和他的樹妖怪物一模一樣。
林風動了下手指,那些樹枝綠葉又都消失了,如此離奇詭異的一幕不斷沖刷着他世界觀。
祁眉跟他說,唯一有能力改變現狀的人,只有他。
林風腦子有些亂,千頭萬緒。
三頭怪望他的眼神帶着點悲憫:“你曾經懷疑過,我丢的孩子是神種,那麽森林之神丢的孩子到哪兒去了呢?”
林風驀然擡頭,結合它前後文,有個最直接,最不可思議的答案浮現上來。
在他驚訝的眼神中,三頭怪點了下頭:“你就是她的孩子。”
這一切并不是無跡可尋,為什麽林風總是運氣好,為什麽只有他得到的異能是樹妖,還能如此快的上手,為什麽在破局裏森林之神對他們的态度溫和友善……
蛛絲馬跡,連成長線,被剖開成列在林風面前,告知着他的與衆不同。
“許多年了,她一直在找自己孩子,可是從來沒有找到過,直到在中轉站發現了你的身影,于是她設計引你們加入副本中,事實證明了她的猜測是對的。”
那個代替林風按下指印,簽下契書的人,原來是她!
這一切完全颠覆了林風的認知,沖擊着他世界觀,無數次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裏,他覺得沒什麽不能發生,可下一秒總會有更離奇的事情來到他面前。
林風深吸了口氣,他做人類做了二十多年,讓他有歸屬感的是人間,并不是這個靈異鬼怪的世界,就算此刻被強行套上了森林之神孩子的标簽,也沒有太多實質性的感受。
他道:“中轉站要崩潰了,現在秩序混亂,如果要改變這一切,我該怎麽做?”
三頭怪看了他許久,聲音溫和,猶如長輩在對晚輩諄諄教導:“你所有能量,都封印在心髒。中轉站已經沒有能量繼續運轉了,你覺得可以做什麽?”
答案不言而喻。
想要為中轉站分擔,林風需要自.爆心髒。
“除了你之外,葉寒舟也可以幫助中轉站,”三頭怪欣賞着他的臉色,“他是邪神,雖然目前的身體不過只是道分身,但也擁有巨大的能量,只要他元神自.爆,也同樣可以解救中轉站。”
“只不過,如果他元神自爆了,就又會回到洛霆身體裏,永遠只能做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神明了。”
一句又一句,将最赤.果果的真相言明,擺在他面前,三頭怪說完,三只巨大眼睛盯着他,“林風,你會選什麽?”
偌大古林裏,青年纖瘦渺小,仿佛風拂過便能輕易将其吹倒。
四百多條人命,是死是活,全在他一念之間。
白光散去時,林風從山洞裏出來了,他站在鐵欄杆旁邊,不遠處黑霧氤氲,青龍在霧海沉浮。
背身望去,游樂場裏的舞臺旁邊仍被籠罩在金光之中,原本牢固不已的罩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絲絲裂紋,蟲怪們霎時瘋了似的往那條裂紋上撞,企圖将裂紋撞得更大。
罩子裏的人群十分慌亂,但好歹比之前鎮定,劃分職責後,由莫故負責的保衛隊勉力用異能抵抗,還有人在試圖修補那條裂縫。
三頭怪最後一句話在林風心間回響,必須得有人站出來,将錯誤的一切扳回正軌。
這本身是葉寒舟的職責,所以他陷入昏迷,甚至化身為龍,他在源源不斷的填補中轉站缺失的能量,但遠遠不夠。
綠藤纏繞在欄杆上,一牆之隔外,青龍隐約在黑霧中露出個形狀,他仿佛察覺到有人靠近,慢慢地靠近林風。
林風擡起手貼近冰冷的欄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葉哥哥。”
青龍似乎并不能完全靠近大門,無論如何努力,只能停留在離林風幾步之遙的位置,青龍身體龐大,鱗片在月光下閃爍漂亮流光。
離得近了才發現,原來他身上鱗片在一片片剝落,流下淋漓鮮血。
他在靠命支撐副本世界的運轉,可大廈将傾,他一己之力又能做些什麽呢?
林風眼裏蓄起眼淚,難以言喻的痛楚攫取心髒,他不明白,為什麽命運總是不肯放過苦命人?
千年前洛霆為救與自己毫不相幹之人,撐下九道天譴之雷,今日為了中轉站,葉寒舟不惜拿命來抵。
真的值得嗎?人間何曾善待過他?
“葉哥哥,”他微微仰頭,猶有水光的眼眸彎出道弧度,朝他微笑,“我陪着你。”
面對青龍,他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他身後是荒誕血腥、駭人恐怖的世界,金光罩猶如快要被敲碎的蛋殼,成千上萬的蟲怪迫不及待地湧了進去。
刺耳尖叫聲劃破夜空,引發更多怪物的興奮。
林風擡手召回樹妖,樹妖在他手裏化為把尖尖的木刺,它與他心意相連,似乎是察覺到他想幹什麽,不安地掙紮,又被林風一把握住。
青年神色平靜地拉開衣襟,将木刺對準胸口,應該會有點疼,但沒有關系。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聲爆.炸,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木刺已然刺破胸口,林風驟然回頭望去,濃厚黑霧逐漸散去,青龍身體爆開,化為點點金光,似是漫天流螢,呼啦席卷天際。
那些金光溢滿四周,蟲怪們發出恐懼的嚎叫聲,在光中消散。
爆.炸聲接連響起,沿着整個游樂場周邊,它恢複原本模樣,将所有錯誤全都修複。
一陣看不見的風湧來,暖如春風,将這變異人間重新染上色彩。
拂過林風身邊時,風裏傳來聲微啞的聲音:“小風……別哭。”
似是意識到什麽,林風瘋了似的往前跑,他伸手揚起樹藤,藤蔓纏繞鐵欄,将其用力拔開。
原本黑霧聚集的地方,此刻什麽都沒有了,土地幹幹淨淨,什麽都沒留下。
除了地上一連串滴落的血跡。
林風蹲在地上,手指撚起地上的血,表情似哭似笑,大滴大滴眼淚落了下來,濺起地上塵埃。
葉寒舟,葉寒舟——
這三字在他心裏來回撕扯,留下刻骨的痛。
只是晚了一秒,晚了那麽一秒而已!那樣死的人會不會就不是他?
這個念頭如着了魔似的在林風腦子裏生根發芽,他忽然想起來三頭怪曾經送給過他件禮物,那是枚璀璨的紅寶石。
它可以讓時間倒流。
林風從背包裏拿出紅寶石,使用它後,一陣白光拂過,眼前天旋地轉,他再度來到山洞裏的分岔路口。
那道聲音開口道:“你可以選擇一條路往前,無論選哪條路,都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但路過的風景不同。”
路過的風景不同,初時林風沒有細想,但現在看來,路過的風景不同,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結局不同?
上回他走的左邊,這次林風選了右邊。
林風來到了片森林裏,厚厚的苔藓與青草成為地面的主色調,參天古木直插雲霄,林間傳來叽叽喳喳的鳥鳴。
他一路往前,走了大概十來分鐘,視野變得愈發開闊,有間古宅坐落在眼前。
古宅門口,有個身姿婀娜的女人坐在秋千裏,懷裏抱了只雪白的兔子。
聽見動靜,她頭也沒擡:“終于來了。”
女人聲音柔和,尾音很輕,說話時自帶笑音,溫溫軟軟。
林風打量了她兩眼,有些遲疑:“你是……森林之神?”
女人穿了身白裙,腰間挂了條由鮮花點綴的腰帶,渾身沐浴在片溫潤的光中,讓人不敢直視。
自看她的第一眼起,林風沒由來的生起股親切感。
女人擡起頭,她有着與林風相似的眉眼,五官溫婉秀麗,像是幅工筆細描的水墨畫。
“很高興能再次看見你,”女人态度溫和,“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你完全無法想象的久。”
她誕下的樹種,随風遠去,飄向了不知名的遠方,女神曾找尋過,她發現樹種在一個名為洛霆的仙君那兒落根發芽。
思子心切,她時不時會去瞧它,看着它生出靈智,有了自己思維。
後來有天,它投胎成人,她再也沒有找到過它,所幸的是,林風來到她面前的第一瞬,她就認出了那熟悉的氣息。
林風唇角扯了下,搖了搖頭,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我無法接受自己的新身份,我只是個普通人類林風。”
光是看着青年,女神已然覺得滿足,她笑了笑:“我不會強迫你認我作為母親,你在人間成長的這二十多年,我也沒有盡過任何心,不認我是應該的。”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千年的時間都等過來了,她不會急于一時。
“我知道你今天來是為了什麽,也知道在此之前你都經歷了什麽,”女神望着他的眼神帶着悲憫,“我這兒有位等你很久的客人,你要見見麽?”
林風讨厭這樣的眼神,三頭怪看他也是這種眼神,如今森林之神望他也是如此。
她們好似站在上帝視角,已然知曉世間一切的運行規律,将所有結局都掌握其中。
可真的會像她們所“預見”的那樣嗎?是神就可以掌握一切?
林風偏不認命。
古宅的門被輕輕推開,門內站了個人,身材颀長,氣質冷酷,穿着身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衣。
擡眸望過去的第一眼,林風忍不住心悸,他不敢置信地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葉哥哥!”
葉寒舟往前走了兩步,抱住迎面而來的林風。
女神抱着白毛小兔子,斜眼瞧着這幕,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給兩人留出空間。
門口有個亭子,亭子裏早已準備好了茶水點心。
兩人在桌邊坐下,如之前在小別墅裏那樣,葉寒舟拿起燒得溫熱的茶壺,為林風斟茶。
林風拿起茶盞抿了口茶,茶水溫度順着掌心蔓延,他一錯不錯地望着葉寒舟。
“外面是不是又死了很多人?”葉寒舟偏頭望向森林之外的方向。
按照正常情況,他不應該在這兒,是森林之神把他單獨召喚到這兒,說林風想要見他,他便來了。
握在手裏的茶盞抖了抖,茶水險些溢出來,林風生硬地道:“跟你沒有關系。”
那并不是葉寒舟的責任,是中轉站的問題。
葉寒舟收回視線,他知道青年在別扭什麽,淡笑了聲:“可我總歸是邪神。”
林風直直地望着他:“是你自願的麽?”
這個神位,分明是見他逆天飛升後,天道強行安在他身上的枷鎖!何至于讓他如此盡心?
葉寒舟久久不言,當神久了,無論什麽事情都未曾過心,因為了無牽挂,之前陪在他身邊的是小綠芽,現在成了林風。
綠芽是林風的前世,明明一樣,卻又有什麽地方悄然發生了改變。
葉寒舟輕嘆了聲:“那是我的命,小風。”
他緩緩擡起手,似是想隔空撫一下林風的臉頰,擡起數寸,又克制地落了下來。
林風垂下眼眸,聲音變輕:“你騙人,說了喜歡我,然後自己準備去死……”
這句話像是貓爪,輕輕地在心上撓過一下,不重,卻泛起酥麻的癢意。
葉寒舟心軟得一塌糊塗,他擡手摸了摸他頭發,“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想養你,想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數千年前我也養過你的真身。”
他很少對他說這麽長的話,林風望着他的側影,在光中有些模糊,他靜靜聽着,眼睫低垂。
“可是我沒能把你養好,對不起,小風。”葉寒舟手指滑落下來,從始至終他都異常溫和。
這種溫和,并不是之前抽身事外,沒有溫度的柔和,而是帶着些許無奈。
林風不說話,一直低着頭,碎發遮蓋住他眉眼。
望着一言不發的他,葉寒舟心疼得厲害,他慢慢靠近他,漫天濃綠為背景,晨光乍破,金芒跳躍,他吻住他唇角。
“我死之後,會順帶抹去你的記憶,你回到你的世界,好好生活,就當從頭到尾,不過是做了場噩夢。”
三言兩語間,已經安排好未來的事情。
林風終于有了些許反應,他雙手揪住葉寒舟胸口的衣服,邊笑邊狠狠地再度吻了上去:“要如果,我說不呢?”
說是吻,不如說那更像是在咬,啃噬,撕咬,葉寒舟的唇被咬破,流出血珠,盡數化在兩人唇舌之間。
葉寒舟縱容他,任他索取,手輕輕拍着他的背,以作安撫。
可很快他發現不對,他摸到一手濡濕,手指輕輕一撚,他臉色驀然變了,動作略有些粗魯地将林風扯開。
青年猶在笑,笑得有點瘋,他的胸口,成片的血紅泅開,木刺早在葉寒舟抱他的瞬間,被林風自己操縱,刺破了心髒。
溫和不見了,操縱一切,決意赴死的鎮定也全都消失,葉寒舟臉色難看到極點,二話不說,擡起手心覆在林風心口。
源源不斷的黑霧輸送進去,帶着金光,那是取自他心頭血。
可傷口猶如無底洞,無論輸送多少都填不滿,原封不動地又被反彈回來。
葉寒舟咬着牙,“林風,你簡直在胡鬧!”
他從未兇過他,這是頭一回。
林風斷斷續續地咳,唇角溢出血沫,躺在葉寒舟懷裏,揪住他胸口衣服的手指也慢慢松了下來。
溫度和力量急速流失,林風望着面前的綠林,輕輕地松了口氣。
“這就當是……我給自己選的命吧。”
閉上眼睛瞬間,他身體逐漸虛化成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寒舟僵在原地,整個人仿若被定格。
那陣風往前吹,拂過綠林,卷過鳥獸,從密林間穿梭而過,所過之地,生機勃勃。
跨越時間與空間的洪流,整個游樂場副本場地,衆人在漫長黑夜裏,在無窮無盡的蟲怪中,迎來天明。
一切bug消失了,屍體殘骸,蟲怪們全都不見,土地平整,所有游樂設施全都回歸原位。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原本最先開始,他只是被一陣風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現在只是要以風的姿态回去罷了。
負責堅守陣地的莫故和楊偉,心髒忽然微不可察的,抽了下。
中轉站再度維持平衡,一連串的規則重新制定,在接下來一周內所有副本bug全都檢修排查,這些大動作在數月之後方才平複。
只是有人傳言,高級公界裏只住了邪神,他負責掌管整個中轉站,日夜都在等一個再也不會回來的人。
春去秋來,四季更疊,千年時光轉瞬即逝,中轉站內的居民也都更疊了好幾輪,大千世界人來人往,人間亦恢複了熱鬧。
巡演演唱會現場人滿為患,處處都是燈牌和應援物。
阮阮背着背包,用力朝某處揮手:“小風,你快點啊!”
人群中,有個膚白貌美的青年緩慢冒頭,他慢吞吞地走了過來,邊走邊打了個哈欠。
阮阮朝他伸手:“快快快,票帶了嗎,粉葉寒舟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票好難搶,我們這會兒排隊,估計得排半小時才能進場。”
青年反應慢半拍地哦了聲,乖乖低頭翻書包找票。
望着他動作,阮阮真替他着急,眼見許多粉絲全都走向門口去排隊了,他想催促,想起來林風從小心髒不好,于是生生忍了下去,他道:“你帶了嗎?”
翻了一整個書包還是沒找着,林風朝他點了點頭,有點愧疚:“可能是掉來的路上了,你先排隊,我去找。”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阮阮點了點頭,朝他揮了下手機,“如果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回去的一路上林風找得都很仔細,從出租車下來的地點到體育館門口。
來回找了兩遍,湧進體育館的人越來越多,林風找得很艱難。
他抱着書包,坐在路邊,幹脆拿出手機查看剛才網約車的車牌號,準備給司機師傅打個電話問問。
就在這時,一輛車停在他面前,黑色邁巴赫,低調奢華。
車門緩緩打開,一道颀長身影坐在裏面,男人戴着墨鏡,手工定制西服勾勒出他完美身材,他望向門外,将墨鏡拿下。
那雙黑眸隐匿的情緒又濃又沉,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輕輕開口喚了聲:“小風。”
千年輪轉,他終于再次等到他了。
到此完結,謝謝陪伴~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