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大哥我來交保護費

大哥我來交保護費

他們到的位置，有些偏，附近高樓顯見的減少，甚至能看見稀疏種着菜的土地。

紅房子就坐落在緊鄰山坡的地方，荒僻得了無人煙。

虞沁情沒見着古爾雅的身影，看群後得知對方臨時有事先走了，沒進去就行。

他收起手機，對跟着自己的程沅靈說：“你要不留在這裏？”

程沅靈不吭聲表示拒絕。

虞沁青：“裏面可能會有些危險。”

程沅靈：“有鬼？”

虞沁青：“……”

照片裏有拍到他弟弟的身影，過去近一小時，肯定是找不到虞硯遲的，但對方出現此地的原因，他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弟弟能平安離開，即便有鬼，應該也不是能一瞬致命的鬼。

虞沁青悶悶道：“不知道。”

程沅靈：“放心，有事，我跑得比你快。”

虞沁青有種再次認識到程沅靈的難以置信。

他們還是一起走向了紅房子。

紅房子不是說房子以紅磚砌成，而是被紅色的顏料潑出的大片的紅，是都市裏不可見的磚瓦房，修建的日期未知，敷着的白色牆灰多處掉落，露出抹了水泥的磚石，然而經過日曬雨淋，風卷來的石塵，黏着到磚面，日積月累下變黃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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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栅欄破破爛爛的豎立，能夠想象出當時圍在房前的堅實緊密。

紅房子使用的是過去的門闩，從外面打不開，只能從內部打開，這樣的門鎖，又未遭暴力破壞，虞硯遲可能僅僅是路過？

虞沁青卻不如何信，應該還有別的能進去的地方。

程沅靈行動比他快，找到了古爾雅說的窗，窗玻璃常年不曾擦拭，表面十分渾濁模糊，像是塗了層泥。

古爾雅往裏看時，約莫是擦過玻璃，能看到左下角位置稍微清晰些。

“走上面。”程沅靈看了屋內一會兒，忽然開口。

虞沁青研究窗戶有沒有打開可能的注意力收回。

程沅靈指着銅鏡右側：“那裏有腳印。”

虞沁青順着他指的望去，然而眼前一片模糊倒影，他什麽也沒看清楚，不過他沒看到也無所謂，有辦法進屋就行。

“虞哥。”程沅靈手指點了點窗，正巧是銅鏡的方位，“我們進去後，真撞鬼了，怎麽辦？”

他聽虞沁青講訴豔鬼的故事，知道對方面對生命危機，會産生預感，算是直覺系，可對鬼卻沒有任何威脅。

虞沁青：“我進去。”

程沅靈蹙起眉。

虞沁青不方便說自己不懼靈異侵蝕，靈異力量想占據他身體的話，會被系統殺毒，盡管系統平日沒啥用，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啞巴系統，但性子挺霸道的，不允許有別的東西與它共用靈魂。

當然也不代表他可以在鬼怪裏橫行無忌了，他不怕靈異力量，可鬼的物理攻擊，系統卻不會替他解決。

虞沁青想着屋裏有鬼，他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的，大概率還能跑。

程沅靈：“虞哥有倚仗？”

虞沁青心道系統不能講，但可以用別的東西讓人安心，于是從口袋拿出絲綢包裹的鐵釘：“對鬼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程沅靈視線中的鐵釘透出股不詳，散發着厚重的黑氣，絲綢的清氣也不差，卻是勉強掩蓋。

“原是有四只鐵釘。”虞沁青以前因為遇鬼就要逃得像狗一樣，被動防禦，他實在忍不了了，不要命地去薅了釘子鬼身上的鐵釘。

釘子鬼，是他取的代稱，不代表是釘子形狀的鬼，而是四肢被鐵釘洞穿，固定在地面失去動靜，疑似被封印，也可能是生前遭受酷刑對待的人形鬼。

虞沁青瞧程沅靈想去觸碰鐵釘，他連忙躲遠：“你別随便碰它，它自身充斥靈異力量，普通人接觸它，可能會漸漸被侵蝕，而且這些靈異道具，都有或多或少的副作用代價等。”

程沅靈：“那使用它有什麽代價？”

“這個啊。”虞沁青遲疑片刻，還是實話實話了，“難得的沒有代價，但是要小心被它本身的力量侵蝕。”

程沅靈注視着全身都是清氣的虞沁青，沒問對方為何不受影響，每個人都有秘密，尤其怪談世界觀下，暴露底牌是非常危險的事。

而且，他們的關系也沒好到互不隐瞞的地步。

程沅靈很有自知之明，然而鮮明的事實，讓他微抿了唇，似冷非冷的調子從口中吐出：“我跟你一起。”

虞沁青告訴他不少自己的事，他也不介意顯露些。

“你有法子，我也有。”程沅靈堵住了虞沁靈阻止的話。

虞沁青詫異地看他一眼，而程沅靈直奔房頂，沒給他再啰嗦的機會。

他立時跟上。

兩人做賊做得光明正大，一塊塊移開瓦片後，果然留有個通往屋中的洞。

他們沒有猶豫，準備直接下去。

“我先。”虞沁青。

程沅靈哼笑聲，在虞沁青反應過來前探身入了屋子。

虞沁青唯能眼睜睜注目着程沅靈首先在屋裏探查起來，他也想要快點下去，可屋頂和地面的距離并不短，他做着心理準備，模拟着程沅靈剛才跳進屋子時漂亮的卸力翻滾。

程沅靈仰頭望見躊躇的虞沁青，深色的丹鳳眼渲起瑩潤的色彩：“不敢跳？”

虞沁青知道對方在嘲笑他，不願示弱道：“你……”

“跳吧，我接住你。”程沅靈的聲音在空曠房間裏一點點擴散，顯出些許空靈與沉啞。

虞沁青正要拒絕他的提議，餘光捕捉到變化的銅鏡，瞳孔驟縮：“小心。”

程沅靈發現得不比虞沁青慢，他察覺到改變的黑氣，指尖滑動，閃爍銀光的鎮字打退了席卷向他的黑氣。

下一刻，越多的黑氣複襲。

鎮字已不能有效。

程沅靈即刻畫出另一個真言——破。

以攻擊為主的『破』，擊退了侵襲來的黑氣，可銅鏡并未放棄，鏡面緩緩顯出慘白的人影。

【危險50%，60%……】

初始便是如此高的危險度。

虞沁青明白不能讓銅鏡完全顯像鬼像，顧不得恐高，跳進屋，結果滾的方向沒掌握好，眼看就要撞上銅鏡。

他的後頸衣領被拽住，程沅靈提起了暈頭轉向的他。

“為什麽不逃？”自銅鏡轉變後，程沅靈立即明白今天遇的鬼，不同以往的鬼怪，要強大恐怖數倍。

直覺系的虞沁青應該能感覺到銅鏡鬼的危險程度，銅鏡鬼不是誰人能對付的東西，舍掉他，好比兩人喪命。

虞沁青對于他的問題，态度理所應當：“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是我把你拖進來的，你怎麽來，我當然要讓你怎麽回去。”

他們談話的功夫，銅鏡的鬼像逐漸清晰，是位身着灰色長衫的長發男子，面目陰沉，周身圍繞着詭異的森然感，他的雙手擡起穿過鏡面，他的手皮膚雪白，不見筋骨。

事已至此，虞沁青也不慌，甚至躍躍欲試用鐵釘戳一下銅鏡鬼。

程沅靈拉住虞沁青，把人擋在自己身後。

虞沁青準備戳鬼的動作頓住。

“我有願望。”程沅靈冷靜的嗓音，傳導進此刻陰森的氛圍裏。

雙手伸出銅鏡的銅鏡鬼奇異地未在移動，不過也可能他只能探出一雙手，昏黃的鏡面如石子墜水裏般泛起一圈圈波瀾，陰氣彙聚，彌漫黑暈的字體一點一點顯現。

——你的願望

真的能許願。虞沁青殘存的虞硯遲路過的猜想，霎時隐沒得幹淨，臭小子不知道和銅鏡鬼做了何種交易，膽子大到沒邊，竟敢和鬼做交易。

能實現願望的鬼，虞沁青想到了曾經偶然誤入的荒蕪之地，那裏到處都是詭異，充斥着濃郁的靈異力量，其中大鬼不知凡幾。

他還是頭一回在現實裏遇見堪比荒蕪之地的鬼。

虞沁青看着與銅鏡鬼許願的程沅靈提起了心，鬼才不可能無償滿足人類的私欲，後面肯定有難以預料的代價。

程沅靈：“怎麽才能封印你。”

程沅靈沒有直說封印銅鏡鬼，他只是預感銅鏡鬼所謂能滿足人願望的事，恐怕不是他說什麽，銅鏡鬼就能馬上為他實現，如果銅鏡鬼擁有這樣的能力，必不可能還乖乖待在紅房子裏，早就在外面肆虐了。

不過，他當着銅鏡鬼的面，想要獲得封印銅鏡鬼的方法，也夠離譜挑釁的。

虞沁青握着鐵釘的手顫了兩下，他發現有比他不要命的人了。

鬼怪沒有人類那麽多情緒，秉持着某種仿若程序設定的死板，鏡面浮現出封印方法。

——用屠夫的刀将銅鏡斬碎，分別封于隔絕世間的盒子裏

——作為交換，你要在一年內找到它

銅鏡鬼想要程沅靈找的自然也是鬼，而且看起來長得比較奇形怪狀，身軀似是拼接而成，兩只腿一壯一瘦，上身正常身形，可腦袋的臉孔卻又兇惡十足，雙手虬實，臂膀粗如樁。

程沅靈：“好。”

銅鏡鬼冰冷的目光射向虞沁青。

虞沁青頭皮一緊：“好。”

銅鏡鬼重回銅鏡，一切歸為平靜。

程沅靈和虞沁青未逗留，趕忙出了紅房子，此時天色都暗下來了。

虞沁青還以為自己和程沅靈沒在紅房子裏待多久，沒想到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他仗着自己不會被靈異力量侵蝕，有些飄了，沒有多做準備，就輕易闖進房子裏，撞到強大的銅鏡鬼不說，還連累了別人。

盡管他曾再三叫人遠離，可沒有對方他也不能順利抵達目的地，找不到進入紅房子的辦法，何況對方也确實不是無的放矢，也有自保的能力，只是在面對銅鏡鬼，他們倆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鬼說的話不能盡信。”虞沁青提起精神和程沅靈道，“看似公平的交易，一點也不公平。”

程沅靈認同地點頭：“我知道，屠夫的刀并沒明确指向，不亞于銅鏡鬼要我們找的鬼大海撈針。”

虞沁青：“如果我們沒找到他說的鬼……”

程沅靈卻不擔心，極是冷淡：“一年內把他封印了就行。”

銅鏡鬼被封印，還怎麽找他們麻煩？

道理虞沁青懂，但要封印銅鏡鬼談何容易，他想了想：“我帶你去個地方，那裏可能會有屠夫的刀的消息。”

程沅靈無任何異議，像是十分信任着他。

可虞沁青講完方才的話後，又喪喪地嘆了口氣：“那地方随緣，有機率我們根本到不了，還會被困住。”

“還有別的辦法嗎？”程沅靈說。

虞沁青：“你說的對。”

他也不再瞻前顧後，反正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等死不如搏一把。

程沅靈所在的現實世界。

他難得的朋友齊一恒，和海牙論壇中說別人看不了直播的貼主勾搭上了。

齊一恒利用自身的關系，查到了我命不由天的死亡現場照片，包括他的好兄弟，兩人的死狀近乎相同，警方還以為是連環殺人案。

可補完《怪談》直播的齊一恒，心髒卻緊縮得厲害，他本人完美體現啥叫葉公好龍，盡管是靈異愛好者，但真的确定自己生活的世界有鬼，他又慫得不行，恨不得瞬移到程大師跟前，乞求庇佑。

從此刻開始，程沅靈就是他唯一的大師。

齊一恒轉而想到程大師的露臉直播，雖然是女裝，可五官未變，若要查到主播的信息不難，他不認為看大師的直播人少，有心的話是能查到的。

觀衆不清楚我命不由天的死亡，但直播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怪異，不可能引不起注意。

齊一恒和貼主溝通後，自己也把直播回放随機拿去給人觀看，沒有一人表示他看的是游戲直播。

他找的人不可能串通起來欺騙他。

齊一恒皺着眉，大概是還沒鬧到一定地步？

所以，暫時沒人查主播。

然而，他找的理由即刻被推翻。

萌面大瞎：老哥，還是你有路子。

萌面大瞎：那你能不能查到主播的信息？我這邊一無所獲，就像是這世上壓根沒這人，我現在懷疑主播不會是鬼吧？可他是鬼的話，何必要為我們科普鬼怪知識，而且還安分守己地直播了三年游戲，怎麽也不像是鬼會做的事，難道他這鬼已經進化成鬼王了，擁有人的智慧和理智？

萌面大瞎就是貼主，他得知我命不由天出事後，就着手去查了他以為比黑官方系統簡單的主播資料。

一無所獲。

這會兒，遇到能搞到死亡現場照片的齊一恒，就抱着試探的心思，詢問了句。

齊一恒詫異：你沒查到嗎？

萌面大瞎以為他嫌自個廢，畢竟臉都有了，怎麽還查不到主播姓甚名誰，打字解釋：我截圖主播回放的圖，因為不是什麽人都能看到，我學過段時間素描，親手畫出來後，就讓人查，結果跟我說，根本沒這人，還問我是不是人臉合成

萌面大瞎：要麽就是主播沒說實話，不是他的真臉

齊一恒：素描可以給我看看嗎？

萌面大瞎對自己的畫技還是比較自信的，以為齊一恒是懷疑他的素描不行，直接把素描圖轉發過去。

齊一恒看清素描畫，上面的人五官精致柔美，長發微卷，和他認識的程沅靈完全不是一個人。

大師長的是好看，但眉眼間帶着股英氣，披長發是位飒爽清絕的禦姐，短發也不會覺得過于柔美。

無論如何，也不是圖上的女生。

是的，素描畫的就是位女生，不存在半點屬于男性的特征。

齊一恒想直播回放會篩選觀衆觀看，主播的真面目有限制，也不難理解。

這怪談網游還挺保護大師隐私的。

至于他不受限制，估計是他先入為主，知道沅陵是誰，看到的就是主播的真臉。

萌面大瞎：游戲開播了，後面再說！

回到家的虞沁青從屋子裏拿出一個黑色的檀盒。

“我們待會兒去的地方，需要坐一輛公交車，得給車費，不過沒給車費也能上。”虞沁青打開盒子，裏面疊着幾張冥幣，一股冷氣同時升起，“要是遇到乘客多的時候，沒給車費的沒有座位，可能會被別的東西搶座，公交車的規矩是行駛前必須在座位上坐好，如果你沒有座位……”

虞沁青沒把話全說出，但他知道程沅靈肯定能聽懂。

沒有座位即死。

（哇，蹲到了蹲到了！）

（坐什麽車？公交車用冥幣給錢？）

（先預警一聲，大家有發現，看我主頁，拉你們進去）

（各位不要惹到游戲）

彈幕說的含糊，但懂的人秒懂，這是擔心游戲是鬼，如果他們大刺啦地在直播間談論游戲的異常，被游戲順着網線滅口了怎麽辦。

不明覺厲的觀衆發着問號，不乏好奇心旺盛地去看預警的人主頁，讓人拉他/她進群。

直播裏再次傳出虞沁青清越的聲音。

“這是讨債鬼丢下的錢，一般人看到的是真錢，如果起了貪心把錢撿了，就會被讨債鬼上門讨債。”虞沁青，“避免鬼上門追殺，可以像我一樣及時用特殊物品裝盛，或者盡快花出去，記得是花給鬼，花給普通人沒用，最後一種，你比讨債鬼強，找上門也無所謂，別人把錢花給你也能避免死路。”

虞沁青撚起冰涼涼的冥幣：“有錢能使鬼推磨，讨債鬼的錢用處挺多的，日後你就知道了。”

程沅靈手指碾過檀盒雕琢的紋路：“特殊物品是經過香火供奉，高僧開光的物品嗎？”

虞沁青：“不止。”他說明道，“有三種東西可以裝盛靈異道具，第一種，上年頭的墳土，便宜又方便弄到手，但是對于八字比較輕的人，可能會影響運勢；第二種，你說的佛寺開過光的東西，無副作用，但略貴，都被大人物預訂差不多了；第三種，聽說官方制冶的特殊金屬也可以，沒有副作用，有價無市，很難搞到。”

他話音剛落，讨債鬼來了。

讨債鬼形象是位幹瘦中年男人，一副被老賴欠了百八十萬的怨氣臉，眨眼間出現在虞沁青面前，他無視了程沅靈，鎖定着拿了他錢的人。

虞沁青亮出鐵釘。

讨債鬼可怕的黑氣驟然凝滞，約莫是認出了他，安安靜靜地站在房間裏半響。

讨債鬼默然地從自己身上掏一掏，掏出一把冥幣，遞給虞沁青。