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郁悶

倪照抱着馬桶吐了一輪再出來的時候，推門一看沙發。

屋裏少了個人。

KTV裏音樂剛剛響停，彩燈還在不停的轉。

藍藍綠綠切換間，交錯着打到桌上錯亂歪倒的空酒瓶上。

斑斑駁駁，生出些頹靡的感覺。

江逢走過去開了大燈，冷光燈的燈光霎時洩滿屋子，他那頭漂過的金毛一下顯得特別礙眼。

掉色了不說，發頂還生出一小截黑發來了。

他彎腰拿帽子的時候，那頭頂成了一條鑲金邊的黑路，看起來特別喜感。

劉江洋笑着說：“逢逢，你這頭頂，我都能上去遛彎兒了。”

江逢不經意的朝房間角落看了一眼，站在那兒的兩個姑娘好像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他右手往上一掀，帽子蓋住了大半頭發，“滾！”

屋裏的人都在收拾着自己的東西。

倪照頭暈腦脹的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單手把包斜跨上肩，嗓子火辣辣的。

鄭茜湊過來，彎腰看她因為低頭而掩在頭發下的臉：“哎喲怎麽還能喝吐了啊？”

倪照擺了擺手：“真的喝不了雜酒，投降了。”

大家收拾完畢，邊往出走邊湊錢，今天喝了不少酒，錢也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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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江洋拿出錢包，入眼就是一小疊整整齊齊的錢。

江逢掃了一眼，笑道：“三流，今天奇了啊，你的錢居然能那麽齊整。”

“這是信信的，這才是我的。”

他掀開另一個夾層，裏頭一堆皺巴巴的錢，把他的錢包撐得鼓鼓囊囊的。

大家湊完錢到前臺付錢，江逢眼尖，在劉江洋扣上錢包前開口：“姜信又給多了吧，你這三流又占人便宜。”

劉江洋沒臉沒皮：“姜信又不在意這個。”

姜信姜信姜信......

倪照側頭看着地，發呆。

今天好像聽了太多次他的名字。

畫面倒轉回剛剛的練歌房。

他坐在沙發上，手微微撐着身子問她：“你的愛豆，都有誰？”

倪照當時胃裏有些堵，腦子也鈍鈍的，她仔細想了想，還真掰着手指頭給他數起來了。

“高敏成、美籍華僑Adonis、王忠時、李成錫、日本小哥康奈裏原。”

這四個都是上位圈的。

她一說起這個，整個人都興奮了不少，又想了想，笑着數：“噢還有劉思哲、王成俊......還有金定賢，唉可惜定賢弟弟第一輪就淘汰......”

她自顧自說着，完全沒注意到，她每多掰一個手指頭，姜信的臉上就黯淡一些。

沒一會兒，等她絮絮叨叨說完了，姜信才問：“很喜歡他們麽？”

倪照用力點頭，“超喜歡的，我每天都要去NTV上刷直拍，為了給他們刷禮物，我還......”

姜信眉頭微皺，打斷：“他們我都認識。”

倪照懵着腦袋點頭，嘆氣，“真羨慕你。”

姜信摸了摸鼻子，聲音淡淡的問：“你最喜歡的是誰？”

倪照偏頭想了想，這可把她難住了。

她攏了攏頭發，答：“都喜歡吧，只不過現在定賢被淘汰了，所以最心疼他，也只能去Ins上多看看他的......”

姜信很反常的第二次打斷她：“他跟我是一個公司的。”

“真的啊？！！”倪照有些激動，“那你能不能......”

她壓抑住情緒，糾結。

到底該不該說？

一轉頭跟他視線對上，便看到姜信眼裏好像閃過了星星點點的笑意。

像是被他的那抹笑意鼓勵，她大着膽子接着說：“你能不能多照顧照顧他？我看他好像經常熬夜，前段時間嗓子還發炎，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嗓子可千萬不能壞，年紀那麽小，練舞也很辛苦......”

“......”

姜信完全不想說話了。

說了沒幾句，倪照臉色微變，“我......我出去一下。”

她突然起身，一手捂着胸口，沖了出去。

看着那個身影小跑着沖出房間，不知道為什麽，姜信完全沒心情再在這兒待了。

他叫劉江洋過來，遞出去一疊錢。

劉江洋手裏捏着話筒過來，原本交疊的聲線頓時只餘一條，是學弟的嘶吼聲。

劉江洋接過錢，掃了個大概才擡眼看他：“怎麽又提前走？看你這臉色，是不是沒睡好啊。”

确實沒睡好，昨天拍采訪視頻，等了好幾個小時，一晚上就睡了四個小時。

他“嗯”了一聲，拿起手機就想走。

劉江洋問：“照照剛剛是在問你要微信？”

“......”

他低頭沉默了一下，郁悶的說：“沒有。”

一轉身，便沉默着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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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建築，冷風直直的對着倪照吹。

她急忙把外套裹緊，一低頭，想把口鼻捂進衣領，卻還是有絲絲冷風從領口鑽進來。

她覺得頭更暈了。

鄭茜虛扶着她，也是打了個冷戰。劉江洋走在前頭，跟江逢勾肩搭背的嚷，“咱們以後少瞎幾把嗨了，一群中國人在一塊兒，外語一點兒沒見長，上課跟聽天書似的。”

“你他媽還有臉說，哪次不是你約的？”

一聽倪照這話，江逢尖着嗓子“喲喲喲喲喲喲”的嗷嗷了好幾嗓子，“我照照姐喝醉了，開始爆粗口了都，三流你可千萬別惹醉姐。”

倪照笑罵：“滾犢子。”

劉江洋推開江逢：“滾你媽，我這不是看學妹剛來沒多久想帶她認識認識人麽。”

那個學妹剛來沒多久，還在語學院裏學語言。

這會兒，她有些怯生生的看着他們笑鬧。

學弟帶着笑，走在她旁邊，一言不發，完全沒了剛剛漲紅着臉奮力嘶吼的狀态。

倪照把學妹拉過來，伸手捂住她耳朵沖劉江洋說：“三流，你在學妹面前說話能不能注意着點兒的。”

劉江洋回頭看了一眼，眯着眼睛說：“剛剛誰爆粗口來着？不止我一個吧。”

江逢跟着一唱一和：“對啊，醉姐在學弟學妹面前，幹嘛呢這是，形象還要不要了？”

“你們倆快滾開，煩不煩。”

學妹在倪照的手指頭觸上她側臉的時候，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嘶——學姐，你手怎麽這麽涼啊？”

鄭茜拉住倪照的手，朝學妹舉着說，“你照照姐姐一年四季手腳冰涼，一到夏天，這雙手就成了搶手貨，簡直人見人愛好麽。”

倪照掙開她，“怎麽把我的手說得跟公共品似的，誰熱了都能拉過去涼快涼快。”

劉江洋說：“沒毛病啊，捏過你手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鄭茜臉上的笑扯開了，帶着一絲揶揄，“那可不，去年夏天，姜信玩游戲一直輸，好不容易贏一把，獎品不就是攥了一會兒你的手麽？”

又是姜信。

聽鄭茜又說起這件尴尬的事兒，倪照有些頭疼。

去年夏天，幾個學校的留學生一起聚會，一群人圍着玩三國殺。

姜信不會玩這個，一上來就瞎殺。

好幾次當主公卻把忠臣給殺了，被罰喝下去好幾杯檸檬汁。

後來好不容易贏了一局，劉江洋作為他的隊友，十分激動。

姜信嘴角也挂着淡笑，低着頭用手背輕輕的擦汗。

劉江洋突然大聲嚷嚷，“快快快信信，你好不容易贏一局，我要給你個獎勵。”

“什麽？”

劉江洋一伸手，抓起了倪照的手腕：“你不是熱麽，快！照照的手給你攥一會兒降溫。”

人群裏的起哄聲炸開來。

倪照見衆人都看她，一下甩開劉江洋：“劉江洋我上輩子欠你的，我已經喝了檸檬汁了，關我什麽事兒......”

話還沒說完，劉江洋一拍姜信，他便沉默着跟劉江洋換了個位置，然後直直的看着她。

倪照：“......”

他攤開右手，移開了眼不看她，也不說話。

倪照心想，他大概是不喜歡這種被衆人注視的尴尬場面。

算了吧算了吧......

倪照認命的伸出一只手，慢慢放下去。起哄聲在耳邊立體環繞，随着她的手愈下，聲音慢慢高得像是快要撕破天。

天氣也熱得人心裏燥燥的，兩人的手相觸的瞬間，倪照不耐的偏開頭。

真他媽尴尬......

他的手心有些濡濕，溫度很高。

人群中頓時迸發出一陣哄笑，倪照回頭想看他的表情，不出所料......沒有表情。

視線溜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他耳朵好像有點泛紅。

姜信輕輕觸了一下她的手便放開，冷着臉看劉江洋，“行了吧。”

劉江洋笑着問：“照照的手是不是超涼。”言畢，他還伸手過來想抓倪照的手，被她一巴掌拍開了。

鄭茜在對面喊：“三流你行了啊......”

劉江洋和姜信換過位置之後，倪照眼睛不經意往那邊一掃，便看到姜信嘴唇輕輕抿起。

是難為情了吧。

聯系那天的事情，再回想起今天晚上她說完那一堆話後他越來越不對的神情。

倪照後知後覺：剛剛，他是不是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面那幾個名字想得我頭發都掉了一把。

雖然不知道營養液是幹什麽的，還是謝謝“喵喵貓”灌溉營養液。

謝謝看文的各位，跳起來反手就給你們比一個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