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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陽好似徹底睡着了,身子滾燙得跟個火爐似的,燥得宋紫荊滿臉通紅。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挨得這樣近了,卻是讓她最為不知所措的一次,全因為他剛才說的哪句話。
什麽叫做……為了和她一起上下學,才回家住的。
為什麽要和她一起上下學?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了很多種可能,直到想到其中某個帶着粉紅泡泡的可能,她立馬搖了搖頭。
他燒糊塗了,她怎麽也跟着糊塗了。
她側頭看了眼身後睡得酣甜的人兒,撇了撇嘴,心道:這人和自己上下學,只會是想有更多的時間當個祖宗,好挖空心思地折磨她,剛才也就是說得好聽罷了。
現在把她當抱抱熊似的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又等了一會兒,直到他睡得沉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把他環在她腰間的手拿開,下床的時候動作很輕,生怕把他給吵醒了,連拖鞋都沒穿。
蹲在床旁邊看了他一會兒,這人還是病了的時候比較迷人,夢裏似有什麽開心的事情,嘴角微揚,眉眼都帶着笑。
宋紫荊一顆懸着的心也總算是安穩了些,剛在家門口見到他的時候,雖說自己面上看上去還算鎮定,心裏實際上早就慌得不行,早先手被摔傷了都不見他那般不振的樣貌。
她真不喜歡看他虛弱的樣子。
用手指扇了扇他的睫毛,他似有所感,微微蹙眉。
她笑了笑,輕聲說道:“老天可趕緊讓他好起來吧,我願意用給他帶一個月的早餐來交換。”
說完,把他胸口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不忍再因為吃藥吵醒他,索性也就沒出門了,輕手輕腳地關上了燈與房門,她回到了客廳,靜坐了一會兒,拿起語文課本,默默背誦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
周月陽醒得早,睡眼惺忪地望着身身旁空空的床單,有些悵然若失。
自身因為經常運動的原因,所以免疫力還算不錯,夜裏悶了一身汗,身體的熱也退了,精神很好。
他起身,邊伸懶腰邊拉開房門,一陣涼風襲來。
看着客廳裏沙發上正蜷縮着熟睡的宋紫荊,他先是一怔,随即彎唇,她原來還在啊。
他快步走近,用膝蓋頂了頂她的手臂:
“你醒醒!可真行啊!自個兒在客廳吹空調,讓我在房裏蒸桑拿!”
宋紫荊皺眉,被他給鬧醒了,揉了揉眼睛,說話含含糊糊地:
“幾點了。”
“十點了,遲到了。”周月陽面無表情地道。
“什麽?!”宋紫荊立馬彈了起來,慌頭慌鬧地到處亂竄,“我怎麽睡了這麽久,我的……我的書包呢?”
餘光瞥到牆上的挂鐘,她驀地停下來,“明明才六點!”她回頭瞪着周月陽:
“你逗我玩兒呢?”
他笑得肩一聳一聳。
“看你這副樣子,病估計是大好了。”宋紫荊總算是放下心了,她忽地想起什麽,跑到茶幾上拿起手機,興沖沖地舉到周月陽面前:
“給你看看昨天駱同和丁乙兩個人跳舞的樣子,舞步實在太騷了。”
周月陽覺得實在沒眼看,這兩人趁他不在跟解放了天性似的,笑而不語。
宋紫荊說:“昨天你落下的舞步,今天中午都要補上,我很質疑你那接受能力可能有些困難,昨天還特別強調了要表情管理,要笑,那種特別開心的笑。”
“所以你昨天才笑的那麽開心麽……”他眼前一亮。
“什麽?”她沒聽清。
周月陽這才反應過來,“什麽?你意思是……還要跟我一起跳舞嗎?”
宋紫荊很是莫名其妙,“為什麽不?”
他抿緊唇,有些不真實感,昨天看她和于霆合作得那般默契,心裏別提多別扭了,別扭到身體上的不舒服都被他給無視了。
還以為,她以後都不會再跟他一起跳舞了。
想到此,他的唇角止不住地揚起,“也是,除了我也沒人願意和你組隊了。”
宋紫荊啧啧兩聲,這人又開始嘚瑟了,下一瞬又笑了起來,還是習慣他現在的樣子。
二人鬥鬥嘴,洗漱整理,鑒于上次遲到的教訓,他們這次很早就出了門。
宋紫荊看着周月陽剛把門鎖上,背後就傳來了一聲:
“阿陽……宋紫荊?”
宋紫荊心裏咯噔一下,聽出了來人的身份,不敢回頭。
周月陽倒沒什麽太大的反應,沖程熠道了句:
“早,你這麽早出門,不會是去上學的吧?”
程熠面上寫滿了不敢置信,大步地朝二人走來,繞到宋紫荊面前,他才确定,不敢相信地道:“還真是你。”
說着語氣變得玩味:
“你怎麽從周月陽家出來啊?你們昨晚一起過的吧。”
說完還別具深意地捶了一下周月陽的肩頭,“行啊你。”
宋紫荊瞧他誤會得越來越深,生怕這件事傳到了葉智華的耳中,張嘴就想勸程熠能不能替她保守這個秘密,沒想周月陽卻率先說話了:
“她就是到我家上了趟洗手間而已,瞎想些什麽。”
程熠不是很相信,“那她這個點為什麽會出現在你家?”說着看向有些慌亂的宋紫荊。
周月陽朝程熠咧嘴一笑,“因為我們倆每天約着一起上學啊。”
宋紫荊的眼神有些幽怨,她覺得她應該澄清一下,不是約着,是被逼迫。
“這樣啊。”程熠總算是消停了,宋紫荊松了口氣。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周月陽不淡定了。
“那你們以後上學也帶我一個呗。”
宋紫荊為人和善,下意識地準備點頭,就被周月陽立馬給打斷:
“不行!”
程熠問:“為什麽不行?我也住這一塊啊,一起走不過分吧。”
周月陽腦海中浮現宋紫荊送程熠的那盒月餅,心裏堵得慌,回道:
“你不和你的小混血女友一起上學了?”
程熠邊走邊說道:“分了。”
周月陽無奈,卻并不驚訝,分手于程熠來說就像換衣服一樣,是常事,這次還算處得久的。
可他下一瞬便警鈴大作,分手了意味着他每天早晨都很閑,雙人行變成三人行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再則程熠一時無聊,會不會想着參加踢踏舞活動……
他立馬把宋紫荊護在了身後,大義淩然道:
“你怎麽這樣?不可以傷人家女孩子的心,有些小打小鬧在所難免的,你趕緊去和人家再交流交流感情。”
程熠擺弄着校服拉鏈,“我哪段感情不是和平分手,過了熱戀期,歸于平淡以後沒了一開始的感覺,還不如好聚好散,人家從小接受的西方教育,這方面比我想得還通透。”
宋紫荊撇嘴,程熠這些年來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紫荊啊,我以後就跟你們一起上學了啊。”程熠自作主張地道,忽略一旁周月陽的怒視。
宋紫荊還有些懵。
周月陽實在忍無可忍,拉着程熠往前走了兩步,想要再威逼利誘一下,卻發現後者眼裏都是狡黠,正低聲笑着。
周月陽伸手就給他肚子來了一下,“好啊,你試我呢!”
程熠小聲說道:“阿陽,你這心意,準備什麽時候昭告天下啊?”
周月陽把他腦袋推開,自顧自地朝車站走去,看上去很是鎮定,紅透了的耳朵卻出賣了他的慌亂。
那次病後,仿佛開啓了周月陽的勤奮基因,學起舞來比他看片還認真,勉強沒再拖二人的後腿。
時間一晃而過,宋紫荊的情緒卻一天比一天壓抑,直到月底月考的這一天。
年級越往上走,她就覺得自己學得越吃力,天賦這個東西不是多看多背就能夠補足的,哪怕她投入了再多時間,數學上面還是有所欠缺,也是她所有科目裏面最拉分的一項。
明明公式都已爛熟于心,但平日裏做卷子的時候,面對最後幾道大題,她至多能解出第一小問,再後面的就只能有心無力。
以至于現在真正地坐到了考場裏,她緊張得要命。
大家的考場是按照成績劃分,宋紫荊自然是在第一考場。按照門口貼的座位號,她在靠近走廊的窗戶邊坐定。
考場實行單人單座,她左邊的女同學來得比較早,有些面黃,個子也偏小,頭上有根粉色的動物皮筋,氣質有些土味,一副厚重的黑框眼睛架在鼻梁上,看上去再三好學生不過了。
正聚精會神地看着桌上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題目,看上去像錯題本類的東西。
宋紫荊發現她的桌子角有一支筆,估摸着是她不小心落下的,出聲提醒道:
“同學?”
喬燕嘴裏一直振振有詞地默念着公式,被宋紫荊給打斷,不明所以地看了過去,見宋紫荊指了指自己的腳下,她低頭一看,“啊”了一聲,“是我的筆。”說着她彎腰拾起。
拿起來在草稿紙上畫了兩道,見還能出墨,松了口氣,随後才想起側頭,對宋紫荊微笑道:
“謝謝了。”
宋紫荊搖了搖頭,随後也從自己書包拿出文具。這時,考場裏走進了一位她熟悉的身影。
那人頭發寸短,面色寫着疏離,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可不正是秦鷗。
秦鷗的目光和她對視了一眼,随後便面無表情地撇開了腦袋,徑直朝教室最後一列最後一個座位走去。
宋紫荊驚訝的視線則一直黏在她的背上。
秦鷗不愛學習,除了早晚自習班主任米妮在的時候她還裝裝樣子做做卷子以外,上課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看言情小說。宋紫荊一直以為她成績稀爛,是家裏人塞了不少贊助費才進火箭班的。
可真要是成績不好的話,此時應該和周月陽一起在最後一個考場。秦鷗卻出現在了第一考場,哪怕是在最後一個座位,在這人才濟濟的實驗高中,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了。
宋紫荊回想了一下,家長會見到秦鷗父親的場景,那是一位看上去極為有書香氣質的父親,除了有些不茍言笑外,看得出來他很重視秦鷗的學業,當時一到教室,二話不說地就檢查秦鷗的課本。
這樣想來,秦鷗的作業除了因為有的時候懶讓王醜石幫忙代做以外,大多數都是自己獨立完成的,看來她的成績都是真材實料的。
宋紫荊嘆了口氣,為什麽有的人從來沒見她認真學習,成績還這般優異,她日夜挑燈苦讀,還是無法讓自己的成績穩定,可真是氣人了。
胡思亂想之際,映入宋紫荊眼簾的是一雙大長腿,腿的主人上半身穿的夏季短袖校服,下身僅着了一條煙灰色的超短牛仔褲。
宋紫荊微微一怔,遂擡頭一看,這牛仔短褲女生打扮新潮,耳朵上至少穿了四五個耳洞,在大多數人還只是素面朝天的高中,她面上卻已經堆砌了不少粉底,眼珠子隐隐泛着灰色的光圈,應是帶了美瞳的緣故。
女生沒有書包,就手裏拿了一支筆,走到了喬燕前面的位置。
餘光正巧瞥見宋紫荊在看着自己,她會看了的過去,視線在宋紫荊的臉蛋停留了一會兒,笑得很突然:
“同學,你好啊。”
這聲招呼也打得十分突然,讓宋紫荊有些應接不暇,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剛準備埋頭不再理會,那女生卻跨了一步到她的面前:
“同學,我是高二(七)班的景怡,我們認識認識,做個朋友吧。”
宋紫荊心裏有些奇怪,對方看上去這麽前衛又不羁,怎麽會想和老老實實的她做朋友,一時沒有接話。
景怡卻不在意,很是自來熟的樣子,“同學,你數學成績怎麽樣啊?”
宋紫荊心中一嘲,瞬間明白了過來,面上露出很是苦澀的神情,“不怎麽樣。”
她說的是實話,但此時就算她數學成績好,她也不會對景怡這種伸手黨吐露半分。
景怡像變臉似的表情瞬間不太明朗,心裏知道對方也不一定同自己說真話,盡量好着語氣試探道:
“我成績也不怎麽樣,要不我們等下傳紙條對對答案吧,互幫互助你看怎麽樣?”
宋紫荊深深地看她一眼,撂下一句,“不怎麽樣。”便徹底轉過腦袋,擺出一份不願繼續交談的姿态。
“你!”景怡差點沒直接爆粗口。
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回到了自己座位,還沒坐上兩秒鐘,便開始左顧右盼,尋找下一個目标。
最後把目标定在身後看上去特別好欺負的喬燕身上。景怡心裏一嗤,這種一看就是農村來的女孩子,學習着實刻苦,都到這時候了,還拿着筆記本臨陣磨槍,成績定是拿得出手的了。
她對喬燕可沒有對宋紫荊那麽客氣,雙腳在地上一推,臀部用力,靠在椅背上,把板凳往喬燕桌上重重一頂,她回頭:
“喂,等下臨近收卷,我也像剛才那樣給你暗示,你就趕緊把選擇題填空題寫在紙上傳過來。”
喬燕被吩咐得有些懵,對方命令般的語氣讓她極為不爽,更何況他們二人今天才是第一天見,但景怡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女孩的裝扮還是讓她有所忌憚,猶猶豫豫地道:
“這位同學,考試作弊是不道德的,要是被老師捉到了,後果不堪設想。”
喬燕聽聞直接笑出了聲,“我都做了多少年的弊了,怎麽可能捉到?你放心吧,而且我能坐到這個位置,我自身也是有實力的,你給我看,我下午就把我文綜的卷子給你看,我就是數學偏科得厲害,文綜次次都是全班第一,你還撿了個便宜。”
宋紫荊把她的話一字不落地收進了耳朵裏,好大的一張臉啊。
喬燕心裏壓根就不稀罕這個便宜,可是又沒有宋紫荊的膽量,張了好幾次嘴巴,都沒找到合适的借口推脫。
景怡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裏,見她不敢拒絕,懸着的心也落了的下來,斜了宋紫荊一眼,冷笑了一下。
恰好這時,監考老師拿着密封的試卷進來了,同學們紛紛自覺地把書包放到講臺旁,又有序地回到座位。
從拿到試卷的那一刻起,宋紫荊便把考試之前發生的那麽一點不愉快全部抛到了腦後,全身心地投入到答題之中。為了這次月考後,自己所在的全校排名能夠往前進,她已經準備了大半個月了,她馬虎不起。
考試行進到一半,她已經足足打滿了兩張草稿紙。
景怡拿到試卷後,寫上名字和班級,便無所事事地趴着睡了二十分鐘,再醒來的時候,翻到後面的大題,寫上了很多沒有任何依據自己編的解題步驟,最後把答案空着。
她看了眼挂鐘,離下課考試結束還有一刻鐘,差不多了,于是趁着老師到後排巡邏的時候,她輕輕地頂了一下後排的桌子。
正在奮筆疾書的喬燕筆頭一頓,深吸了口氣,把桌子往後移了移,繼續演算。
沒有得到回應,景怡氣得脖子有些發紅,又重複了一遍剛剛那暗示性動作,同時還低聲對她說道:
“喂,快點給我!”
喬燕原本怎麽也解不開一道題,好不容易蹦出了點思路,全被景怡這一出給攪和了,心裏煩悶得恨不得拍桌而起,她的呼吸因為心急而變得急促,忍了又忍,強迫自己忽略掉前方帶來的噪音。
景怡是被身後這農村小妹的無視給直接氣笑了,看她那裝模作樣的樣子,她心裏的怒意就往外冒,但現在時間緊迫,她沒空收拾這沒有眼力勁的人,只能把求助于周圍其他的同學。
她在那把板凳移得“呲呲”地響,也引來了宋紫荊的注意,後者正靜靜地看着她。
她死馬當活馬醫,私下了草稿紙的一角,寫下“選擇”和“填空”兩個字,揉成一團,趁老師不注意,立馬往宋紫荊的腳下一扔,“你幫幫我的!”
宋紫荊盯着地上那個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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