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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家裏準備的不是果汁就是牛乳,宋紫荊很少有機會喝到這種好喝但沒什麽營養的飲料。

喝得正起勁時,手裏的瓶子就被周月陽給奪走了。

“诶—”她不開心地伸手夠瓶子,哪料周月陽直接站了起來,拉開了和她的距離,同時把瓶子舉得老高:

“喝得也差不多了,趕緊去做下熱身運動,剛才身體都沒活動開來就下水了,能不抽筋才怪。”

她跳了兩下,硬是連瓶子的底都沒夠着,“還有幾口呢!”

洩氣地瞪了他一眼,這人上次搶月餅盒的時候也是拿身高差來對付她,而且無厘頭起來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她恍惚覺得剛才他所展現出片刻的柔情都是自己的幻想。

在他的注視下,她老老實實地退了兩步,開始做伸展運動。

伸出腿,壓了壓。

伸着手,拉了拉。

周月陽觀察了一會兒,方才滿意地坐回了長椅,下意識地就把吸管又塞到了嘴裏。

直到喝上一口,他才意識到這吸管剛一直被吮吸在嘴裏,他立馬将吸管離了嘴巴,神色複雜地看着吸管頭。

二人所在不遠處—

馬忠忠在岸上甩着手臂,不時地做着欲跳水的動作,但始終沒敢跳下去。其實他會游泳,就是對這深水有些恐懼,得做足心理準備。

不巧的是,在消毒池和他起争執的那個男生也來到了深水區,看着他助跳了好多次都都沒敢跳下去,輕蔑一嘲:

“膽子可真小,死胖子。”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了馬忠忠的耳朵裏。

努力甩手的人聞言,身子猛地僵住,如果說別人說他娘他還只是小小生氣一下的話,如果有人說他胖,他瞬間就會暴跳如雷。

正如此時,他怒氣沖沖地就往那男生的方向走去,腦子裏也把周月陽在旁邊的事忘得一幹二淨,這時候就算是教導主任在旁邊他也不在怕的。

敢說他胖?那他這個死胖子就直接用重量壓死他好了。于是他來到那男生的面前,整個人就往他身上倒,那男生體重占劣勢,只能拼命躲。

這頭的周月陽根本就沒察覺到他們倆人的異常,臉色通紅地望着那根吸管發着呆。

宋紫荊則奮力地做着揉腕運動,心想再下水的時候可千萬不能再抽筋了,也沒有注意到,身後你揮一拳我還一掌的兩個人離她越來越近。

她本就極其靠近深水池,外加後背被突如其來的大力給猛地一撞—

周月陽聽到了“撲通”一聲響,驀地擡頭,面前的小姑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水裏瞎撲騰拼命掙紮的水花。

這樣的變故把馬忠忠和那男生也吓壞了,紛紛呆在原地的時候,忽地面前閃過一道身影,躍入了水中,濺得他們渾身是水。

慌忙被動入水的宋紫荊腦子裏想不起半分課上學到的游泳常識,只知道拼命撲騰,卻越陷越深,已經嗆了好幾口水了,竟被這冰冷的池水吓得生出了些絕望的念頭。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了一股大的水壓,同時一只手摟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慣到了一個結實的胸口,急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抱緊我。”

求生意識讓她立馬把他摟得死死的,窩在他的胸口。

周月陽單手劃着水,雙腳一用力,便蹬到了岸邊。循聲趕來的丁乙和駱同想要先把宋紫荊給接上來,不料她還沒從剛才的落水中緩過神來,依舊死死地摟緊周月陽。

于是周月陽對他們二人搖了搖頭,好在體力夠好,一咬牙,單手把自己和懷裏的人托上了岸。

丁乙迅速給二人拿來了兩塊幹毛巾,都被周月陽接了過去,一塊裹住她的身子,一塊用來擦她的頭發。

同時冷冷地瞥了眼一旁面色慘白的馬忠忠二人,駱同心靈神會地把他們倆引到一旁,和丁乙二人好好地“教育”了他們一番。

直到看他們走遠,周月陽才在宋紫荊地耳邊輕輕說:“沒事了,沒事了。”

懷裏的小人兒這才慢慢停止顫抖。

抱着她的周月陽也是到這個時候,緊繃的神經才有所放下。她這麽小,單手都能把她給圈住,剛才在水裏喘不過氣來的那個樣子,着實把他吓到了。

逐漸平靜下來的宋紫荊,這才意識到二人的距離過分親密了,連忙從他的懷裏掙脫開來,垂着腦袋道:

“剛才謝謝你了。”

周月陽沒有接話,而是伸手敲了下她的腦袋,“眼睛是個好東西,希望你能有。”

她揉了揉被他敲到的位置,哎呀,只是一時沒有注意嘛。

她的動作忽然頓住,目光定在他吊着的那只手,此時整只手都濕透,還在滴水。

“你……你的手,可以碰水了麽?”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面上沒有什麽波動,“應該,不太可以。”

她抿緊了唇。

一直到下課,她的面色都很是凝重。

她火速換好衣服,跑回教室拿了書包,然後站在男更衣室門口等着換了身幹衣服的周月陽。她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繃帶石膏表面,濕透了。

于是她拽着他,“我們趕緊去趟醫院。”

他點頭,走得有些慢,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挺享受她臉上這份擔憂的神情。

只是二人剛到門口的時候,宋紫荊就被一個穿着白襯衣西褲的男人叫住了,“紫荊—”

她怔了下,這是每天接送自己的司機,林叔。立馬對他道:“林叔,趕緊送我們去最近的醫院,我這同學手不方便要去看看。”

林叔看了周月陽一眼,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紫荊,先生回來了,正在家裏等你用晚飯呢,我得馬上把你送回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周月陽便沖宋紫荊笑了笑,“算了,就是換個藥而已,我叫駱同他們陪我就行,你趕緊回去吧。”

“這怎麽行!”她拒絕,正想着對策。

頭就被周月陽揉了揉,他笑道:“多大點事,別一直放在心上了。”話音剛落,他便潇灑地擺了擺手,往路上走去,邊走邊掏出電話,似在聯系誰。

末了,回頭見她還看着自己,沖她笑了笑,走遠了。

宋紫荊見他确實看上去沒什麽大礙,也稍稍放心了些,再想到出差了許久的爸爸突然回來了,這份擔心又被喜悅給沖淡了些。

回到家後,她匆忙換了鞋子,往餐桌的方向跑去,見宋亭東面前已經堆積了不少食物的殘渣,不由得愣了愣。

後者也發現了她的到來,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坐吧,我實在是有些餓,就先開始吃了。”

宋紫荊不在意地挽起唇角,落座後觀察着面前的中年男人,面容好像并沒有什麽變化,看來在B市出差也有好好地照顧自己。

宋家是世商,一直從事着家裝材料的集團生意,宋亭東作為總經理常年忙于事務,鮮少回家,所以她很珍惜這次見面的機會,連飯都沒怎麽吃,只顧着拉着爸爸說話。

“爸爸,我們中秋節……”

卻被一條微信提示音給打斷了。

宋亭東劃開手機,回複了一行字,遂鎖屏,看向她,“你剛說中秋節什麽?”

宋紫荊說:“我說我們中秋節要一起去爺爺家吃團員飯嗎?”

宋亭東想了一會兒,“恐怕不行,爸爸中秋節左右要飛趟美國,你看看媽媽有沒有時間陪你去吧。”

她眸底閃過一陣失望,很快便隐藏得不見了,沒事的,反正這也不是一家人第一次不在一起過的節日了。

她手中的筷子戳了戳意面裏的小番茄,出聲道:

“爸爸,明天你有空嗎?”

宋亭東張嘴,剛欲說話,就被手機鈴聲吸引過了注意力,按下接通,走到窗戶邊聊起公事。

直到她把面前的番茄戳爛了,宋亭東才回到座位。

他問道:“明天有什麽事嗎?”

她繼續說:“明天下午,學校要開家長會。”

他笑:“我還以為是什麽事。爸爸明天有應酬,回不來,你要你媽媽去開吧。這種事本來就是女人該管的。”

宋紫荊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拿手帕擦了擦嘴,“爸爸吃好了,手裏還有工作要忙,先回房了,你慢慢吃吧。”

在他房門關緊的那一剎那,宋紫荊也放下了筷子。

直到晚上九點,葉智華才結束工作,一臉倦色的回到家。

見到宋紫荊在沙發上端坐着,她沒有說什麽,而是直接往房裏走,被她給叫住,“母親,我有事和你說。”

葉智華頓了一下,繼續走着,“有什麽事來房裏說。”

她的房間和宋亭東的房間是分開,似乎從宋紫荊記事起,他們二人就已經分居了。

葉智華坐在梳妝臺前,抽了一張卸妝濕巾,最先開始卸的是嘴唇。

她的皮膚保養得特別好,卸過妝後越發的滑嫩無暇,素色的嘴唇讓她看起來更加柔和一些。

葉智華在鏡子裏看着宋紫荊,後者沉吟了片刻,“母親,我學校明天需要開家長會,爸爸說他沒有時間,那個……您能來嗎?”

“呵。”她輕笑出聲,“他倒推得幹淨。”彎挺的新月眉讓她的面色變得冷硬。

把手裏的濕巾扔到一旁的紙簍裏,“明天再看吧。”

宋紫荊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但沒有拒絕,就還有希望不是嗎?

“那……母親您早點休息,我回房了。”自然是沒有答音,宋紫荊離開地時候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回到了自己黑暗的房間,她并沒有急着開燈,而是做床頭靜靜地坐了片刻。

再等她身後準備開燈的時候,碰到了床頭傭人放的一杯白開水,不少水滴到了手上。

揉搓了一下指尖的濕意,她驀地按亮燈,顧不得地上潑的水,找出手機,打了一個視頻,對方很顯然正在玩手機,很快就接通了—

周月陽那頭卷毛有些淩亂,躺在枕頭上,看着上面的藍白條紋,應該是在醫院病床上,身上還穿着顏色與之相對應的病號服。

她心裏一突,“不是說沒事嗎?怎麽住院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壞壞地笑道:“宋紫荊,我們這才分開幾個小時啊,就這麽迫不及待地給我打電話了,哦不,這還是視頻,這好像是你第一次給我打視頻,以前不是連我短信都不回的麽,你老實交代,不會是……想我了吧哈哈哈?”

“嗯。”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一聲。

周月陽的笑容忽地怔住,對面的人兒也沒有再說話。

他攥緊了手機。

怎麽就—

想挂掉視頻。

想現在就親眼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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