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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見過顧大人。”

原本正在巡邏的噶爾丹士兵連忙躬身行禮，目光灼灼。

顧饒停下腳步，偏過頭看了一眼這位不知名的士兵，輕輕點了下頭。

他平時見人都帶笑的，如今不笑倒是讓人心中分外驚訝。

“顧大人可是心情不佳？”這士兵一邊說着話，擠了擠眼睛，湊到顧饒身邊小聲道，“我今個兒早上瞧着後面來了新酒，晚些時候……”

“今日便不飲酒了。”

“顧大人！”西力德格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他是之前親眼見到顧饒從石峰上飛身下來的士兵，那日顧大人長身而立，不怒自威的模樣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裏。他心中覺得顧大人肯定是那天可汗，只是仙人的事情不能随意告知凡人，所以才假借什麽科學來說服他們之所以會飛是因為那滑翔衣。

可西力德格一點也不笨，他早就想到了，既然這麽簡單就能飛，那麽之前的人為什麽做不到？這麽簡單為什麽之前別人就想不到嗎？這難道還不能說明顧大人不凡嗎？

得知顧大人也要教他們那種“鬼神之力”的時候，西力德格比知道自家小羊多下了兩個崽還高興。不過可惜的是，西力德格沒有被巴嘎那将軍選中，他們說自己太弱小了，完全侮辱了自己的名字。

即使男兒有淚不輕彈，西力德格也完全控制不住在眼眶裏打圈圈地眼淚。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能近距離瞻仰顧大人了，可沒想到一轉身便看到了面帶笑容的顧大人。

顧大人為人很好，總是笑眯眯的，從來不把任何麻煩事放在心上。

顧大人很有耐心，不管他們這些粗人講什麽都會仔細聽着。

顧大人是他見過最好的人。

他們這些目睹過那日場景的人都很樂意同顧大人說話，顧大人也不擺架子，和所有人都有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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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麽好的顧大人，怎麽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明明昨日還是好的呀？現在的顧大人，瞧着要比初見那日嚴肅多了，但奇怪的是，西力德格心中不在有那日的害怕和驚慌失措，而是慢慢的擔憂。

“顧大人，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難道是軍中有不長眼的……”

“無事，”顧饒出聲打斷了西力德格的猜測，“只是戰争馬上就要來了。”

“戰争？”

西力德格有些奇怪地眨了下眼睛。戰争就要來了？可是，現在不就是在打戰嗎？

顧洛朝前走了幾步後停下，仰面合眼。

西力德格張了張嘴，一個“顧”字才說出來一半，顧饒便收起了先前那副深沉的造型，語氣中略帶一絲疲憊。

“總可以避免一些的。”

顧饒擡起胳膊将手掌覆在臉上，再次沉默半響後放下手，目光沉沉地看向遠方。

“我總要做點什麽的。”

眼瞅着顧饒就要離開，西力德格這才找到機會說上一句話，為了讓自己顯得更誠懇些，他的語氣也極其堅定。

“顧大人，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就是要上刀山、下火海，西力德格都願意為您解決。”

顧饒眉眼帶笑地看向他。

“你倒是有心了，”輕輕拍了下西力德格的肩膀，顧饒心情好上了不少，“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讓你們去送死啊。”

“大人？”西力德格驚疑不定，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顧饒已經轉過身大步離開了。

于是西力德格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定的，巡邏的時候好幾次都走神直接撞上了前面的同僚，若不是這些日子顧大人一直跟他們講“大同天下”“戰友情”等等之類的話，那西力德格肯定免不了一頓暴揍了。

不過即便如此，西力德格的還是被同僚狠狠地拍了幾下背。

“這是你今天第三次撞上我吧？頭兩次我當你不是故意的，但這都再三再四了，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要挑釁我啊西力德格？”

被撞的士兵用力哼了一聲，跨步而戰，抱着胳膊，用自己牛一般的大眼睛瞪着西力德格。

西力德格縮了縮脖子，剛想解釋什麽就聽見了軍中響起的號角聲。

“啊，真是倒黴！”那士兵瞪了一眼西力德格，“這次算你運氣好，如果再有下次的話，即使是顧大人求情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說完這話之後便立即轉身跑向了校場：號角的聲音因為吹號角的人用的氣裏、技巧等等的不同發出不同的聲音來代替信號，剛剛響起的號角聲不僅僅代表着全軍集合，還意味着整裝待發。

戰争，終于要開始了。

“勇士們，不要太緊張，清兵還沒有到烏蘭布通，今日将你們集合起來是準備進行一次實戰演練。”

“所謂實戰演練，就是在正式的戰争開始前對……”

西力德格有些心不在焉的聽着，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站在噶爾丹大汗身邊的顧大人身上了

顧大人今日的裝扮同往日，也同今早上他見到的完全不一樣。

顧大人他再次穿上了那件帶着兜帽的鬥篷，臉上帶着一個暗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而在他的身後，只站了一個啞巴大夫，之前一直跟着顧大人的那些人全都不見了。

突然，顧大人往前走了兩步垂下眼眸看向站在下面的士兵，西力德格連忙站直了身體豎起耳朵。

“諸位，戰争是很殘酷的，雖然與各位勇士之相處了短短幾天，但我亦不想看到你們死在清兵的手下。我相信你們的實力，但清兵是狡猾的，所以我們不能不謹慎對待，只待在大營內演練是沒有用的，我們必須走出去，去戰場上試驗……現在，滑翔營的二百名勇士出列，帶上你們的滑翔衣，跟我來。”

西力德格将羨慕的視線投到了那些應聲出列的士兵們身上。

“剩下的勇士們也不用灰心，你們也有任務……”噶爾丹重新站了出來，“你們将在巴嘎那将軍地帶領下分成十人小隊進行特種訓練，具體的訓練項目都是顧先生定下來的，你們每人……”

西力德格立馬停止了脊背，胸膛中激情都在燃燒。

顧饒将噶爾丹手下最精幹的二百名勇士帶到了一處不算高的石峰下，站在一旁等他們穿好滑翔衣之後擺擺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趙太醫抱着懷中地木箱子吭哧吭走到了顧饒跟前。

顧饒彎下腰拿起一個木箱中的面具，這些都是噶爾丹貢獻出來的，是他先前偷摸着去京城的時候命人打造的。若噶爾丹這邊沒有面具的話，那今天他可能就得為了遮掩烏博戴上厚厚的黑色面紗了。

顧饒手中拿着面具慢慢走到中間，背過手，目光落在衆人的身上，心情有些複雜，“說來慚愧，這麽久了，我并不知道你們的名字，甚至不曾教導你們，但你們今日卻必須跟着我一起進行實戰演練了。”

“剛剛噶爾丹大汗的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懂。不過沒聽懂也沒關系，因為沒有必要聽懂。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聽從我的命令。”

顧饒說完這話，拿着手中的面具徑直走到了最左邊的士兵，擡起胳膊将面具親手給他戴上，“你是一號，以後這就是你在這裏的名字。”

“是！”

顧饒朝趙太醫招招手，等這人再次吭哧吭哧将箱子抱過來後從箱子中拿出一個面具走向下一個士兵，重複剛剛的操作。

趙太醫抱着箱子不敢撒手，心中想說點什麽但顧忌着這裏這麽多蒙古士兵，而自己現在在踏面眼裏又是一個啞巴，所以只能默默咬着牙齒堅持着，連大口喘氣都不敢，生怕自己露餡。

現在噶爾丹的大營裏，可就只有他和太子殿下以及大阿哥了，這現在要是露餡了根本就殺不出去啊。

給第一百個士兵帶上面具的時候，趙太醫就堅持不住了，手哆嗦的不行，木箱子抱着抱着就被他摔在了地上。

顧饒默默轉過身盯着趙太醫，後者低下頭，渾身都在戰栗。

“去一邊等着。”

趙太醫如臨大赦，連忙手忙腳亂地飛速逃離。

顧饒眯了眯眼睛，瞧着趙太醫的背影，心下有些煩躁。

他昨日一夜未睡，苦思冥想終于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今天早上找了個士兵，在他面前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動因”後，便直接找到了噶爾丹跟他商量起了如何打敗清兵。

首先就是交換情報，告訴噶爾丹清軍大概四日後便會到烏蘭布通，而一直跟着烏博等人訓練的士兵們還沒有實際飛過，所以需要他們從現在開始就進行實戰訓練。

這是其一，因為是好的事情，噶爾丹沒有多加考慮便直接答應了。

而後便是顧饒開口表示要自己要回到他的地盤再帶一些好手過來，快馬加鞭的話大三日就足夠了，正好能趕上到時候的大戰。

噶爾丹沒有直接拒絕，只是旁敲側擊，用上各種話術委婉地表達自己不願意讓顧饒走的想法。還說什麽“你可是發明了這滑翔衣的人，你的手下怎麽可能有你懂，有你帶着我才放心”等等之類的話。

顧饒很清楚這理由只是其一，更多的還是這人怕自己跑路。如果他真的要這麽做的話肯定不會這麽對噶爾丹說的，但他這麽說了就是要讓噶爾丹主動出聲留下自己。

至此，他的第二個目的便達到了。

因為他“被迫”留下，所以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從噶爾丹這裏要了面具讓烏博等人帶上走了之後便對噶爾丹直言表示“你其實是不放心我吧”。

這話心裏能想，噶爾丹面上自然不會承認，不過顧饒也沒在這上面多說只是黑着臉表示“既然我忙起來了，那你和其他人也不能閑着，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我現在将烏博平時訓練的方法拿出來，你們跟着練。”

噶爾丹很大氣的同意了，然後就有了先前的場面。

最後顧饒所有的目的都達到了，到時候清軍直接能無傷俘虜噶爾丹大軍，而他自己也能渾水摸魚直接跑掉。

但，趙太醫這家夥，竟然他喵的不肯走！

顧饒暗中磨了磨牙齒，一邊繼續給士兵們親手帶着面具，聽着他們一聲聲的回應，心情好上了不少。

算了，不走就不走吧，反正最後他離開的時候也不會和趙太醫打照面的。

離開的時候，他會帶着面具，穿好滑翔衣，将自己隐藏在這些士兵裏面，等他們一個個飛向被俘虜的命運之後，從後面山峰那裏偷偷離開。

雖然烏博等人明顯有難言之隐，但顧饒已經不準備靠他們了。

太不靠譜了，最後還是只能靠他自己。

“現在開始試飛，一號到十號跟我上山峰，其餘人在下面看着。”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