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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紫荊盯着地上那個紙團。

景怡小聲催促道:“快啊!你愣着幹什麽?”

宋紫荊忽然發覺自己面前的光線暗了稍許,原來是窗戶外面站了一個人,那人正沖她揮着手,她渣了眨眼,周月陽肯定是提前交卷了,早早地就來她的班找她,約好了考完試一起吃午飯。

宋紫荊朝做了做往外趕的手勢,示意他站遠兩步,別被監考老師發現了。

周月陽虛空做出彈她丸子頭的動作,随後懶散地靠在走廊的欄杆上。

景怡也發現了窗外人的身影,對實驗的小霸王周月陽也并不陌生,很是震驚這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女同學,怎麽會和他認識,而且看上去關系不淺的樣子。

她遲疑地出聲:“同學你……”

宋紫荊再次把注意力移到她的身上,在她充滿希冀的目光中,伸腿,一腳把那個紙條又踹回到了她的腳下。

景怡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礙于窗外有周月陽虎視眈眈地注視着裏面,她心裏有些壓力,沒有再和宋紫荊有交流,前面左邊的同學做題做得很是認真,根本連頭都不見擡一下,她完全沒有機會要到答案。

又擡頭看了一眼時鐘,距離考試結束只剩下五分鐘了,但她的選擇題和填空題都一字未動,心裏一急,立馬反腳就把那紙團踢向了喬燕。

随後伸手把喬燕在寫字的手猛地一拉扯,語出警告:

“我再說最後一遍!把答案給我,不然等下考完試你給我等着!”

喬燕看着自己的試卷因為景怡的胡來,被劃了長長的一筆,甚至卷子還有些撕裂的痕跡,她的神色愣愣的,心底郁結着一股委屈,越想越被放大……

她陡然起身,撿起地上的紙團,在景怡大驚失色的目光中,高舉着紙團,沖監考老師高喊道:

“老師!有同學作弊!”

班上一篇嘩然。

景怡低罵了一聲,“臭婊子。”

宋紫荊也很是詫異地看着喬燕,同時眼底閃過一抹憂色。

外邊的周月陽,覺得有點意思,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窗戶。

監考老師迅速地走了過來,接過喬燕手中的紙條,“誰作弊?怎麽回事?”

喬燕想也不想地指向背部僵硬的景怡,“就是她,考試期間一直找我要答案,我不給她還威脅我,嚴重影響了我考試!老師你看我卷子都被她給攪破了!”

監考老師打開紙條,看清了上面的字,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對景怡道:“同學,這紙條是你傳過來的嗎?”

景怡強裝鎮定,“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誰傳過來的,反正不是我。”

“你撒謊!”喬燕激動地反駁,可是這紙條上面有沒有落款名字,字跡也很是潦草,無法判定出自于誰的筆跡。

監考老師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就在這時,宋紫荊合上了筆蓋,說道:

“老師,我可以作證,這紙條确實是這位同學傳過來的,她原本還想找我要答案,但是我沒有理,态度極其惡劣。”

景怡看着宋紫荊的眼神眯成了一條縫,眸色中透着些危險的意味。

既然已經有同學作證了,這作弊的事也是鐵板釘釘了,監考老師收起了景怡的試卷,“考完試你和我走一趟。”

“老師,你能不能放我一馬?我保證!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景怡小聲地求着監考老師,拽着試卷的一角,不願讓他拿走。

監考老師冷哼一聲,大力地抽過試卷。

剛好一聲長鈴響起,考試結束,他忙着收同學們的時間。

監考老師前腳剛走到講臺,景怡後腳就把筆猛地往喬燕臉上砸了過去,“臭婊子你不給我答案就算了,竟然還告老師!很能耐是吧?老娘今天非要撕爛你這張嘴,看你還怎麽告老師!”

喬燕剛才的勇氣都是一時腦子發熱之舉,現在看着景怡眼中的兇光,瞬間清醒了不少,開始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

宋紫荊瞧着這頭的不對勁,靠了過來,在景怡高高揚起手的時候,卻被一只有力的手給擋住了。

周月陽把兩個女生護在身後,直直地看着景怡,“有什麽話,用嘴說。”

景怡氣得鼻孔都張大了,但礙于周月陽的出面,只能硬生生地把手抽回來,她不敢當着周月陽的面動手,因為全校人都知道的事她也清楚得很,就是周月陽很讨厭別人打架,但是他見一個打架的,就會打一個,絕不手軟。

但她面子丢大了,就這樣收手實在氣悶不過,指着喬燕的鼻子,“你給我等着!”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逞強鬥狠?”收好試卷的監考老師走來過來,拿卷子輕輕拍了一下景怡的腦袋,“回辦公室去狠吧!”

景怡不甘不願地被監考老師給帶走了。

周月陽看她走遠後,方才走到宋紫荊桌前,默默地給她清書包。宋紫荊搓了搓手臂,上面寒毛豎起來了不少,景怡兇起來的樣子真的還有些吓人。

“那個……謝謝你。”周月陽剛把宋紫荊的書包拉鏈拉上,耳邊傳來了這句話。

他擡頭看了說話的喬燕,瞳孔沒有什麽波瀾,“客氣。”

随後對宋紫荊道:

“我們走吧。”

後者點頭,臨走時對喬燕道了聲:“以後在學校裏注意一點。”然後就和周月陽并肩離開了。

喬燕看着那逐漸遠去高大的背影,久久沒能回神,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衣角。

“我們中飯吃什麽?”周月陽教室,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宋紫荊無奈扶額,“你每天就知道吃吃吃。”想了一會兒道:“我們去吃食堂吧。”

“食堂有什麽好吃的……”他不太願意。

“我問你,你來實驗後吃過食堂嗎?”她說。

他搖了搖頭,基本上都是在外面下館子,懶得排隊打飯。

“那你怎麽知道它不好吃!”宋紫荊不容他反駁,率先朝食堂邁步,周月陽沒有辦法,只好快步跟上。

真走到食堂的時候,他還是不免驚訝了一小會兒,和想象中的人民公社吃大鍋飯那種場景不太像,裝修整潔明亮,每個窗口還獨立衛生,除了傳統的快餐還有蓋飯炒飯,多種選擇。

周月陽圍着走了一圈,最後在快餐前那金光流油的紅燒肉前停下,一手掌把宋紫荊扳過來,“就吃這個。”

“好,你直接和阿姨說你要吃什麽菜就行,米飯和湯是免費的。”她囑咐道。

點好飯付過錢後,二人還各拿了一杯橙汁,找了一個空曠的長條桌坐下。

周月陽看了眼她的餐盤,一份芹菜燒香幹,一份清炒花菜,一份蒸南瓜,再看自己碗裏,紅燒肉、青椒小炒肉、西紅柿炒雞蛋。

他蹙眉,“你素食主義嗎?”

“不是。” 她說着往嘴裏送了一口花菜。

“那怎麽全是青菜?”周月陽邊說邊往她碗裏夾肉,恨不得把自己碗裏所有的肉都給她。宋紫荊看着那肥肉顫顫的五花肉,表情都不太好了:

“不不不,你不要給我,月底了,我在控制體重。”

咽了咽口水,有些舍不得地又把肉全部還給他了。

周月陽聞言,捏了捏她肩膀上的肉,“這麽瘦還有什麽需要控制的?”

“每月月底,我母親就會檢查我的體重,胖了和瘦了都不行,還有檢測健康指數。”宋紫荊低聲說道。

“宋媽真的很嚴格。”周月陽吐槽道,眼底微不可察地劃過一絲心疼,轉念一想他,他輕咳了兩下:

“那你從小有沒有學過節約糧食的美德?”

她有些莫名其妙,“這肯定的啊。”

他又把碗裏的肉夾給了她,沒有很多,看上去并不像刻意,“我肉太多了,吃着膩,你幫我吃完吧。”

宋紫荊苦着臉,“我的菜也很多,加上你的可能就消滅不掉了。”

周月陽把她碗裏的青菜拿了一小半過來,“這樣。”

“好吧。”宋紫荊只好收下這盤肉。

周月陽看着她吃到肉偷笑的樣子,心裏的擰巴稍稍舒坦了一點,再低頭看着自己盤裏的青菜,又擰巴了起來,向來只吃肉的他,吃青菜就味同嚼蠟,只好硬着頭皮下咽。

吃着吃着,宋紫荊關心道:

“早晨考得怎麽樣?”

周月陽樂了,“你認真的嗎?我考試從來都是擲骰子,丢到哪個面選哪個,你說能怎樣?”

她撇嘴,腦海裏想的卻是在他家看到的那些獎狀,有些獎項她從小也參加過,有的甚至都沒能闖進決賽,足可見周月陽的天賦之高,過去的成績也是拔尖的。

她狀似無意問道:“你以前好像挺愛學習的?”

周月陽的筷子突然頓住,面上的表情也淡了些,“你聽誰說的。”

她答:“上次看你家很多獎狀……”

他打斷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早忘得一幹二淨了,也就我媽喜歡折騰,非要把那些紙啊杯子的當寶貝樣的供起來。”

宋紫荊疑惑道:“也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啊,我看上面有的年份,你都已經上初中了。”

他吸了一口橙汁,又咽了一大口飯,發現對面的人仍在默不作聲地看着自己,他拿筷子敲了敲宋紫荊的碟子:

“吃飯的時候不準談學習的事,我想到這些破玩意兒腦殼就疼。”

宋紫荊見他不願意繼續談下去,只好作罷,一場飯的氣氛因為這個話題而變得有些沉悶。

然而,二人和桌子連在一起的塑料椅子卻猛地抖了抖,他們不約而同的擡頭,看着宋紫荊身邊忽然坐下了一人。

“馬忠忠?”宋紫荊道。

馬忠忠今天來食堂較晚,沒遇上班上同學,發現宋紫荊後就二話不說地端着飯和飲料就過來了,“我們一起吃中飯吧,小紫荊。”

坐定後才發現注意到宋紫荊面前的那人,原以為也會是一班的同學,沒想到竟然是周月陽!

他的動作瞬間就有呆滞了,縮手縮腳地道:

“周同學,你也在啊。”

周月陽本對他沒什麽印象,但本來和宋紫荊吃得正歡,突然插進來一個男同學,他現在沒法對這男同學有好印象,況且,“小紫荊”這麽親密的稱呼又是什麽情況,他大力地拿筷子戳了一下面前的五花肉。

馬忠忠察覺到了周月陽不太歡迎自己的情緒,但他坐都坐下了,也不好離開,只能默默地把餐盤往旁邊移了移,象征性地離二人遠了些,表明立場。

周月陽看在眼裏,遂繼續和宋紫荊說着話:

“等會兒吃完了以後,你自己先回教學樓,我去操場看看同學們打籃球。”

宋紫荊掏出一張餐巾紙,遞給他,叮囑道:

“只許看,不許加入,你這手跳舞都已經是極限了,切不可再做別的劇烈運動。”

周月陽展開餐巾紙,擦嘴的時候,也捂住了嘴角的弧度,深深懷疑自己莫不是真燒糊塗了吧,竟然希望自己的病能慢些好,再被她多關心一些時日才好。

馬忠忠在一旁老實巴交地填肚子,在聽到宋紫荊嘴裏那句“不許”的時候,驚訝地筷子上的菜又吧唧一下調回了碗裏。

遙想一月前在校門口宋紫荊被周月陽吓得那慫樣,他心底由衷佩服,下意識地拿起飲料嘬了一口……

咦,自己明明買的是雪碧,怎麽一股橙子味?

低頭一看,手裏是杯橙汁,自己的那杯雪碧正安然地放在桌上。

他尴尬地摸了摸頭,“那個……宋紫荊,我好像不小心,把你的水給喝了一口。”

宋紫荊微怔,接過橙汁,“沒事。”

“要不你也喝口我的雪碧……”馬種種很不好意思。

她笑了,“真的沒事。”

男孩子吃飯都很快,外加有周月陽這尊大佛在這裏,馬忠忠越發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很快吃完就走了。

周月陽察覺到宋紫荊再也沒有碰過那杯橙汁,他心有所感,把自己的橙汁遞上:

“要不你喝我的吧。”

宋紫荊點了點頭,渴了半天了,接過,乖乖地把吸管送到嘴裏。

周月陽的瞳孔微張,側過頭去咳了咳,原來她不是誰的水都喝啊,只是對他碰過的東西不介意。

忽然覺得,剛才那個小胖子,也沒那麽令人讨厭了。

良久,他冒出一句,“小哪吒,除了我,誰都不許欺負你,要是遇到什麽事,第一時間和我說。”

宋紫荊嘀咕,可霸道死你了。

飯後,周月陽去了操場,宋紫荊避着太陽,專挑有樹蔭的地方走,縱使這樣還是汗流浃背,拿手給自己扇了扇風。

面前突地走過了一道身影。

宋紫荊驀地停下腳步,那不是秦鷗嗎?看着她離開的方向,不是去教學樓,也不是去辦公室,倒像是學校東南角的那片種滿柚子樹的小樹林。

這麽熱的天,大家一心都是往有空調的涼快地兒跑,她去那幹什麽?

思及秦鷗總是平白無故的逃課,外加情緒低落,宋紫荊不放心,猶豫了片刻,還是追了上去。

果然,在那片樹林的入口牌後,發現了她身影。

只不過令宋紫荊詫異的是,秦鷗好像是也在跟蹤什麽人,正貓着要往樹林裏偷看着什麽。

這小樹林裏,有什麽值得看的?

她想,這塊小樹林其實并不是一塊同學們都願意涉足的地方,因為學校裏的小情侶,或者是那些無所事事的不良學生,都愛聚集在這裏,消遣度日,風氣很是不好。

宋紫荊默了片刻,繞開秦鷗,換了一個偏僻視野還不錯的角落,張望着秦鷗到底在看什麽。

卻不想看到了樹林裏煙霧缭繞的樣子,那手指娴熟地夾着香煙的,不正是早晨在考場嚣張跋扈的景怡嗎?

她滿臉憤恨地抽了一大口,皺眉對身邊的女同學低罵:“欣冉姐,你是不知道,那土裏土氣的臭婊子有多讨厭,竟然還告老師,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女同學面前的煙散了些,宋紫荊這才看清她的臉,驀地愣住,這不是高三帶隊跳踢踏舞的那女生嗎?

宋紫荊對她有印象,不單單是因為她那極其出挑的外貌,那嬌美的美人尖,還有她眉眼裏透出來的高傲,下巴永遠都是微微擡起。

後來有聽馬忠忠提起過,說這女生是高三年級的班花,魏欣冉,自高一入校時便追求者無數,現任男友是那個下巴有痣的男同學。

魏欣冉,食指和中指間也夾着一根女士的細香煙,但她不怎麽抽,讓火苗自顧自地一名一滅,嘴角挽起嘲弄的笑意。

緊接着宋紫荊就聽見景怡提到了自己,“還有一個女的,也是摳得不行,找她要答案跟要她命似的!要不是她和那周月陽交好,我才沒怎麽動她。她早把答案給我了,就沒這麽多事了。”

“哦?和周月陽關系好?”魏欣冉彈了彈煙頭。

“是啊!”景怡煩得直跺腳,“那教導主任看我爸的面子,這次肯定是不會給我記過,但我爸知道了這事,在電話裏把我大罵了一通,我回家肯定得遭殃!”

魏欣冉伸手把煙頭往坐着的椅子上狠狠用力摁滅,笑了:

“她們讓你不痛快,你也不讓她們好過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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