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小修)

第7章(小修)

景安曲指叩着桌角,“我們只是協議結婚。”他望向餘桑,“周立的新聞對我影響很大,節骨眼上,這是公司的決定。”

他的語調不緊不慢,“我不想接受公司硬塞給我的人,而我們”頓了頓,他擡眼,“曾是故交。”

“我喜歡用熟人。”

他說這句話時,眼波忽然閃了一下。

餘桑臉上沒有太多神情的變化,“那這張卡?”

“我不希望很久之後,看見娛媒報道,景太太打扮寒酸。”他說,“這些錢我都會讓助理記賬,算作你的報酬。”

哇塞,有錢人真的這麽摳麽。

餘桑心疼的摸摸小黑卡,“小黑,你以後和我好好過吧。”

景安:“……”

餘桑原來還想着景安怎麽會這麽快答應自己看似無禮的要求,現在看來,景先生的理由确實充分。

周立這件事,在整個江裏引起很大的轟動。人們發現,一年前政府揚言已經徹底銷毀的新型毒品又重新出現。而接着周立獄中自殺又掀起了人們對377□□案關注的高.潮。

徐正打電話給餘桑時,餘桑正和景安讨論着協議結婚的事項。景安并沒有問餘桑和他結婚的動機,也沒有詫異于她同意在協議書上簽字的舉動。

景安在協議書上列的那些項目,無非是将餘桑當做一個房客;在餘桑看來,也不過是遇到一個龜毛的房東。

簽完字,收好黑卡,餘桑就接到了徐正的電話。電話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她臉上的表情卻崩的很快。

景安未見過這樣的餘桑,雙唇緊抿,眉眼間閃着淩冽的光。挂斷電話,她沒再說什麽,只是抓起車鑰匙,未發一言地走了。

周立是用鉛筆尖紮破自己脖頸的血管,在獄裏企圖自殺。所幸獄警發現的早,才給他留了一口氣。

她到時人們亂做一團,急救車還未到,警察和旁觀者在外圍聚成一個擁擠的圈,嘶吼混雜着吵嚷尖銳的聲音,響徹在漆黑的暮色中。

徐正在門口等餘桑,遞給她一疊資料,“這是當時張警官審問記錄。”餘桑翻了一頁,将文件夾拍在徐正胸口,“周立人呢?”

徐正眼神指向人群中央,餘桑聲音幹脆利落,“手套。”

“你要幹什麽?餘警,你瘋了”徐正拉住餘桑,“你這樣很容易被發現的。”

“手套!”餘桑沖他吼了一聲,柴瘦的手背冒着青筋。徐正怔了怔,還是遞給她手套。

她便徑直走向人群,擠到最裏圈。周立的脖子被輔警用紗布按住,鮮血依舊汩汩地向外冒着。幾盞昏黃的燈籠着那些殷紅的血,在涼如水的夜裏,還能依稀見到上面蒸騰的熱氣。

輔警不認識餘桑,嚷嚷着讓餘桑離開。餘桑無動于衷,蹲下,兩指抵在周立的鼻下。

他等不到救護車來了,這點餘桑很清楚。于是她揮開輔警的手,在周立耳邊,“賣給你毒的人,不是林易吧。”

那天小組在1號口逮捕的林易,根本只是個擋槍的小角色。

“到底是誰,你在哪裏拿到這些東西?”

她揪着周立沾着血的衣襟,嘴角顫了顫。這批貨,明明一年前已經銷毀了。為什麽……突然會因為這批貨死這麽多人。

老六、周立,還會有誰?!

周立有了點意識,扯出一絲笑。五根溢着血的手指拍在餘桑的臉上,血順着她下颌骨滴滴地滑在她的肌理。

他說:“餘桑,你居然是警察。”

“六年前,也是吧。”

按着傷口的輔警呆呆地轉看餘桑,看她額尖的碎發遮住她半臉的表情。

“起風了,餘警官。”他嘴角逸出吊詭的笑。

*

救護車送走了周立,留下了渾身是血的餘桑。她被帶到局裏,說是要被拘留。原因,趙局在電話裏說的很清楚,“妨礙公務。”

“377的案子不是這麽簡單的,領導。”餘桑在電話裏反複強調,“這個案子,您一定……”

“餘桑,你現在的工作就是好好看着景安!”

啪,電話挂斷。

餘桑面前的幾位警察都噤了聲,不敢說什麽。

“那麽餘小姐您看?”

“讓我老公來撈我呗。”餘桑換了一個輕松的神情,挑着眉撥弄着電話線。

警察互相看了一眼,“您老公是?”

幾分鐘之後,景安人生第一次接到了警察叔叔打來的電話,“景先生,您的太太鬧事被暫時拘留,需要您交保釋金。”

景安的腦門壓過三道粗粗的黑線。鬧事……保釋金,很好。他瞪了一眼在角落裏默默啃狗糧的二毛,“你媽媽平時都這樣?”

二毛一嘴狗糧碎,傻乎乎地沖他狂吠。

“看來是。”景安自語道。

所謂狗随主人。

*

到後半夜,景安才開着車來接餘桑。他幻想中餘桑該是在鐵欄杆的一處窩着一邊流淚一邊瑟瑟發抖,一路上他已經想好該如何對餘·無業游民進行無情嘲諷。

想完,他還是打了電話給江裏的熟友,拉下面子問了一句,“會不會記進檔案?”

熟友倒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畢竟依着景安的性子,幾乎不會主動打電話給別人,況且還是問這樣的事。這真是給他天大的面子。

熟友說,“既然是你的熟人,我會……”

景安說:“是我太太。”

熟友一時語塞,半響才磕磕巴巴的回:“那我一定幫你搞定。”

景安他,居然喜歡女人?熟友拿着電話,一臉的難以置信。而且竟然結婚了?他霎時開始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收了景安這朵高嶺之花。

*

景安這頭才拜托了好友張三李四,為的是不讓餘桑留下黑點,那頭他牽着二毛推門進派出所時,發現餘桑這丫居然在所裏聚衆……推牌九?!

他滿腦子組織好的語言生生梗在喉嚨裏,最後只吐了一句,“我來了。”

餘桑自摸清一色,堆着笑,“胡了。”扭頭,就見身後一人一狗兩臉幽怨。

“我家景先生來了。”她收了桌上的錢,塞進口袋,走到景先生面前,“保釋金。”

她可憐兮兮的伸出五指,搭在景安的胳膊上。那雙勾人的眼睛,直直地對着他,微彎,一個蠱人的弧度。

景安未搭理餘桑,在錢包裏抽了一疊交給警察。所裏值夜班的大多都是實習的女警,見到景安,呆了好一會才遲遲接過錢,回頭,還小聲在餘桑耳邊花癡,“餘小姐,你老公不會就是那個小提琴家,好帥啊。”

“是麽。”餘桑偏頭看在外廳等自己的景安。實習小警察在她耳邊嗫嗫嚅嚅,“看起來超禁欲的。”

超禁欲?餘桑腦海中一閃而過景安赤在空氣中、美好的小□□。

她嗤笑一聲,提着包從裏面出來,“景先生,走了。”景安扯着狗繩,沒有回她。

餘桑歪頭,兩根指頭按在景安臉的兩側,“怎麽,在擔心我?”她從所裏出來,手指冰涼,觸及景安的皮膚,一絲寒意沁入他的血液。

他心倏忽收縮了一下,“沒有。”

“那是生氣了?”她又踮腳糯糯地問。

“沒有。”他回的清冷。

餘桑舉起四根指頭,信誓旦旦,“我以後不會再進這裏了。”

“不關心。”他撥開餘桑的四根指頭向外面走,回頭,發現餘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呢子,哈着氣,摟着二毛在門口跺腳。

他下意識想脫下外衣,過了幾秒,又頓住,“我去開車。”

餘桑鼻尖凍得紅紅的,臉上洋溢着淺淺的笑,“謝謝你,景安。”

他仿佛未聽到,走下樓梯。

*

餘桑果真被凍到了,一會去趴在沙發上裹緊自己的小毛毯。二毛也凍着了,一個勁的往景安懷裏鑽。

景安端了一杯熱茶給餘桑,餘桑吸了吸鼻子啜了一口,“謝謝。”

他睨了眼餘桑的行李,“只有這麽多?”

餘桑盤腿坐在沙發上,對他眨眨眼,“本來家當就少,你這不是可以拎包入住麽。”

景安嗆了一聲,“你住樓下,我住樓上,有什麽問題直接問楓哥。”

餘桑倒在沙發上,打開電視,乖巧地點了點頭。她累了,只要閉眼便是周立那句,

“起風了。”

老六的三段屍體,周立突然自殺,還有那張演奏會的票。她不斷地調臺,最終在音樂頻道停住。

頻道裏,俄羅斯的交響樂團在合奏着那日景安演奏會上拉的曲子,她看了許久,才發現景安還立在那。

他翻着樓下櫃中的黑膠碟片,從櫃子的一端慢慢地走到另一端。

就像他們已經結婚許久,當了多年的夫妻。

“下周我會在媒體前公布我們之間的關系。”半響,他開口說道。

“剩下的事你不用管。”

餘桑仿佛未聽見景安的這句話,而是一直看着昏黑光線下的電視熒幕。

“我先上樓。”

“景安。”她喚了一聲景安的名字,“那天你這個音,拉錯了。”

景安的腳步滞住,轉身,客廳裏的聲音倏地停了,餘桑關掉電視,後倒陷進了沙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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