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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胤禔眨了下眼睛,心中一陣驚奇。
太子怎麽回事?為什麽要拿着刀子在旁邊割個口子出去,這是在彰顯自己的與衆不同嗎?
不過這個念頭只在胤禔的腦海裏轉了一圈就被他直接抛到腦後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什麽時候來個人把他給松綁了啊?
他整個身體好像都麻了,嗓子也幹得不行,急需一口水的滋潤。不過這帳子一直沒有人來,胤禔試探性地叫了幾聲沒人搭理他後便默默閉上了嘴巴,等待皇阿瑪的到來了。
被俘虜已經夠丢人的了,現在還被某個眼裏沒有尊卑的家夥綁起來扔在這裏,真的是……
胤禔始對這件事起初還是很不滿,生氣的,可是後來等他扛過了藥性不再瞌睡,安靜坐着等待被皇阿瑪召見卻遲遲見不到來人後心裏便開始發慌了:老三敢這麽做肯定有所依仗,皇阿瑪先前已經通過趙太醫的傳話表達了對自己準備“戴罪立功”的肯定,按理說他應該會立馬見自己的。但……這件事卻一直沒有動靜,該不會是皇阿瑪想要給自己點苦頭吃,讓他漲漲記性?
胤禔心裏越琢磨,就越覺得是這麽個事兒,所以心裏就有些慌。但他面上不能露怯啊,不然可就更丢人了。
是以,在發現太子突然來了之後,胤禔都一直端着,想着你要是不主動開口問我,那我肯定什麽也不說,即使你開口問了,那我也直接保持沉默。反正不說話就對了,只要我保持沉默,對你所有一切的羞辱都保持沉默,那尴尬的就是你自己。
鑒于自己一直是個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胤禔做好這個決定之後還擔心太子說的太過分,他堅持不住自己定下的原則直接同太子吵了起來。但,太子一進來就直接睡了。
然後一醒來又直接走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懶得同他說,整的胤禔都有些抑郁了:這是怎麽回事?我現在都不配同你吵架了嗎?
胤禔吞咽了一口口水,從身體和心理上都十分渴望水,但自從太子離開之後,外面不知道是怎麽了,許久都沒有傳來一絲動靜,他努力豎起來地耳朵完全沒有聽到有人路過他現在所待的帳子。
胤禔很想開口大聲呼喚,但又怕外面真的沒人,于是只微微合上眼睛,耐心等着腳步聲響起。
騰、騰、騰……
這個正在走路的人似乎很是生氣,腳步聲很重,似乎走得太累了所以有些氣喘籲籲地,呼哧呼哧地就像是……額,老三?
“還活着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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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祉的聲音在耳畔入驚雷般炸響,胤禔一擡眼就看到了臉色臭臭的胤祉。
“還活着呢,”胤祉撇撇嘴角,徑直走到胤禔跟前彎下腰開始解繩子,“真的是太晦氣了,早知道我就不過來這裏了,不然還能早點發現二哥離開的事情,估計現在已經找到二哥了。”
胤祉三下五除二解開繩子,嘴上還不停地抱怨着。
在胤祉想來,若不是自己過來綁了胤禔,那說不定就能早點發現太子二哥離開這件事了,那自己直接去找,找到的幾率豈不是很大?畢竟那個時候二哥肯定才走了沒一會兒。
“皇阿瑪說要見你,我估計是打算問問這幾日你待在大營裏碰到二哥後,二哥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表現,你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吧?哦不對,好像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反正你記住了,你這條命可是二哥保下的。”
将繩子扔在一旁,胤祉直起身子拍拍手沖着胤禔擡了下下巴,“行了,走吧。”
“幹嘛還坐着啊?難不成要我扶着你啊還?我告訴你現在可沒有誰有空來伺候你,你……”
“我腿麻了。”
胤祉被這句話堵住了嘴,張開嘴巴啊了一聲将原本要說的話吞下,“那,那我在這裏等你一會兒吧。”
胤祉眯了眯眼睛,找了個地方坐下,伸出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還沒歇過呢,一直靠着一口精氣神強撐着。哈欠打個不停,但胤祉感覺自己現在是覺得睡不着的。現在坐一會兒也是好的。
“你剛剛說,”胤禔慢慢扭過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胤祉,“二弟他離開了?你怎麽知道他不久前才從這裏離開?”
胤祉的耳朵一捕捉到“二弟”這個詞,頓時想也不想地張嘴回話,“你管誰叫二弟呢?太子二哥是你……”
“等一下,”胤祉話說到一般,突然反應過來剛剛胤禔的話有些不對勁,“你剛剛說什麽?”
胤祉的反應有些太過了。
“我剛剛說,”胤禔定睛仔細瞧着胤祉,“二弟不久前剛剛離開這裏。”
“二哥剛剛從這裏離開?你确定?”
“你看到那邊那個洞了嗎?”胤禔擡手指了一下那個被割破的地方,“昨天晚上來了這裏倒頭就睡,今天早上醒來同我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胤祉:!!!!
“他跟你說什麽了?”胤祉十分激動地上前抓住胤禔的手,“他說自己要去哪裏了嗎?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你說話啊!你愣着幹嘛,你是木頭嘛!”
胤禔感覺自己的腦瓜子嗡嗡嗡地響,他從胤祉剛剛的話裏以及之前嘀咕的話裏得到了一個讓他有點不敢相信的事情,“你,你的意思是。”
胤禔伸手将離自己很近的胤祉往外推了推,聲音裏藏着一絲緊張和雀躍,“二弟,啊不,太子他離開了?他為什麽離開?因為皇阿瑪責怪他了?這怎麽可能,但他還是離開了對嗎?”
“是!”胤祉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而後連忙急聲道,“你快告訴我二哥他往哪裏走了!”
“我,哈……”胤禔努力壓住自己快要笑出來的聲音,“我怎麽會知道啊?他又沒跟我說這些。”
胤祉:?
“你笑什麽?”
“我笑了嗎?”胤禔歪歪腦袋,“沒有吧,我只是天生唇角上揚。”
“你剛剛都笑出聲了!”胤祉怒氣沖沖地吼了一聲,“你……”
“剛剛你說皇阿瑪想見我是吧?”胤禔完全不搭理胤祉,擡腿直接往外走,“那就快走吧,總不能讓皇阿瑪等着我們。”
胤祉憤憤地等着胤禔的背影,瞧着剛還在說自己腿麻了,現在這才沒多久就能站起來直直接往外走的胤禔,小拳頭慢慢地攥了起來,“胤禔!”
胤祉捏着拳頭從後面偷襲,他特意喊了一聲胤禔的名字就是想要讓胤禔扭過頭來後一拳狠狠地砸在胤禔臉上,結果這拳頭剛剛出去,胤禔一個轉身手腕一轉便一捏住了胤祉的手腕。
“你要做什麽?昨個兒綁了我的事情還沒有同你說道清楚,現在又想直接對我動手了?”胤禔用力哼了一聲,手上稍微用勁,胤祉就忍不住痛呼出聲。
“呵~”胤禔嗤笑一聲,捏着胤祉的手腕将人往身邊用力一拽,趁着他踉跄着倒向自己的時候又離開松開了手,“沒本事,還想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胤祉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腦袋磕在地面上,只砸的腦殼直冒金星,整個人都暈乎的不行。他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要站起來,但整個帳子卻在他的眼前打着圈的轉。
“胤礽離開,不,逃跑了,為什麽?因為他跟噶爾丹同流合污了,你不知道,在這些天裏,你的太子二哥化名顧饒同噶爾丹聊得很是熱切,”胤禔輕笑一聲,扭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胤祉,“你知道嗎?他之前每天都要教噶爾丹手下的大将巴嘎那一句罵皇阿瑪的話,說的可難聽了。”
“所以我一點也不意外太子他要逃走,畢竟他犯下的可都是掉腦袋的罪。如果不逃走,那就要被囚禁了,所以太子逃走這事我一點也不驚訝。我驚訝的是,你口口聲聲叫着二哥,但卻想要将他找回來讓他受罰,你說,你這樣算不算是人面獸心?”
胤祉伸手捂住暈乎乎的腦袋,僅憑着本能駁斥着胤禔,“你說得冠冕堂皇,不過就是想着太子二哥離開了你就有機會做皇上了。哈哈哈,你可真是白日做夢,你可是被噶爾丹俘虜了的,一個曾經被俘虜過的人做皇上?你可真敢想啊!”
胤禔的臉一下就黑了,他轉過身,眼神在胤祉的身上狠狠地剜了幾下,“你在胡說什麽?皇阿瑪也已經知曉我這是為了勝利過來……”
“看到你被俘虜的人有那麽多,你覺得你瞞得住……”
“皇阿瑪會下令讓那些人閉嘴的,如果那些人不閉嘴,那我就讓他們永遠閉嘴!”
胤祉用手撐着地面站了起來,冷眼瞧着胤禔,“怎麽,你是準備也讓我永遠閉嘴嗎?”
胤禔出奇地憤怒,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胤祉的衣領,“他給你什麽好處了,讓你這麽幫他?嗯?”
“你就說你敢不敢吧?”胤祉并不理會胤禔的問題,只是用眼睛用力瞪着胤禔,“敢不敢動手讓我也永遠閉上嘴巴?”
“你這是在逼我!”
“是你想太多!二哥現在生死未蔔,你眼裏竟然只有那些……”
“是我讓他逃走的嗎!”胤禔用力吼了一聲,眼睛發紅,“我讓他逃走的嗎?是他自己給我這個機會的!他不要了!我要!不行嗎!你憑什麽覺得什麽都是他的!”
“這怎麽能混為一談,你這個莽夫果然不動腦子……”
“我不動腦子?”胤禔用手指了一下自己,“這件事需要動腦子嗎?太子他想走,走的時候還很開心,那你就讓他走,他會謝謝你的!”
胤祉已經不想同胤禔争論些什麽了,“你就是自私,別扯這麽多冠冕堂皇的話,聽着怪讓人惡心的。”
胤祉往後退了幾步遠離了胤禔,“不過我還得謝謝你讓我知道二哥現在沒事,你要去找皇阿瑪那就去吧,我先去找二哥了。”
胤禔緩緩低下頭盯着自己的鞋面,胤祉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嘴巴動了動,“你的太子二哥知道你當狗當得這麽起勁嗎?”
胤祉腳步不停,反駁的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自己心思不正,所以瞧着什麽都覺得是龌龊的。我同二哥之間的情誼,又豈是你這種庸人能懂的?”
“你懂?”胤禔嗤笑一聲,“他為什麽逃走啊?不就是因為想逃走所以才逃走嗎?如果是想讓找到,你們早就找到他了。”
胤祉張了張嘴巴,還想說點什麽,可轉念一想便閉上了嘴巴:二哥剛剛離開,他一定走不遠。有這個時間和這家夥說這些,不如早點找到二哥。
胤禔沒得到回應,有些不爽地抿了下嘴唇,張了張嘴巴剛想說些什麽就聽見胤祉驚呼一聲,然後換了聲皇阿瑪。
“你到底在搞什麽名堂?”胤禔蹭的一下回過頭,随後,瞪大了眼睛,“皇,皇阿瑪?”
胤禔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知道皇阿瑪已經站在外面多久了,又到底聽到了多少剛剛他們說的話,畢竟,除了一開始兩人還能控制着自己不要高聲說話,但到了最後基本上已經對吼起來了,
“兒臣見過皇阿瑪。”
最初的震驚過後,兩人連忙行禮請安,一個個把腦袋壓得很低。
康熙慢慢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梁九功,“都聽到了嗎?”
梁九功心下一緊,連忙躬下身子,“奴才什麽也沒有聽到。”
“你倒是機靈,什麽也不肯錯。”
“奴才不敢。”梁九功把腰彎的更低了。
康熙輕輕哼了一聲,視線在正跪在這兩個人身上掃過,“既然太子剛從這裏走,那邊現在就派人去追。他身上帶了金銀,總要花出去的,附近所有的城鎮都派人過去。”
梁九功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知道自己這關算是過了。
“嗻。”
“奴才這就……”
“去吧。”
梁九功不敢多言,連忙躬身退下。臨走前瞥了一眼正跪在地上的二人,有些想知道他們現在正在想什麽。
康熙卻沒梁九功這般的好奇心,他根本不像知道這兩個兒子現在在想什麽,他現在強自按耐住心中的怒氣,不讓場面變得更加難堪。
他擡腳走進了帳中,視線在那處破洞出落了一眼後便收回了視線,找了地方坐下後便一直沉默地盯着胤禔和胤祉兩個人的背影。
這一盯便讓胤禔和胤祉二人在地上跪了整整半個時辰。
兩個從昨夜起就沒睡個好覺的人雙雙忍不住晃了晃身子,顯然是再堅持不住了。
康熙冷眼瞧着,終于開口了。
“怎麽?這就跪不住了?”
“這點苦都吃不了,你還想做什麽?嗯?”
胤禔只覺得自己的腦子砰的一聲就炸了,強行咬牙扛着藥性一夜未睡,現在又受了驚喜,一陣恍然之下竟是咣當一聲栽倒在了地上,雙眼緊閉,嘴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胤祉怔了一下,心裏剛想念叨胤禔這裝的特太假了,可是瞧着他額頭上直冒冷汗的樣子又覺得不是僞裝的,一時一時間便犯了難,有些無措地擡起頭看向了康熙,“皇阿瑪?”
“叫朕做什麽?朕又不是太醫 ,可看不了他這病!”
康熙施施然起身,衣袖一甩便起身離開了帳子,留下胤祉同躺在地上的胤禔大眼對小眼。
“那個,額,”胤祉伸手摸摸自己的後腦勺,“皇阿瑪已經走了,你不要裝了,趕緊起來吧。”
胤禔咬着牙,眼睛瞪得滾圓,“叫太醫。”
胤祉起身走到帳子外邊,探出腦袋掃視了一圈後回過頭,“皇阿瑪真的走了,你快起來……”
“不是吧?真暈過去了?”胤祉蹲在胤禔跟前,伸出手戳了下胤禔的臉,“喂?”
好吧,問題來了。
他到底要不要去趙太醫來給這家夥瞧瞧呢?
胤祉有點糾結。
畢竟他們兩個人剛剛可是差點就動手了,現在幫他的話自己心裏不得勁。可你要是不幫的話,畢竟又是自己的兄弟,于情于理都不能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就像自己的二哥一樣,哪怕再讨厭也不至于看着他去死吧。
但……真的很不甘心呢。
胤祉伸手繼續戳戳胤禔,長嘆一口氣認命般地起身準備回去将趙太醫找過來了。
胤祉是騎着馬過來的,他原本想着将胤禔放到馬上帶着他走,但是在試圖嘗試将胤禔抱起來但沒有成功後,胤祉便默默放棄了這個想法,騎上馬一路飛奔至現在駐紮的地方。
不想,他這騎馬走到一半呢,迎面便瞧見了趙太醫也騎着馬朝着自己跑了過來。
趙太醫也瞧見了三阿哥,于是連忙拉住缰繩,下馬行禮,“見過三阿哥。”
胤祉一手拽着缰繩,一手輕輕撫摸着馬背,低下頭看了一眼趙太醫,“皇阿瑪讓你來的?”
“皇上差臣過來給大阿哥瞧瞧。”
“行,跟我走吧。”
“是。”
兩人将馬拴在營地門口後快步回到帳子裏,趙太醫一進帳子就連忙表示要先将胤禔挪到床榻上。因為長年習武的緣故,胤禔的身體是很強壯的,剛剛胤祉一個人就沒挪動胤禔,趙太醫自然也做不到。
于是胤祉只好同趙太醫一起将擡起來放到床榻上。
“皇阿瑪為何只讓你一個人過來了?”胤祉感受着胳膊上傳來的重量,忍不住吐槽。
“三阿哥,人都被皇上派去找太子殿下了。”
“我知道,但我不是想着等你給他瞧好之後,我們收拾一下就能直接去找二哥嗎?”
“三阿哥,您得休息一會兒了,不然可能也會像大阿哥這樣……”
“行了,別說了……”
兩人吭哧吭哧将胤禔擡到床榻上,松開手,趙太醫彎下腰給胤禔瞧病,胤祉叉着腰站在一旁瞧着。
“他這是怎麽了啊?”
“沒什麽大礙,不過是……”
咴兒~咴兒~
馬兒嘶鳴的聲音打斷了趙太醫的話,趙太醫皺了下眉毛繼續道,“其實多休息休息就行了,發發汗是正常的,因為這個藥……”
胤祉輕輕拍着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并不是很在意趙太醫實際上說了什麽,畢竟他剛剛也只是禮貌性地詢問而已,“你今早沒喂馬吃東西?”
“這,臣不知……”
“一會兒要騎馬,怎麽能不将馬兒喂飽呢?”
“臣知道了。”
“他用吃點藥嗎?”
“不用。”
“那我們走吧。”
“三阿哥,”趙太醫卻是不肯走了,“您得休息一會兒了,那麽多人去找殿下了 ,也不急這一時……”
胤祉掙紮了一會兒,想要拒絕,可是他的眼皮子已經不允許他任性了,所以便只再猶豫了一會兒後便同意了趙太醫的要求。
“但我總不能在這裏睡吧,我回去睡,你在這裏守着,額,大哥。”
這又沒什麽好糾結的,趙太醫自然直接同意了。
胤祉晃晃腦袋,走出帳子徑直走向剛剛拴馬的地方準備快馬加鞭趕回大營……等等,他的馬呢?剛剛拴在這裏那麽大兩匹馬呢?這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呢?
“趙太醫,趙太醫!”
胤祉将趙太醫喊出來,用手指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樁子,“我們剛剛是把馬拴在這裏了對吧?”
趙太醫愣愣的點點頭。
“那馬呢!”胤祉瞪大了眼睛,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剛剛不還在這裏叫……”
胤祉突然想到了什麽,同趙太醫對視一眼,都從彼此地眼神中看到了四個字: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
“是太子二哥!”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
顧饒原本只在電視上看見過騎兵們一人雙馬的情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做出這種舉動。
是的,沒錯,馬是他牽走的,還一牽就牽了兩匹。
要不怎麽說面臨絕境的人們往往會發揮出巨大的潛力呢?他剛剛瞧着那兩匹馬,愣是從腦子裏翻出了曾經看過胤礽騎馬的場景。
一人雙馬其實很簡單,你只有用繩子牽着另一匹馬,讓他待在你的後方,當你騎着馬跑起來的時候後面的馬就會跟上。具體是為什麽顧饒不太清楚,但這麽做真的有用。
一人雙馬要比一人一騎更快,所以顧饒才做此冒險,不過還好,問題不大,他想象中的兩個馬分開跑将他摔下馬的場景并沒有發生。
顧饒先前确實是離開了,但他倒也沒那敢大大咧咧直接跑,只慢慢順着各種小路走,為了躲開正在找自己人的視線,顧饒饒了不少路,這繞過來繞過去,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要不是他一直謹小慎微地行走,那些找他的人也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走遠了沒有防備,不然肯定就被發現了。
他躲在遠處看了一眼就知道康熙是把噶爾丹大營上上下下的人都一起俘虜關押在了一起,只派出幾個士兵守着——這剩下的估計都是跑外面去找他了。
瞧着他們幾乎一人一個匹馬地朝外面跑,顧饒心都涼了半截:他這再能跑,能跑得過人家四條腿的?這麽多人來追自己,不管他朝哪個方向跑那最後肯定是能追上自己的。于是,顧饒就存了順走一匹馬的想法,但——這馬真的是不好順,他在那處視野盲區蹲了許久都沒能逮到一批落單的馬。
落單的士兵帶着馬他倒是遇到過,但顧饒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揍得過人家,所以便一直默默潛伏着,準備蹲一個看起來就很好揍的人下手。
然後,趙太醫就華麗麗的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了。
老實說,看到趙太醫的時候,顧饒真的覺得幸運女神在眷顧自己:這叫什麽啊?這叫一箭雙雕啊!即揍了趙太醫一解自己被下藥的心仇之恨,又能得到一匹馬快速離開這裏,多好的~
趙太醫去做什麽顧饒是不知道的,不過當他跟着馬蹄來到這裏,看到拴在那裏的兩匹馬之後真的是差點沒笑出聲。
雖然不能揍趙太醫了有點可惜,但是能一人雙馬真的是最好的結果了。
因為是軍中訓練好的馬兒,所以倒也沒有一見到顧饒就咴兒咴兒的大驚小怪,他很順利地解開了兩匹馬的缰繩,正準備走的時候那匹棕色的馬兒突然咴兒咴兒起來了,把顧饒吓得夠嗆,也不敢再像之前的打算那樣試驗一下上馬再走了,直接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牽着馬,騎着馬離開了這裏。
顧饒:什麽叫藝高而膽大啊!
戰術性後仰jpg
他早就觀察過了,那些去找他的人主要徘徊在草原上,還熱衷于爬上石峰瞧瞧他在哪裏,似乎是覺得他會藏在這裏。
雖然在草原以及石峰附近,你找個隐蔽的地方一躲确實很安全,但問題是顧饒不可能不吃不喝啊,他身邊又沒什麽喝的吃的,待一會兒還行,待時間久了人還能走嗎?
所以,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王冬畫出的地圖上距離烏蘭布通最遠的一個城鎮。
是的,最遠,因為康熙拍出來找他的人最後肯定會到城鎮來找他,距離太近容易被抓包,距離遠一點的話倒是可以多歇上幾天,然後拿錢買馬沖向別的地方。
王冬的地圖現在只能用,等他在那個鎮上修整了之後那地圖就不用了。雖然他很樂意去相信王冬他們,但很顯然在皇權社會下,你嘴炮打得再好在面對死亡和株連九族的威脅下,也沒有人能夠堅持下去。
如果孤兒的話倒是可以信任一番,但之前能跟在康熙身邊的兵那都是家裏幾口人都住在京城的良家子,怎麽可能會給你鑽這個漏洞?
這樣一來也可以說他之前的謀劃至少有一大半是報廢了的,在逃離太子之位這條路上,他顧饒靠得最多的還是他的随機應變。
所以,幹脆不要定制什麽計劃了,就直接點,愛咋咋地吧。
連個手機都沒有,不能吃喝冰可樂,這樣的日子有什麽好留戀的!
他只要記住自己的目标就是鹹魚,絕對不給康熙當個好兒子,不進京城就行。
鹹魚很好搞定,因為他就是。不給康熙當個好兒子也沒什麽難度,因為他現在就在做的這件事康熙的好兒子可是絕對不會做的。
以及最重要的不進京城,唔,其實京城只是個代詞,指代什麽呢,就是指代他顧饒,絕對不到京城給人當孫子!
他在外面能潇潇灑灑快快活活,但只要他一回到京城,那毫無疑問的,什麽去上書房學習啊,上朝啊,以太子的名義看奏折啊什麽的……拜托,胤礽可能會甘之如饴,但他顧饒卻一點也不想要這些好嗎?
更別說胤礽之所以願意做這些事情是因為他是太子,他覺得自己以後能當上皇帝,他這是在提前适應當皇帝的日子——但顧饒很清楚他以後不是皇帝啊!
即使後世謠傳其實康熙其實不想将傳位給胤禛,但那也是想傳位給胤禵跟他同樣沒有一點點關系。
他,顧饒,這學識水平什麽的肯定是比不上太子的,試問太子這麽優秀最後都直接被廢了兩次,最後搞得整個人都傻了。那以他顧饒以會的這麽點摳腳知識,能在這大清朝堂混下去嗎?
他甚至都不知道人家噶爾丹不是成吉思汗的後裔——不過話說回來,現代人一般也不研究這個吧,誰關心他噶爾丹這個康熙的手下敗将到底是誰的後裔啊?
他不會制作肥皂、香水、火藥,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許就只有在計算機這方面的一點點小成就了,不過他要是想要靠着計算機驚豔這個世界大概也只能是靠着“吹牛皮”了。
很自然地講出在現代的一切,對這裏的人來說可不就是在吹牛皮嗎?
也許是因為在腦海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思想的墨水已經填滿了肚皮,所以顧饒這一路騎馬趕來竟然沒覺得自己有多餓,一直等到他終于在這座邊沿小城中找到一家還沒有打烊的店,讓店家将馬牽到後面拴着,肚子便立刻咕咕咕地響起來了。
因為已經是晚上了,在聽到顧饒肚子響起來之後,掌櫃的便告訴顧饒這廚房還有剩下的飯,要不給他熱熱。
“剩飯?”
“是的。”
“就不能重新做嗎?”
“這廚子都已經睡下了,所以真的不方便……”
顧饒默默拿出了一小塊銀子在掌櫃的眼前晃了晃,“夠嗎?”
掌櫃的眼前一亮,連忙伸手接過銀子嘿嘿笑了幾聲,“夠的,夠的,我這就将廚子叫起來。客人你想吃點什麽?”
“你們店的招牌都來一份吧。”
“好……”掌櫃的原本要說好的聲音戛然而止,視線落在顧饒的光頭上,“這位爺,你們和尚不是不能吃肉嗎?”
顧饒沉默了一瞬,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無妨,這不是才剛剃了頭準備去當和尚嗎?算是當和尚前的最後幾頓好吃的。”
“好嘞!”掌櫃的這才說出了那聲好,“這位爺,您先上上邊休息一下,這剛好還有點熱水,您洗洗,這飯啊等做好了我讓小二給您端上去。”
“行。”
顧饒點點頭便跟着小二上了二樓,坐在房間等了一會兒便等來了熱水,痛痛快快洗了個澡,穿好衣服後躺在床上稍微眯了一會兒便等來了店內的招牌菜。
“這位爺,您用完直接喊小的就行,小的就在外面候着。”
“啊,好的。”顧饒有些心不在焉的應着,視線落在這招牌菜上,默默吞咽了幾次口水。
其實這菜味道也還可以,但因為餓的狠了,吃起來便覺得一切都是美味,拿着筷子夾菜的手那是一刻不停,一直吃的撐腸拄腹才停了下來打了個飽嗝,然後将小二叫了進來讓他将碗碟這些東西端下去。
雖然沒有手表看時間,不過瞧着窗外愈發暗淡的夜色,顧饒就知道時間已經很晚了,他應該睡了。不過剛剛吃飯完,肚子還有點撐,他應該在房間裏走走消消食的。但他的眼皮子打架打得太厲害了,所以便想着躺床上稍微眯上一小會兒。
這一眯眼,顧饒便直接睡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床上,顧饒揉揉眼睛起床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探出頭去瞧天上的太陽,發現他不管自己怎麽晃腦袋都老老實實待在他頭頂便知道這已經是晌午了。
害,一覺睡到大中午,他這穿越過來怎麽這麽能睡呢?
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錢,顧饒從裏面拿出一張銀票下樓吃了個早午餐後便退了房,而後打算前往成衣鋪買身新的衣服。
“爺,這位爺,你,你的馬……”小二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您的馬還沒有牽走呢。”
顧饒想了一下拿出一小粒銀子遞給小二,“先放店裏,我買了東西後再過來牽馬。”
小二一瞧見銀子眼睛都直了,哪管得上去深思顧饒為何不直接牽着馬走,直接伸手接過銀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表示,“這位爺,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馬兒給伺候好了!”
“好。”顧饒笑着點點頭,轉過身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便立刻消失了。
他這馬兒是從軍中牽出來的,那些人肯定有什麽記號能一眼認出這就是軍中的馬。如果他還騎着這馬的話,那他即使換裝,把他化成另外一個人也肯定會被發現的。
所以這馬不能帶走,至于賣……那多耽擱時間的,那些找他的人指不定馬上就過來了,他又不缺錢,沒必要賣馬。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換身新衣服,再買個包頭的東西把他這光頭給遮起來。畢竟一個光頭什麽的在這裏滿地都是辮子的世界實在是太顯眼了。
成衣鋪很好找,顧饒在街上轉了幾圈後便找到了一家地理位置比較偏僻的成衣鋪。
因為位置不好很好,所以店裏人很少,顧饒剛走進去,這成衣鋪裏的夥計便立刻迎了上來,詢問顧饒要買些什麽。
“你們這都有什麽啊?”顧饒環視一周,發現這鋪子裏的成衣以女裝居多,男人地衣服只有那麽寥寥幾件而已。
“這位爺,你可算是問對人了,我們鋪子裏那可是有……嗯?”
“啊?”顧饒有些納悶地看着面前的夥計,“怎麽不說了?”
“啊這是不好意思啊這位爺,我這不是瞧着外面突然來了一隊人這有點好奇,你看他們都騎着高頭大馬,這身上的衣服也很講究,我們店裏也有的賣……”
顧饒聽着這話,心尖都顫了一下,他迅速往門口的挪動,側過身用餘光去瞥外面的情況,發現那些人正是自己這些天見過的士兵。
顧饒忍不住擡手扇了扇自己的嘴巴子。
“這位爺,你,你沒事兒吧?你看你要什麽……”
顧饒深吸一口氣,迅速從我真是個烏鴉嘴的狀态中走過來,“你們店裏的成衣都有什麽,我全都包了。”
“啊?”這夥計一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全,全包起來?所有的?”
顧饒點了下頭,“你這裏有換衣服的地方嗎?”
“當然,這位爺您這邊請。對了,那些女人的衣服也都要嗎?”
“都要。”
“那……”
夥計還想再說點什麽,但顧饒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他直接拿出銀子塞到這夥計手裏,“我看你們這後面有個院子,我能去後面換嗎?”
夥計被手中的銀子晃了眼睛,“當,當然。”
顧饒心中松了一口氣,走到一旁的成衣跟前,拿起一怼衣服抱在懷中,“我去後面換一件合适的,你在前面給我把剩下的衣服包起來,明白嗎?”
“沒問題,您放心,我一定……”
顧饒抱着衣服匆匆走進了院子,他有些慶幸自己選店鋪的時候選的這家,現在倒有地方換衣服,雖然是在大樹底下,但好歹也算個遮擋。
成衣鋪的夥計從來沒見過這麽大方的客人,他一邊疊着衣服,一邊在心裏暗喜自己這次能吃到多少回扣,臉上還沒來得及挂上笑容呢,先前他在街上見到的那夥人就突然沖了進來。
“剛剛進你店裏的那個人現在哪?”
夥計睜大眼睛瞧着他們手中的利器,默默認慫伸手指了下後院,“剛剛去後院換衣裳了。”
士兵們互相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喜色,而後下一秒一起沖進了後院。
“人呢?殿下人呢?”
“這邊沒有,什長!”
“可能聽到動靜翻牆出去了,我們去外面找找。”
“分開,每個方向都去個人。”
“好的,什長!”
一刻鐘後,這夥士兵們集合在一起,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齊齊嘆了口氣。
“你沒發現嗎?”
“沒有。”
“別說發現殿下 ,我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我也是。”
“我也。”
“所以你們誰都沒見到對嗎?”
“不,我倒是見到了一個人。”
“什麽?是殿下嗎?”
“不,是個女人。”
衆人原本有些高興的心情又暗淡下來。
“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是殿下呢?”
顧饒面無表情地走在大街上,在心裏默默罵了句撲街。
“這位姑娘,你怎麽把紗衣圍在頭上了啊?這可不是這麽穿的,你聽……”
顧饒眼皮子跳了一下,連忙伸手抱住腦袋匆匆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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