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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趙太醫有點站不住了。

他在這一群人中年齡本來就偏大，還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再加上心裏不停地給自己壓力，讓自己不要說話，不停的告誡自己将大阿哥胤禔的事情抛之腦後——如此一番下來，趙太醫現在的狀況實在不怎麽好。

之前一直在趕路的時候倒還好，因為一直跟着前面的人走，趙太醫心裏吊着口氣，所以也沒感覺到自己有多累。現在他們站在這大營裏，跟木頭樁子似的在這裏一站，趙太醫心頭的那口氣往下一卸，這腿立馬就軟了，腦袋也暈乎乎的，總感覺下一秒就要直接癱倒在地上了。

但這絕對是不可以的，趙太醫想自己現在要是倒下了，大人肯定會不開心的，指不定就要将自己送去大阿哥那裏和他一起關起來了。

趙太醫的身子晃了晃，伸手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不讓自己倒下。

疼痛感襲來，趙太醫的身子立刻穩了幾分。但這份清醒沒有持續多久，趙太醫的身子又晃蕩了起來，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向下傾斜，向着地面貼去，心裏頓時涼了一截：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大人一定會生氣的。

趙太醫認命地閉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卻并沒有到來，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的手一把撈住了他。

“沒事吧？”

趙太醫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十分眼熟的臉：王冬，這是大人帶過來的唯一一個技術人員。雖然大人沒有明說，但趙太醫看得出來，大人對這個王冬是最信任的。

“嗚……”

王冬伸手一把捂住了趙太醫想要說話的嘴巴，“不用謝，啞巴。”

“你要是累了就找個地方坐下歇歇吧。”

趙太醫連忙點點頭，而後用力咬住自己的舌頭，後背驚出一聲冷汗。

王冬繞過他走到了顧饒馬下，擡頭，“大人，小人想要借些紙去茅房。”

顧饒瞥了一眼王冬，“如今哪來紙給你用？矯情，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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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王冬匆匆上來又匆匆退下，顧饒深吸一口氣扭過頭看向烏博，“等多長時間了？”

“約莫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大人。”

所以具體到底是多少？顧饒開始有點想念電子手表了。

“再等一會兒，若是還是不來人的話，我們便走吧。”

“是。”

顧饒坐在馬上再次閉上了眼睛，等待人來。話說等到現在的時候，他已經能确定正在裏面坐着的那個噶爾丹并不是一個很清醒的人。

“哈哈哈哈，瞧瞧這是誰？一個和尚？”杜嘎爾大笑着從裏面的帳子中走向顧饒一幹人等，他人未至，聲先到，先是調侃了顧饒的光頭，等到了他們跟前之後又不同顧饒說話，而是徑直走到了正馱着蘇赫巴魯的馬前，擡手一個用力就将蘇赫巴魯給拽下了馬。

“你就是這麽對我們大将軍的？嗯？”杜嘎爾沉着臉扭頭看向馬上的顧饒，“我現在跟你講話，你竟然還坐在馬上？嗯？”

顧饒輕輕抿了下嘴唇，“你在說什麽？”

“你在說什麽？”

兩人面面相觑，而後陡然意識到對方說的不是自己的語言。

杜嘎爾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訝，“你不會說蒙語？”

顧饒雖然聽不懂這人嘴裏叽裏咕嚕在說些什麽，但瞧着這人一臉驚訝的表情大概就知道這人在說什麽了，無非就是你竟然聽不懂我的話之類的。

“我為什麽要會說蒙語？你們蒙語很高貴嗎？”

杜嘎爾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扭過頭一把抓起剛剛被他扔到了蘇赫巴魯，“你能聽懂他說的話嗎？他之前跟你說話的時候用蒙語了嗎？”

蘇赫巴魯用手捂着眼冒金星的的腦袋，嘴裏含糊着回答，“沒，沒有，他們中只有一個人會說蒙語。”

“誰？”

“就是中間那個人。”

杜嘎爾擡眼一瞧，發現左邊站了三個人，“是哪個？你倒是給我指一下啊。”

“不不不，”蘇赫巴魯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個，就是站在中間的那個，別……”

蘇赫巴魯将腦袋藏在杜嘎爾的後面，“別讓他看見我。”

杜嘎爾愣了一下，而後便有些生氣了，他反手一把将蘇赫巴魯推到了他跟前，而後大步走到了孫舒跟前，“你對我們的勇士做了什麽？”

孫舒輕輕哼了一聲，“他想對我們大人不利，我們沒有當場直接割了他已經是看在你們大汗的面子上了。”

“看來你還是會說蒙語的，”杜嘎爾終于聽到這裏有個人說蒙語了，內心還有點小激動，不過他這話一說出來就隐隐感覺到了不對勁，“等等，你剛剛說什麽？割了他？”

孫舒沒說話，只是眼神十分放肆的在蘇赫巴魯的身上掃量了幾眼。

蘇赫巴魯默默轉過了身子。

杜嘎爾愣了幾下，用力咳嗽一聲，大手一揮，“告訴那個和尚，我們臺吉讓他進去，你們，都跟上。”

孫舒瞪了一眼杜嘎爾，轉過身走到顧饒馬下，“大人，他們讓我們進去。”

顧饒這才翻身下馬，反手拽着缰繩看向孫舒，“問問他是哪個帳子。”

孫舒将這話用蒙語給杜嘎爾翻譯了一遍。

“大人，他說是前面那頂紅色的帳子。”

顧饒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動的杜嘎爾，擡腳帶着人朝着前面走，沒走多久就瞧見了那杜嘎爾說的帳子。是紅色的帳頂，三面只留一面空出來，幾個人正待在裏面說些什麽。

“大人，”烏博兩步追上了顧饒，“那個将軍沒有跟上來。”

“不用管他。”

“是。”

“那帳子有點小，烏博你跟孫舒還有王冬跟我進去就行了，其餘人在外面候着。”

“大人，還是都進去吧，畢竟是在……”

“已經在別人的地盤上了，我帶幾個人，和帶十幾個人，有區別嗎？”

烏博無奈拱手，“是，小的知道了。”

……

瞧着顧饒一行人離開之後，杜嘎爾立馬轉過身興致勃勃地看向蘇赫巴魯，“怎麽，我們的猛虎現在成了一個母老虎了？”

“杜嘎爾！你什麽意思？他說的是差點，并沒有……”

“哦？是嗎？我不信。”

“你不信？”蘇赫巴魯徹底怒了，“那我是不是還要把褲子脫下來讓你看看我還是不是猛虎啊！”

杜嘎爾退後一步攤攤手，“請吧。”

“你***的不信我！”

杜嘎爾用力哼了一聲，“我是信你的，但巴嘎那對你可是寄予厚望……如今你搞砸了事情，你覺得他會怎麽做呢？嗯？”

“大戰在即，即使将軍責罰也不會是現在！”

“所以，”杜嘎爾嗤笑一聲，“你這是做好了犧牲在戰場上的準備了？”

蘇赫巴魯低下頭徹底沉默了下來。雖然嘴上一直說着要戰死沙場，但他可是在家鄉剛納了幾個小娘子……

杜嘎爾慢步上前拍了拍蘇赫巴魯的肩膀，“走吧，我跟臺吉說說情，畢竟我瞧着那個和尚确實不簡單，你栽在他手上倒也是情有可原。”

“多謝将軍。”

“不必言謝~”杜嘎爾揮揮手，一把摟住蘇赫巴魯的肩膀帶着他往前走，“來，你剛我詳細講講你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不要隐瞞一一說來。”

“是這樣的，我當時策馬過去……”

“你是說？看到你被俘，那些士兵站在原地沒有動？”

“對。”

杜嘎爾擰起眉頭，“這是誰手下的士兵，看到自家的将軍受辱，竟然如此……”

蘇赫巴魯苦着臉縮縮脖子，“那個，是将軍你手下的兵……”

“什麽？”

“将軍忘了？那日是你在大汗面前說要讓手下的士兵先去探路……”

杜嘎爾深吸一口氣，“好吧，看來這個和尚還真是一個狠角色。走快點，我得馬上告訴臺吉這個和尚是個狠角色。”

“等等！将軍你慢點！”

“你怎麽這麽磨叽？”

“我得先把褲子系好，你剛不是質疑我嗎？我覺得……”

杜嘎爾眼睛很尖，他注意到了現在帳中發生的事情，于是一把推開往他跟前湊的蘇赫巴魯，大步跑進了帳子，一把抽走外面站崗士兵手中的刀便沖了進去。

“和尚！你找死嗎！”

顧饒被這巨大的怒吼吓了一跳，将手中的刀往噶爾丹的脖子上送了送，扭過頭看向孫舒，“他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