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餘桑若無其事的回：“這次婚禮滿足他的要求，等過幾年再辦的時候他可得都聽我的。”

小警察臉上冒出幾條黑線，擺弄着那條看起來非常浮誇的婚紗。

“餘警，電話。”未幾，餘桑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餘桑順手向上翻了一下，是局裏的電話。局裏知道餘桑最近婚事将近，突然打電話過來一定是要緊的事。

果然，出事了。

當餘桑離開這家婚紗店的時候，不曾想過她将永遠穿不上小景挑的那件蕾絲裙。

一艘廢船停靠在江裏碼頭，沒人知道這艘船是怎麽出現的，就像沒有人知道袁丹到底通過什麽方式逃了出來。

明天她将被轉移，晚上一頓上路飯，兩個獄警一刻的松懈……此刻，她似乎是個自由的人，自由的肉體，自由的靈魂。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這條船上，因為火光沖天，熊熊升騰起的烈火将船艙照的如同白晝。船上有兩名人質，是碼頭的夜工。顯然，她有幫手。

大家都知道，她瘋了。被迫染上艾滋病的患者想報複社會的案件，這幾年并不少見。正當所有人都以為袁丹要和這兩名人質在茫茫大海上同歸于盡時，袁丹提出了一個讓人驚駭的要求，并以此作為交換人質的條件。

那就是，餘桑。

餘桑并不記得自己和袁丹在這個案子之前有任何的交集，她仔仔細細回憶了片刻，而後就被領導拉到了一邊。

警察，必須要在适合的時候站出來犧牲。你的名字可以被刻在英雄紀念碑上，但不可以出現在反諷警察無能的新聞裏。

餘桑沒有多思考，只一把尖銳的刀子藏在褲腰上就毅然地走進了船艙。

她見到袁丹的時候，袁丹正在脫衣服，赤.裸的後背上滿是疤痕。這些猙獰的疤痕有的是刀刺穿留下，有的是被火灼傷。

“餘桑”她沙啞地喚了一句她的名字。就在她說的那刻，在她的冰涼的眼神裏，餘桑讀懂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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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腦中亂亂的思緒終于被理清楚，錐心的刺痛從她心髒四周蔓延，向她四肢脖頸延伸。

“zero，分開是四個人。合起，是一個人。”

袁丹最後想報複的那個人，就是林東榆。

景安和林東榆是同時接到電話的，林東榆先趕了過來。餘桑已經待在火裏很久，她被煙嗆的頭皮發麻，四肢癱軟。

人能感知到自己何時死亡，就像餘桑已經開始出現幻覺。她看到景安穿着白校服，幹淨的沒有一點灰塵。他頭發在風中微微揚起，背着的，是那把在她夢境裏無數次出現的小提琴。、

“景安。”她在濃煙中抓住一雙如枯柴般瘦削的手，“景安！”她喉嚨裏嗆了一口氣，半數的灰灑在那個人的臉上。

“桑桑，出口就在那裏。”那雙瘦削的手撈起餘桑，顫顫地指向遠處的一絲光亮。

“景安，我們一起走。”

“那條裙子，我還沒穿給你看。”她擠出一點笑，“就是婚紗啊。”她聲音很輕。

那雙手的主人看着她的臉，長久地凝視。髒髒的，卻還是這麽好看。就如他們初見，在敘利亞的戰場上，那張被戰火抹灰的臉，再多的塵土也掩埋不了她的靈透。

她說不出話來了，只感覺自己被人推了一把，用力的朝着火燃燒的背面推去。

她踉踉跄跄地扶牆，本能地朝出口走。再回頭，她猛然發現被火光照亮的不是她丈夫的臉，而是另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她心顫了一下，瞳孔無限放大。

她凝睇着那張臉，東榆的雙唇輕啓，吐出一句話，她聽不到他的聲音，卻清晰的知道他在說什麽。

“東榆已逝桑榆非晚。”

他們說，先遇見的人總是占優勢的。這輩子我比景安早走，那下輩子，我一定在景安前面找到你。

所以婚紗，下輩子再穿給我看吧。

桑桑。

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就會來。人的一生總是遵循這樣奇妙的守恒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