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劫車行動（4）

劫車行動（4）

013 劫車行動（4）

“長官，您辛苦，這麽晚還沒回家啊？”

張國棟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雙手抖得幾乎要抓不住冰涼的門把手：“我來找您是有事想跟您交代。”

森山治從辦公桌前擡起頭，再看見他這一臉難看的表情，皺起了眉頭，似有所覺一般把手放在了抽屜口，“什麽事？”

“長官。”

“不要碰槍，把你兩只手擡起來。”

當他的衣裳敞開的時候，那幾個細管子也就直接露了出來，但森山治的表情并沒有和他想象中的有半點相符。

森山治還是那樣子沉穩，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看着他，那一瞬間，張國棟覺得對方那個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耍大戲的猴子似的，讓人很不舒服。

原本已經是神經緊繃的時刻了，但在這時，他又看見森山治的胳膊輕輕動了動，不由得大叫一聲：“別動！”

砰的一下，他把門用力關上，喘着粗氣，用力握緊那幾個小管子。

就好像在用這樣的動作來為自己壯膽子一樣。

他把門從裏頭鎖上，步步逼近森山治，而對方看着他這樣，一挑眉，把兩只手都給舉起來了。

“張先生，不要這麽激動。”

森山治沒有用日語，而是選擇了中文來和他對話，就好像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試圖打動他的內心，“你我之間沒有什麽仇恨存在，我也沒想到張先生竟然對我有這麽大的成見，但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呢？非要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

森山治笑着搖了搖頭，“這樣，對我們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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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棟緊緊盯着他，才不管他說的是什麽屁話，只是提防着他亂動，然後迅速往抽屜裏看了一眼。

有槍，但放的很遠，可能是因為關抽屜的時候有些用力，所以把它推得往裏頭滑進去了。

張國棟一邊作勢要點火，一邊用腳使勁踢了踢桌子。

咣當一聲，裏頭的東西被慣力帶動，一下子滑到了最裏頭。

因為張國棟來過這裏很多次了，所以他也清楚這個抽屜是怎麽設置的，像這樣的抽屜後頭沒有底，東西一旦掉下去，那就直接會摔到最底下的夾層裏，得把三個抽屜全都給拆掉之後才能取出夾層拿那些掉下去的東西。

而他這樣做，森山治自然也就沒了武器。

“……”

森山治看着他踢，也不在意，只是一聳肩，表示自己無所謂的樣子：“張先生，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好好的……”

“你閉嘴！”

張國棟咧着嘴笑了，但明顯，笑容裏還帶有根本掩蓋不住的恐懼。

他說：“媽的，你這小鬼子還挺會裝模作樣，往後去點，不然老子可對你不客氣，聽見了沒有！”

這邊的動靜不算特別大，而辦公室的門也很厚實，按理說，是有一些隔音功效的。

但方才關門的動靜已經讓外頭人聽見了，這會兒張國棟隐約就聽見有人的腳步聲傳來，似乎越來越近，吓得他趕緊大步跑到森山治身後，用胳膊勒住對方的脖子，壓低聲音：“別亂動啊，不然老子可不保證會不會手抖。”

“好的，張先生，你別激動，我保證不亂動。”

而這時，門口已經有人在敲門了，用日語在問：“森山長官，您還好嗎？”

森山治打了個安心的手勢，擡高聲音：“沒事，你們回去吧。”

說完，微微側頭，“張先生，你可以松一些嗎，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聽見森山治這樣子跟他說話，張國棟險些沒笑出聲來。

用這種低聲下氣的語調來講着請求的話，好像真的為了性命放下身段了似的，但認識森山治的人哪個不清楚他究竟是個什麽脾氣？

低聲下氣？放她娘的屁！

張國棟的手臂勒得更緊了，幾乎是咬牙切齒：“鑰匙呢？把鑰匙交出來！”

森山治臉色由紅轉青，“張……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少他媽跟老子胡扯！鑰匙呢！開船艙的鑰匙！不交出來老子現在就炸死你信不信！”

森山治眉頭皺得死緊，“好好好，你……你先不要，不要激動，我給，我這就……”

一邊說，一邊作勢要去懷裏掏什麽東西，張國棟的眼神自然也就跟着他的手慢慢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森山治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屈起食指，忽然間朝着張國棟的胳膊肘用力一擊，頓時，一陣過電似的感覺讓他胳膊不自覺抽了一下。

然後就在這一瞬間，森山治用力往後一撞，将張國棟撞得踉跄一步，兩個人的位置瞬間颠倒。

黑洞洞的槍管頂在了張國棟的額前，他不慎撞到了後背，疼得腦袋裏甚至當時就嗡了一聲，而面前森山治居高臨下看着他，笑容變得陰森，一字一頓道：“你輸了。”

張國棟這會兒的姿勢極其別扭，一條腿歪着，卡住了另一條腿。

他的腳踝被森山治踩着，上頭逐漸加重的力度讓他滿頭冷汗，疼得腿肚子都在顫抖。

按照他往日的性格，這會兒他就算不大聲慘叫，也要下意識開口求饒了，但是現在他什麽都沒有做，他只是覺得自己一顆心在不斷下墜，手腳冰涼，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不是只有死人的身體才會涼成這樣嗎？

但他意識到森山治并沒有立刻開槍之後，反而是笑了，張張嘴，喉嚨幹澀得要命：“小鬼子，你知道老子的名字怎麽寫嗎？”

森山治饒有興致地一挑眉：“原來，以前見到你那個樣子，全都是假象嗎？”

他緩緩蹲下身子，用槍管抵住張國棟的下颌，說話的時候，聲音像是毒蛇在吐信子：“你的本性，是這樣？”

不，不是。

張國棟眨了眨眼，嘴咧得很大，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老子叫張國棟！”

一段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

因為他自知死到臨頭，忽然間就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那些往事如走馬燈一般，不停在他腦內閃現。

當年念書時的意氣風發，發現老母親死在炮火炸塌的房梁下那一瞬間的心如死灰，還有進入司令部之後，他在這裏觍着臉去讨好一群不把自己當人看的家夥時，那種卑躬屈膝的模樣。

怪不得同胞們厭惡，連他自己都越發瞧不起自己。

直到後來，有人給了他這一個選擇的機會……

“老張家的張，國家棟梁的國——棟——”

他嘿嘿笑出聲來，往日的渾濁目光全然褪去，只剩下一雙散着亮光的眼睛。

那雙眼睛，就好像是裝進了一個太陽，閃耀着幾乎讓人無法直視的光：“你知道什麽叫做中國人的氣節嗎？雖然我代表不了，但會有人讓你看明白的。”

“小鬼子，你的死期到喽！”

砰！

遠方忽然一聲槍響，還有回音飄來，顧宴呈眼皮一跳，“怎麽回事？”

身旁人匆匆往前頭去了一圈查探，回來貼着他耳旁小聲道：“那幫小鬼子不小心碰到了槍，走火了。”

“媽的。”

明白不是自己這邊出了事以後，顧宴呈稍微安了心。

他們的人現在埋伏在港口不遠處的各個隐蔽角落裏，就等着那群人把船上的貨物給運到車上，之後，他們就可以動手了。

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碼頭那邊一片昏黃燈光，在秋風中莫名有蕭瑟的感覺襲來。

顧宴呈低頭看了眼時間——

十二點十五。

他們在這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顧宴呈背靠着牆壁，有些疲憊地仰頭吐出一口氣，心裏莫名生出一種不安的焦灼感。

等待，永遠都是一種讓人很沒有把握的事情，同樣也是極其考驗人心理素質的一件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送到了他耳邊，旁邊有人跑過來：“來了！”

顧宴呈猛地睜開雙眼，那雙黑亮的眸子在暗處猶如一頭獵豹，盯準了獵物的方向。

他飛快打了個手勢。

“準備行動！”

暗處潛伏的人們已經将手頭武器準備好了，就等着那關鍵時刻到來。

夜色越發深沉，晚風輕輕吹拂過四周，将碼頭那邊帶着鹹味的氣息也吹了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着那條路。

直到……

那條路上，終于有車燈閃過。

顧宴呈屏息凝神。

而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已經在慢慢朝着他們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