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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紫荊既緊張又期待的情緒中,終于到了10月23號這天。

經過了大半月的修養,她的傷已經完全好了,雖然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疤,但幸好是在腳掌上,除了遇到夏天要穿涼鞋,以外的時候都注意不到。

“小姐今天要出去嗎?”傭人路過她的房門,問道。

宋紫荊下意識地看了眼葉智華房間緊閉的房門,連忙大聲道:“是啊,和同學約着逛書店。”

傭人小聲嘀咕着:“現在逛書店都打扮成這樣嗎……”随後走開了。

宋紫荊聞言看了眼自己的裝扮,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裙擺,難道用力過猛了?

可是秦鷗分明說好看的呀。

她的衣服都很中規中矩,不是連體長裙就是襯衣牛仔褲,都很得體但不适合約會,所以第一時間就給自己添置了套新衣服。

裏面是一件緊身的酒紅螺紋吊帶,顯得身材有致又不露骨,下身棕色格子百褶裙剛到膝蓋上面,腳上一雙及踝的馬丁靴,外套了一件白色針織開衫,幹淨中透着點點俏皮。

秦鷗還贊助了一個項圈,黑色蕾絲材質的,外加一對夾式的圓環耳環。

雖然秦鷗強烈建議她去吹個大卷更配這一身裝扮,但她還是紮了周月陽喜歡的雙丸子頭。

十月底的天已經有些許涼快了,但為了好看忍忍也是值得的。她抖了抖腿好像這樣就能暖和點,擰上鏈條包,自語道:

“周月陽,你也太幸福了吧,有我這麽個大美女陪你過生日,可美死你了。”

帶上家門,她給周月陽發了微信:

“我出門了。”

“我也快了。”周月陽昨天回了趟姥姥家,所以今天沒法和她一起從甘露園小區出發。周姥姥家離二人約定的中山廣場很近,可以晚點出門。

此時此刻的周家--

“姥姥,家裏有沒有定型水?”周月陽大步跨到正在沙發上鼓搗老花鏡看電視的嚴靜霞身邊,問道。

嚴靜霞說:“廁所裏那罐不就是的嗎?”

他皺眉,“那啫喱擦在頭發上,幹了以後會變得很硬,現在都用噴霧了。”

“那沒有,你就用水抹兩下得了。”她盯着他看:

“我說你就這幾根稀毛,還凹什麽造型呢?我瞧還是以前那一頭卷毛好看。”

“那您以前還說我那發型像要飯的乞丐。”

“那你現在像中年脫發的要飯乞丐。”

嚴靜霞笑了,“今天你要見小紫荊啊?”

“诶,您怎麽知道?”

“看你這大嘴巴子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周月陽大力地拍了拍臉頰,自我催眠道:“鎮定,鎮定,有點出息。”

“說到小紫荊,我這有個好東西,你快來看看。”嚴靜霞朝他招了招手,拍着身旁的空位。

“姥姥,我急着出門。”周月陽正在選棒球帽,不知道戴哪一頂比較合适,紅的還是白的呢。

嚴靜霞插話進來,“我覺得綠的比較合适。”

“您真是我親姥姥。”周月陽無奈地笑了起來。

“要戴帽子,還擦什麽定型水……趕緊過來,你們上次運動會不是有攝影師專門負責錄像嗎,我特意找你們校領導要了一份,你來瞧瞧你跳舞時那鬼迷心竅的樣子,我真擔心你忍不住一口把面前的紫荊花給吃了。”姥姥啧啧兩聲。

“哦?有視頻?”他來了興致。

往電視機前走了兩步,卻停了下來,“我不看了。”

“為什麽?”嚴靜霞疑惑。

“我看着疼。”他的鼻子眼睛都皺成了一團,就跟吃了口沒熟透的檸檬似的,很難受的樣子。

“啊?”嚴靜霞沒有聽懂。

周月陽還是仍不住往屏幕撇了兩眼,超清的畫質裏,宋紫荊的五官依舊經得起推敲,動作優美,面上恬靜,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都讓他挪不開眼。

可是看到她表現得越好,他就越心疼,氣氣地對嚴靜霞說道:

“您肯定想不到她跳舞的時候鞋裏有塊玻璃渣吧,您說她長得柔柔弱弱的,對自己怎麽就這麽心狠呢,這随便換成哪個女孩子,撐不住幾秒就要疼得眼淚直流了吧,真的是胡來。”

嚴靜霞吸了口氣,“你們的舞沒跳完我就走了,沒想到出了這種事?玻璃渣怎麽會跑到鞋裏去了?”

周月陽聽到這事就火,搖了搖頭。

嚴靜霞說:“玻璃渣總不能自己長腳跑進去,我還是和校領導反應一下,學生的安全都沒法保障,這是校方的失職。”

“嗯,還要多安幾個攝像頭,尤其是操場附近。”周月陽強調。

“姥姥知道了,你趕緊出門吧,別讓小紫荊久等。”嚴靜霞催促道。

“我進房間拿個包就走。”周月陽轉身剛走上兩步,卻被她給叫住了,“阿陽……”

“嗯?”他回頭。

她沉默了一會兒,方道:“是今天嗎?”

他面色淡了些,“嗯。”

嚴靜霞上前兩部,摸了摸他的腦袋,眼裏滿是慈愛,“去吧。”

周月陽的眼眶有些發紅,沒有回答,無聲地走到了房間裏。

在房間裏坐了兩分鐘,他拿起書包,把充電寶耳機什麽的一通往裏面塞,最後小心翼翼地把一個紙箱子放到了最上面,深呼吸了兩口氣。

握上門把,手機卻響了。

來電顯示“程熠”。

懶懶散散的聲音從那一頭傳來,聽上去肯定是剛起來還在床上。

“阿陽,今天好無聊啊,陪我玩吧。”

周月陽嫌棄地“嘔”了一聲,随即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程熠,每年都玩這個套路,你能不能有點新意?”

程熠想了一下,“是嗎?那我這次換個野獸型的,阿陽,你趕緊來找老子,帶上好吃的好喝的,不讓我就綁架宋紫荊!”

“找死吧你。”周月陽笑罵他,笑着笑着平靜下來,“今年你不用陪我去了。”

程熠頓了一下,“你一個人?”

“不,有她。”

幾秒的時間,程熠已經懂了他嘴裏“她”是誰。

程熠在那頭琢磨,“早知道你被她迷得這樣神魂颠倒,我小時候就該把她介紹給你認識啊……”

“是啊,害我和她晚認識了十幾年,這都怪你。”

“……你可別被她可愛的外表給迷惑了,你不知道她打小鬼點子就超多的。我至今還記得,有一年我們家和宋家一起吃飯,那時候我們剛上小學吧,大人們在前面走着,我們兩個小不點在後面跟着,她走路不愛看路,她媽媽要我牽着她走,我剛把手伸出來,她不想牽我,就把嘴裏含着的棒棒糖塞我手裏,弄得我滿手都是口水惡心死我了。”

“啊,你也太幸福了吧?”周月陽聽上去很興奮。

“……哥,你是變态嗎?”程熠沒好氣道。

“不跟你說了,我要出門了,謝謝你的來電,就不打擾你周末和制服女同學約會了。”周月陽說。

程熠:“哪個制服女同學?”

周月陽一怔,“就上次那個和你一起來參加運動會的啊。”

“哦。”程熠想起來了,“早就分了。”

“?”周月陽砸了砸嘴。

“又在心裏罵我?我告訴你這次我可冤了啊,我是被她甩的,她說我和她在一起沒走心。我覺得這個我還挺用心來着,女人的欲念,是沒有盡頭的啊,你給了多少感情,她們都會嫌少,會想要更多。”程熠聽上去很委屈。

“你不是沒走心,你根本就沒心。”周月陽吐槽道。

程熠嘿嘿一笑,“好啊,沒心沒肺的我,申請和你還有宋紫荊一起度過一個閃閃發光的周六。”

周月陽的回答是,二話不說地挂掉電話。

想起姥姥做的桂花米酒特別好喝,周月陽立馬到廚房裏盛了一碗,準備帶給宋紫荊嘗嘗,一只手別別扭扭地把飯盒裝進紙袋,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他以為又是程熠打來搗亂地,看都沒看就接通了--

“我說你是不是閑得慌……”

“周月陽!救我!救救我!”電話裏卻傳來女孩求救的聲音,他驀地一愣,“你是?”

她的語氣聽上去很柔弱,還帶着哭腔,哽咽道:“我……我是喬燕啊,周月陽!怎麽辦,魏欣冉帶着人來堵我了!好多好多人,還有那個高三的劉勤,我好害怕!”

上午的中山廣場除了幾個練劍的老大爺并沒有什麽人,商鋪的卷簾門仍緊閉着,只有幾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伴着紀念碑下的宋紫荊,瑟瑟發抖。

雖知道這幾天有些許降溫,但沒想到會這麽涼快,早知道她就穿着長褲出來了。

“周月陽你這個大屁/眼子。”她忍不住自言自語。

果然是越住得近的人,越容易遲到。

宋紫荊手都有點凍僵了,手機屏幕都戳不動,給手指頭吹了幾口熱氣,給周月陽發了條微信:

“在哪了?”

等了一分鐘沒有回複。

今天你過生日,我忍。

五分鐘後,忍無可忍,她撥過去一個電話,竟然還沒人接?

那應該就是在路上了沒聽見吧。

又過去了十分鐘,宋紫荊凍得牙齒打顫,眼睛直往兩百米外的商場瞟,要不進去躲躲風好了。

但都等他這麽久了,應該馬上就要到了吧。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購物袋,想要第一時間把這禮物送給他。

這段時間她前前後後想了很多種禮物,不能太過,不然他要臭屁,也不能太敷衍,他會傲嬌。

最後還是決定送他一雙AJ的籃球鞋,都說男人愛車愛手表如命,她暫時還沒有能力送這麽貴的東西給他,一雙籃球鞋她拿出壓歲錢還是能夠力所能及。

其實她一直都記得,第一次見他時候的樣子,雖然當時把她氣得不輕。他單手拿着籃球,另一只手插兜,從陽光下走來,自信又好看。

他應該是一個很喜歡運動的人吧,要不是遇見了她,手也不會意外受傷。

可網上說,不能送對象鞋,一定會分手,因為這樣會把他送走。

他又不是她對象,所以沒事的吧。

想到他等會看到禮物的樣子,肯定很驚喜。

他沒和她說過今天過生日,她也假裝不知道,為的就是這樣的一刻。

她揚起嘴角。

口袋裏傳來的震動讓她心頭一喜,嘴裏還在嘟囔着:“總算知道回我了……”

掏出手機,卻意外發現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是一張照片,現在微信普及,已經鮮少有人還在用彩信。

宋紫荊以為是什麽垃圾短信,剛準備删掉,視線卻被第一張照片上的男孩牢牢勾住。

周月陽坐在咖啡店的藤椅上,面上的神情,沒有注意到鏡頭。

而他對面的同款藤椅上,沖鏡頭微笑的,卻是喬燕……

她靜靜地看着手機,很快,又收到了這個陌生號碼的一條文字消息:

“是你說,他不會理我的嗎?”

周月陽趕來喬燕受困地點的時候,她正衣衫淩亂地跌坐在地上,脖間有帶着血跡的指甲劃痕,皮開肉綻,看上去有些滲人。

這地兒是離學校不遠的一處弄堂裏,有些偏僻,基本上沒有什麽過路人。

喬燕的神色有些六神無主,見到他來了以後,眼底瞬間盈滿了淚水,朝他伸出了手,聲音細到幾不可聞,“周月陽,我沒想到,會撞見劉勤他們,他們……”

他看着這只手,頓了一下,随後把她扶了起來,立刻想要抽回手。

可她卻沒能站穩,往他身上身上靠,“麻煩你幫一下我,我的腳被他們踢傷了。”

周月陽默了片刻,忽然伸手環住了她,語氣柔和,“他們人呢?”

喬燕愣了愣,随後有些驚喜,看來她在他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她很是害怕地顫抖了兩下,“剛走了,可能是見我沒有還手之力,覺得沒勁吧。”

“受……欺負了嗎?”

她立馬反應過來他口中的“欺負”意味着什麽,連忙否定,“沒有!就修理了我一下。”

陷入了沉默。

“去哪?”他忽然問道。

“啊?”她沒聽明白。

“我說現在我們去哪?”

“我這個樣子……”她說着有癟起了嘴巴,“還不能立馬回家,我們找個咖啡店整理一下吧。”

周月陽沒有再說話,帶着她來到了就近的一家咖啡廳。

點好飲品後,他就到旁邊的商店買好了碘酒和藥水,放到了她的面前。

遂坐在了她的對面,拿出了手機。

剛才來得太急了,聽到了手機鈴聲卻沒來得及接,他給宋紫荊回了個電話。

只是還沒響兩聲,電話就被她挂斷了。

周月陽心裏一慌,是生氣了嗎?

連忙給她發微信:

“對不起,我忽然有點急事,馬上就到。”

“你在哪裏?”

“看到我的消息了嗎?”

均沒有回音。

他有些煩躁地關掉手機。

再擡頭時,喬燕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眼裏的情意都快要溢出來。

周月陽說:“你周六為什麽會來學校?”

喬燕面上的表情一僵,“我……我來買兩本練習題。”

他聞言,勾了下唇角。

“周同學……”她眨了眨眼睛,“你笑什麽?”

他靠在椅背上,“笑你準備裝到什麽時候啊。”

喬燕臉色一白,聲音還是很輕,“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我雖然沒有劉勤的電話,但想有,并不難,要不我現在就打電話過去,給你伸張一下正義?”

她咬緊了嘴唇,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擊着桌面,連帶着她的心裏也跟着忐忑起來。

“你或許有可能會周六來學校,但劉勤這樣的人,周六不帶着那幫狐朋狗友去哪裏潇灑,來學校這塊幹什麽,也來買習題嗎?怎麽這麽巧就被你撞見了呢?”

“那他們不能是跟蹤我到這的嗎?”

“你不了解劉勤。”周月陽的聲音漸冷,“但我了解,如果今天真的是他出現,以他的手段,你不可能完好地坐在這裏。”

這時,服務員送來了飲品,放到二人的桌上便離開了。

周月陽卻猛地起身,越過了桌子,左手食指輕輕撫過她脖子上的傷口,“你對自己都下得了這麽狠的手嗎?”

話畢,他猛地扣緊手,指甲陷在傷口裏。

她疼得五官扭曲,“周……周同學,我好難受,你放開我!”

周月陽手裏的力度加大,面無表情,似乎手裏捏的不是一個活物,而是一只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抽泣起來,“周同學,對不起,我不,我不該騙你,可是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我喜歡你,想要靠近你,哪怕是用這麽卑劣的方式。”

她雙手放在他的手上,輕輕地握住,“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是太喜歡你了。”

她的觸碰,讓周月陽覺得惡心,他立馬抽回手。

“太喜歡我?有多喜歡?”他挑眉問道。

不待她回答,他猛地把桌子上乘着咖啡玻璃杯往地上一摔,杯子頓時碎了滿地,好在時間尚早并沒有什麽客人,沒有鬧出很大的轟動。

“喜歡我的人很多,你和別人比有什麽特別的呢?那你有沒有喜歡我到,能光腳從這玻璃渣上走過去?”他朝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喬燕的臉色大變,許久沒能說出話來,最後有些不甘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周月陽冷若冰霜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宋紫荊告訴你的?”

他眼裏的冰霜因為這個名字的出現,有了裂痕,眉頭深皺,“她也知道這件事?”

喬燕怔了下,沒有回應,心裏忐忑不安,“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周月陽其實在大半個小時以前,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始末。在接到她的電話以後,他第一時間想着就是來救她,雖然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對他來說沒什麽印象,但只要事關劉勤也關乎一個女孩子的安全,他不會不管。

匆匆忙忙準備出門的時候,餘光不小心瞥到的客廳仍在播放的運動會紀錄片,鏡頭一掃而過觀衆臺的一腳,很快,卻還是讓他捕捉到些異常的味道。

他當即倒回去,摁了暫停鍵,不斷放大。

畫面裏,喬燕的手正往板凳上的舞鞋裏放了什麽,完了以後還搖了搖鞋子确保它不會掉出來,方才悄悄離開鏡頭。

周月陽當即氣得把客廳的椅子給踢斷了,就差沖到喬燕面前狠狠質問了。要不是這次誤被攝影師給拍到,他或許永遠都不知道一個人的嘴臉可以醜惡成這個樣子。

是以她嘴裏的被劉勤欺負了的可信度大大降低,加之剛才見面後她話語中的種種漏洞,他越發覺得她就像一個跳梁的小醜。

他本可以叫駱同或者丁乙來,但他還是想要親自來一趟,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所以,就是因為這份不知從何而起的喜歡,就對他的女孩,下了那樣的毒手嗎?

他的眼睛猩紅,“這都與你無關,你只用等着學校對你行為的懲處。”

“周月陽……”她想要拉住他的手,卻被他狠狠掙開。

然後他大步地離開了咖啡店,眼裏滿是嫌惡。

直到走了一條街,周月陽才平複了點心情。

此時此刻,特別想他的小可愛。

撥了她的電話,沒想到竟然關機了。

他奇怪地給她發微信:

“你在哪,我現在就來找你!”

手機卻顯示—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他被她拖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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