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劫車行動(3)

劫車行動(3)

013 劫車行動(3)

洗幹淨之後的小孩模樣看起來讨喜多了,濕噠噠垂在額前的劉海讓他看上去很乖巧,就像是學校裏的好學生那個樣子,連嚴藝涵看了都忍不住摸摸鼻子,“長得……還挺不錯啊。”

嚴鈞晟沖他招招手,“把衣服換掉吧,都是泥。”

說着推了嚴藝涵一把,“去把我衣櫃那堆沒動過的衣裳拿來。”

嚴藝涵:“?”

就這麽直接的區別對待嗎?

她站在原地看了又看,最後還是氣呼呼走了,留下坐在桌旁的嚴鈞晟和那自稱‘清榮’的小孩面對面。

而嚴鈞晟只是慢條斯理地将那碎成兩半的玉佩仔細擦幹淨,重新遞給了小孩,“是你家人留給你的東西嗎?”

“……嗯。”

小孩抓着衣角,“是我娘留給我的。”

“這樣啊。”

他笑笑,“以前讀過書?怎麽現在一個人在外頭晃蕩?”

聽到這麽問題,小孩忽然沉默了,半晌後才擡頭,“都死光了,就剩我一個。”

“……”

嚴鈞晟一怔,恍然間,又見到了在暗巷裏看到的那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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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狠,又毒,像露出獠牙的惡狼,散發着強烈的一股子随時能撲上去将敵人撕碎的感覺。

他抿嘴,思索一瞬,試探着問道:“那你,願意跟着我嗎?”

小孩眼神一變,撲通一聲便跪在了他面前。

……

華燈初上,杜長貴站在燈火輝煌的百樂門前,忍不住有點緊張。

他這還是頭一次穿得這麽齊整,要進這種有錢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光看着門口來來去去的小轎車,他都感覺自己後背一層汗直往外冒。

“貴哥,怎麽樣?待會兒進去了,咱們是先找人還是先……”

杜長貴瞪回去一眼,“急什麽急?進去了再說。”

後頭跟着他的那個小混混平日裏跟他關系還不錯,嬉皮笑臉湊在他身旁,“貴哥你不是害怕吧?別呀,兄弟們都到這兒了,還怯什麽場呀,反正二爺不都說了?今兒個在這裏的花銷都是他包,瞧瞧,難得一次來,咱不得好好玩玩?再說了,誰知道胡三那狗東西什麽時候過來,或許他瞧見咱們兄弟在這,吓得都不敢進來了呢!”

一群人在後頭哄堂大笑,周圍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側目。

杜長貴被這一通話說得也沒見輕松多少,畢竟有些事兒他們不清楚,但自己可是清楚很多。

比如今天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那胡三老早就跟外人勾搭上了,專等着找機會掉頭回來狠咬游大爺一口,且不說他勾搭的是跟游平朔平起平坐的陸藏,而那陸藏後頭跟着的還有個日本人呢!

真是不知者無畏。

要是叫他們知道了實情,看他們哪個還敢站在這裏哈哈大笑。

杜長貴恨得是牙癢癢,但是這事兒都已經擺在眼跟前了,說不做也不行,所以他想了想,最後還是咬着牙一揮手:“走!”

一群人就這麽氣勢洶洶直接往百樂門裏去了。

到跟前,門童對他們也是忌憚,杜長貴眼都沒斜一下,啪地拍過去一張帖子,“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兄弟幾個都是過來玩的,別不識好歹,讓大家夥都不痛快。”

門童迅速掃了一眼,看見上頭名帖是嚴二爺,而這個領頭的混子以前他也見過幾面,确定是嚴二爺的手下,最後只能放行。

可是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畢竟這幫子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出來玩的,反倒像是要砸場子跟人打架,所以到底還是留了個心眼,叫人進去跟老板交代一聲去了。

再說杜長貴這邊,進去了之後他們到底還是收斂了不少,瞧着周圍的人個個都是西裝革履的模樣,那頭發抹得锃光發亮,光看着都叫他們心裏發虛,最後乖乖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

一坐下,還是最開始那個搭話的小混混先開的口,因為他平時話就多,在家排行六,所以得了個碎嘴老六的稱號。

他咧開嘴,拍拍杜長貴的胳膊:“貴哥,咱們就這麽幹坐着啊?”

杜長貴掃他一眼,皺眉,“坐着幹嘛?”

說罷,手一揮,“玩吶!”

進來之前的話講得不錯,反正他們人也來了,二爺也都講得那麽清楚,幹什麽要為難自己?

這種不花錢的好事兒,來一出是一出啊,當然要玩,更是得玩得痛快才行!

于是,那些得了吩咐暗中盯着他們這群看起來就不合群的人看着好一會兒,瞧着他們真的是出來玩,除了吵點之外也沒別的意思,稍微放下了點戒心。

時間慢慢往後推移,牆上的挂鐘一格一格走到了十一點半,在場的人們醉的醉睡的睡,一切都和往常沒什麽差別。

但在時鐘走到十一點五十的時候,忽然間,舞廳角落裏爆發了一陣騷亂。

只見杜長貴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坐在那,嘴裏還叼着一只香煙吞雲吐霧,而那個話最多的老六懷裏摟着個一頭小卷的女人,跟斜對面的另外一群人擠眉弄眼,臉上嘲諷之意十足。

杜長貴哼哼兩聲:“兄弟,這才多長時間沒見啊,怎麽變成這模樣了?瞧着你在陸老大那邊待的挺自在,是吧?”

他一起了頭,後頭幾個跟他一起來的可就跟着開始搭腔:

“哎喲,看什麽呢?哦對,這是你的妞對吧?不過,你包了她嗎?沒有吧?那兄弟摟摟怎麽了?又沒說要跟她睡!”

“三哥,現在挺威風啊,陸老大那邊就不害怕改天你再給他賣了,也學學人家當個三姓家奴?”

“哈哈哈哈哈……”

在他對面的,正是臉色陰沉的胡三。

……

再說另一頭。

已經是接近淩晨,夜風吹得涼飕飕,張國棟騎着自行車穿過大街小巷,在看見前方的路障之後,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但很快,他在離那邊一段距離的時候下了車,笑呵呵地舉了手,嘴裏卻是一段流利的日語:“各位長官,是我是我,翻譯官小張。”

端槍的士兵把手放了下去,見确實是張熟面孔,便皺眉看他:“怎麽回事?你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

“我這不是……”

張國棟把車停在旁邊,搓搓手,帶着一臉谄媚的笑容湊過去,“這不是明天得替長官辦事,但是你瞧我這腦子,把東西給落下了,晚上回家了才剛想起來,不拿的話不行啊,耽擱了上頭交代的事情……”

他沒把話說完,而是一邊笑,一邊遞了幾只煙過去。

秋天來臨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夜裏的風這麽冷,外頭駐守的士兵們需要整夜呆在這裏,在換崗的另一班士兵到之前繼續受着寒風吹,實在不是什麽好滋味。

一支煙,而且還是好煙,就足夠讓他們在這寂寞難耐的夜裏快活一會兒了。

士兵把香煙奪過去,再摸摸底下還藏着卷得很小的一塊,不由得對張國棟這知情知趣的人有了點好感。

反正放人進去一會兒,還是個熟悉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礙。

士兵想了想,夾着煙擺擺手:“去去去。”

但是張國棟剛準備走的時候,卻又忽然喊停:“過來,搜身!”

“哎呦,大家都是好朋友,還至于……”

被瞪了一眼,再看看對方肩上扛着的槍,張國棟脖子一縮,做出了投降的姿勢:“好好好,長官您請。”

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沒什麽異常,那士兵再次擺擺手讓他進去,“快點。”

張國棟咧開嘴,笑得牙不見眼,當時就在門口沖他們敬了個一點也不像樣的軍禮,“嗨!”

轉身彎着腰小跑着往裏進的時候,身後那士兵露出了一個鄙夷的眼神,嘴裏一陣叽裏咕嚕,不用仔細聽都知道是在說什麽。

張國棟臉上的笑容便一點一點僵下去。

往裏走,沿路駐守着的士兵不少,幾乎是十步一關卡的樣子,張國棟這一路走得十分艱難,賠笑陪的臉幾乎都做不出其他表情了。

等他好不容易進入大樓,才算是能松下一口氣。

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他穿過熟悉的走廊,一直走到最深處。

那裏,是森山治的辦公室。

張國棟深吸一口氣,微微側身,從大一號的鞋子裏掏出了幾個細細的小圓管,然後用繩子一串,就挂在了自己衣裳裏。

擡起頭的時候,他看着身後燈光黯淡的走廊,那光影交疊間,讓他生出了一種錯覺,就好像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怪獸的嘴裏去。

而那怪獸張着血盆大口,無比貪婪地想要吞下周邊的一切,讓人這麽看着,就覺得心底發寒。

他握緊拳頭,安靜了幾秒之後,伸手輕輕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片刻後,裏頭傳來一聲:“進來。”

森山治還沒走。

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聽見森山治的這句話,忽然間覺得腦袋裏嗡的一聲,讓他有種很想哭出來的沖動。

不過是踏進一扇門這樣簡單的事情罷了,為什麽,他卻覺得兩條腿沉重地像是灌了鉛,怎麽都擡不起來呢?

張國棟把手按在門把手上,輕輕推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他更想做的其實是掉頭就走,以後再也不要回到這樣可怕的地方來了。

他是真的害怕極了,他特別害怕受苦,特別害怕別人對他指指點點在背後罵他,其中最最最最害怕的就是一不留神人死了,可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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