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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康熙原本落在遠處的視線終于落在了胤祉身上。

“你說什麽？”

胤祉眨眨眼睛，以為皇阿瑪在疑惑自己竟然主動讓二哥鑒賞一番自己詩作這事。

“是這樣的皇阿瑪，”胤祉有些害羞地低下頭摸摸自己的腦袋，“兒臣同二哥這一路走來經常探讨文學這方面的知識，當然，有時候也會作畫。因為路途無聊，又沒有旁人，是以兒臣每次題詩作畫後二哥都會品鑒一番。對了皇阿瑪，兒臣曾在山林中做過一首詩，駕馭入山林，清風送蟬鳴……”

康熙面無表情地打斷了胤祉的話，沉聲道，“老三，老大呢？”

正搖頭晃腦吟誦詩篇的胤祉頓了一下，“啊？老大？大阿哥嗎？兒臣沒有見到啊，難道大阿哥也跟過了？那這一路也沒見到啊……”

“胤祉。”

胤祉默默低下腦袋，“兒臣這就去放了大哥。”

“你竟然也将他綁起來了？”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自然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兒臣只是将大哥單獨關起來了而已。”胤祉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擡起眼眸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康熙，“我聽趙太醫說這幾日大哥同那噶爾丹關系極為親厚，害怕出些意外讓二哥前功盡棄所以所以就先将大哥單獨看守起來了，絕對沒有綁他！”

“嗯。”康熙微微擡了下下巴，“去吧。”

“兒臣，兒臣還有一事。”

“什麽？”

“二哥，怎麽不見二哥呢？”

胤祉心中極為忐忑，因為他發現自己都來這麽長時間，還在這裏說了這麽久的話，這怎麽還沒見到二哥呢？難道二哥不在這裏？可是二哥不在這裏能去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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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出現什麽意外了吧？受傷了？

“皇阿瑪，二哥他沒事兒吧？沒受傷吧？”

“朕不知。”

“皇阿瑪你怎麽會不知呢？二哥他……”

“他走了。”

“走，”胤祉愣愣地眨眨眼睛，“走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離開這裏了。”

“兒臣不懂。”

“你不知道他想要離開？”

胤祉啊了一聲，慢慢低下頭，“我，不是，怎麽會呢？皇阿瑪你，你一定在說笑吧？二哥怎麽會想要離開啊？他離開，他離開他能去哪裏啊？而且烏博他們不是在這裏嗎？他一個人怎麽可能……”

“皇阿瑪？”胤祉擡起頭，聲音有些顫抖，“二哥，他真的離開了？他去哪了？我去找他，我……”

“你現在應該去将老大放出來。”

胤祉深吸一口氣，擡頭看了一眼康熙，目光對上後者那很是冰冷的視線後慢慢低下了頭，“兒臣領旨。”

胤祉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這裏，原本滿是笑容的臉上卻怎麽也擠不出一個笑容了。他有些恍惚，但他能确認皇阿瑪說的話是真的：太子二哥，走了。

這，說真的，直到現在，胤祉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但皇阿瑪那張滿是嚴肅的臉卻明明白白地證實了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二哥為什麽走？就算他，就算他在俘虜噶爾丹這件事情上犯了點小錯，但有這麽大的功勞，任誰也不敢在二哥面前多嘴啊！反正胤祉是覺得從古至今，就沒有一個皇子能像二哥這般智勇雙全的！

二哥他那麽聰慧，不可能不明白這件事，所以他到底為什麽要走啊？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是二哥打一開始就打算走的話，那二哥不可能在先前跟自己講一些什麽“以後一起走遍大江大河，吟詩作畫”這種話的，畢竟二哥要是走了，這件事可就做不成了啊。

所以，其實二哥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走的，而是之後有發生了一些事情才讓二哥生出了一些“叛逆”的想法。

胤祉猛地停下腳步，左手握拳砸向右手，“是了，就是這樣。之前跟我待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定是二哥在噶爾的大營裏看到或者說聽了什麽話，然後才生出這種想法的。”

胤祉覺得自己真相了，但問題是，“這噶爾丹大營裏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啊。趙太醫……對了，趙太醫一直在！”

晃晃腦袋，胤祉找準了目标，直接沖向大營找到了趙太醫，如此一番解釋了一遍後要求他對自己講一下二哥這些天在噶爾丹大營裏發生的事情。

“你一定要将你見到的每一個細節都講出來，明白嗎？”

趙太醫有些呆愣，“三阿哥，這，太子殿下，他，他走了？是，一個人離開了？”

胤祉有些不耐地皺了下眉頭，“你為什麽要再重複一遍？難道我剛剛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不不不，”趙太醫連忙搖頭，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慌亂，“三阿哥，一定要快點找到殿下，不能耽擱的。”

胤祉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将這人一腳踹走的想法，“我知道，所以現在我讓你……”

“殿下不相信臣，所以跟那些士兵吃的是同樣的飯，現在藥效還沒有到，但是最多再等兩個時辰藥效就發作了啊……”

胤祉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麽？你竟然敢給二哥下藥？你活膩歪了嗎？”

趙太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也不知道殿下要走啊！只是，只是皇上讓臣一定要保密下藥的事情。臣原本準備單獨給殿下送飯的，但是殿下不信任臣，沒有吃，所以只好……”

趙太醫頓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臣吃的飯同殿下是一樣的，當時想着再等幾個時辰的話剛好是歇息的時間，那個藥只會讓人睡的更沉，所以并無大礙，但現在……”

“趙太醫！”胤祉雙拳緊握，眼睛通紅，“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二哥為什麽不信你？你又，你又哪來的膽子下藥啊！”

“殿下，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殿下，這在草原的夜晚如果毫無防備的沉睡那……”

胤祉憤憤地瞪了一眼趙太醫，也懶得再說什麽直接起身就要回去找到康熙，大步剛沖到帳前便刷的一下扭過頭看向趙太醫，“你，跟我一起走，快！”

趙太醫面色發苦，“臣，臣腿軟……”

胤祉閉了閉眼睛，恨不得一劍将這人給劈了，但更重要的事情容不得他耽擱，于是轉身回到趙太醫跟前，一把架起趙太醫直接拖着人便走。

到了帳子外頭後連忙喚來兩個士兵架着趙太醫跑，胤祉自己則騰騰騰跑在前面。夜晚的風異常的清涼，這讓跑起來的胤祉感覺這風吹的自己骨頭都在發冷，但他的腳步不敢停，若不是夜晚太黑，騎着馬不好走，胤祉一定是要騎着馬奔騰的。

“快點！”

“快點啊！”

“皇阿瑪！皇阿瑪！”

“皇阿瑪！”

胤祉一路喊着沖進了清軍駐紮的地方。

原本已經坐下的康熙站了起來，仰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慢慢走出帳子看向沖了過來的胤祉。

“大阿哥呢？”康熙的視線落在了胤祉的身後，可他只看見了一個被兩個士兵架着跑過來的趙太醫？

“大阿哥？”胤祉擡手摸了摸已經出汗了的腦門，聽到這句話恍然意識到自己剛剛把這事給忘記了。

不過，“這不重要皇阿瑪，剛剛趙太醫說他先前下的藥二哥也吃了，在等幾個時辰之後二哥就會直接昏睡過去的。現在是晚上，而且還是在草原上，要是二哥直接昏睡過去是很危險的，我們要快點找到二哥！”

康熙看向趙太醫。

“回皇上的話，臣今日……”趙太醫不敢隐瞞，連忙将今日的事完完整整說了一遍。

“皇上，”趙太醫撇開扶着自己的兩個士兵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都是臣的錯，臣不敢求皇上原諒，只希望皇上派人去找太子殿下的時候能帶上臣。因為臣跟太子用了相同分量的藥，所以當臣昏睡過去的時候，那太子殿下也就昏睡過去了。帶着臣就可以根據臣當時的狀态……”

胤祉在一旁拼命點頭，等趙太醫說完之後立刻請旨，“皇阿瑪，臣現在就帶人去找二哥……”

“不用。”

“皇阿瑪！”

“已經有人去了。”

“可是……”

“沒什麽可是，”康熙微微垂下眼眸，轉過身，“他們會将太子帶回來的。”

“人多力量大……”

“不用再說了。”康熙再次打斷了胤祉的話，轉身離開。

“皇阿瑪！”

康熙不再理會胤祉，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帳子。

他呆呆地坐着，靜靜地盯着地面，沉默良久後突然笑出來聲。

“哈……”

這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走，所以一路上對老三這麽好？原本可以直接救了老大走人的，可是竟然還要為了老大考慮，然後就做出了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還真是……

他之前一直以為太子所說真的不過是為了取信于那噶爾丹，但現在太子這一走，到讓他有些懷疑太子口中的話是不是都是他最真實的想法了。

他厭惡大清，不想做太子，他想逃離，想要自由……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康熙慢慢閉上眼睛開始回想過往的一切，從太子出生牙牙學語，到他學富五車人人稱贊，從對他無話不說，到後來瞞着自己做一些事情……

康熙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改變，他一直都将太子放在最中間的位置，但是以前那個乖巧聽話的太子卻慢慢變了了。

太子以前很是愛護自己的弟弟，對他們有求必應，可現在卻總是同他們過不去，甚至還和大阿哥鬧得水火不容。

以前對自己很是愛戴，事事想着自己，念着自己，但現在呢？來探病都顯得極其敷衍，他已經和克制自己的脾氣了，只是讓他回京，但是他竟然還裝病！

是了，太子就是從裝病被自己發現那天開始變了的。

他那天說話就怪怪的，但自己還以為他是被人威脅了。

呵，誰敢威脅他呢？都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了，誰要是敢威脅他，怕不是連第二天都活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