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取笑

嗯？

倪照：“......”

抱着手看姜信剝了一會兒蛋，他并沒有解釋的跡象。

沒開玩笑......真不讓她吃......

倪照看得着急。

她好幾次都想說唉我先走了不讓我吃就算了您慢慢吃嘞。

但是，她沒有。

腦子裏頭有兩個念頭在打架。

最後讓她留下來的便是這一個：姜信肯定不會洗碗。

算了吧算了吧......

眼見着他一個蛋好歹是剝完了，倪照把裝着老幹媽的碗往他那頭推了推。

她已經做好了看他連吃五個蛋的準備。

姜信仔細掰着雞蛋，蛋成了分得不勻的兩半，蛋黃都到了左邊。

倪照看着姜信右手上的蛋白，好想吃啊......

姜信手朝下走，在碗碟裏過了一道，再起來的時候那一半的蛋白上已經粘上了老幹媽的紅油。

更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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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照就這麽看着，看着，直到一只手伸到了自己嘴邊。

“吃。”

倪照看着他的指頭尖尖，那修長的手指托着溜圓的雞蛋白，他讓她吃......

她張開嘴，真這麽就着他的手把蛋給吃下去了。

看着姜信左手上那半邊蛋白上頭托着的整個蛋黃，倪照臉燒着，耳根子也燒着，迷糊糊轉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姜信，你喜歡吃蛋黃嗎？”

“不喜歡。”

話音剛落，姜信就把左手一扣，圓溜溜的蛋黃就這麽滾到了垃圾桶裏。

倪照：“......”

“其實，你可以給我吃的。”

姜信把左邊的蛋白蘸上老幹媽，又塞到了倪照嘴裏。

“不喜歡的東西，扔了不浪費，吃了才浪費。”

倪照以前之所以不喜歡吃蛋黃就是因為覺得太噎人。

今天，她覺得蛋白也讓她噎得慌。

姜信把另一半蛋白塞她嘴裏的時候，一定沒有考慮到，當時她嘴裏還包着半個蛋白。

倪照吃完這一整個蛋的蛋白，再也待不住了。

她借口噎得慌跑到客廳喝水，一出來又發現姜信這兒就一個杯子。

水是沒法喝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想了想，還是覺得現在離他遠點兒比較好。

倪照索性掏出手機，癱在姜信的懶人沙發上就起不來了。

沒窩多久，倪照再一次偷偷回頭打量站在小廚房的姜信。

這次他動了，原來是又剝好一個了蛋。

倪照探着脖子，看見他拿着蛋走出來了。

她有些緊張，餘光掃見姜信走到了她左側的位置。

倪照猛地擡頭看姜信，他站定，慢慢彎腰。

倪照有些慌亂地擺了擺手，“姜信我、我不吃......”

姜信聞言，似笑非笑地擡眸看了她一眼，随後徑直坐到了毯子上。

他兩腿一攤，把手湊到嘴邊，慢悠悠地啃起雞蛋來。

人沒想喂你，醒醒！

又是一個......真他媽的尴尬。

倪照就這麽燒着耳根子，不時移過視線去看姜信吃雞蛋。

小屋裏頭安靜得讓倪照覺得，她用拇指翻網頁的時候，手指頭好像都能把屏幕給磕出聲來。

“這雞蛋好吃麽？”倪照試圖打破這奇怪的氣氛。

“嗯。”姜信答得心不在焉，吃得更是心不在焉。

他一口一口咬着，白和着黃，一口大一口小，囫囵嚼幾下就咽下去。

倪照又問：“蛋黃不扔麽？”

他停住動作，看了一眼手上剩下的最後一點蛋，說：“忘了。”

在他吞下最後一口雞蛋的時候，倪照又沒忍住，接着問：“你不吃老幹媽？”

姜信又答：“油大。”

也是啊......差一點忘了他是愛豆預備軍了。

三連問之後，倪照安靜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琢磨着。

她被剛剛發生的這一兜子事兒攪得腦子不太靈光。

她想了一想，覺得不對勁大概是從她剛來到他家，她蹲在姜信旁邊偷看他那一刻開始的。

她應該直接把錢擱那兒，掉頭就走的。

偏偏，她被昨天晚上看的那個直拍擾亂了心神。

簡直是鬼迷了心竅......

可是，姜信能隔着屏幕肆無忌憚的放鈎子，憑什麽就不許她當着面，小小的上個鈎？

都什麽跟什麽......

倪照自己都覺得自己這些想法既滑稽又荒誕。

轉念一想，她覺得大概是因為姜信在她這裏的身份由“一起在D國留學的祖國同胞裏最不愛說話的那個”轉變至“衆牆頭中最不愛說話的那個”。

這個過程太過突然。

突然到，她沒剎住車，開始飄飄然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廚房裏頭有嘩啦啦的水聲，旁邊的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身走開了。

倪照忽然想起來自己等這麽久到底是為了什麽。

進到廚房裏的時候，倪照見姜信已經把剛剛盛老幹媽的碗和小勺子洗好了。這會兒他正拿着電飯鍋內膽洗，洗碗布随便在裏頭過兩道，再抖抖水就完事兒了。

洗完之後，洗碗布就這麽一團濕乎乎的就甩到了櫥櫃上頭。

一轉頭便看到了倪照站在廚房門口，姜信一手捏一個雞蛋，看着她開口：“伸手。”

“怎麽了？”嘴上問着，倪照還是照做。

倪照兩只手一手被塞了個蛋，溫溫熱熱的。

姜信下巴微揚，跟她說：“給你捂手。”

倪照一愣，好笑道：“唉......咱能弄個暖寶寶啊什麽的捂手嗎？這蛋剛剛你不讓我吃，這會兒讓我拿來捂手？”

姜信虛挪了兩下步子換了個舒服點的站姿，他唇角浮着笑，直直看着倪照說：“剛我沒喂你吃？”

“喂、喂了......”

倪照懵了，她看他這神情，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不對，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種事就應該為了避免尴尬而絕口不提啊......

而不是像他這樣，坦坦蕩蕩抛個直線球給她。

他一定知道，她會被砸得暈頭轉向的啊。

半晌，她偏着腦袋，琢磨了良久才慢吞吞的問：“唉姜信，我發現你這人......你是不是在整我啊？”

倪照心裏倏地一緊，莫不是......是因為剛剛他發現了她偷看了他？

姜信聽完，表情幾乎沒什麽變化，“沒，你手涼，雞蛋吃不完也浪費，正好讓你捂手。”

他這話說得閑閑散散的，說着說着他徑自笑了起來，“我今天得去練習室，下次吧，下次我給你把懶人沙發搬過去。”

姜信進裏屋拿了個黑色雙肩包出來，裏頭有些鼓，他伸手勾背帶，一下把包背到了背上。

“我不要你的沙發，你……我……”倪照捋不清思路，自己幹着急。

姜信斂眉，漆黑的眸子鎖住她：“為什麽不要？你不是喜歡麽？”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倪照覺得自己沒法說下去了。

姜信這是什麽腦回路？

路邊看上棟建築，覺得挺喜歡的，還能給它搬走不行？

倪照語塞，直到姜信再開口——

“不要也行，以後你過來這兒坐。”

正當倪照繼續不知道怎麽回的時候，姜信輕飄飄添了一句：“謝謝你給我做的——飯。”

“姜信......”倪照也不知道這似有似無的強調那個“飯”到底是什麽意味，可姜信唇角掩不住的笑出賣了他，倪照擰着眉從唇齒間擠出來一句話——

“你是在取笑我的水煮蛋？”

本以為他會說“沒有”，結果，姜信随意“嗯”了一聲，他打開門口的鞋櫃，說：“我是在取笑你。”

？！？！！

倪照真的覺得，她被整了。

“憑什麽啊，你憑什麽取笑我，你、你……”

倪照一時詞窮了，她一急，幾乎是脫口而出：“你還連餅得用面粉做都不知道......”

姜信停住了彎腰換鞋的動作，他右腳腳後跟踩着板鞋的邊沿看着倪照，那神情看起來心情頗佳。

憑什麽？

這姑娘那麽可愛，讓姜信抑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就像抑制不住他喜歡她的心情那樣。

他在心裏默默答：憑你偷看我啊。

頓了一頓，姜信才慢悠悠地一本正經說：“憑我給你拍高敏成照片，對，就憑這個。”

天爺啊......

倪照的臉唰的一下漲紅，莫名地一下就沒了底氣。

她半天才想着怼回去：“五個蛋，咱們吃了倆你給了我倆，你還留一個擱這兒幹嘛，還我我的蛋。”

姜信套好鞋子，把帽子戴上說：“會還你，回頭我做個不倒翁給你。”

倪照逃出姜信家的時候，臉已經跟懸在天邊的太陽一樣紅了，她萬分後悔自己沒早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